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動
王光平最近很是煩躁，說不清為什麽，張寡夫的話就像一粒小石子兒咋進了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是呢，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整個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像是醜小鴨終于變成了白天鵝，蒼白憔悴的臉蛋變得光澤有彈性，氣色紅潤，幹癟的身材也慢慢豐盈起來，身形窈窕小腰不盈一握，手上雖說還是有很多老繭，但他畢竟是二八年華，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已經初露芬芳，自有一番風情。
村裏不少女人都會偷偷瞧他，也有那沒成親的紅着臉與他搭話送他些瓜果什麽都，他心裏又是欣喜又是自得。
只是他喜歡的那人從來不多看他一眼，規規矩矩的讓人牙癢癢。
是的，來這兒的第一條他就喜歡上了自己的表姐，一見她就心怦怦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不知道怎麽辦，也不敢告訴別人，只是每當爹說起他親事的時候，他總是不耐煩的打斷，不想聽那些所謂的好人家。
直到聽了張寡夫那一席話，仿佛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見到曙光。
是啊，表姐這樣的家世人品，怎麽能只有一個夫郎呢，更何況姐夫還懷孕了，誰還能比他這個表弟更合适呢？畢竟是一家人不是嗎，更好相處。
如果他能……想着想着，王光平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趁着其他人不在，他拉着王氏進了屋。
“哎呀哎呀，你這孩子，這是幹啥，我還忙着呢。”王氏正要去給母羊割草，剛挎起籃子就被兒子拉進來，“你沒事去找你姐夫做針線活。”
“爹——”王光平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嬌，“這不是有事兒嗎？”
“啥？你說。”
說的當然是他的親事，雖然他性子有時潑辣些，但主動說到這種事情，男兒家總是不好意思的。
吭哧半天，在父親越來越不耐煩時，王光平終于紅着臉小聲說：“就是那個……你不是要給我說人家嗎，可找着好的了？”
王氏一聽也顧不得割草了，驚喜的問：“你可想通啦？早前我和你伯伯給你挑了那麽多你都不同意，也不知道你想啥呢，拖得越久越難找呦，這下知道着急了！”
看兒子春色滿面羞答答的樣子，又想着他之前的拒絕，不知想到什麽，王氏心裏一驚，氣的伸手就扭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自己跟人好上啦，啊，你敢這樣我打斷你的腿！”村裏有這樣的，雖然沒什麽但背後還是被人說閑話，他好好的兒子了不能被帶歪了，一想到兒子可能犯糊塗，老實人王氏也不禁發了狠，生怕兒子有了歪路被人戳脊梁骨。
王光平疼的哎呦一聲，摸摸胳膊抱怨道：“你想啥呢，掐死我了，沒有的事兒。”
“不是就好，”王氏松了一口氣，“那你咋突然說這事兒，吓死我了。”
“我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嘛。”王光平又湊近了點笑着說。
“商量啥，你臊不臊，這事兒有我跟你伯伯看着呢，你商量啥。”王氏橫他一眼。
“我自己的終身大事還不許問問啦，怎麽樣嘛？”他扭在王氏身上撒嬌。
由于一直覺得虧欠兒子，王氏一直是盡量滿足他所有要求，此時兒子非要問清楚這事兒，王氏纏不過他就與他說了。
“我和你伯伯都看中村裏姚家的啦，你看，她家就她一個人，沒有公婆你過去就能當家，事兒少。又是一個村兒的幹啥都能照顧着，人又好還是獵戶，平時上山打獵，野味少不了了，那些皮子走遠點兒也能賣個好價錢，她和你表姐也算熟悉，你表姐說也是個疼人的，家裏也有點兒積蓄，你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命啊，多好啊，你看咋樣……”
王氏早就看中了姚家的女子，身材高大相貌忠厚，不是有花花腸子的人，能過日子就好，心裏滿意，怎麽看怎麽好。此時兒子問起他就禁不住把人誇了又誇，知情的知道他嫁兒子不知道的以為他說媒呢。
王光平敷衍的附和幾句，王氏多了解兒子啊，一看就知道他沒聽進心裏去，不禁皺起了眉頭：“我說的你聽了沒。”
“聽進去啦，”王光平咬咬下唇又挨近了些，擡眼瞧瞧外面，像是怕誰聽到一般小聲問：“爹，你說，表姐怎麽樣？”說完也覺得自己大膽了些，臉上火燒一般熱辣辣的，但還是堅持看着王氏。
什麽怎麽樣？
王氏一愣，回過神兒來，訝然的看着他，結結巴巴說到：“你……你不是……”他真沒想到兒子會存了這樣的心思。
“我喜歡表姐，早就喜歡了，除了表姐我誰都不嫁。”王光平雙目迥然的看着父親，慢慢垂下頭，聲音低落而堅定。
王氏驚的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你姐夫他們收留了我們，你怎麽能生出這種心思？你是不是魔怔了，你表姐已經成親了!”
