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第十四朵雪花(二十七)
馬知州還活着, 但離死也不遠了,淨心建議他們三個好夥伴一生一起走,這樣黃泉路上有個伴兒, 才不算孤單。
岳關兩人跪在地上, 心中七上八下, 有心轉身逃跑,可他們每次來見馬知州, 為表忠誠連家丁都留在外面,眼下被困此處,別說逃, 恐怕剛站起身, 頭頂懸着的雪亮大刀便會當頭落下!
關家家主反應較快,他察覺到不妙,迅速向了了表忠心, 并學着淨心稱呼她為大人:“大人!大人!關某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若大人有需要,關某願将整個關家的財富系數奉上!還請大人留小的一命,求大人開恩!”
說着, 他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幾個頭,其聲音之大, 再擡起時,額頭已破了碗大個口,鮮血正汩汩流出。
此人對自己都如此狠得下心, 不難想象他做生意時會是怎樣的不擇手段, 光這鄄州府內, 不算治下各縣, 大大小小的賭場便有一百多家!
岳家家主暗罵這老東西谄媚,随後跟着磕頭, 同樣願意奉上萬貫家財,只為留下一命。
淨心鄙夷道:“誰要你們來獻,我們不會搶嗎?”
如此土匪的語氣令岳關兩人啞口無言,越發弄不明白這人是什麽來頭。若說是朝廷派來的……朝廷怎麽會派女人前來?若不是朝廷的人,那她又是誰,為何敢如此對待朝廷命官,州府大吏?還如此明目張膽坐在知州的大椅上。
兩人跪在地上,雙手被縛,其中關家家主想擡頭再瞥了了,将她的長相記住,興許曾在哪裏見過,只是自己不曾注意?
可他腦袋剛動了下,便被人重新摁回地上,剛才磕破的傷口在地面上再度刮擦,疼得他渾身抽搐。
了了看了眼淨心,她馬上了然點頭,拿起兩沓寫滿了字的紙,遞到兩人面前,讓他們簽字畫押。
真的是兩沓,半點不誇張,這二人的罪行罄竹難書,認罪書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光是看估計都得看上好一會。
“岳氏。”
了了朝岳家家主看來,冰冷的目光令岳家家主沒擡頭都感覺身體發麻,汗毛倒豎,“聽說你家名下酒樓,時常有些專供貴人的新鮮物件,你家的船隊,今年何時歸來?”
岳家家主聞言,猛地打了個哆嗦。
這是連馬知州都不知道的秘密!
朝廷施行海禁,違令者誅九族,鄄州也并不靠海,但岳家酒樓遍布鄄州,每隔一段時日,總有些昂貴的新鮮玩意兒供富人品鑒,正如關家明面上開錢莊當鋪,私下卻做皮肉賭博的生意,岳家能積累起不下關家的財富,自然也不會老老實實只開酒樓。
實際上他們不僅開酒樓,還悄悄派船隊出海,以本朝的劣等茶葉絲綢瓷器換取大批西洋物件,運回大晟再高價售出,賺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每年給馬知州那點孝敬算什麽,不過九牛一毛。
除此之外,酒樓之中魚龍混雜,除卻只接待貴人的昂貴酒樓,岳家名下還有許多平民消費得起的普通酒樓,他們家的資産對了了的吸引力遠勝關家,所以只要岳家家主知進退,毫無保留,她會仁慈地留他一個全屍。
至于關家名下的青樓賭場,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查封關閉。
鄄州不靠海,岳家船隊想要出海,必定是除了馬知州,還投靠了旁人,這些關系,了了也想要。
他不給沒關系,人長了嘴,就總是能撬開的。
鄄州府的權力疊代,與治下的普通百姓并沒有關系,人們照常生活,全然不知道府衙裏已經換了一批人,直到府兵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岳府關府團團圍住破門而入,而後從裏頭擡出一箱又一箱的奇珍異寶,還跟綁粽子一樣綁了一串人,百姓們才意識到鄄州府變天了!
岳關兩家的人盡數被控制住,從這兩家抄出來的寶貝,那可比馬知州攢了這些年的財寶庫多得多!恐怕把國庫跟皇帝私庫加起來都不如這兩家的一半!
可想而知,岳關兩家素日裏生活何等奢靡。據說岳家今年六十有五的老太爺最愛喝羊肉湯,這羊肉湯要用上羊身上最好的一塊肉,每一頭羊只取一塊,一碗羊湯少說要殺五十頭羊,也不知他天天喝,會不會上火。
眼見官府抄家,人們先是看熱鬧,然後開始交頭接耳。
鄄州人誰不知道岳關兩家跟知州老爺關系好?有那家中良田被占,憤而跑去府衙告狀的,別說告倒這兩家,不把自己的小命丢在那就謝天謝地了!知州老爺跟這兩家好的能穿一條褲子,怎麽好端端的,突然抄了家?
