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
“辛雅,”陸雨輕聲喚她,“飯好了,你喜歡的川菜口味。”
“哎,”辛雅懶洋洋的伸個懶腰,在床上翻個身,忽然醒悟,猛睜開眼,臉埋在松軟的被子裏,一時不敢稍動,只轉着眼珠,快速思索這是哪裏。
“辛雅。”陸雨溫柔的喚她。
“我在夢中醒來!”辛雅吃驚的想。她一下子坐起來,摸摸自已的臉,嗯,還是自己。
“怎麽了?病了?”陸雨摸摸她額頭,放下心。
“我睡着了?”
“應該是吧。”
“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
“怎麽還在這兒?”
“我們不是剛進了這屋子嗎?當然在這兒了。你想離開?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不是,不是。上次我醒來,就回到學校了。我剛睡着了,醒了還在這兒。”
“奧?”陸雨略一思索,“會不會兩個人同時睡了,才會回去?”
辛雅一想,挺有道理,倒不想回去,這裏的生活也別有滋味。“我想吃飯。”
坐到餐桌邊,這會兒功夫,上了四道菜,一盆湯,兩碗白米飯,香氣四滋,令人垂涎。
辛雅心情大好,吃了兩碗飯。“你怎麽什麽都會?”
“只要夠專心,別怕費時間,什麽都能學會。不有個十萬小時定律嘛。”
“十萬小時?”辛雅略思一下,“那就是近十二年,你就是不眠不休,也學不會這麽多東西啊!”
“還有一句話做了個補充。”陸雨停了一下,含笑不語。
“什麽話?”辛雅好奇的問。
“在天才面前,努力一文不值。”
“啊!”辛雅又要多心了,見陸雨眼中滿是真誠,并無譏諷之意,也點頭以示贊同。“我挺笨的,從小到大,只會死學了。”
“不不,你很聰慧。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才奉承你,那我就淺薄了。你文筆好,口才好,字寫得漂亮,做事專注。練了這麽多年舞蹈,從未放棄過。有個書家叫田蘊章,他說:堅持就是最大的天賦。我喜歡你的天真純潔,因為你心無旁骛,冰清玉潔,不同流俗。人生呢,最難就是在物欲橫流中堅持自己。”
一席話,說得辛雅心情激蕩,自己從未聽到過如此高的評價,感動不已,眼前人竟才是人生知己。一時說不出話來,眼淚盈眶。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安全屋,進了這裏,沒什麽可以傷害咱們。不過,不能在這兒藏着,世界這麽大,出去走走。”
“嗯。”
“北上,可以去天津、北京、秦皇島、內蒙、東三省;南下,南京、杭州、上海、福建、兩廣。選條線路。”
“可如果我們醒來,又回到學校呢?”
“我信奉的,是做,不管結果。我們也是,去探索,了解這個世界,才可能找到徹底擺脫這裏的方法。”
辛雅卻猶豫了,這裏和現實世界相較,簡直是天堂了,沒有人際的虛僞和紛争,沒有學業的競争和壓力,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護在身邊,他又是如此優秀,我終會如他愛我一樣愛他,我們就這樣生活在這裏,難道不是女孩們一生追求的幸福嗎?不過,一輩子藏在這裏也不現實,“那,我想去南方,那邊空氣濕潤,不像咱們這邊這麽幹燥。我去三亞度過假,好喜歡那裏的海浪沙灘。”
“好啊。我先下去找輛車,裝好東西就來接你。”
辛雅嚅嚅道:“留我一個人在嗎?”
“放心,辛萌萌和你在一起。”
小狗聽叫她名字,歡快的跑來,嗚嗚叫。辛雅抱起她,心裏果然升出安全感。
陸雨找支筆,在窗玻璃上、大門上随手畫了幾個簡單的圖形。
辛雅跟在他身後,不解的問:“畫什麽呢?”
