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懷身體依舊虛弱,一來到莊子上見了福嬷嬷一面就去休息了。他是被弄醒的,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身邊有個東西不停的動來動去,臉上還癢癢的。
素懷很不高興的睜開了眼睛,就看到黛玉正安然的睡在一邊,小手還不停的揮來揮去,她穿着真紅的小襖,領口和袖口都鑲嵌了一圈白狐貍毛,也就是這些毛撓到了素懷的臉。
素懷抖開了自己的被子蓋在了黛玉身上,他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看了一會子黛玉,忽然伸出手去,捏住了黛玉的小鼻子,“嗯嗯”黛玉難受的哼哼了幾聲,小臉皺作一團,睜開了眼睛,嘴一扁正要哭的時候,正瞧見了素懷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黛玉的嘴角立馬翹起來驚喜的說道:“素懷哥哥,你醒啦。”黛玉知道素懷來了,非要過來看他,但是那時候素懷已經睡了,雀歌要把黛玉抱走,黛玉卻說要在一邊等素懷醒來。黛玉趴在床頭等了一會子,見素懷還不醒,自己又困倦的不得了,就爬上床了,在一邊躺下睡着了。
素懷問道:“你怎麽來啦?還睡着了也不怕着涼。”
好兇,黛玉往被子裏面縮了縮控訴道:“還不是因為你老是不醒,我等着等着就困了。”
素懷看了她一眼,黛玉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袖口的毛弄到了鼻子裏面,阿嚏、阿嚏……黛玉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素懷無奈道:“你就不能先把小襖脫了麽?穿着睡覺多不舒服?。”
“我不會呀。”黛玉很是理直氣壯。
素懷看了看黛玉,正猶豫自己要不要上手的時候,雀歌進來了。
雀歌聽到了裏面的動靜,看到黛玉和素懷頭挨着頭說話的時候,心裏真是暗道不好,一會子不見,這小祖宗怎麽就躺下了。
雀歌跟在賈敏身邊自然是知道素懷的身份不一般,她大體是知道賈敏的心思的,賈敏對于兩個孩子的接觸一直是矛盾的,既想要黛玉和素懷結下情誼,以便日後素懷能看顧黛玉幾分,又怕感情太深了,來往太密了讓有心人利用。最後就順其自然,不讓黛玉離素懷太近也不必刻意的疏遠了。
雀歌忙把黛玉抱起來說道:“姑娘可是困了,咱們回去睡覺吧。”
黛玉伏在雀歌的肩頭,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說道:“我還沒和素懷哥哥說話呢。”雀歌看了一眼倚坐在床頭臉色蒼白的素懷道:“你素懷哥哥還要休息呢,等你睡醒了再找素懷好不好?”
“待會我去找你。”素懷的聲音淩淩如石上水。
“那好吧。”黛玉悶悶不樂的說道,“不許失約。”
黛玉去睡覺了,林府那邊的好戲也到高潮了。
林家族人離的近些,比賈敏還要早些去了林府,西貝林一臉憔悴的出門迎接,西貝林的這一支和林家族人這一支往上數五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兩支原本關系極其親密,後來因年代久遠才疏遠起來了,西貝林這一支人丁稀少,連着幾代單傳,而另一支卻人丁興旺,在姑蘇城的勢力也不小,真林海再世的時候就去修複和林家族人的關系。
故此林氏現在的族長名喚林岩的和真林海的關系極好,他一見到西貝林這麽憔悴消瘦忙關切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過年的時候也沒見你瘦成這樣啊?”
西貝林真是有苦說不出,過完年之後,隔三岔五的就有人往他院子裏扔人頭,這些人頭不是別人的,而是襲擊賈敏的那群人。一個人頭扔下來,西貝林要喝好幾天的藥調理睡眠,快好的時候又有人頭扔下來了。西貝林也曾讓人堵守,但是那個人武功高強,毫無蹤影。
這人自然是徒海安排的,用他的話說,扔完了人頭還有人胳膊人腿,足西貝林好好享受一番。現在看看,确實是如此,西貝林晚上根本不敢合眼睡覺,但是白日還要準備升遷事宜,打點官場上往來的事宜,而且七皇子的勢力并不如同前世那般,太子也沒有被廢,他又擔心自己前途的問題。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西貝林又不能把這件事情說于外人聽,只能含糊過去:“多謝岩三叔的關心,最近事物繁忙,休息的不太好,過段時間就好了。”
西貝林看了看林岩身後的族人問道:“岩三叔今日登門是為何事呢?”林岩答道:“是侄媳婦下帖子請我們過來的。”
林岩也覺得奇怪,過年的時候賈敏并沒有出現,說是病了,林岩大抵是知道林家的事情的,賈敏年前就病了,而且西貝林府上也不曾傳出寵妾滅妻的話來,也就沒多管。可是冷不丁的,賈敏就下貼子請他們過府。
林岩見西貝林一臉的迷茫暗道不好,他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想着林海馬上就去揚州任上,這是難得和他搞好關系的時機,也顧不得其中的古怪就領着族人們來了。現在看來,林海分明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這……這……
“岩三叔來的真早,倒是我又是遠迎了。”正當林岩想法子的時候,賈敏的聲音傳來。
衆人忙望過去,看着賈敏着玫瑰色的繡牡丹褙子,月白色绫襖,下系着鑲绛紫滾邊的墨綠色綜裙,外罩香色鬥文百花不落鬥篷,顯得光彩照人,雍容華貴。她款款的走過來,身邊是賈赦和邢夫人,有丫頭婆子小厮想要攔截賈敏,皆被賈敏身邊的護衛隔開了。
西貝林的臉色随着賈敏走進一步就難看一分。
林岩驚訝之下脫口而出:“侄媳婦不是病的起不了身嗎?”