人群中議論紛紛,府兵稍一靠近,人群便火速後退,鄄州有三霸,岳關加府衙,意思就是說,岳家跟關家,還有府衙的人是最不能惹的,輕則喪命重則滅門,這可一點都不誇張。
別說這是訓練有素的府兵,哪怕是最低等的衙役,那也比普通人高貴得多,寧得罪閻王不得罪小鬼,真被衙役記恨上,人家要整你法子多得是。
等岳關兩家的人被拉走,大門也上了封條,府兵撤離,人們才終于敢大聲說話。
“這知州老爺瘋啦,連這兩家都抄?”
“瘋什麽瘋,沒看剛才抄出來多少寶貝?現在那些寶貝不都是知州老爺的了?”
那一個一個大箱子從裏頭擡出來,會數數的人數到最後都迷糊了!
由此可見馬知州的風評,貪出了名,也狠出了名,哪怕岳關兩家被抄,也不會有人把他和好官搭上邊,全認為他想獨吞岳關兩家的銀子。
岳關兩家被抄,是這兩日最吸引府城人民的大新聞,大家對此津津樂道,茶餘飯後都要讨論,然後便看見關家名下的青樓及賭場通通被查封,裏頭的打手老鸨被抓,花娘們則在深夜時被帶離,總之當府城人民們一覺睡醒,所有青樓賭場都空了!
門上的封條雪白發亮,與此同時,府衙外張貼出一張告示,與以往咬文嚼字讓人看不懂的告示不同,這次的告示幾乎是用大白話寫的,中心思想是:你們誰家有人出來賭博僄倡,拿着銀子到府衙來贖人,這叫“取保候審”,你交了錢,并不代表就沒罪了,只是讓你暫時歸家,府衙什麽時候傳喚,你都得随叫随到。
限時七日,逾時不候。
定睛再一看,好家夥,取保候審,一人基礎要價是一百兩!!
一百兩!
哪怕是府城百姓,一年到頭的收入頂天也就二十兩,要是下面縣鎮或村子還會更低!
于是馬知州又挨了一波罵,不知多少人罵他想錢想瘋了,詛咒他怎麽不去死。
已經變成人燭的馬知州這兩天渾身瘙癢,估計被罵得不輕。
此事令府衙大牢人滿為患,一個原本應住十人的牢房,直接塞進去一百人,那家夥,跟罐頭似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左腳擡起來就別想放下去,壓根沒空。
夥食也非常敷衍,一日一頓,清湯寡水,其中不乏家境優渥養尊處優之人,原本正好好賭着醉卧美人膝,眼一眨便被關進大佬,吃不飽睡不好還臭不可聞,短短兩天便瘦了好幾斤。
像這些家裏有錢的,很快便有人來保釋,可府衙新規定,必須家中直系親屬前來,意思就是,除非爹死了娘也不在了,不然誰拿錢來都不好使。
而來保釋的人,需要同時簽一份保證書,取保候審的價錢自然随着家境水漲船高,想不交錢也行,人就別想要了——挖渠修路都要人,普通百姓來了得管飯還得給工錢,當然是免費的更好。
而那些家境貧寒拿不出多少錢卻又窮又愛玩的,在确認家裏沒錢贖或是壓根不想贖後,一車一車趁着夜色全拉了出去。鄄州邊防損毀嚴重,日後若有麻煩,恐怕易攻難守,叫這些人去發光發熱,也算他們來這世上走一遭有了點意義。
淨心這七天都在美美數錢,岳關兩家的驚天巨富,還有這次抓人收的蚊子腿,反正罵名全是馬知州的,跟大人還有她沒關系。
期間有部分心懷不軌之人意圖反抗,但府兵可不是好惹的,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抄的抄,府城百姓們膽戰心驚,生怕哪一天那群兇神惡煞的黑甲兵便會破門而入,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月……人們突然發現,咦,被抄被抓被殺的,好像都是那些魚肉鄉裏無惡不作的家族,普通人的生活根本沒有受到影響!
不僅如此,府衙居然開始重新梳理過往卷宗,那些含冤入獄的,被搶奪被壓榨被毆打的……通通得到了釋放和補償,再然後,一張嶄新的告示傳遍大街小巷:作惡多端的馬知州并為富不仁的岳關兩家家主,不日将在府衙門外被斬首,屆時百姓們可自行前去觀看,助力行刑!
據說每多去一個人,就能多砍一刀!
