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懷仿佛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了賈敏的手,力道之大讓賈敏吃痛,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冬染擔憂的問道:“太太?”
素懷那幾聲娘親勾起了賈敏的慈母心腸,她想着當年黛玉病逝的時候,有沒有如同素懷一樣喊過娘親呢?稍微一想,賈敏就止不住心酸不已,她實在是舍不下素懷離開。
賈敏吩咐道:“你去收拾一下吧,咱們在這裏住下,你跟湛盧護衛說一聲,讓他派個人跟福嬷嬷說一下,另讓福嬷嬷收拾出來咱們慣用的東西,一并捎帶回來。”
冬染點點頭退出了房間。
福嬷嬷知道消息後親自跟徒海說了一聲,徒海沉默半響才道:“你讓她保重自己身體,不要太過于操勞,讓她放心這裏,我會照顧好黛玉的。”他尊重賈敏的決議,感念的她的心思,體諒她的不易,分擔她的憂愁。
可是,別的都好說,只有黛玉鬧起脾氣來,她氣呼呼的把什麽玩具扔到了地上,包着一包淚坐下小凳子上,誰也不理。
福嬷嬷不忍心說黛玉,一味哄着她,但是黛玉這次是真的有小脾氣了。黛玉真的執拗起來,也只有賈敏能管得了她了。
徒海趕來的時候,雀歌端着山藥粥立在一邊,黛玉手背在身後,依靠着百寶閣,一言不發的低着頭,徒海蹲下身子看着黛玉兩頰氣鼓鼓的,小眉頭皺的緊緊的。
“這是怎麽啦?生氣了嗎?”徒海問道
黛玉不理他。
徒海接過粥,舀了一勺子遞到黛玉的嘴邊道:“你餓不餓呀?”黛玉別過臉去。
徒海看向福嬷嬷道:“她生氣是這個模樣?”
福嬷嬷點頭道:“可不是嗎?一個人站在角落裏不動,不肯讓人碰,不肯吃飯,不肯說話,除了太太,誰都不搭理。”
“你累不累呀?”徒海問道,上前把黛玉抱起來了,黛玉不哭不鬧只是不停的掙紮,自然是碰到了徒海的傷口,徒海悶哼了一聲,黛玉立馬不動了,僵着身子讓徒海抱着她,但依舊一言不發。
“你這小脾氣呀。”徒海一點都不覺得煩反而覺得黛玉怎麽做怎麽可愛。
“聽說你素懷哥哥病了?”徒海慢慢說道,“據說是出花子了,全身都要長痘,又疼又癢的,而且會高熱昏迷不醒。”
黛玉的小手不安的動了動,徒海繼續說道:“可憐你素懷哥哥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裏。你就不要生氣啦,你素懷哥哥那麽可憐,就讓你娘親去照顧他幾天,他搶不走你娘親的。”
“我不是生氣這個。”黛玉擡起頭認真的解釋着,“我生氣娘親……”
“娘親說好要回來的。”黛玉朝着徒海告狀。
“黛玉,你知道什麽叫做事急從權?就是指事情緊急的時候要看情況有所變通,不可死守教條。你娘親對你承諾的時候是真心想要馬上回來,但是她在見到素懷的時候,發現素懷情況不好,需要留下照料素懷,不得已失信于你了。”徒海耐心的解釋着。
黛玉的小眉頭這才松開了,徒海摸了摸她的眉心道:“還說不許我皺眉,說不好看呢,你也一樣,皺眉就不好看了。”
徒海趁熱打鐵道:“不過,你娘親也不該失信于你的,這樣吧,咱們先記下來,等你娘親回來,讓她補償你,好不好?”
