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四娘的結界大小和位置非常的有心,說大,但不會給自己造成極致負擔,不會任由朱雀跑路撒野;說小,倒也留出了打鬥的場所,擺明不讓這家夥輕松死去,而就着朱雀和衆人的位置則是剛好全部隔離開來保護安全——除了被死死制住求死不能的錦繡。
錦繡覺得,如果不是風四娘在遇到死敵白虎也顧忌着她的性命而沒有收回神格給自己提升實力,那她只能痛罵這女人小心眼還在記恨自己曾壞了她的好事,可是事實是,風四娘估計她的性命了,但同時也把她丢在結界裏了……
欲哭無淚,錦繡再次混沌自己到底是該感謝這女人還是該恨她了。
“夫人!繡兒她——”
被折騰得腦子也從清明到了混沌,錦繡本能的求生也随着朱雀困住的黑影收緊而遲緩,甚至還有了走神,不過這一切落在衆人眼中,起急的自有人在。
“我的建議是,救美英雄只需要一個人。”瞥一眼稱呼親昵滿是焦急不帶遮掩的和尚,風四娘面無表情的蹭着柳靖平的衣衫擦去了自己頰上的血,也成功的以血毒腐蝕得柳大爺的着裝向丐幫小弟風格靠近了一步。
柳靖平是聽出了風四娘的‘有了媳婦忘了娘’的不痛快的,所以趕路不地只是默默把被腐蝕出了露了肩膀的破洞衣衫扯了扯,也不說破。只是戒色哪裏有這樣的眼力勁兒?何況現在滿心挂着的都是被半空勒着眼看就要翻白眼的錦繡,一時還真聽了話的運起了全身異能,金光閃耀得好不刺眼,一旁兩個剛被兩波佛嘆弄得筋疲力盡的魔神都帶起了崩潰神色。
“該死的,戒色你找揍是吧!”
“和尚!你故意的是吧!”
柳靖平的臉色最為難看,都帶起了真火,極其嚴肅地低吼了起來。
“你要是運起全份的天神氣息,爺我現在就能交代在你手上;你要撞碎了結界,四娘撐不住反噬也只有死路一條;再等你放出朱雀,你以為他會饒得了這個狀态下的鏡子?!你丫到底是來這裏救人的還是來我魔神堡滅門的?”
柳靖平吼得戒色一愣,聚集在手心中的金色光團也漸漸暗了下去,而周圍幸存的魔神堡的人皆是一驚後,盯着戒色的眼神也帶起了不客氣的提防。畢竟現在魔神堡還真就他這一個天神能鬧出花兒來,身邊還有個空明在,要是戒色真發狂了,魔神堡說不準還真能被滅門。
“夠了……”聲音較着平日更加沙啞,咳一聲還帶血,風四娘的狀況非常不樂觀。攔下了衆人的跑題,合着結界中大鳥對視着的她迎着那赤.裸.裸的嘲諷和看好戲的眸色,女人本就被血染紅了的面龐越發的冷冽了。
“他暫時還不會殺錦繡,要救就快些。”
也曉得自己是逃命渺茫額,将結界外混亂看在眼裏的大鳥索性也做起了圍觀看客,看着這最後一出好戲,錦繡脖頸上的力道一松一緊着玩弄着她的生命,是做人質,也是做了個消遣,至于讓她墊背的,那是他結果了老命時候的事。
順着風四娘的話看着錦繡的難受模樣,得了首肯的戒色是也不留餘地了,雖然也曉得以風四娘的狀态可能真的撐不住結界被強硬破壞的反噬傷害,但是比起錦繡,戒色運起天神異能的動作沒有放緩。
“——但是,要是放走了朱雀,我就先拿你的骨頭磨刀。”淡淡然的,女人牙縫裏擠出來的沙啞威脅驚得人背脊冷飕飕的。
噗地一聲,金燦燦的光芒散了個一幹二淨。
要破風四娘的結界本就是全力一試的艱難,再要加上救錦繡已經算極限了,可要是還算上朱雀……
“夫人……”哭喪了臉了,戒色老老實實的轉過了身來可憐兮兮地瞅着半癱在地上的女人。
為了錦繡抱歉一次風四娘,戒色已經是背了一份負義的債了,但是為了錦繡也不算亂來。可是,這朱雀真的不能放啊!不比風四娘的私人人情債,這朱雀要是放了可是塌天的禍,塗炭生靈的!