馬岳關這三人并其家族,盤踞鄄州二十年有餘,因他們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上到白發蒼蒼下到垂髫小兒,莫不恨之入骨,可謂仇人滿鄄州。然而他們權大勢大,普通人無法與之抗衡,即便家中因此失去田地,死了親人,也只能含着眼淚和血吞,默默盼着上天有眼,将此等惡人收了去,打入十八層地獄去贖罪。
正因夙願不能達成,才會拜求神佛蒼天,誰知道上天竟真的顯靈了!
往年鄄州最熱鬧的過年,饒是馬知州貪財好色,攪得鄄州民不聊生,每到春節也仍是百姓們最快活最沒有煩惱的一天,那天街上總是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像這樣的日子一年一度,今年卻不同。
今天更不同。
今天比過年還熱鬧!
一大早天還沒亮,府衙外頭已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來看行刑的人女男老少應有盡有,大人抱着嬰兒,小孩爬到樹上牆頭,老人拄着拐杖……府衙也說話算話,惟獨一點。
這行刑的竟是女劊子手。
這可真是頭一回見,整個大晟朝也不曾有過女劊子手,瞧她們手上那奇奇怪怪的鋸齒形薄刀,光是用看的便感覺很疼。
按照之前告示所說,每有人舉一只手,便砍犯人一刀。
有的人只跟馬知州有仇,但她身邊的陌生人卻拽了她一下:“等會到馬知州時,你幫我砍一下,我就也幫你砍一下,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這人想了想,欣然點頭,好朋友就是要幫忙砍一刀!
首先是岳關兩人,他們一出來,那爛菜葉子臭雞蛋還有狗屎跟不要命似的往前扔,群情激憤,罵聲不絕,那平日作威作福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生命的兩位巨富,此時竟是又吓得失禁了!
劊子手們離他們近,難免被殃及,幸好她們早有準備,全副武裝,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緊接着便是手起刀落——
直到被剔成一副骨架,岳關兩人的肌肉還在習慣性顫動着,如此殘忍的一幕,百姓們卻看得目不轉睛,不知是誰先哭了一聲,随後府衙門口便響起陣陣痛徹心扉的哭號,這兩人罪有應得,總算是死了,可因他們被打死、被搶走、被折磨致死的親人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馬知州因官職大,因此被安排壓臺出場,原本人們已準備好再來一波爛菜葉子突襲,可當馬知州被滾出來時……真的是被滾出來的,因為他實在是太胖、太胖了!
胖的與他有仇的人都不敢相認。
最神奇的是,他身上沒有穿衣服,卻裹着一層厚厚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東西,馬知州全身雪白,沒有毛發,連眉毛睫毛都剔除的一幹二淨,劊子手笑着告知百姓,請衆人務必等到天黑,似馬知州這等罪大惡極之人,活剮未免太過便宜了他,不如将他點個天燈,叫鄄州從此再無永夜。
馬知州雖已做不出大幅度表情,眼神跟抽搐的臉皮卻彰顯着他的極度恐懼,也不知這時他有沒有想起那些因他喜歡,便被拐來賣來最後不得善終的女子,還有那些被埋在財寶庫地下的累累白骨,以及失去了親人哭瞎了雙眼的人。
想必他是不在意的,他只在乎自己富貴享受,此時他眼中的淚,大抵也是悔恨當初太過不小心,竟被兩個女人抓住,從此滿盤皆輸。
這根人燭已準備了好幾年,想必能從夜晚燃到天亮,當人燭燃盡,鄄州也将迎來明主,而明主會帶來新生。
“二姐,咱們今天多做點吧,晚上怕是有好多人餓肚子呢。”
一個紮着雙髻的女孩滿臉喜色,“晚上有點天燈看!那個大貪官要被處死了!這樣的大好日子,正是咱們做生意的時候啊!”
門簾被掀開,面容恬靜的女子抱着個簸箕走進來,無奈笑道:“你就不覺得累呀?咱家的生意已經夠好了,每天的包子餡餅都不夠賣的呢。”
“誰會嫌銀子少呢?這裏可是府城,咱們現在還租着人家鋪子呢,不好好賺錢,什麽時候買得起房呀?對不對,柏生?”
雙髻女孩身後還跟着另一個圓臉蛋女孩,名叫柏生的:“三姐說得對!大姐二姐,咱們再做點吧,反正我一點都不累!”