“收留我們的是表姐又不是姐夫，再說，成親了又怎麽了，像表姐這樣好的人，家裏條件又好，哪個會只守着一個人，姐夫都有孩子了怎麽能還占着表姐呢，表姐總要再娶人進門的，你老想着什麽姚家李家的條件好，別人再好哪有表姐家好，我要是……咱們親上加親不好嗎，表姐一定會對我好的，你不也放心嗎？”
“咱們老百姓不興這個，你都是聽誰說的，你進來就是做小啊你知道不？”王氏好容易理清思路，試圖說服兒子，大戶人家才講究這個，他兒子這是想的啥呦。
“表姐家現在是普通的村裏人嗎？”王光平有些委屈，看着父親幽幽問了一句。
王氏一噎，的确，哥哥家與村裏其他人家過的是不同，田地也租出去了只留下院裏種點兒自家吃。
沒有繁重的農事，吃的喝的就差頓頓魚肉了，也不虧着自家人，住着大房子，有軟和的被窩堅固的圍牆，又養了那許多牲畜，日子過的是美，更別說那侄女有本事，年紀輕輕的在村裏很有名聲，又與人弄了什麽技術入股什麽都，他也不懂，每個月都有不少進項……
想來想去，還真是個好兒媳人選。
只是……
王氏總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兒，還想說什麽。
“爹你去找伯伯問問嘛，也許伯伯正想着給表姐相人呢？”王光平看着有希望便央着王氏先去打聽，萬一伯伯也想讓他進門不是一拍即合嗎。
王氏确實心動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給兒子找個好妻家，如果表侄女能照顧他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把這事兒記在心上，尋了個一塊兒忙活的時間王氏提了林智音納夫侍的事兒，探探哥哥口音，他先沒提兒子的心思，只想先探探意思再說，如果有那心思也就順理成章了，萬一人家沒那麽想過自家兒子也不能非得倒貼啊。
林父聽了王氏的話先是驚訝，又笑着說：“你說這事兒啊，還別說，我之前真有這想法，媒人都上門了。”
“啊？那後來呢？”王氏不禁欠了欠身子，想要知道的更多些，媒人都上門了怎麽還黃了呢，出啥事兒了。
林父又想到了女兒當時對自己說的話，告訴了王氏，“想想也對，我就是盼個孫女，諾諾他爹又不是不能生，早晚的事兒，沒必要多添個外人不是。”一想到女婿的大肚子，哎呦他這心裏就高興，又有個小孫孫喽！
王氏想着自家兒子的打算大概是不能如願了，但還是問道：“智因那麽有出息的人，能不願意娶個小的？”
“可不，她說諾諾爹為咱們家付出那麽多，裏裏外外都妥當，老老少少伺候周到，夫妻倆也和和睦睦的，小日子過得平順，眼看着又能添丁進口了，她不能做對不起人家的事兒，虧良心。唉！誰說不是呢，晚要是我家那個短命的敢娶個小的，我也跟她沒完，咱們這樣的人家，日子就是好了點兒也不能忘本呦……”
後面又說了啥王氏也沒聽進去，但他知道，兒子是不能嫁進來的了。
他有些失落，但也松了口氣，是呦，雖然大戶人家都興那些，但到底是影響夫妻感情，不好不好，還是相看其他人吧，他就說那個姚家的女子好嘛，還是再給兒子說說吧。
“什麽？”
王光平傻了眼，“怎麽會這樣，是不是姐夫不同意？”他急切地緊緊抓着王氏的手，試圖從他的眼睛裏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王氏嘆口氣，“兒啊，你表姐是不會再娶的，你就別想那麽多啦，好好的嫁給爹給你選的人家，多好。”
王光平哪裏聽得進這些，目光怔愣的不知想什麽，扔下一句“我先出去了，”人就跑走了，留下王氏無奈的搖頭。
日頭漸落，歸鳥回巢，林智音手上拎着幾袋小吃踏着，想着家裏的夫郎幼兒，心裏一陣火熱，不禁加快了腳步。
眼看着村落出現在地平線，已經升起細細的煙火，是做晚飯的時間了。
路過不知誰家堆的柴火垛，林智音耳尖的聽到些聲音。
誰在那？
她不動聲色的放慢了腳步，仔細辯聽身後的聲音。
“表姐……”
終于響起一道弱弱又哀婉的聲音。
回頭一看，不正是自己那個便宜表弟嗎？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萋萋楚楚的看着她。
這是……跟叔叔吵架了？“你一個人不回去在這兒幹什麽？”林智音暗忖着面上沒顯出什麽，小男孩兒的事兒她也不懂，只是這地方到底離村子有些距離，他一個人動不動跑這麽遠不安全，長輩也會擔心。
真不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