錦繡他不能不管,朱雀也絕不能放,這筆賬,他權衡不了……
“想要明路?要是有兩全其美的明路,你以為我會真扔下錦繡不管自己逃出來嗎?”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風四娘暗道這木頭和尚越來越愣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眸色暗了下去,轉身過去的戒色眼裏嚴肅中帶起了一分決絕。
錦繡不能有事,朱雀不能活着,只要他能破開結界後合着未消散的魔神異能爆炸出他所有的天神異能,這樣混着兩兩相沖的異能屬性沖擊應該是能把朱雀重創的,只不過這樣也難免會波及到錦繡……
嗯,在爆炸前把全部的佛緣本命化作法陣罩給錦繡,這樣應該就沒事了,雖然這樣的話他就會……
“別……呆子,別亂來……你要……做什麽……”錦繡不知道戒色在想什麽,也聽到風四娘話的她曉得自己兇多吉少了,可是這愣子——戒色眼裏的堅定倔強就像是為了要印證她心裏那極其不好的預感一般,被圈着脖頸的錦繡沒有顧得自己連大口呼吸都難受的狀況,死命地擠着詞兒來讓那異常緩慢凝聚金色異能的呆子別做蠢事。
雖然錦繡說的話都是斷斷續續的,但是誰也聽出了她的焦急,順着看,所有人也都一下點透了似地覺察出了戒色的異常。
“怎麽?你想用你的佛法法陣保護了錦繡後,自己直接和朱雀同歸于盡?”瞥了戒色一眼,風四娘不怒不笑。
“雖然我不曉得菩提寺的規矩,但是我感覺得出你身上已經沒有什麽佛家力道了,唯一的也就是你的佛緣本命吧?你要是舍了這個,以後可就是就連叩響秘境大門,給菩提寺掃臺階做沙彌的資格都沒有了。”
一句話,連着鏡子在內的衆人也不禁詫異側目。
“哎!我說哥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當咱哥幾個對不住錦繡妹子啦,你可別亂來!”一把抱住了戒色的手臂,空明手忙腳亂地直顫了身上的肥肉。“上面的老家夥還只是嘆氣了兩聲,證明還沒對你徹底掃地出門,咱回去好好認個錯多面壁些日子做幾個高難的任務補救一下又是潇灑一佛爺,可你現在要把佛緣給丢了,那就是連第三嘆都免了的自發直接還俗的!”
戒色擰眉,空明說的他何嘗不知道?
哀莫大于心死,惋惜莫于悲嘆,佛門三嘆從來是作為佛徒哀歌的。一嘆,嘆他不顧懲戒之罰一念錦繡偏執下了思過崖壁,于世誦起佛樂洗殺罪惡超度;二嘆,嘆他損了修行主動入了情障魔障,掙不開七情六欲還傷了諸多阻攔弟子一意沖出菩提寺,于世落了火雨懲戒下界殺心在身血債在手的罪惡之人。 再若三嘆,就是嘆他塵緣未了恨不受教,當世界所有玩家落下了負面狀态24小時不消散的牽連受罪後,舍棄了與佛之緣的他也就……
“放手。”一掙手臂,空明又哪裏真拖得住戒色的力道,一下就給推開了兩步。
風四娘,柳靖平,鏡子,衆人皆是挑眉,而錦繡和朱雀卻是瞪眼一愣,然後,錦繡覺着脖子上一勒,窒息的同時也幾乎快被扭斷了——
“和尚,你若動一下,我便扭了她的脖子。”森森獰笑,朱雀也決定豁出去了。
戒色到底也是跟着風四娘出名于他昔日的朱雀城,作為一城之主的他,摸底是自然的程序,但是在确定了他出世便是身帶天賦佛緣,極早極小便直接被菩提寺相中帶走後,他便早将戒色列入了僅次于風四娘的特殊角色。風四娘或許是打得他重生不斷,但是戒色的強悍佛家修行和天賦佛緣再加上天神神格的威力——
