曼陀第二日醒來,就看到秋詞用頗為詭異的眼神看着她,不禁問道,“嗯?怎麽了嗎?”
“姑娘昨晚怎麽睡在地上?”說完後還小心翼翼的看了曼陀一眼。
“這不是天有點熱嘛!”看着自家姑娘說得如此自然坦蕩,秋詞一度認為是自己感官有問題。
“對了,姑娘,今日還要出去嗎?”秋詞正打算給曼陀绾發,不由問道。
“自然,绾個簡潔點的吧。”曼陀回。
還記得上輩子楊堅進長安城就打碎了伽羅要帶回家孝敬阿爹的雕花白瓷,今兒剛好遇上,曼陀倒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如玉軒閣樓內—-
“都抱怨了這麽久了,來,喝口茶先。”宇文邕把剛泡好的茶遞給倒苦水的伽羅。
“嘶,好燙。”伽羅吐了吐燙到的舌頭,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宇文邕聞言,一把接過伽羅手中的茶杯,急忙吹了吹才又給伽羅。
他平常甚少煮茶,又因為手上皆是老繭,感覺不出茶過于燙口,一時疏忽。
“聽你這麽說,他大概不是京城人士。”宇文邕見伽羅喝下了常溫的茶水,松了一口氣,問道。
“當然不是,不然能這麽放肆?”伽羅放下茶杯,回答道。
伽羅還想說什麽,就聽到樓下傳來楊堅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起身下樓。
曼陀剛步入如玉軒,就看到了楊堅在和如玉軒的小厮争辯。
“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楊堅面帶怒色。
“公子,我們掌櫃的不在,您就不要再鬧事了。”那小厮面帶難色,推脫道。
曼陀帶着秋詞走進來,不明所以的問道,“鬧什麽事?”
“這位姑娘-”楊堅本是想讓曼陀給他評個公道,卻不曾想被過來的伽羅給打斷了。
“二姐,這裏沒什麽事,閣樓上有新進的茶,你快去看看吧,這裏我來解決。”伽羅除了自家大姐,就怕二姐的講教了,自然不想讓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因此找了個借口讓她先行離開。
“嗯。”曼陀看了看楊堅,又看了看伽羅,示意宇文邕要記得護着伽羅,這才應聲離開。
“你把我兄弟砸成這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曼陀走後,楊堅質問伽羅。
伽羅背着楊堅咬了咬唇,蹙着眉道,“這位公子,你在說什麽呢?小女子一句話也聽不明白。”
“在這裝傻呢是吧。”楊堅氣結。
“你,你哪只眼淚看見我砸的他了。”伽羅反問。
“這明明是你如玉軒的東西,你還想抵賴啊!”楊堅說着,把手中的竹簡往桌上一拍。
宇文邕及時出來解圍,只是伽羅就是不想讓楊堅得了便宜,硬是把楊堅要帶走的雕花白瓷擡高到了三千金。
“姑娘,你這嫁妝錢,賺得也有些狠了吧?!”楊堅聞言說道。
從閣樓下來的曼陀聽到楊堅這句話,不由想到–那最後還不是得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就怕伽羅把白瓷給砸了,曼陀快一步下樓,接過伽羅手中的白瓷,遞給楊堅。
待楊堅走後,看着悶悶不樂的伽羅,曼陀拉住她的手,說,“适才要是我不接過白瓷,你是不是要把它給砸了呀?”
“我,……二姐!”伽羅不知道說什麽,她就是生楊堅的氣。
“好啦,你看,生意也做了,還多賺了那麽多,能給阿爹送一個更好的呢!”曼陀雖不是特別精通這些,但也知道三千金是什麽概念。
“嗯。”伽羅聞言,也覺得有道理,不由得笑了起來。
曼陀回來得早,聽聞獨孤信找她,帶着秋詞就過去了。
到了前堂,看到般若,獨孤順也在,曼陀瞬間明了了,大概是迎接楊堅來的。
果不其然,不過一會兒,就見楊堅帶着他的親随鄭榮走了進來,對着獨孤信就是一禮。
“你這小子啊,來,這是般若,這是阿順,你們小時候見過的。”獨孤信扶起行禮的楊堅,介紹道。
“般若姐姐安好,順大哥安好。”楊堅俯身見過。
“這是曼陀”獨孤信接着說道。
“曼陀妹妹安好。”楊堅自然認出了曼陀,不妨眼中閃過驚豔。
“楊,大哥安好。”曼陀不僅想起上輩子的“堅哥哥”,可真是……不堪回首啊。
何況楊堅比她五弟小,自是比她小了不止一星半點的,可這“曼陀妹妹”都喊了,她總不能還來句“楊小弟”吧?!