“安全符,畫了這個,這屋子就無法從地圖上定位了,誰也進不來。”
“這也太玄了吧?”辛雅滿眼的不信。
“試試,就當是心理安慰。”陸雨想了一下,問她,“如果我說有用,你信嗎?”
“這不是迷信嗎?童話裏才有咒語。”
“程序設計中,禁止訪問只是多寫一句條件。我們的世界也好,這個世界也好,都會有禁止訪問的條件句,只是,人們不知道而已。”
“奧。”辛雅似懂非懂。
“我出去後,你把門反鎖上。我回來會敲門,節奏是‘當當,當當當’。”
辛雅臉紅了,她一下就聽出了暗號的內涵。
“不确定是我,絕不能開門。”
“這裏有怪物嗎?你,你之前來過?”
“是,我不想欺瞞你,這裏我不僅來過,還待過很久很久,所以我有充足的時間,學習任何我想學的內容。至于怪物,我不能肯定。既然你沒看花眼,至少證明很有可能還有別人,是善是惡,不知道了,做最壞打算。”
“那,你知道這裏是哪兒?”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麽進來,也不知道怎麽出去。進來很偶然,出去也是偶然。最長的一次,我困在這裏整整一百年,快把我逼瘋了,後來在北外找到了很多音頻視頻資料,就自學了法語、意大利語、德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一大堆。”
“你都能學會?太強大了!”
“将學校裏所有語言學完,總算熬過一年。”
“才一年?那你多長時間學會一門語言?”
“整體來說,人類的語言具有兩個特點,一是語言結構簡單,二是詞量小,詞形變化不大。這和人類的整體智商高度相關,假設人類智商的平均值能達到一百八十,那通用的詞彙量就可以達到一萬六千左右,語義表達就會更加精細。我開始學的時候,慢一些,一旦語法和構詞法清楚了,學一門語言得用一個星期吧。”
辛雅滿臉的不可思議。想了一下,又問:“那你總是一個人,還是……”
“一個人。”陸雨不假思索,“這是第一次有個伴兒過來,幸運的,還是你。”
陸雨下樓,辛雅反鎖了門,抱着辛萌萌從窗口向外張望,小區綠化很好,綠樹如蓋,綠草如茵,蓊蓊郁郁。過了約莫十分鐘,一輛寬大的保姆車開進小區,陸雨擡頭看,見到辛雅就揮揮手,辛雅也滿心喜悅的揮手。
車內很寬敞,後面推滿了食物和水。“要是困了,後面的座位可以放下,可以在車裏躺着。”
“我要坐你旁邊。”
“來吧。”
“走濟泰高速,我們第一站就去泰安。”
“泰山我沒爬過呢,要不爬泰山去。”辛雅興致勃勃。
“好。”
偌大的城市仍空空蕩蕩。開着窗,辛雅摸着辛萌萌的小腦袋,望着窗外百感交集,倒真希望,車就這樣永遠的走下去,不回頭,不醒來。
“辛雅,給。”陸雨遞過一袋薯片。
辛雅謝了接過。
“可別喂辛萌萌。”
“啊呀,我正要喂她呢。”辛雅笑了。
車忽然減速,在十字路口停下。交通信號燈自顧自的變紅變綠。車依舊不動。
“怎麽不走了?”
“有人!”陸雨警覺的望着眼方。
“沒有呀,我什麽也看不到。”
辛萌萌立起耳朵,嘴裏發出“嗚”聲,探着脖子向外看。
馬路正中,一個時有時無的人形終于從很遠的地方走近。身材高大,一身灰袍,兜帽罩頭,黑影中不見五官。
辛雅驚恐萬分,“就是他!你撞的那個人!”
“別怕,我去看看。”
“你別下車!他是人是鬼?”
