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宇智波家的男人們
再見到大伯的時候,大伯已經換上了黑色的衣服,背後還有一個小小的團扇徽記,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他正坐在床邊給爸爸削蘋果,低着頭,很安靜的樣子。
在聽到“師傅他哥被師傅給奶活了”(博人哥語)這個消息之後,姐姐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直到她和我一同來到爸爸的病房前,終于看到了活生生的大伯,她才一把握緊我的手,手心滿是汗。
“爸爸的哥哥……”她扶着門框,目不轉睛地看着大伯的臉,輕輕地對我說道,“比我想得要溫柔很多呢…”
爸爸和大伯都注意到了姐姐。
我推了推姐姐,姐姐才小步小步地蹭進去。她的雙手還不安地搭在胸前的位置上,緊張又好奇地打量着大伯,又看向爸爸,有點不知所措。
大伯微笑着招呼着姐姐過去,把切好的蘋果一塊遞給姐姐。
“……謝謝…。”姐姐接過那塊蘋果,咬在嘴裏,還是看向爸爸。
爸爸的神情很平和,手中也拿着一塊蘋果,閉着眼,唇邊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這樣模樣的爸爸,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大伯用手帕擦了擦手,拉過姐姐的胳膊,打量着她,最後摸了摸她的頭
“…佐良娜。”大伯叫着姐姐的名字,像是在确認什麽珍貴的寶物,把每個音都發得清晰極了。
姐姐小小地點點頭,雙手背在身後,兩只食指勾在一起,臉上還有着怯色。大伯溫柔地笑了,他将姐姐摟入懷裏,閉上雙眼,像對待我那樣,珍惜地擁抱着姐姐。
姐姐一愣,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也慢慢地擡起了雙臂。
“……嗯!大伯!”姐姐也高興地回抱住了大伯,撒嬌似的在大伯的懷中蹭了起來。我知道姐姐和我一樣,對這個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一開始我們都會因為不了解這個人而感到陌生和恐懼,但只要對上大伯那雙和爸爸一樣的黑色眼睛,就再也不會感到害怕了。
大伯一把将姐姐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又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起來。
姐姐開心地笑着,她扭着頭看着大伯的臉,眼裏是掩蓋不住的興奮光芒。
“…你太寵她了。”爸爸嘴上仍然說着那些別扭話,但聲音裏有溫柔的笑意。
“我都聽鳴人說了。你那時把佐良娜吓壞了。”大伯一邊削着蘋果,看了一眼爸爸,微微一笑:“是你對她太嚴厲了。”
爸爸額前有汗珠滑落,他尴尬地閉上眼,揉了揉眉心,“…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我那時,滿腦子都是宇智波信的……所以…”
姐姐眼睛一閉,頭一歪,“沒錯,爸爸當時确實我把吓壞了。”她說着,笑着看向大伯,一聳肩。
“嗯。确實把佐良娜吓壞了。”大伯也笑着看向姐姐,應和着姐姐說下去。
大概是這個家裏從來沒有過這樣快活的氣氛,姐姐開心極了,眼睛亮亮的,還在繼續開着玩笑:“對了對了,爸爸還忘了我的名字,他叫我小花生。”
“小花生…很好的名字啊!”大伯笑着肯定道,看向爸爸。
“嗯。很好的名字。”爸爸也跟着唇角上揚,很高興哥哥能肯定自己的審美。
姐姐明顯沉默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看向我,用眼神訴說着“果然這兩個人是兄弟”。
但我也不太懂為什麽姐姐會為此而沉默,硬着頭皮想了想,還是沒發現什麽有什麽槽點:“挺好的啊,小花生……紅紅的圓圓的豆子很可愛……”
“啊——這個家的男人們沒救了!”姐姐撓了撓頭,放棄了。
門被輕輕敲開,博人哥探出半個頭,向這邊賊眉鼠眼地瞧了瞧:“喲!我來看望大家了!來看看被師傅奶活的大伯!”
姐姐立刻握緊了拳:“不許把游戲用語帶到現實中來!混蛋!”
博人哥顯然很不以為意,他把門關嚴,兩三步跑到大伯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臉,離近看了看,又揉了揉下巴:“比爸爸和師傅都年輕呢…比木葉丸老師還要年輕…”他喃喃地說着,神情有半分疑惑。
“他是鳴人的兒子,漩渦博人。”爸爸向大伯介紹着,“性格和鳴人小時候一模一樣,都是讓人頭疼的家夥。”
“和鳴人君很像。”大伯微笑着看向博人哥。
“我和那個臭老爸一點不像!”博人哥在打量大伯的同時不忘和鳴人叔叔劃清界限,他看向坐在大伯腿上的佐良娜,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嘻——之前還一臉正經地拒絕師傅背你,現在就跑到鼬大伯的腿上坐着……”
姐姐臉一紅,擺着手:“咦?這不一樣!只是就這樣、坐一下……”
“哦…坐一下哦—”博人哥哥依舊嘿嘿地笑着,極為快樂地看着姐姐慌張的樣子。
“吶吶,鼬大伯,”博人哥再次向大伯發起問話,“你和師傅誰更強一些?”
大伯像是被問得楞了一下,但也沒怎麽思考,随便給糊弄過去了:“佐助更強一些吧,畢竟我這些年都在偷懶呢。”說着,他沖爸爸笑了一下。
“啊。不過,哥哥一直都是完美的。”爸爸閉上眼,微笑着說道,“所以還是哥哥比較強。”
話音未落,我和姐姐和博人哥都看向爸爸。
爸爸好像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再次有點尴尬地別過頭。今天的爸爸擺出了好多平時根本不會有的表情,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爸爸,但我和姐姐都十分期待從那張有點面癱的臉上發掘出更多的可能性。
“天啊,佐助師傅誇人了!”博人哥賊眉鼠眼地看向我,又假裝要去伏在姐姐耳邊,“是幻術!師傅加入了幻術!”
