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和二小姐打了起來,三小姐指着二小姐的鼻子罵了一通,還把三小姐剛抄好的五遍遍《女誡》給撕了,二小姐這一早上白忙活了,笑死我了。”
沈清蘭哭笑不得,問,“罵的什麽?”
“這卻沒聽仔細,像是什麽拉下水、心腸毒、連累之類的話,婢子在牆外聽那動靜之大,怕是把二小姐的卧房都給砸了。”
翡翠連聲叫好。
忽聞門外傳來敲門聲,說是姜姨娘來了。
沈清蘭蹙眉,姜姨娘是沈清夢的生母,素來深居簡出,自己來分寧這麽久,只在進府第一天,老安人設家宴為她們接風,姜姨娘和沈清柳的生母宋姨娘出來行了個禮,被安排在另一桌,算是見了一面,那之後,再沒見過。
素無往來的一個人,突然登門,必定有要事。
“讓她進來吧。”
碧玉阻止,“四小姐,姜姨娘來,肯定是為了二小姐,沒好話的,您見她做什麽?婢子出去說一聲,就說您身體不舒服,剛睡了。”
沈清蘭笑,“這卻沒必要,二小姐雖不好,已經受到處罰,姜姨娘與我雖無情分,卻也沒有交惡,她為女兒而來,合情合理,我拒之門外,反而顯得不通人情。”
碧玉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出去把姜姨娘帶進來。
姜姨娘單單瘦瘦,穿得也素淨,卻帶了禮來,恭恭敬敬的将一個巴掌大的精致盒子放在桌上,這才開口,“妾冒昧來見四小姐,一點小心意,四小姐莫嫌棄。”
沈清蘭看了眼盒子,笑着推了回去,“姨娘得了閑,過來我這裏坐坐,我很歡迎,禮物就不必了。”
姜姨娘見沈清蘭不肯收,眼淚都快下來了,滿目乞求的又送到沈清蘭面前,“妾是為二小姐賠罪來的,二小姐說話沖撞,請四小姐大人大量,寬恕她這次,妾是二小姐生母,二小姐有錯,是妾這個姨娘教導有失。”
沈清蘭呆呆看着她含淚哀求的眼眸,驀地心就軟了,若是自己犯了錯,怎麽忍心讓母親為了自己去低聲下氣?
“姨娘寬心,先回去吧。”
姜姨娘愣了下,先是惶恐,而後才反應過來,謝天謝地的走了,那個小盒子終是留下了。
碧玉埋怨,“四小姐忒心軟了,被人兩句話就哄得作罷了?”
“憐她一片為母之心吧。”沈清蘭輕輕一嘆,随手打開小盒子,看到裏面一對金光閃閃的雕花耳環,又蓋上,交給碧玉,“收了,別用。”
碧玉瞟一眼,“倒是值點錢,這個姜姨娘也真是心疼女兒,不過就是禁足,何況,老安人還遮掩了這事,對二小姐名聲沒有太大影響,何至于此?”
沈清蘭笑,姜姨娘焦急的可不是女兒的名聲,而是女兒的婚事,顧家和陸家前後腳下了帖子,雖說都是明明白白寫着請自己去,但也沒說不許多帶人去,一般來說,邀請姐妹們同行也是常見,但是被禁足了,就肯定去不成,姜姨娘是希望女兒也能把握這兩次機會。
老安人的風寒病症已經好了大半,但一日沒痊愈,林氏母女就一日不能離開,但,赴宴還是可以的。
邱氏主動來找沈清蘭,又帶來了兩套面料極好的衣裳,還有兩件頗為晃眼的頭飾,去顧家和陸家的禮物也都準備得極為豐厚,全送了過來,對沈清夢和沈清芝的現況只字不提。
林氏原本也準備了些,現在一看邱氏的,默默又把自己準備的那幾樣收了起來。
沈清蘭等過了三天,不早不晚,就去找老安人求情,請她寬恕沈清夢和沈清芝。
“四丫頭,你要為她們倆求情?我雖然沒有明說禁足她們的理由,但你應該知道原因的,怎麽還會為她們說話?”
沈清蘭笑,“終究是一家子的手足,給個教訓也就罷了,真若傳出去什麽,二姐姐和三姐姐無地自容,我這個做妹妹的,臉上一樣不好看啊。”
老安人驚詫的盯了她半天,最後拉着她的手,老淚盈眶,點着頭,連聲稱好,讓芙蓉過去傳話,解了兩人禁足,又賞了沈清蘭好些首飾。
林氏得知後,氣得在她額前連戳幾下,罵道,“也不知道你是哪個菩薩轉世,以德報怨,是不是還準備去普度衆生啊?”
沈清蘭攀着她的脖子笑,“普度衆生?那得高僧才行啊,母親,難道您想讓我出家?”
林氏氣得一把将她從身上扒下來,差點當着一屋子丫頭的面把她揍一頓,最後還是舍不得打,切齒道,“油腔滑調!你是要氣死我才罷休?”
沈清蘭笑着跑了,到門口又回頭扮個鬼臉,說道,“母親,我明天去顧家找心蓮玩,現在該上街去買禮物了,我給您也買朵大紅花戴頭上,您別生氣了。”言訖,一溜煙不見了影。
林氏疾走幾步要追着打,被春蘭和秋月兩邊死死拉住,兩人憋笑憋得肚子疼。
沈清蘭出了府,狠狠吸兩口清涼空氣,覺得爽快之極。
天氣不太好,連着幾天降溫,天沉沉的往下壓,像是馬上就要塌下,路上行人寥寥,盡是來往匆匆,像是害怕運氣不好,正趕上天塌,砸到自己身上。
沈清蘭卻很開心,在府裏悶了好些日子,被亦莊連着一樁的糟心事纏着,連喘口氣都覺得憋屈,現在終于痛快了。
絲絲清涼的空氣進入體內,将滿腹濁氣排空,沈清蘭跳着快走幾步,感覺整個身子都輕快若飄然。
“四妹妹。”遠處有人喊。
沈清蘭循聲望去,訝然見沈之銘迎面而來。
“四妹妹出府有事?”沈之銘輕聲問,因為自己的親妹妹做了失禮之事,他這個做哥哥的也跟着覺得羞愧。
沈清蘭笑,沒有瞞他,将目的說了。
沈之銘略怔,說道,“我今天不用去上學了,正好陪四妹妹過去吧。”
沈清蘭更是驚訝,她沒想到沈之銘竟然會有耐心陪自己逛街買首飾,本想拒絕,又不好意思推卻兄長的好意,笑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