那人在離車不足十步停下,緩緩從長袍中抽出一柄武士刀,刀身若隐若現,陽光之下,流動着七彩光芒。
陸雨輕拍辛雅手背,“有我在。”從身後座位上拿過一柄長劍,開門下車,立于車前,将劍鞘褪去,抛在一旁,劍身透着紅光,便如從熔爐中剛抽出來。
兩人站立不動,灰袍人雙手握刀,刀尖上指;陸雨左手持劍,右手托在左手腕上,劍身橫在鼻前。
辛雅大氣不敢出,手心發涼,心懸到咽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足有十分鐘,兩人如木雕一般。陽光斜照,兩人身邊的空氣竟顯出淡淡的波紋,波紋向外擴張,當相觸的瞬間,辛萌萌忽然叫了一聲。
灰袍人先動了,一躍丈高,閃電般直劈下來;陸雨劍尖上挑,在刀刃上一點,刀身受力偏斜,從陸雨左側留下一道刀影。陸雨反手刺灰袍人脖頸,那人不待落地,刀劃一圈,擋開劍尖,抹向陸雨腰間。陸雨縱身而起,劍尖回撒,在刀身上一點,整個身體倒立起來。那人只覺得刀身轉來萬鈞之力,刀似被牢牢吸住,挑不起抽不動。
一切只是瞬間發生,辛雅所見,兩人只是一閃,便定格成一幅詭異的畫面:陸雨倒立持劍,劍尖抵住刀身,灰袍人半跪地上,雙手持柄。劍刀觸處,空氣環環波動。忽然有了變化,灰袍人手腕徐徐上提,陸雨下壓之勢竟将破解。
辛萌萌叫了一聲,縱身一躍。“呀,別跑!”辛雅伸手不及,辛萌萌躍出窗外,直沖過去,跳起咬住灰袍人手腕。
灰袍人受驚氣洩,陸雨乘勢劍尖一收一遞,從灰袍人頭頂直刺而入。
“呀!”辛雅驚得叫出聲。
陸雨輕巧的在空中卷身一翻,落在灰袍人身邊,用劍尖一挑,只有灰袍飄起,從空中緩緩落地。
半晌,辛雅才從震驚中緩過來,下車抱起辛萌萌,顫聲問:“怎麽回事?人呢?”
地上的刀和袍,已成了半透明,越來越淡,終于消失得了無痕跡。
陸雨望向遠方,依然警覺。
“陸雨,怎麽回事?”辛雅急道。
“我也不很清楚,之前到這裏,從未遇到過這人。也許,你來了,伴随着發生了改變。”
“怎麽辦?我們能回去嗎?你說咱們倆都睡下就能回去,是不?我們回安全屋試試去。”辛雅吓着了,從未見過刀光劍影,這裏一下子不美好了。但她突然發現,已經回不去了。成千上萬的灰袍人從四面八方湧來。
“你回車上,關緊車門。”陸雨提劍跳到車頂,四下張望,似乎等着什麽。辛雅忙抱辛萌萌緊鑽進車裏,瑟瑟發抖。
灰潮湧來,無聲無息,眼見得兩人就被潮水淹沒,忽然一道燦爛的藍光從天空射下,如閃電,繞在車邊,一圈一圈,電光所及,灰袍人瞬時灰飛煙滅。
待消滅所有敵人,那道藍光稍一停頓,現出一風姿綽約的女子背影,又一飛沖天,在天宇中閃逝。
陸雨跳下車,開了門,“好了,沒事了。”
辛萌萌從辛雅懷裏跳下地,抖抖毛,在車旁又跑又蹦。陸雨扶着辛雅也出了車。兩人站在十字路口,陸雨沉思不語,辛雅看着他,輕輕把手放到陸雨手中,陸雨先是一怔,随即溫柔的握住她手。辛雅長舒一口氣,緊張的心情舒緩許多。
“你想繼續,還是回去?”
“剛才那女子是誰?為什麽幫我們?”
“我有個假設,這裏很可能是我的精神世界。”
“你是說,我們在你的夢中?”