爸爸一把拽住了博人哥,而大伯則微笑着,不動聲色地把姐姐往旁邊挪了挪,躲開了即将貼過來的博人哥哥。
姐姐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兩個男人對自己過剩的保護欲,還是開心地笑着,沖博人哥輕輕比了個鬼臉。
博人哥假裝什麽都沒發現地退到我的身邊,用手肘怼了怼我的胳膊,表情不變地低聲說着:“沒救了。太封建了。”
我終于忍不住了,大笑了出來。
——夜深。
我和姐姐回到家,姐姐換下忍者鞋,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我坐在玄關前,看着姐姐開心的樣子。
我們還沒來得及開燈,月光從窗外絲絲縷縷地洩了進來,落在我們的眼裏。
“姐姐今天真的很高興啊。”我換着鞋,歪頭看向她,“爸爸也很開心。我都沒有見到爸爸那麽高興的樣子。”
“是啊,我是很開心,”姐姐點頭承認道,按下手邊的開關,暖黃色的燈将漆黑的房間點亮:“我其實和爸爸見得也不多,所以我也沒有見過爸爸那麽開心的樣子。雖然他還是那麽不怎麽說話,但是他身上的感覺不太一樣了呢。”
“有什麽完整了吧。”我輕輕地說,想起了那夜的談話:“內心的洞,被什麽東西被填滿了。”
——媽媽還留在醫院照顧爸爸,而大伯也去了鳴人叔叔那裏,說是要和大家一起商量今後該以何種身份生活在木葉村。姐姐先去洗澡了,我換下一身松快點的衣服,打開好久沒看的電視機,坐在矮幾前,随便換着臺。
——門輕輕叩響。我放下遙控器,來到門前,踮腳看着門鏡裏的人。
志村一。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姐姐還在洗澡,應該還安全。因為我并不怕志村一進來,我比較怕姐姐會在看到他的臉之後不由分說地把他揍一頓。
大門打開,志村一手裏雙手背後,低着頭擡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給他讓路。
他搖搖頭,背在身後的手伸到了前面,握着一束小雛菊。白色的和粉色的,有綠葉點綴。
“我不進去了。是爸爸讓我來的。我是來給你道歉的。”他把那束菊花硬塞到我的懷裏,然後又背過手。
我拿着那束菊花,整個人有點呆。道歉?他不是已經輸了嗎?輸了道什麽歉?
大概是看到我的眼中的疑惑,志村一撓撓頭,不情不願地解釋道:“……就是那個啦!我跟你說,我爸爸因為你爸爸殺了我爺爺而恨他的那個。……我把今天和你打架的事情告訴爸爸了,結果爸爸把我罵了一頓。他說……其實他知道爺爺在暗中做過很多錯事,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錯事就是錯事。雖然爸爸并不清楚爺爺和佐助先生指尖到底發生過什麽,但他并不恨你爸爸,并不恨宇智波一族……”
“……所以,那些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以為爸爸會很讨厭佐助先生,所以我就一直都和你作對……然後爸爸今天都知道了,就把我打了……對不起。”他越說聲音越小,又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只雷漢堡:“喏,給你的。這次沒有圖釘。我上次不是說了嗎,等你回來就請你吃雷漢堡。”
……我左手拿着菊花,右手拿着雷漢堡。
志村一從外面關上了門。
我站在原地,有點懵。
“對了。”
志村一又推開了門。
“……我覺得你的刀術很厲害……”他從門後,怯怯地探出一個頭,“所以……能……教教我嗎?我的武器也是刀……”
我點點頭。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麽爽快地答應,志村一先是愣了,随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說好啦!不許反悔!”他沖我比出拇指。
我沒手了,只能沖他晃晃手裏的漢堡和菊花。
志村一放心地離開了。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我收獲了一束菊花,一只雷漢堡,和人生中的第一個同齡朋友。
——并沒把這些告訴姐姐,我等她洗完澡之後,也拿好了換洗的衣物,慢慢地滑進了浴缸,坐着。
好久沒有這樣放松的心情了。我擡着頭看向霧氣蒙蒙的天花板。手邊的鏡子反着光,我拿起鏡子,看向自己的臉。
曾幾何時我非常讨厭照鏡子,因為所有人在看到我之後都會想到爸爸,而不會想到我本人,所以我對這張臉幾乎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可如今我也不那麽讨厭了。
我端詳着鏡子裏的自己,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短短的劉海,刺猬一樣的腦後碎發。也許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和爸爸很像吧。不過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因為,能夠和爸爸這麽相似,真的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我閉上眼,小小地調動自己的查克拉,再睜開的時候,紅色的眼睛裏就出現了小小的勾玉。這就是寫輪眼啊,我還沒仔細看過呢。我把鏡子拿自己更近一些端詳着,發現左右眼的勾玉數量不一樣。
還有這樣的區別啊?我心裏想着。
鏡子之中緩緩浮現出一個雪白的身影。
我一愣,回頭的時候,銀黑色的手甲已然閃着冷厲的光,向我的後背急速逼進,霎時間水光一亮,生鐵與骨骼相撞的聲響令人牙酸,有什麽東西筆直地穿透了我的胸膛。
血肉在迸裂的瞬間發出粘膩的油脂聲,飛濺在我們二人的臉上。
大筒木彩比染滿鮮血的唇邊忽地扯出一絲陰冷的笑,像是一條吐信的毒蛇,在我的眼前慢慢放大。
我呆呆地看着大筒木彩比的笑容,像是注視着一朵正在徐徐綻放的食人花朵。
嘈雜的水聲漸漸消去,我咳出一口血,身體撲進了倒在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