一直沒說話的二姐想了想,點頭:“那就做吧,再攢攢,說不定今年年底就夠咱們買個小一點的院子了。”
這四姐妹不是旁人,正是于家村于老混家那四個女孩,胡家村出現狼群死了很多人,大姐因此得以歸家,四姐妹怕夜長夢多,連夜搬進了鎮上,靠着二姐一手白案本事,尤其是餡餅,很快在鎮上站穩了腳跟。
但鎮上人來人往,村子裏總有人會來,她們家餡餅好吃出了名,慢慢便被發現,于老混那幾個兄弟,先是看上她們家的房子,又看上二姐做餡餅的手藝,恨不得把她們姐妹連皮帶骨頭吃個幹淨。
四姐妹商量了下,最終決定将家裏的房子跟地賣掉,她們先給裏正送了禮,特意尋了村子裏最混不吝的一家,要的價格也低,之後包袱款款頭也不回,留那兩家狗咬狗去了。
經此一事,她們搬去了縣裏,盤了個鋪子繼續賣餅,同時還去衙門改了名字——因家中沒了人,衙門不肯答應,四人因此花了一大半積蓄,才将名字改掉。
她們沒什麽學問,也不懂什麽大道理,大姐覺得叫什麽都行,只要別再叫什麽蛋,她想起于老蔫家叫花的堂妹們,便想跟着改,但二姐不同意。
于是在二姐想了一整夜後,四姐妹分別改叫榕生、竹生、松生和柏生,還沒找回來的小妹妹也上了戶籍,叫桉生,沒有什麽特別的寓意,只希望日後不懼風雨,頂天立地。
寧可為樹子,不做于氏女。
說來也奇怪,自打改掉了那晦氣名字,這運氣似乎也好起來了,大姐榕生做白案也很有一手,兩個妹妹則嘴巴伶俐會來事兒,四姐妹将鋪子經營的風生水起。看在竹生簽了靈魂合同的份上,夏娃還免費贈送了些糕點方子,這下她們家的生意便更好了,很快便攢足了搬來府城的錢。
小妹桉生當年被于老混不知賣到了哪裏,只知是賣去做童養媳了,所以四姐妹一邊賺錢一邊找人,賺的錢有一大半都投入到了這裏面,總之只要沒看見小妹的屍體,她們便不相信她死了。
找人的錢算作一份,剩下的錢去掉衣食住行,還得籌備着買個院子,因此生意雖好,日子過得卻還是緊巴巴的,也怨不得松生柏生心心念念要賺錢。
果不其然,松生有着極其敏銳的商業嗅覺,大晚上整個府衙的人都等着看點天燈,她跟妹妹柏生一人挎着一個籃子賣餡餅跟米糕,不一會兒錢袋子便裝滿了銅板。
聽說岳家被抄了,其名下酒樓也全貼了封條,府城寸土寸金,好地帶的鋪子光有錢沒用,還得有門道,但岳家一倒,那些酒樓啊鋪子啊什麽的,總不能閑置着吧?
松生覺得,以大姐二姐的手藝,就是開酒樓也綽綽有餘的,大姐這兩年都在學習釀酒,等她們開了酒樓賺到更多錢,就更有可能把小妹找回來。
所以現在決不能松懈!
松生膽子很大,她趁着賣完了一籃子餅,人們都在看天燈,自己跑到了府衙門口,在外面徘徊了會兒,然後眼睛一亮!
果然!
那天岳關兩家被抄,她看得很清楚!雖然圍住兩府還有搬運財寶的府兵都是男人,可領頭的幾個卻是女人,哪怕她們身材英挺強壯,又穿着方便行事的男裝,她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松生不像兩個姐姐,她在白案方面完全沒有天賦,做飯頂多也就是不難吃,但她眼睛卻很厲害,客人來買餅買糕,她光看一眼就知道一斤要拿幾個,連上稱都不用,眼一看手一摸便清清楚楚。
兩名青衣人騎馬而來,松生在确認她們是女人後,果斷大着膽子出聲:“兩位大人!”
來人正是驚雷與閃電,她們剛把大小魚那倆燙手山芋丢出去,此時身心愉悅,閃電笑道:“有事嗎?”
見她言笑晏晏态度極好,松生便不那麽緊張了:“大人,我,我想鬥膽問一下,那些被查封的酒樓鋪子,像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能賃能買嗎?”
驚雷閃電雖在外辦差,但府城發生之事她們早已得知,岳關兩家富可敵國,光是鋪子便有好幾條街,整個鄄州府最繁華的地方都是他們兩家的,如今被抄,這些地方自然不會閑置。
不過這不是她們的工作範圍,所以雖隐隐知曉,卻不甚清楚。
閃電想了想,道:“這樣吧,你随我來,我找個懂的人跟你講。”
松生點點頭,真跟了上去。
連馬知州那樣的大貪官都敢殺,府衙裏一定是來了很厲害的大人物,松生覺得,她們家搬到府城來的決定真是做對了!說不定還能跟貴人們讨個好,請她們幫忙留意一下妹妹的下落。
淨心就是那個懂的人。
但她剛忙完手頭的事,正準備出門去看點天燈呢,馬知州也是她的仇人,她總得目送他上天才能顯出真誠,沒想到腳才跨過門檻,就被驚雷閃電一人抓着一邊胳膊,又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