“不是夢,是我的意識。有個電影叫《盜夢空間》,其實講的不是夢,而是意識的多層結構,我一直懷疑,我偶爾會陷入深層的意識中,這樣很多現象就可以解釋了。”
“我看過《盜夢空間》,沒看很懂,是講一個進入意識偷竊的故事。”
“是,裏面有兩個設定,一個是時間在越深的層面就變得越慢,一個是一旦有人入侵了你的意識,意識就會制選出抗體來消滅入侵者。”
“所以每次醒來,現實世界的時間幾乎沒怎麽過,”辛雅若有所悟,“那灰袍人就是你意識中的抗體,是來消滅我的。那個女子呢?也是你意識創造出來的!”
“真聰明!”陸雨誇贊道,“所以,你只要在我身邊,就是安全的。”
“那我們不回去,”辛雅下了決心,“我們前進。”
女性溫柔的氣息從辛雅的手指流入陸雨心中,他柔情湧動,輕輕将辛雅向自己身前拉動,想乘勢擁抱她,辛雅卻稍用力,把手抽出來,抱上辛萌萌,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
陸雨心裏一涼,極是失望。
辛雅對他笑道:“開車呀,等什麽?”
陸雨見她并未在意,心中一寬,倒是自己小心眼了,畢竟兩人真正相處不過幾日,也是自己一廂情願,辛雅并沒有答應自己的追求。耐心,不可急躁,有的是時間,只要陸露暗中幫忙,對付任何情況,都綽綽有餘。
“嗯!”陸雨進車,啓動,前行。
陸露背着寒氣逼人的藍劍,立于一旁三百米高的綠地中心大廈之頂,居高臨下,群樓皆小。聽那兩人對話,又見辛雅避開陸雨的擁抱,不禁輕蔑的一笑。
“《盜夢空間》,這麽爛的借口,漏洞百出,還真信,居然還幫着一塊兒圓話。果然夠傻!真不知這小子看上她什麽了!”
陸露念念有詞,随手劃動長劍,在空間劃出一環隐隐藍光的保護層,對着陸雨兩人一揮,藍光隐逝,在訓練場的監視系統中,兩人已被徹底清除。
兩人到了泰安,陸雨找了一棟居民樓,看哪家是新房,便進駐哪家。這一次不是電子鎖,陸雨在腳墊下發現的鑰匙。辛雅啧啧稱奇,不過既然已經想到是在陸羽意識中,方便了陸雨,不足為奇。陸羽仍是畫了安全符,天色已晚,兩人吃過飯,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竟然有網絡,沒有新聞之類的內容,想必是意識畢竟和現實世界相隔絕,找了一部電影《時空戀旅人》,感動得辛雅淚流不止。陸雨遞水遞紙巾,趁勢輕輕摟住辛雅的肩頭,在這溫馨又傷感的氛圍之中,辛雅竟然沒有抗拒,順從的靠在他懷裏,陸雨大喜,不敢稍動,只怕夢幻泡影稍縱即逝。
辛雅又吓又困又乏,枕在陸雨腿上,電影片尾字幕剛出,已酣然睡去。
陸雨看着辛雅精美絕倫的五官,聽着她均勻和柔的呼吸,忍不住輕輕撫摸她柔順烏黑的頭發。心中柔情似水,漫溢開來,巨大的幸福淹沒了他的全部感受。
人類的情感真是不可思議!陸雨想,愛情如此令我迷醉。在無數世的輪回中,即使目标高遠,理想偉大,總會有一份突如其來的愛情,令我迷戀沉醉,甚至時常改變人生的目标。這一次又何嘗不是呢?
耗了近138億年,構造宇宙,費了50億年才在銀河一隅,完成了太陽系的培育,又經千百次的幹預、調整,最終進化出人類這一神奇的物種。當我們開始代入,感受人類豐富的情感,欣喜或失落,快樂或痛苦,每一個激蕩人心的時刻,都讓我們感受到活着的價值。
一切都值得。
早晨,陽光照亮客廳,辛雅心滿意足的醒來,發現自己的手竟被陸雨牽着,自己又蜷縮在沙發上,枕着陸雨的腿,心頭大窘,一時間不知是該裝睡呢,還是該裝作若無其事?
