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團錦簇之間,蝶舞雙飛。
清風吹拂,秋千搖蕩。
“娘親,再快些。”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曼陀耳邊,“哦-飛起來了。”
“曼陀,這小子,不去念書又跑來玩。”宇文護将曼陀攬入懷中,溫聲說道。
春光真好,阖家歡樂,孩子的笑聲飄蕩在空中,随風散去。
“孩子-”曼陀喃喃出聲,微微轉醒,一睜開眼,就看到身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李昞……”曼陀捂住了嘴,不敢大聲張揚,拉出李昞懷中她的外裳就推門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回到這個時間點,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走一趟老路了。
若她心裏沒人,那也就随之去吧,可她現在心裏住了一個人,她就不會再這樣做了。
“姑娘,你怎麽這麽晚回來?”秋詞不知道這件事,剛巧看到慌亂跑進來的曼陀,問道。
“秋詞,記住了,你家姑娘今夜睡得很早,什麽事都不知道。”曼陀一路理清了上輩子發生的事,覺得自己還是先跳出這場局的好,故此說道。
秋詞望着曼陀嚴肅的神情,應:“姑娘此時已經睡過去了。”
“很好,秋詞。”曼陀說道,“奶娘早些就與我有了間隙,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知道嗎?”
“嗯,奶娘的确不是個好的。”這點秋詞也贊同。
“好了,你先下去吧。”曼陀待秋詞帶上門,才癱在床沿。
如果重來,那麽按照現在的局面來看,她和宇文護是不可能的了,弄不好她還要和李昞扯上關系。
況且,這個宇文護,或許不是她心底的那個。
她是難産是瀕臨死亡才回到這裏,那麽,是不是再死一次就可以回去了?
她知道這樣對不住秋詞和阿爹,可從她理清這一切時,她就下定決心死一次。
就算她和宇文護只是莊周夢蝶,就算這一死也回不去,那她也要一試。
畢竟,那裏才是她的家。
有夫君,有孩子,有阿爹,有姐姐,有妹妹……且未離心。
第二日一早,獨孤府就成了一鍋粥,不甚清淨。
“老爺,你要為二姑娘做主啊!”奶娘還不知道曼陀并沒有和李昞發生什麽,也不知道曼陀早就跑了,只是按照原先的計劃過來哭求。
“你胡說,曼陀怎麽會這樣。”楊堅在一旁聽奶娘道來整件事,第一個跳出來。
“就是,二姐和李世叔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伽羅也跳出來,明顯不相信。
“怎麽不會,這還都是三姑娘你指使的!”奶娘繼續哭哭唧唧。
“奶娘,昨個兒我自己在屋裏,可早就睡了,怎麽到你這就這麽多事了?”曼陀走進來,裝作一臉不解的問道。
“二姑娘,你不是……”奶娘正想說什麽,就被秋詞的話給堵住了。
“奶娘,平日裏姑娘敬你,你怎麽能因為前兩日的一點小矛盾就如此污蔑我家姑娘呢?!”
“二姑娘,這明明是你設計要污蔑三姑娘,然後趁此甩掉楊世子,嫁到隴西的呀!”奶娘這麽一聽,自然知道曼陀這是要弄她的,故此把事都抖了出來。
“阿爹,奶娘如此毀我,就算我真沒有做過這些事,我也無臉再見他人,就讓曼陀今後,常伴青燈古佛,為阿爹祈福,也為證自己清白。”曼陀騰的跪下,朝獨孤信磕頭。
“姑娘。”秋詞萬萬沒想到自家姑娘會這樣做,立即撲了上去。
本來在場的獨孤信等人聽了奶娘的話,還有些懷疑曼陀,可經此一鬧,都把錯蓋在了奶娘頭上。
“二姐,我相信你,你別這樣。”伽羅作勢要扶曼陀。
“這才嫁出去沒幾天,就有人要欺負我妹妹了。”人未到,聲先到的獨孤般若。
“刁奴欺主,不該多留,拖下去。”般若走進來,狠聲說道。
“老爺,是我錯了,饒命啊!”奶娘被拖下去的時候,終于慌了,急忙喊道。
“還不起來。”待奶娘被拖下去後,般若對着地上跪着的曼陀說道。
“來,曼陀。”楊堅上前,想扶起曼陀,卻被曼陀給拒絕了。
“阿爹,我是真的這麽想的。”
“好,既然如此,那等會就去古寺吧。”般若覺得自己清楚這個二妹的性子,搶了獨孤信的話,先一步說道。
“般若。”獨孤信喊到。
“阿姐。”伽羅不解道。
“謝大姐成全。”曼陀回道,然後便順着秋詞的力道起來。
“大姐,可否答應曼陀一個請求。”
“什麽?”
