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如約進去時,府裏的女眷們全都到齊了,殿上女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晉王身上。biqugexx
顧如約慶幸,沒人注意她來遲了。
正要溜邊到自己的席上,不提防上座的蕭逸一轉頭,看見她,顧如約頭一低,悄無聲息地落座。
心想,今日乃蕭逸壽日,蕭逸大概也不會跟自己計較。
瞟了一眼案上堆滿了壽禮,皇家潑天的富貴,金銀珠玉,瑪瑙翡翠乃尋常之物。
董月嬌正獻上一尊紫晶仙人,紫晶仙人在大殿上璀璨燭火映照下,晶瑩剔透,通體是醉人的紫色,這樣大塊的紫晶原石卻不多見,委實是一件寶貝。
梁鳳錦也不甘示弱,獻上一件金黃江綢貂皮氅衣和一個玉帶扣,嬌滴滴,“婢妾壽禮沒什麽出奇,殿下莫嫌棄禮物菲薄,婢妾窮,比不得其她姊妹。”
“錦兒的一番心意,本王怎能嫌棄。”今晚的蕭逸很溫和。
顧如約看見錦匣裏一枚和田玉螭紋帶扣。
梁鳳錦心思巧,這個壽禮比別的東西适用,玉帶扣随身攜帶,氅衣穿在身上,每每看到晉王就能想起她。
在梁鳳錦獻上壽禮後,柳夫人親手把繡品呈上,是一個精巧的桌屏,蘇繡是雙面繡,薄透的月白絹繡着松鶴延年,繡工上乘,江南手藝最好的繡娘也不過如此。
高升接過,呈給蕭逸,蕭逸拿過去看看,贊道;“不錯。”給高升,“擺書房裏。”
柳輕羅驚喜,面上卻不好表現出來。
晉王府人人皆有賀禮,下人都湊了份子錢置辦了一份壽禮呈上。
最後只剩下顧如約。
姬側妃含笑問:“顧妹妹送殿下什麽壽禮?”
顧如約正好放下箸,拿過侍女端着的銀盤上的濕帕擦擦手,謙遜地說;“婢妾不敢跟側妃夫人們比肩。”
接過沉香抱着的長錦盒,走到蕭逸桌前,跪下把錦盒呈上,“婢妾不才,為殿下賀壽特意畫了一幅畫。”
蕭逸接過,顧如約退回座位。
蕭逸拿着錦盒沒急着打開,看了看,問;“這錦匣花了多少銀子?”
顧如約比量一個巴掌,蕭逸長音問:“五十兩銀子?”
顧如約搖搖頭。
“五兩銀子?”蕭逸挑眉。
殿上所有人都看着顧如約,等她回答。
顧如約舉起右手,左手從中砍了一下,“打個對折。”
“打幾個對折?”蕭逸噙着笑,揶揄地問。
還是晉王懂自己,顧如約擠出笑,“二十五文錢。biqugexx”
女眷們忍俊不住,掉過頭,拿繡帕掩嘴吃吃地笑。
顧如約認真地看着蕭逸,“殿下方才不是說不嫌棄,這是婢妾的一番心意,殿下不看看畫作。”
蕭逸打開匣子,姬側妃湊過去看,“臣妾看看這幅畫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顧如約認真地說:“是婢妾自己畫的。”
蕭逸這回沒故意拖延,立刻把畫展開。
畫面上是一個蹁跹女子,手裏捧着壽桃。
蕭逸的目光定住,盯着這幅畫良久沒有移動。
姬側妃見這畫作筆鋒細膩,女子臉上細微的表情,衣裙的褶皺都看得很清楚,竟是顧如約自畫像,且繪畫手法甚高,微微驚訝。
“顧妹妹這是毛遂自薦。”
這話有點酸。
暗想,顧氏的父親是個窮酸秀才,看來民間埋沒不少人才。
幾位姬妾争相過來看,待瞧見畫都臉色不善,顧如約這是變相把自畫像送給晉王。
顧如約沒擡頭,感到芒刺在背。
蕭逸卷起畫,交給身旁的高升,“好生收着。”
王府裏的樂師彈奏祝壽的曲子,姬妾們跪賀,齊聲唱喏,接着王府下人叩頭給晉王拜壽。
衆人重新入席。
顧如約看桌上一道道菜肴,山珍海味,飛禽走獸,俱是繁複的方法烹饪,既來之則安之,侍妾的份例,每日的份例菜來來回回就兩樣,看不着葷腥。
叫沉香把愛吃的菜品挪到跟前,王府的禦廚,比皇宮禦膳房不差,吃得津津有味。
蕭逸的目光無意間看過來時,顧如約正旁若無人兀自吃着,伸筷子夾了一只雞腿。
啃了一個雞腿,看桌上的菜品還有不少沒動過,舍不得放下箸,又吃了幾口,葷菜吃多了,發膩,端起茶盅,呷了幾口熱茶,
再看周圍人,幾上的菜肴沒動幾筷子,晉王府真是奢侈靡費。
這時,太監王有福從帷幔後閃出來,快步走到蕭逸身旁,伏耳說了幾句什麽。
蕭逸起身離座,姬側妃的話說了一半,愣愣地看着蕭逸疾步轉入屏風後。
待晉王重回殿上,鼓樂聲中,王府歌姬翩翩起舞。
兩排彩衣侍女端着銀盤上殿,顧如約看上的是一道魚,拿筷子夾了一口,味道鮮美,魚身的肉吃完一面,又翻了另一面吃。
細細地品魚,撩了一眼殿上,發現歌姬打扮的姬側妃,姬側妃為了取悅蕭逸,竟然放下身段,一片深情,蕭逸可感動?
