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詳細說說。”
碧玉不解其意,“婢子去的時候,姚太太好像也剛到布莊不久,正在和掌櫃說話,因上次見過,婢子認得,就上前打了招呼,開始挑選,姚太太先是在一旁看着,後來就過來問婢子,是不是為小姐挑的,婢子說是,姚太太沉默了一會,吩咐掌櫃把這些緞子都拿出來,說是推薦給我們,婢子覺得姚太太挑的這些都極為好看,也沒拒絕,等結賬的時候,姚太太就說,今天不收錢,讓婢子回來轉告小姐,明天務必去菡萏園,想給錢的話,親自去給她。”
沈清蘭覺得這事太奇怪了,去是必定要去的,只是絞盡腦汁也沒明白姚太太此舉是出于什麽。
晚上,沈清蘭和林氏說去菡萏園,但沒提布料的事,她原本是想說出來問問林氏的意見,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不想說了,明明已經好幾個人知曉,但她莫名有種無法言傳的小秘密的感覺,想明天見了姚太太,問清楚再說。
林氏對姚太太印象不錯,當即允了。
次日,剛出門,就出了點意外。
當時馬車還沒走出多遠,正好拐到一個胡同角,遠近冷清,碧玉随手撩起簾子往外看,這一看,大驚失色。
“小姐,那個不要臉的盧公子來了,咱們……掉頭?”
沈清蘭也吓一跳,但又覺得這樣掉頭就跑算怎麽回事?再說,光天化日之下,盧鵬義再無恥也不至于怎麽着吧,一咬牙,“繼續往前走,去菡萏園!”
對面,盧鵬義騎着高頭大馬,穿錦衣、戴玉冠,一把桃花扇時開時合,搖搖晃晃往沈府這邊而來,他也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馬車,與上次在珠寶鋪子外看到的馬車一模一樣,眼睛一亮,驅馬湊過去。
“馬車內可是沈小姐?”
沈清蘭氣得臉色發青,沒做聲。
碧玉敲敲車廂壁,車夫明白,甩鞭準備繞行,被盧鵬義橫過馬頭攔住。
本來只是懷疑,這下子,他反而确認車內人的身份了,笑得輕浮又垂涎,“沈小姐,你我第二次相逢,實在有緣,何必出來一見?”
碧玉呵斥,“盧公子!不得無禮!”
盧鵬義大笑,“這怎麽是無禮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人之常情,再說,我什麽也沒做啊,我和沈小姐說話可是客客氣氣的。”
碧玉被他的無恥氣壞,大喝,“讓路。”
“讓我讓路啊,好說好說,請沈小姐出來和我說句話吧。”盧鵬義拍着扇子笑,“我和沈小姐說了這麽久,沈小姐卻看都不讓我看一眼,實在薄情,沈小姐,我這人最是憐香惜玉,只要你露個臉讓我好好瞧一瞧,我立刻就讓路,你去哪裏,我就陪到哪裏,鞠躬盡瘁,如何?”
在家門口被人調戲,沈清蘭真是氣得發暈,然而沈家覺得這府邸規制過大,因此格外低調,平時都閉門閉戶,大門口根本沒人。
“沈小姐,想清楚了沒?”盧鵬義晃了晃馬鞭,斜身下伏,湊到馬車車窗旁,嬉皮笑臉地啧兩聲,“沈小姐要是害羞,那我就自己掀簾子了。”說完,就提着馬鞭來撩。
沈清蘭屏聲靜氣,将金釵抓在手中,眼睛專注地盯着簾子,目光冷厲,只要那簾子一動,她就會毫不客氣地把金釵戳下去,誓要将那只惡心到手戳穿;碧玉也維持同樣的姿勢,她的任務是等沈清蘭一招得手,迅速補一招,争取把那只手臂也戳個窟窿。
隔着簾子,可以隐隐約約看到陰影靠近,似乎下一瞬間,簾子就要掀開,主仆兩人相互給個眼色,做好準備,一,二……
“三”還沒開始,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慘叫,陰影瞬間移開,緊接着,就是重物轟然墜地的聲音,以及痛苦地哀嚎。
是盧鵬義的慘叫。
沈清蘭和碧玉面面相觑,怎麽回事?
只聽外面又有人說話,冷冷的聲音,“盧鵬義,你活膩了,敢對沈小姐不敬!”
沈清蘭和碧玉再次大眼瞪小眼,這是薛揚的聲音。
兩人簡直大喜過望,薛揚居然在!薛揚居然來了!薛揚來得太及時了!她們出來的時候沒想過讓薛揚跟着,畢竟只是去菡萏園,路上不做停留,哪裏料到剛出家門就被人騷擾?
馬車外,盧鵬義大叫,“你是誰?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
薛揚毫不在意地哼哼兩聲,“盧大人的侄子嘛!會州誰不知道?”
盧鵬義從地方爬起來,臉上烏青見血,玉冠已斜,錦衣磨破,形容十分狼狽。
“你既然知道我的老頭,好大的膽子!你說你是誰?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薛揚冷笑,“你不配知道!”說罷,拽着缰繩就把他的馬拉開了,吩咐吓傻的車夫,“走你的!”
盧鵬義要阻攔,被薛揚伸臂一格,又推開兩步,這工夫,車夫已經反應過來,匆匆駕車離開。
“薛……”碧玉的心提在嗓子眼,她怕薛揚吃虧,張口喊了一個字,意識到失言,趕緊又閉緊嘴巴。
沈清蘭握住她的手,緩緩搖頭,“別出聲,別怕!薛揚的功夫好得很,收拾一個盧鵬義不在話下,他一會就能安全脫身追上咱們,你別叫他的名字,給盧鵬義留下線索。”
碧玉粗喘了口氣,驚魂未定地點頭。
走了好一段路,碧玉才道,“小姐,真到了危險時候,您比婢子鎮定多了,婢子剛才都吓得腦子裏成漿糊了。”
沈清蘭長長地籲了口氣,苦笑,“其實我也怕。”
拐過兩條街後,薛揚追上來了,在馬車外低聲說,“沈小姐,沒事了。”
沈清蘭這才真正松氣,笑道,“薛揚,多謝你了。”
薛揚卻不太高興,“将軍再三叮囑我保護好沈小姐,可是我差點壞了大事,這是重大失職,将軍要是知道,會把我趕走。”
沈清蘭又是一驚,趕緊說道,“這怎是失職?分明是大功!你放心,我會和子淵去說清楚。”說完了,她才覺得自己這話既托大又露骨,頓時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