黛玉點點頭。
徒海便讓人拿了紙墨來,寫了某年某日某時某地某人某事,自己又落了款,又讓人拿了印泥過來,讓黛玉摁了一個手印。
黛玉見過印泥,但是還沒有用過,很是驚訝,趁着徒海不注意,小手全部按進去了,摁到了紙上,徒海看了笑起來道:“別人都是一根手指,你卻是五根手指,這下子,你娘親不能賴賬了。”
福嬷嬷見徒海哄好了黛玉,就出去把粥熱了熱。她剛走進來,黛玉就背着手跑到她面前笑道:“嬷嬷,我給你看個東西。”
黛玉剛說完,就把沾滿印泥的手伸到了福嬷嬷的眼前,把福嬷嬷吓了一跳,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哎呦,我的姑娘哎,可真是吓到嬷嬷我了。”黛玉咯咯的笑起來,福嬷嬷彎下腰捏了捏黛玉的小鼻子道:“快去淨手,吃飯啦。”
賈敏還不知道自個被父女倆聯手給賣了,她正滿心焦慮的照顧素懷。她來到之後素懷的院子也井井有條起來,湛盧也騰出了精力去查找素懷為何突然染上天花。
賈敏到了之後的幾天,素懷就轉醒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賈敏坐在床頭的椅子上,低頭縫制一個荷包,素懷的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流出來呢喃一句:“娘親。”他多想啊,自已一覺醒來,娘親都夠守在自己的床頭,朝自己柔柔一笑。
賈敏聽到動靜擡眼去看,滿心的驚喜道:“你醒啦。”她忙讓人去找大夫過來,心裏知道素懷可算是熬過這一劫了,只等着結痂脫落就好了。
既然素懷醒過來了,也沒什麽危險了,下剩的就是需要小心照料,謹防留下麻子。要想徹底好,還得等一個月才行,賈敏是待不了那麽長時間的,畢竟沒幾天就是過年了。
素懷也是知道的,他一轉好就讓賈敏回去了。賈敏也沒推辭,細細囑咐了素懷的身邊人,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先是沐浴更衣,原來的東西一并燒了,到莊子之前,又是沐浴更衣,燒衣裳東西,賈敏甚至把坐的馬車也燒了。回到莊子之後,又是一頓折騰,又拿了藥草沐浴熏屋子,折騰了許多次,賈敏才放心去見黛玉。
誰知道黛玉拿了一張印着紅色小手印的紙過來了,攤在賈敏的面前,指着紙對賈敏道:“娘親,失約一次,要補償我。”
賈敏忍俊不禁,閨女哎,你表情很是到位,倒是嚴肅認真的很,但是能先把紙拿正麽?賈敏接過來,看清了上面的字跡,無奈道:“好,娘親補償你,你想要什麽補償啊?”
黛玉笑靥如花道:“我想讓您答應我,讓我去雪地裏捕雀兒。”原來,黛玉見下雪了,想要出去玩,徒海便說要領着她出去去雪地裏捕鳥,只不過得等賈敏才行。黛玉便每日掰着手指頭盼望賈敏回來。
賈敏想了想道:“好,我答應了。”看樣子,自己不在的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得好好問問福嬷嬷才是。
然而,徒海受到了一封信,面色沉重。
偷偷來見他的賈敏滿是失望的說:“不能晚幾天麽?快要過年了。”
徒海也是不忍心道:“時間緊迫,今年冬北邊的雪特別大,據說凍死了不少鞑子的牛羊,他們沒有了口糧少不得趁着咱們過年的時候偷襲掠奪,我得回去守着。”
他這一席話說的很是艱難,只是大義、責任,他放不下。賈敏打起精神來道:“這也是你職責所在,畢竟那麽多老百姓需要你去守護。”
徒海見着賈敏的模樣,心裏一痛,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道:“我寧願你使性子發脾氣攔下我。”賈敏笑起來:“原來我是這般無理取鬧的人?”“自然不是。”正是因為不是,才更讓人心疼。
“那,你打算怎麽辦?”賈敏問道。
“素懷暫且是安全的,京裏那一位,就是七皇子現在也自顧不暇。”徒海沒打算瞞着賈敏,“不過是以彼之道換施彼身而已。”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不和已久,七皇子妃整日吃齋念佛,不管世事,後院的事情交給七皇子最為寵愛的側妃,朝着七皇子的後院出手,很是容易。
徒海又道:“豫王……我母親她年後要回京城,捎帶着素懷一同回去。”
他攥住賈敏的手道:“唯有你,我不放心你。”他把頭埋在賈敏的頸窩裏滿是委屈道:“你還挂着那個名頭呢。”
賈敏笑起來:“怎麽跟你閨女學會這樣說話了?”徒海擡起頭忍不住笑起來道:“黛玉說她這樣,你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賈敏笑了一會才道:“我恨不得他死了,但是毒殺是沒有用的,若是派人刺殺他,動靜太大橫生枝節,暫且等以後,大局已定。”賈敏給徒海說了蘇秀妍的東西。
徒海默然無語,半響才道:“是我對不起你。”賈敏是怕給他惹來麻煩,畢竟那個西貝貨是七皇子拉攏的人,要是出事了,七皇子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許這樣說。”賈敏佯裝生氣道,“我現在受些委屈忍一忍,不算什麽,只等着以後靠着你嚣張跋扈呢。”
徒海看着她認真道:“定會有那一天的,讓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你都不知道,你回來之後,我有多安心多高興,以前我就如同那浮萍一樣,無論做什麽事情都無依無靠,任何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去扛。但是,你回來之後,我就找到了自己的根,做任何事情都有底氣起來,無需在考量那麽多。”賈敏靠着徒海的胸膛,柔聲說道。
徒海緊緊抱緊她,貪戀着這難得的靜谧時光,“可惜要失信于黛玉了。”
“那我回頭也寫一封憑證出來,讓黛玉拿着,總不能只許你們合夥坑我吧。”賈敏嗔道。
“好。”徒海低下頭額頭抵着賈敏的額頭道:“你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賈敏點點頭道:“嗯,你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徒海天不亮就離開了,走之前去了一趟豫王妃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短暫的分別是為了以後的長廂厮守。下一次見面就是在京城了,馬上開始京城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