辛雅一動,陸雨也醒來,見她又一動不動,似是睡去,而呼吸之聲時弱時強,就知了她的心理,輕輕扶起她頭放在沙發上,抽身出來,剛要起身,右腿早已麻木,膝頭一軟,“啊呦”一聲,跪倒地上。辛雅忍不住笑出聲,索性不裝了,忙去扶他,心知他不忍擾了自己的好夢,一夜未動,大是感動。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眦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泰山巍峨壯美,景色奇絕。兩人一路談笑,走走歇歇。陸雨建議乘攬車到南天門,剩下一半徒步而上,辛雅堅持全程步行。陸雨本是擔心她身體瘦弱,沒想到辛雅耐力極佳,兩人耗了五個小時,終于登頂泰山。辛雅激動萬分,兩手做成小喇叭的形狀,高喊:“泰山,我來啦!”陸雨筋疲力盡,癱坐于地,山風涼爽,再看着一旁可愛的姑娘,心情甚為舒暢。
兩人一路向南,沿途名勝,飽覽無餘;各地名吃,大塊朵頤;歌廳唱歌,舞廳蹦迪;打打球,看場電影,逛逛商場,泡泡溫泉,人生惬意呀!
這日,到了上海,陸雨道:“我算了一下,咱們是六月2日過來的,到今天,已過了整一個月,算來,今天是七月3日,明天是你生日,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知道我生日?沒問過我呀。”辛雅很是驚喜。
陸雨擁吻她,深情凝望,“你是我人生最寶貴的財富,我當然要了解你的一切。”
一個月的朝夕相處,辛雅芳心已許,好的愛情不就該是這樣嗎?滋潤,快樂,安全,甚至慵懶。
兩人到了浦東國際機場,上了一架空客A380。
“這麽大一架飛機,你一個人能開?”辛雅大是驚奇。
“有自動化的輔助駕駛,一個人飛沒問題。”
“很遠嗎?去哪裏?”
“驚喜嘛,當然要猜了。”
辛雅隐隐猜到,也不點破。
兩人坐進駕駛艙,辛雅坐在副座,見陸雨熟練的操作,崇拜得五體投地。
飛機一路向西,九小時後,到了威尼斯上空,陸雨駕駛飛機在空中盤旋,美麗的小城盡收眼底。
“威尼斯!”辛雅喜悅的叫起來。
飛機降落在威尼斯馬可·波羅國際機場。七月的水城,溫暖舒适。陸雨在碼頭尋了一艘私人游艇,載着辛雅朝主島駛去,繞至島東,見拴着一只貢多拉,棄艇上船。辛雅坐下,陸雨站在船後搖橹,突然想到上一次到這裏,已是五百多年前了,斯人已逝,水城依舊。
小船行于縱橫交錯的水道,兩邊的古建築歷時千年,歷久彌新。辛雅問這問那,陸雨一一作答。
吃過燭光晚餐,陸雨牽着辛雅漫步街頭,走過镌刻着無數生離死別的古老橋面,進入貝爾摩德酒店,上到頂層的華麗套房,站在陽臺上,微風溫潤,夜色如夢。聖馬可廣場、帕拉迪奧教堂,遠處被彩色燈光渲染得璀璨迷人的瀉湖島嶼,都透露着威尼斯獨一無二的優雅氣質。當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燦爛的禮花突然點亮了整個夜空!
