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太師府的下人們就已經醒了,廚房熱火朝天,院裏卻了無聲息生怕吵醒了主子們。
廚房備了熱水,是昨個兒備下的,現在準備好,要給主院那邊的送過去。
然後就要開始準備早膳了。該炖該蒸的早些時候就開始準備了,現在只需取下來就可以,而那些需要現做的糕點,就要快些做了。
秋詞和姑姑帶着一衆侍女敲了敲新房的門,裏頭不多久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別鬧醒了她,讓她睡會。”宇文護整了整衣裳,推門出來說道,然後就去前院洗漱了。
天色大亮的時候,曼陀才幽幽轉醒,擡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緩了會兒,忽的驚覺到時候不早。
“秋詞。”曼陀一出聲,就覺得喉嚨不舒服。
不多時,一衆人湧了進來。
曼陀接過姑姑遞來的糖水,潤了潤喉,聽着姑姑的解釋,這才松了一口氣,可到底還是着急,畢竟今日要回門,去看她阿爹。
讓人等着可不好。
雖然,不知道這次阿爹還會不會和上輩子一樣,見都不想見她。
“姑姑。”秋詞正在給曼陀換衣,忽的喊到,示意姑姑看過來。
“怎麽了?”秋詞是背對着曼陀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問道。
“給夫人挑一件高領的。”姑姑瞧了一眼說道。
曼陀聽了,心下了然。
難怪昨夜宇文護那麽執着,原來都是有目的的!
“姑娘,收拾好了。太師在前院等着你呢。”秋詞給曼陀插上這個發飾的最後一只金釵,說道。
早點是曼陀偏愛的口味,因着多用了些,宇文護食欲貌似也不錯,把曼陀偏愛的那幾道都給清盤了。
早膳後,曼陀硬是被拉去散步消食,費了曼陀好一番口舌,宇文護才帶她進了已讓人備好的馬車,去往獨孤府。
“哥舒,你打打我,主上剛剛吃甜了?還吃了那麽多?!”十一抱着劍,不可置信的問道。
“閉嘴。”哥舒冷聲道。
“你這樣以後怎麽找媳婦啊。”十一說着,還啧啧搖頭。
哥舒也不理會後邊的人,手一提劍,就跟上了前面的馬車。
獨孤府。
“阿爹。”曼陀一下馬車就看到了站在前廳側旁的獨孤信,不由喊道。
獨孤信笑着應了曼陀,待到宇文護的時候,臉色唰的一邊,板着臉對上宇文護那張含笑的臉。
父女兩聊了一會兒,也是平常交流少,沒什麽好聊的了,曼陀便起身去找伽羅。
曼陀這一走,獨孤信的宇文護的臉色就都冷了下來。
“聽說太師最近訓兵頻繁啊。”獨孤信冷然道。
“這事丞相還是不要摻和的好。”宇文護回。
“宇文護,你也別忘了,這一動,牽連的可還有曼陀。”獨孤信自然也看出了宇文護對曼陀的不一般,特意刺道。
“既如此,那就更不能失敗了。”宇文護淡然說道。
“阿爹,二姐回來了嗎?我怎麽沒看見她。”伽羅從外面跑進來,恰好把屋內幾乎凝結的氣氛給打破。
“你二姐去找你了,大概在後院。”獨孤信知道兩人這是錯開了,故此道。
“伽羅。”宇文護喊住要走的伽羅,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伽羅想了想,反正這人也成她姐夫,就讓他跟着呗。
“那就一起吧。”伽羅點點頭。
兩人一走,獨孤信就往書房方向而去。
宇文護這是要逼宮,這事還是得思量一下怎麽處理。
成與不成,獨孤家的遭遇都不定。
“曼陀。”楊堅頭疼欲裂,被親随勸出來散心,不想卻正面見着了曼陀。
“楊世子。”曼陀現在對上楊堅,已經沒有什麽感觸了,沒有懼意也沒有愛意,聞言,淡淡回道。
“你我,真的要這麽疏離嗎?”楊堅張了張口,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畢竟以後是一家人,怎麽會疏離。”後來的宇文護聞言,一把将曼陀拉入懷中,順着楊堅的話回道。
“楊堅,正好我找你呢,快跟我來。”小跑過來的伽羅就怕這三人湊一塊了,拉着楊堅就走。
“二姐,你們聊,我帶楊堅先離開了。”伽羅回頭說道,然後硬是把回不過神,渾身僵硬的楊堅給拉離了院中。
難怪宇文護才到院門就加快了腳步,原來是看見這了。伽羅無言望天,楊堅是還能對二姐做什麽不成?!
“你緊張我。”曼陀擡頭對着宇文護眨巴眼睛,略帶得意的說道。
宇文護也不應,就這麽抱着對方也不動。
“我們要個孩子吧。”宇文護忽的說道。
“……”昨天成親,今天就要孩子,咋不上天呢!
