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蘭驚訝,“怎麽又吵了?為着什麽事?”她記起上次翡翠回來就提過一嘴,說兩人經常打架,她聽罷只是笑笑,還和碧玉開起玩笑,覺得這話肯定誇張了,現在看來,還真是确有其事。
碧玉翻了個白眼,“說出來都好笑,今天翡翠不是回來嘛,一早徐戶書出門時,她就打招呼說這事,您猜徐戶書怎麽回答,他上下打量翡翠,只說了一句話:你穿這裙子顯胖……”
“……”沒等碧玉說完,沈清蘭就“撲哧”笑出來,“我見過幾次徐戶書,看他說話還挺有分寸的,怎會跟姑娘家這麽說?難怪翡翠生氣。”
碧玉嘆氣,“可不說呢,翡翠當時就氣得直跳,半點沒客氣,把他數落了一通,兩人就在院子裏你一句我一句地杠上了,要不是付媽媽左右勸着,把徐戶書推出去,還不知吵到什麽時候。”
沈清蘭笑得喘不上氣。
碧玉也是又嘆氣又好笑,“小姐您說,他們倆這情況,能在一起嘛?婢子以前還以為他們倆有了感情,可這樣的感情……可沒法過日子呀。”
沈清蘭揉着肚子,眼角閃着淚光,“這也不好說,興許有的人過日子就是這樣的呢?翡翠天性單純,愛頑愛鬧,沒大沒小,平時在府裏鬧騰慣了,去了徐家,這性子還改不過來,她對徐戶書是動了心呢,還是性格使然,還不好說,但徐戶書這人,他在別人面前和在翡翠面前完全不同,這就值得深思了。不過咱們終歸是外人,不好幹預,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轉眼又是第二天,一早起來,沈清蘭就坐在床上發呆,秋月和冬梅進來服侍她穿衣洗漱。
兩人第一次貼身服侍,凡事謹慎,先問過沈清蘭,“小姐今兒有特別想穿的衣裳嗎?”
“随……”沈清蘭剛一開口,突然又頓住,翻身下床,親自挑了一套牡丹粉紅的撒花裙子,“就這個吧。”
秋月展開,大贊,“真漂亮!小姐往日穿得都太素了,這個顏色最襯膚色了。”
沈清蘭抿唇一笑,到了林氏那裏,也被林氏誇獎,“這就對了,小姑娘就該穿得鮮豔些,嗯,發髻和珠釵也搭配得很好。”
沈清蘭撒嬌,“母親說好看,往後我就天天這樣打扮自己,母親,我今天早上挑了很久的發簪,都沒有喜歡的,我一會出去轉轉,買幾樣首飾。”
“去吧,難得你主動要打扮自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吧。”林氏見着女兒漂亮,心裏歡喜,自然就百依百順。
一個時辰後,馬車出了沈府,薛揚和碧玉随行,秋月和冬梅留在府裏。
碧玉探出腦袋叮囑薛揚,“緩着點,別驚了馬,這可不是戰馬。”
“……我知道。”薛揚脾氣好得很,心說自己又不是沒駕過馬車,但妻子提醒了,他就老實應着。
遮了簾子,婢子回頭捂着嘴笑,“往後這樣就很好,讓薛揚跟着,安全得很。”
沈清蘭搖頭發笑,“你倒是很會給他指派活兒做,可我哪能總麻煩薛揚?”
碧玉撅嘴,“有何不能?”
“碧玉,你如今也是自由人了,不用和以前一樣一口一個小姐,我帶你出來,一則親近,二則習慣;薛揚也不是沈家的下人……”
“小姐……”碧玉黯淡了神色。
沈清蘭拉住她,“好啦,我知道你是個念舊情、感恩的人,那咱們說話,你住在沈府,咱們還和從前一樣相處,但薛揚,你真不能使喚他給沈家做事,他本不需要做這些。”
碧玉還想辯解,又被沈清蘭含笑制止,悶了一會,低聲問,“小姐今天主動要上街,不僅僅是買首飾吧?”
沈清蘭就瞅她一眼,也不說話,耳根慢慢染上粉色。
碧玉輕輕“啊”了句,立刻就明白了。
馬車在一家叫做“茗道”的茶樓門口停下,碧玉扶着沈清蘭下車,回頭對薛揚說,“你看着點,別亂跑。”
薛揚認認真真地回答,“好。”
碧玉不放心,繼續叮囑,“小姐在此,事關重大,你可注意了,想辦法別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
“……好。”薛揚欲言又止,還是一本正經的答應。
沈清蘭抿嘴一笑,想說話,就見一個夥計匆匆迎出來,“小姐來了,快請快請,樓上雅間已備好。”她不由一愣,心知必是衛長鈞早先打了招呼,點點頭,帶着碧玉進去。
偌大的茶樓,裝潢典雅有氣度,處處細節見用心,只是,怎麽這般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
夥計很識趣,沿途不多話,将她們送到一個雅間門外就離開了,這會兒,只剩主仆兩人了,就開始緊張起來。
碧玉指了指不遠處的角落,低聲說,“婢子先敲門,确認一下,小姐往那邊站站,要是……”話還沒說完,門,開了。
衛長鈞站在門口,穿一身深藍色衣裳,顯得身形高大挺拔,氣宇軒昂,他打量沈清蘭,目光明亮,笑容柔和,許久未挪開眼,想誇贊一句“真漂亮”,又覺得這話太輕浮,只好壓在心裏。
“清蘭,進來吧。”
沈清蘭踟蹰不前,一低頭,露出粉紅的小耳朵,到底門口不能久呆,既然來了,就是打定主意好好溝通,她看了眼碧玉,“進去吧。”
碧玉卻輕輕扯她衣袖,“小姐,婢子在那兒守着。”自覺的後退兩步。
“……”沈清蘭真是無語,只好自己進去,看起來他也剛到不久,桌上茶水點心俱全,但沒怎麽動。
衛長鈞輕笑,替她掩門後走近,很自然地為她斟茶。
“會州喝茶之處不少,這家的六安瓜片味道最好,我記得你愛喝。”
沈清蘭訝異,險些沒反應過來自己何時對他說過這些,茫然接過茶後才想起分寧的事,當初自己在分寧茶樓喝茶,喝的都是六安瓜片,他應該是那時候記住的。
“謝謝。”
沈清蘭輕抿了一口,确實不錯,清香撲鼻,唇齒留香,她其實并不是對六安瓜片情有獨鐘,此刻卻覺得,确實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