陸雨牽過辛雅的手,鄭重地将那枚心形的戒指,套在她左手中指上,“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如現在一樣愛你。”陸雨深情表白。
“我也愛你。”辛雅的心已經完全融化在這浪漫豪華的生日慶典中。
舒緩的音樂,暧昧的燈光,松軟的床墊,陸雨如饑似渴的吻着辛雅嬌嫩的雙唇,辛雅迷失在地中海無邊無際的波浪中。
又一個愛情故事,迎來了完美的結局。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辛雅枕着陸雨的臂膀,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用手指在他的胸口上輕輕劃動。
“怎麽會怎麽說?”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我也真的愛上你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以為我只是個單純的戀愛腦,可能我反應的比較慢,我還是會慢慢想通。我希望,你不瞞着我任何事。”
“當然!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怎麽會瞞着你呢?”
“這裏不是什麽《盜夢空間》,是吧?”
“嗯?”陸雨不解,“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如果這裏真是你的意識,你就不可能學習你不會的東西,也不可能把世界複原得如此真實豐富。我願意相信,你并不了解這裏。我只是很想了解真實的你。”
“我?”陸雨望着辛雅幽深的眼睛,他人類的情感像沖天的浪濤,随着心跳,一下一下猛烈的沖擊着他隐藏至深的靈魂。那是一個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上古時候,人類憑借着敏感的心靈,探測到了他們的存在,給他們起了一個崇高的稱謂:神。
陸雨親吻辛雅,體貼,溫柔,痛苦,傷感,雖然這是個完美的結局,但當她的意識離開這裏,一切的經歷都将埋葬在她記憶的最底層。她是如此美好的,從身體到靈魂,都讓我深深迷醉,我要繼續這個愛情的游戲嗎?陸雨內心矛盾、掙紮。
辛雅清澈的目光中,終于透露出一絲失望,“我是不是一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是,”陸雨脫口而出,“知識和經驗,會一直伴随你。”
“你不會一直陪伴我。”辛雅的聲音微不可聞,接着是輕輕的嘆息。她仰起頭,淚光盈盈,忍住不讓眼淚滑落。
陸雨心頭劇痛,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月了,陸露的咒語漸漸失效,也許明天,也許下一秒,他們又跌落回現實中。
“告訴我,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麽?”辛雅小聲問,充滿期待。
“當然是你,若我真的只是一個名叫陸雨的人,整個宇宙,都比不上你的一個笑容。”
“你會一直愛我嗎?醒來也一直愛我,即使我忘了一切,你也會愛我嗎?”
“天荒地老!”陸雨承諾。承諾從來都是負擔,意味着為了這個承諾要抛棄所有可能的選擇。
辛雅欣慰的嘆口氣。過了許久,突然笑了,“我還要參加高考嗎?我夢到過好幾次了,這個高考,真讓我緊張。”
陸雨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談關于愛情的話題了,“你想上哪所大學?”
“清華,北大也不錯,只要他們要我。”
兩人相視一笑,情意想通,心有靈犀。
“不過我更喜歡溫暖濕潤的南方,中山、華南理工,都是好選擇。只是我太笨,以我的成績,都太遙遠了。”
“我有個想法。”陸雨狡黠的一笑。
“什麽?”辛雅很好奇。
“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怎麽?”
“七月四日,已經離高考過去快一個月了,所以……”
“網上有高考題?”辛雅靈光乍現。
“聰明!”
辛雅卻搖搖頭,“我們都知道這裏是假的,就算有高考題,也是假的。雖然我真的好喜歡這裏,有你,有安寧的生活,但每天我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一醒來,就全失去了。”
“萬一呢?”陸雨起身到電腦旁,開始查詢,“來,我們一起做做高考卷。到時候,我會和你報考同一所大學,我會一直追你,锲而不舍,直到你選擇愛我。”
天光大亮,兩人做完了所有的題目,又一一對了标準答案,辛雅并不相信,但人類的心理特點不就是心懷僥幸嗎?萬一呢?上帝不也會擲骰子嗎?
辛雅困倦不堪,蜷在陸雨懷裏安然入睡。陸雨感慨萬分,呆呆地望着辛雅微微顫動的睫毛,心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