“古寺清寒,秋詞可否讓大姐幫忙帶着。”
“可以。”般若覺得曼陀很快就會受不住回來,因此痛快的應道。
曼陀清楚般若這個大姐,她一旦答應了什麽事,就一定會做到,把秋詞托付給她,再好不過。
上馬車時,她不去看楊堅不舍的眼神,不去聽秋詞的哭求,她覺得自己是自私的。
曼陀一上馬車,就放下簾幔。馬車走起,揚起點點星塵。
她透過小窗,看向外頭,默念道,
對不起。
般若帶走秋詞的第二日就聽到古寺傳來的消息,一滴淚就這麽落入了面前的胭脂盒。
“曼陀怎麽會死?你是不是傳錯了消息?”般若縱使再不喜這個二妹,可到底是多年的姐妹。
春詩把頭低下去,不再回答。
楊堅心灰意冷,因此離開京城。
長安城繁華依舊,只是少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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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了!”白天是秋詞守在曼陀床邊的,忽的看到曼陀手指一動,還以為看錯了,後來看到曼陀緩緩睜開了眼,欣喜的一下喊出來。
“曼陀。”宇文護一下早朝就聽到消息,快馬加鞭趕了過來,剛踏進屋,就對上了喝粥的曼陀的眼,喃喃道。
“我回來了。”曼陀笑道。
“別再這樣吓我了。”宇文護抱緊了曼陀,嘶啞着聲音道。
滾燙的淚落入了曼陀的脖頸,曼陀只覺得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湧入四肢五骸。
“禀太師,夫人脈相平穩,除了才剛醒來有些虛弱,身子并無大礙。”
幾個太醫把脈都是一樣的結果,宇文護心中懸着的石頭也算是落了一半。
“對了,我剛聽下人說了,你起兵造反?”曼陀待太醫都下去了,才問道。
“以後都不會,有你就夠了。”宇文護抱緊了曼陀,柔聲說道。
“嗯……”
“等會兒,我兒子呢?”曼陀後知後覺想到。
“……”
院中廊橋。
“這可真是怪事啊,昏迷了三年脈相居然還那麽平穩。”其中一個太醫道。
“若是有什麽問題,你我的小命可懸着呢。”另一個太醫說道。
“那倒也是。”
“別再說了,讓太師聽到可就不好了。”
“是。是。是。”三個太醫聞言,閉上了了嘴。
“像我。”曼陀逗着粉粉糯糯的兒子,對宇文護說道。
“內裏随我。”宇文護淡然回道。
可不能讓兒子也那麽傻傻的。
“嗯,對了,兒子叫什麽呀?”曼陀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又實在找不到點,忽的想起什麽,問道。
“都寫這了,就等着你來挑。”宇文護拿出那個竹簡,遞給曼陀。
暖陽透過窗沿,灑在三人臉上,越發凸顯三人間的溫情。
屋外的花兒又開了,正值初夏,萬物生長的時節。
孩子銀鈴般的笑聲融入徐來的清風之中,揚過明月,拂過山澗。
如此,正是歲月靜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