朝上座的蕭逸看了一眼,正對上蕭逸的目光,顧如約一口魚差點卡住,努力咽了下去。
蕭逸對身旁侍候的高升說了句什麽,高升端着一盤魚走過來,來到顧如約桌前,“這是晉王殿下賞給顧夫人的。”
顧如約站起來,朝晉王福了福,衆人都看姬側妃跳舞,沒人注意這一幕,不然顧如約又成了衆矢之的。
美味真是不可多吃,顧如約放下箸,估計十天半月連池塘裏的金魚都不想看,再次擡頭時,姬側妃的舞跳完了,董月嬌在彈琵琶。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琵琶聲蓋過大殿喧嚣聲。
董月嬌丹鉛弱質,琵琶曲風頗有氣魄。
前世逢年過節宮宴上,宮廷樂師彈奏,歌舞看多了,提不起什麽興致,倒是侍妾楚氏吹笛子,讓顧如約耳目一新。
楚氏樣貌平平,歌姬出身,笛聲宛轉悠揚,頗有幾分意思。
顧如約托腮,神思飄遠,直到柳輕羅和王府戲班子的女伶扮相的小生唱秋胡戲妻,思緒方拉回來。
柳輕羅唱戲時,連王府的戲班裏的伶人都躲在帷幔後聽,柳輕羅雖然不及王府戲班的人唱得好,像模像樣,下了一番功夫的。
顧如約想起在蘭林院碰見王府戲班裏的人,原來柳輕羅偷着學戲。
柳輕羅看似淡漠性子,實則要強之人,不甘心長期受排擠和冷落。
顧如約正走神,忽聽前方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顧妹妹沒有什麽才藝展示嗎?”
被姬側妃點名,顧如約不能隐身,樂師停住樂聲,秋蟾殿內一時靜下來,衆人俱看顧如約,連晉王蕭逸也朝她看過來,等她回答。
顧如約也不推辭,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低身一福,“婢妾平庸無才,粗通幻術,博殿下和側妃一笑。”
“好!看看你的什麽幻術?”幻術二字勾起蕭逸幾分興趣。
皇宮裏設宴聚飲,常觀賞幻術表演,對晉王蕭逸來說并不稀奇,只是不信顧如約懂幻術,顧如約性情刁鑽,又要耍什麽鬼把戲。
“是入壺舞還是躺懸?”
梁鳳錦不屑地撇撇嘴,梁鳳錦是宮裏出來的,看過幻術表演,賣弄自己見多識廣。
“擡一張桌子過來。”
顧如約指揮太監。
“把桌子放在殿下跟前,殿下監督,以免作弊。”
兩個太監擡了一張長條桌,放在離蕭逸桌子兩米遠距離的地方。
顧如約站在桌前,正對着蕭逸,鎮靜自若。
從袖中探出握拳的左手,舒展開,潔白的手掌心裏躺着幾枚銅錢。
右手兩根纖白的指一一把手掌心裏的銅錢擺在桌上,挑眉,“殿下看好了。”
蕭逸看桌上并排擺着一共四枚銅錢,
顧如約擡頭認真看着蕭逸,“殿下看清楚了,這是四枚銅錢。”
剛想做下一個動作,蕭逸一擡手,“慢着!”
顧如約停住伸向桌上的手。
蕭逸信步走了下來,來到顧如約身旁,注視着她,顧如約一派坦然。
突然蕭逸伸手,一把抓住她左手腕,探手向她寬衣袖內,入手涼滑,肌膚細膩,頓了一下,緩緩放下,又抓過另一只手,确定衣袖內沒有夾藏。
目光往下,落在起伏之處,瞬間出手,極快地在她身上摸了一遍。
顧如約反應過來,蕭逸已經停了手,“确實沒有夾藏。”
秋蟾殿底下有地龍,天涼後,王府內地龍燒熱了,殿上熱,女眷們穿着薄衫,顧如約身上一層薄羅,蕭逸常年習武,手掌略粗粝,擦過她身體時,細細地酥麻。
顧如約臉上泛起紅暈,掩飾地急忙低下頭。
蕭逸已經走回對面坐下,“你繼續。”
顧如約平複一下心跳,伸出右手兩指,捏住一枚銅錢,放在一旁。
然後把桌上三枚銅錢,一枚一枚地撿在左手掌心裏,握成拳,桌上剩下孤零零的一枚銅錢。
衆人看顧如約握拳的手朝空中劃了幾圈,衆人的視線跟着粉拳移動,蕭逸離得最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每一個動作。
随着她舉高的動作,寬袖滑落,露出一小截光潔的手臂,一汪水綠玉镯,襯着凝脂雪膚。
皓腕上的綠玉镯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殿上所有人的目光。
手臂停住,左手粉拳朝上抵在桌面,然後緩緩打開,白嫩的手掌心躺着幾枚銅錢,然後右手纖白二指,捏着一枚枚銅錢放回桌上。
手心空了,衆人看桌上并排擺了一共四枚銅錢,算上先前拿出去放桌上的一枚銅錢,一個五枚銅錢。
顧如約原來手裏一共有四枚銅錢,放一枚在旁邊,手裏應該是三枚銅錢,現在多了一枚銅錢。
整個過程,蕭逸看得最清楚,
侍妾楚氏看了半天,沒參透其中的機關,忍不住贊道;“沒想到妹妹有一手絕技。”
顧如約微微一笑,“小小的幻術,沒什麽複雜,取巧而已。”
蕭逸眯眼盯着桌上的五枚銅錢,眉峰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