朱雀其實是從沒有和戒色動過手的,但是它完全不想與他動手,若是這男人為了這只九尾貓妖真的狠得下心放棄成佛而舍了天賦佛緣作為同歸于盡的攻擊力道,他雖不會真的死去,但是極有可能直接被超度魂去西天的話,那可是比死了還慘的終身囚禁!即便聽着風四娘說戒色已經沒有了功德和佛法做持,但是朱雀也絲毫不想參賭。
想着打了個寒顫,朱雀勒在錦繡身上的黑影又緊了三分。
已經感覺到窒息的味道了,雖被絲絲地續着一點空氣進來,但是這種感覺比直接的死亡還要痛苦,錦繡的糟糕狀态看得不敢動彈的戒色黝黑的臉上都氣得發紫了。
“我去你個佛祖奶奶的,特麽好卑鄙!有本事和爺爺打啊!”本也不想犧牲錦繡這樣個如花妹子的,之前做着殘忍的勸說自家兄弟的空明心裏也不好受,看着戒色現在決心這麽大,而這該死的大鳥如此欠扁,忍不住了的空明哪兒管得自家笑呵呵的‘笑佛’名頭,撸起袖子就開始直接罵咧咧地就要沖上去闖結界揍人了。
“喂!戒色,你這又是個什麽意思?讓開啊!”袖子挽一半,前跨步都快蹦起來的空明被攔住了。是戒色。
“我說啊,剛才就算了,但是現在他就算是欺負我兄弟媳婦了!得,不讓你動,我來!讓開讓開!”也起了脾氣了,空明推讓着戒色的臂膀要去拼命。戒色都表态了,那錦繡就完全是自家人了,客氣個毛線!
“都住手——咳咳,咳咳咳——夠了,住手咳咳”
低吼帶着堅定和幾分不耐煩,然後緊接着的是劇烈的咳嗽。咳出了一地的黑紅色血花濺着地面便是刺啦一聲響地腐蝕了一個洞,血液黏膩着黑發遮擋在垂下的面龐前看不清顏色,但是聽得出,風四娘的語氣極其認真。
在柳靖平拍撫後背的順氣下,又咳了好會兒的女人聲音沙啞中也帶起了虛弱和疲憊,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的是稍稍被朱雀松開了的錦繡,那瘋狂的血紅瞳色已經退散了去,黑色的眸子不見底,就似一灘幽池水一般。
“錦繡,對不起,我首先必須要告訴你,結界我不會散,因為朱雀我是絕對不會放的。”虛弱,疲憊,卻帶着毋庸置疑的堅定,風四娘的‘絕對’二字誰也沒有懷疑其中的分量,錦繡也只是依着被朱雀束在半空的姿勢聽着,沒反駁說什麽其他。
“然後,我要告訴你,你要出來這個結界,要麽活着殺死朱雀,要麽自己從黃泉地府重生回來。”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錦繡餘光瞥了眼嘴角冷笑戲谑的大鳥,依然沒有接話。
“最後,我要問你:如果我能給你殺了他的實力,你是否能承擔起換取這實力的代價?”
代價?
語畢的同時,朱雀發難了,鳥眸狠狠一縮,那束着人的黑影一緊,還未順出風四娘可能開出的代價是什麽的錦繡就覺着自己脖間發出了咔嚓一聲的脆響,衆人目光之下,錦繡的脖頸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開了,幽綠的瞳孔瞬間失去了神采。
黑影松開,軟而無力的纖細身子就那麽直直地摔了下去,悶悶一響,摔起了一片塵土,摔得戒色心裏一懵。
“抱歉,我想現在她沒法回答你的問題了。”朱雀笑,其實也有壯膽的味道,他才不會說自己看着那渾身染血的女人的嚴肅會心生了死亡威脅的寒意。
但是,朱雀的笑極快地便凝固了,當他瞥見了風四娘旁側的臉色陰霾嗜血的戒色——
“哎————”
缥缈幽幽的嘆息聲從天際傳來,沉重得讓人覺着痛苦。
誰也沒有料到,這第三嘆在戒色沒有舍棄天賦佛緣反俗的時候便降臨了,才知道,戒色沾染了錦繡後便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