曼陀覺得打定親後,太師就越發不正常了,特別是腦子。
———
“楊堅!”伽羅叫住他,“我二姐已經嫁人了。”
“我知道。”楊堅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只是聲音有些啞然。
“你……”伽羅看着楊堅走遠,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可是我才是那個要嫁給你的人阿。伽羅心想,她覺得自己心口悶悶的,很難受。
馬車上。
“以後離那小子遠一點。”閉目養神的宇文護忽的道。
“我和他沒什麽。”曼陀扁扁嘴。
“我知道。”宇文護俯身過去,對上曼陀黑漆的眼。
“我希望你的眼裏,只有我一人。”
“那你可得對我好點。”曼陀揚臉擡眸,眨巴下眼睛,洋洋自得說道。
“好。”宇文護把曼陀拉入懷中,無奈笑道。
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這輩子,也就栽在這裏了。
新婚的甜蜜一直這麽延續下去,這在段時間裏,伽羅也和楊堅成了親,不清楚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也開始漸漸有了感情。
美人在懷的宇文護在朝野上依舊是一手遮天,正所謂,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只不過他的目的向來不止于太師之位。
然而不過是婚後兩月,曼陀就被發現懷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因着這點,宇文護把手上的事都推了推。
曼陀這胎雖是頭胎,卻穩而健壯,月份開始大的時候,除了行動有些不便,倒是沒什麽不适,被宇文護養得越發圓潤。
“你看,都怪你,胖成這樣了。”曼陀照着銅鏡,捧起自己的臉端詳,然後撇撇嘴,轉過頭對着身後的宇文護說道。
“這樣挺好的。”宇文護瞥了一眼曼陀那因為懷孕而越加圓潤的部位。
“哼。”曼陀沒注意到宇文護目光所在,聞言輕哼一聲。
宇文護無奈,只得抱過對方,溫聲哄着。
夜裏曼陀腿抽筋了,不舒服的哼哼,宇文護轉醒,自然而然的給她揉揉,待曼陀緩了睡去,他才又抱着對方入睡。
第二日,曼陀睜開眼就對上了宇文護深邃的眼。
“曼陀,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時刻小心。”
“你要去哪裏?”曼陀剛睡醒,腦子想問題也不是很清晰,聞言,順着問道。
“這幾日事情較多,可能不怎麽來後院。”宇文護解釋道。
“那你去吧。”說着,曼陀覺得還有些困,翻個身接着睡了過去。
宇文護早也猜到會是這樣,無奈笑了。動作輕緩的起身下床,就怕吵到了那埋在錦被裏的人兒。
給曼陀掖了掖被角,又吻了吻她的額間,這才推門出去。
“照顧好夫人。”宇文護在外頭對秋詞說道,然後帶上哥舒去往前院。
當夜,月灑前庭,風吹葉落。
太師府。
“主上,都部署好了。”哥舒進屋,帶着仆仆風塵,向案前的宇文護說道。
“這件事就先不必讓夫人知道。”宇文護蹙眉道。
“屬下這就去辦。”哥舒聞言,回道。
太師府的人,口還是緊的,至于旁的,那就得動手解決了。
獨孤府。
“阿爹,宇文護近日怕是要舉兵造反。”般若支開宇文毓,對獨孤信說道。
“早前他顧着曼陀,稍停了一陣。這次,怕是下定決心要造反了。”獨孤信嘆道。
“那阿爹有什麽想法?”般若對于現今帝位上的宇文覺并無什麽好感。
“當今皇上無為無能,這不過是早晚的事,但也萬萬不能讓宇文護登上帝位。”
“那不若阿爹就推舉阿毓吧。”般若直接跳過宇文邕,說道。
“唉……”一聲嘆息,融入這漸深的夜。
朝陽初生的時候,百官就在陸續進宮了,宇文護身後未跟着哥舒,帶着十一,與百官一同走往大殿。
早朝的氣氛很凝重,百官都察覺到了不對勁,還未思慮出原因來,就聽到殿外傳來吵雜的聲音。
聽着像是,行軍的聲音……
“宇文護,你是要造反嗎?!”帝位上的宇文覺騰的站起來,指着底下的宇文護喊道。
宮外,宇文邕和楊堅帶着士兵匆匆趕過來,般若則擁宇文毓換上了龍袍。
而太師府的後院也不平靜。
“姑娘!”秋詞扶着曼陀在院裏散步,卻不想扶曼陀上臺階的時候,滑了腳,看到摔在地上的曼陀,急着喊道。
“秋詞,我肚子疼。”曼陀的手緊緊抓住了衣擺,喘着氣,皺緊了眉頭,喊着秋詞。
“來人啊,快來人啊。”秋詞扶起曼陀,急忙大聲喊人。
宮中。
宇文覺被宇文護一劍殺死,獨孤般若和獨孤信此時跳了出來,衆人在殿外的長階上對峙着。
不等兩方做什麽,就有人跑過來,急匆匆的,被允了過來後,對着宇文護耳語了幾句。
宇文護聞言,霎時臉色一沉。
宇文邕和楊堅及時帶兵入宮,卻不想還未與宇文護打起來,對方就先走了。
“主上!”哥舒喊道。
“退兵!”宇文護甩袖道,然後匆忙離開。
“駕!-”宇文護趕往太師府,內心焦躁,那人的話浮在耳邊,久久未消散。
“太師,夫人早産,性命垂危,恐一失兩命。”
如若她不在,那要這個皇位,又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