在曼陀陷入沉思的時候,伽羅進來了,一句話把曼陀給拉出了沉思。
“是你!”伽羅和楊堅異口同聲驚呼到。
“伽羅,不得無禮,快見過你楊大哥。”獨孤信看伽羅臉色帶怒,适時阻止了伽羅要說的話。
“伽羅。”曼陀見伽羅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不禁提醒道。
“哼,伽羅見過楊大哥。”伽羅輕哼一聲,不情不願的俯身行禮,末了還瞪了他一眼。
楊堅摸摸鼻子,讪讪的看着曼陀。曼陀回以一笑,這才入了宴席。
宴席上,曼陀倒是沒有像上輩子一樣,和楊堅眉來眼去,倒是伽羅瞪着楊堅,似是不解氣。楊堅對上伽羅,摸摸鼻子,轉而對着不看他的曼陀癡癡的笑。
“大姐,二姐不能嫁給他!”伽羅對坐在旁邊的般若說道。
“好了,別鬧。”般若對着看過來的楊堅回以一笑,打斷伽羅的話。
伽羅不明白為什麽大姐都不聽她的話,只等下了宴找自家二姐親自說。
“二姐,你下午來得晚不知道,楊堅他就是個登徒子!!”伽羅席後把曼陀拉到一旁,恨得牙癢癢的說道。
登徒子……曼陀不禁想到了宇文護,拍拍自己将紅微燙的臉,以讓自己能清醒一點。
“二姐?”伽羅看着曼陀的動作,拉了拉她的袖子下擺。
“阿?嗯……天有點熱……”曼陀放下手,讪讪笑着說道,“對了,楊堅之前到底是怎麽你了,我可記得他說你打了他兄弟呢。”
曼陀扯開的話題果然讓伽羅給掉了下去,伽羅低垂着頭,輕輕拉拉曼陀的袖子,悶悶說道,
“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這樣,就去和他解釋清楚啊。”曼陀倒是想撮合這兩人,因此他們兩人之間的誤會自然得解釋清楚。
“二姐,你怎麽還為他着想。”伽羅明顯是誤解了曼陀的意思,“他就是一個登徒子,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伽羅也知道獨孤信想撮合曼陀和楊堅,故此才有這一說。
“我懂你的意思,我不會……”曼陀還未說完整句話,就看到楊堅急急忙忙往這裏走來,就停下了話來。
“曼陀。”楊堅喊着曼陀的名字,到了才驚然道,“伽羅也在啊?”
“你,你!”伽羅才不信楊堅适才沒看到她,知曉他是故意的,轉過身去,指着楊堅想說什麽,又氣得不知該怎麽說。
“曼陀,這伽羅要是說了什麽,定然都是誤會,你可千萬別信。”楊堅對曼陀說道。
“你!貓奴!”伽羅聞言還想說什麽,就看到貓奴跑了過來,靈機一動,想到什麽,忙招呼貓奴過來。
貓奴聽到伽羅的聲音,晃着跑了過來。
伽羅一把抱起貓奴,對着楊堅燦爛一笑,大聲說道,“對不起!”
“伽羅這是為白天的事在和你道歉。”曼陀拉住伽羅,就怕她打什麽鬼主意,對着楊堅如是說道。
“既然伽羅妹妹都道歉了,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得原諒了。”楊堅對着伽羅,幽幽然說道。
伽羅掙開曼陀的手,抱着貓奴往楊堅那一抛,“喵嗚”一聲,楊堅臉上霎時就挂了彩,條件反射,楊堅一吃疼,拍開了貓奴。
貓奴因楊堅的力道,一下甩了出去,伽羅一見,急忙小跑過去蹲下抱起貓奴,對着楊堅頓了頓腳,又和曼陀打聲招呼,帶着庭外等候的夏歌就跑了。
“別碰,清洗一下上個藥吧。”曼陀見楊堅要去碰傷口,不禁喊到。
她知道大夫今晚是過不來了,因而叫楊堅去上藥。不過不讓楊堅碰傷口是因為覺得楊堅這樣一張臉要是真毀了,那還不可惜了自己的眼睛。
以後總還要見面,面若玉冠倒是比毀了容好,畢竟她也是看臉的,不然上輩子怎麽會看上楊堅。
“那,曼陀給我上藥?”楊堅只是以為曼陀在關心他,得寸進尺道。
“那走吧。”曼陀倒是沒想那麽多,畢竟她現在對楊堅沒什麽想法。
誰能對掐死自己的人有什麽看法啊!雖然這輩子沒這回事,但曼陀心裏有陰影。
給楊堅上藥,沒了那些旖旎的心思,自然該怎麽上藥怎麽上,按步就序,上了藥不等楊堅再說什麽,就匆匆離開了。
回了房間,曼陀還未點上燭燈,就被人一把從身後抱住,驚得險些叫出來。
“你今日對楊堅那小子這麽關心,可真叫我吃醋啊。”宇文護抱着僵住的曼陀,坐在案邊,也未點燈,就這麽把玩着曼陀的一頭青絲。
“怎麽,你怕我?”宇文護話音一轉,俯在曼陀耳邊幽然說道。帶着繭的手磨搓着曼陀頸間的命門。
曼陀吓得一動不敢動,努力把顫着的聲音回正,“怎,怎麽會呢。”
“記住了,你可是我看上的,千萬不要去招惹別人,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宇文護說得百轉千柔。
然曼陀只覺一條毒蛇在頸邊絲絲吐着信子,仿若墜到冰窖中。
宇文護将曼陀抱到床榻上,幫她解了外衣,在曼陀受驚的眼神下,俯下身來,在她頸間留下自己的痕跡,然後起身,給她蓋上被子,還細心的掖了被腳,居高臨下的看了一會,才離開。
宇文護走了有段時間,曼陀才松了口氣,整個人霎時軟成一團,後背什麽時候被冷汗打濕了都不自知。
或許,比起宇文護,就是嫁給楊堅也是可以的。
這樣的日子,再多幾次,真的會短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