“我妹妹病的起不來身?”賈赦佯裝驚訝萬分,看了一眼賈敏又看了一眼林岩,不滿的說道:“可不帶這麽詛咒人的,我妹妹可是康健的很。”
賈敏掃了一眼西貝林,眼波流轉道:“您是聽林都轉運使說的吧?怪不得呢。”
林岩聽到賈敏的話眉頭一皺道:“侄媳婦這話怎的這般……”
“我可當不起您這一聲侄媳婦了,您還是喚我賈太太吧。”賈敏含笑着打斷林岩的話。
“太太這是病糊塗了,還不把太太扶下去。”西貝林厲聲吩咐下人。
賈敏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道:“林大人着什麽急啊,你千方百計想要除了我,我現在自動讓賢,你還不樂意了?”
西貝林目光犀利起來道:“你什麽意思?”
賈敏吐出幾個字道:“我要和離。”
西貝林勃然大怒道:“你還想着和離,憑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讓我休了你。”
“休我?”賈敏掩口笑起來道,“且不說我為公婆守孝屬三不去,就說這七出,一無子,二淫泆,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盜竊,六妒忌,七惡疾。我好好問問林大人,我犯了哪一條?”
西貝林一時語塞,賈敏不事舅姑、妒忌都是上一世的事情,這一世,她做的極其妥帖。
賈敏笑着說道:“那咱們就一條條分說吧,無子,妒忌,家裏有兩個妾,一個誕下一女,一個懷着孩子,這兩條自然是不符合的。我伺候婆婆過世,婆婆在世的時候對我多有贊揚,自然不算是不事舅姑。至于其他的幾條,我自認為清清白白的。”
西貝林已然冷靜下來道:“盜竊,你曾挪用林家的祖産補貼你自個的嫁妝。”
賈敏拍手道:“正好,我娘家大哥大嫂在,咱們就拿出嫁妝單子對一對,再請出木管事出來,木管事可是老人了,在帳房多年對林家的家産知道的一清二楚,請他來查一查,另擡出林家的帳房冊子,開庫房對一對。”
開庫房不就讓家財讓別人知道麽,財不外露,西貝林還是懂得的,他道:“我是相信木管事的,就讓他查一查。”賈敏并不曾出言反駁,只對着林岩說道:“正好請林家族人給我做個見證。”
林岩只覺得嘴裏發澀。
衆人等了小半個時辰,木管事才出來,拱手道:“林家家財并不曾少。”
西貝林拍案而起,指責的話待看到木管事波瀾不驚的眼神的時候,硬生生咽下去了,木管事今日這麽說就是他投向了賈敏,自己逼問他,保不齊他又要說什麽,偏偏,木管事在外人還是林家下人眼裏都是忠心之人。
西貝林只能吃這個悶虧,林岩插嘴道:“侄子不妨擡出賬冊出來。”
西貝林露出苦笑道:“年前一場火損毀了。”
賈敏忙擺手道:“帳房着火的時候,我可是在靈岩寺住着給婆婆念經祈福。得問問當時管事的人才是。”賈敏的話裏分明是拿着西貝林寵妾滅妻的事情來威脅他,西貝林聽出來了。
西貝林厲聲說道:“好了。”
他看了一眼跟着賈敏的護衛道:“你身邊的護衛哪裏來的?”他能瞧出來不是一般的練家子,賈敏哪裏有這樣的本事,她在外面住了那麽久,指不定和誰勾搭在一起,那人給她的。
“是我給她的。”聲音雖輕但是卻含着威嚴。
豫王妃坐在軟轎上由人擡過來了,賈敏忙迎上去,豫王妃看了一眼賈敏的身邊護衛,寒月、昆吾是徒海身邊身手最好的護衛,自己兒子還真是上心呢。
豫王妃頗為不屑的看了一眼西貝林道:“是我給她的,她曾說過身邊不安全,我一時憐憫她将護衛暫且借給她,其中的原因,還需要我說嗎?”
這其中牽扯到他派人暗殺賈敏的事情,西貝林色如白紙,豫王妃知道這件事情了,就不好辦了,為今之計只有放過賈敏,與她和離了。
但是,和離可不是能帶子女的,林黛玉終究是姓林。
作者有話要說:
賈敏:敢搶我女兒,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