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第二十朵雪花(十五)
姑蘇夫人認為, 地牢中的“白日鬼”乃冒牌貨一事,并不宜昭告天下,如今東章山莊可謂是騎虎難下, 若說出實情, 不免要遭人譏笑, 丈夫與兒子的名聲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影響。
揚言捉到了白日鬼,結果是個西貝貨, 不僅認錯了人,玄冰天草也沒能守住。
可要是将錯就錯,暫且不論自己心中過不過得去, 那白日鬼嚣張至此, 若東章山莊堅持他們抓到的是真正的白日鬼,對方還不知會做出些什麽事。
當真是進退兩難。
姑蘇微對母親認錯道:“都是我的錯,若是沒将此事告知旁人, 今日便不會有此困境了。”
姑蘇夫人搖頭:“這怎麽能是你的錯呢?你爹與越大俠兩人才将那賊偷擒住,對方的輕功身法及習慣都與傳聞中的白日鬼別無二致,誰能想到她竟是個假的?”
姑蘇侖有些許猶豫, 當初正是他與越人瑾聯手捉住的假白日鬼,而且對方也的确是為玄冰天草而來, 但事已至此,已有許多江湖同道遞來拜帖,希望能一睹白日鬼的廬山真面目, 這……他要去哪兒給他們找真正的白日鬼?
姑蘇夫人沉吟片刻, 說道:“無論此人是不是真的白日鬼, 她潛入偷盜, 總是不折不扣的事實,而且……”
姑蘇侖跟姑蘇微異口同聲地問:“而且什麽?”
姑蘇夫人微微抿了下嘴:“誰說白日鬼不能是兩個人呢?”
她這說法令兩人感到無比震驚, 姑蘇夫人卻越想越覺得合理:“可能性很大,不是嗎?地牢裏那個年歲雖小,一身輕功卻當真驚人,這一真一假兩個賊偷,目的都是玄冰天草,你們覺得這是個巧合嗎?”
姑蘇微道:“白日鬼在東章山莊被捉一事已不是秘密,興許真的這位便是聽到這種說法,特意為自己正名?”
姑蘇夫人便反駁道:“白日鬼在東章山莊被捉的消息确實人盡皆知,可誰知道假的這個偷的是什麽東西?再說了,假的這個又是如何知曉玄冰天草在我們手裏的?還有,以往冒充白日鬼的人難道少麽?為何從前真的這個從不在意,這回卻突然出手?”
“這兩人,說不定還真有點什麽關系。”
最後,姑蘇人下了這個定論,“夫君,去地牢。”
姑蘇侖趕緊應聲,并跟在夫人身後,姑蘇微也随之跟上,三人到了地牢,沒讓仆從将白空空提來,而是親自到了牢房前。
姑蘇侖再次面露驚訝,不管多少次,每次見到白空空,他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這麽個小女孩兒……她看起來頂了天十歲左右,這也是之前他對夫人的判斷存疑之處,白日鬼于七年前在江湖上活躍,難道這小孩三歲時便是個神偷?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白空空的縮骨功非常厲害,連臉上的骨骼都因此有所改變,整張臉變得很是圓潤,兩邊腮幫子還有軟肉,任誰看了也不會将她與成年女性混為一談。
也是巧了,她覺着自己要失手之前,在僞裝成老人與小孩之前選擇了後者,因為小孩子好演,老人不好演,光是一頭烏黑的頭發便難以解釋。
事實證明她做的是對的,哪怕被捉也沒有遭遇虐待,除了被鎖住四肢關在牢裏外,白空空甚至都沒有受什麽皮外傷。
誰讓姑蘇莊主與越大俠這樣的正道人士,沒法欺負小孩呢?
姑蘇夫人已提前與姑蘇侖姑蘇微說過,讓他們進了地牢不要先開口,更不要露出破綻。這小孩兒年紀雖不大,卻是個機靈鬼,保不齊能看出什麽破綻,到時便無法從其口中問出真假白日鬼的關系了。
因此姑蘇夫人一見到白空空便開門見山道:“有人來救你了。”
她目光如炬,觀察着白空空的神情,見白空空臉上竟流露出茫然,心下暗忖,難道是自己猜錯了,真假白日鬼之間并無關聯?
她決心再試探一回:“可惜東章山莊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來的地方,不知多少高手有來無回,救你的人也是一樣。”
白空空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怎麽會有人來救我呢?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敢偷了。”
早在被抓時白空空便給自己編了個凄慘的身世,娘不愛爹不疼,自小摸爬滾打長大,無師自通學會了偷盜,聽聞江湖上有位名為白日鬼的神偷,便立志要在專業上超越對方。之所以選擇東章山莊,是因為東章山莊號稱外人不可進,至于她是怎麽破陣走進來的,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誤打誤撞,而她偷玄冰天草的原因也很簡單。
偷東西當然要去主宅,書房作為重中之重豈能不光顧?發現暗格全憑她過往偷竊經驗豐富,至于玄冰天草究竟是什麽東西她不知道,但一看便知絕非凡品,賊不走空,當然要拿走。
因她年幼,姑蘇侖都信了,他忍不住問:“你之前還說自己姓洪,既然出生便被抛棄,姓從何來?”
白空空對答如流:“我被抛棄後,被個乞丐撿了回去,因我當時身裹紅襁褓,所以姓洪。”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鎖铐,眼巴巴道:“我不會什麽武功的,這樣被關着真的好難受,能不能把我放開啊?”
姑蘇夫人對她的請求充耳不聞,問:“你的輕功是誰教的?”
白空空面露茫然:“我也不知道。”
姑蘇夫人便厲聲質問:“死到臨頭,竟還敢說謊!”
吓得白空空身子一抖,眼淚差點兒飙出來:“人家真的不知道嘛!教我的人只讓我叫她姨姨……”
到底是個小孩,被姑蘇夫人吓得只知道哭鬧着要離開,再不然就是求人把自己放了,小孩尖利的哭聲在地牢裏直接被放大數倍,姑蘇夫人叫她哭得腦瓜子嗡嗡響。
她沉默了好一會,忽地問:“教你輕功的女人,是不是個頭很高,額角處有一道十字形傷疤?”
姑蘇侖目露驚訝,白空空抽噎點頭:“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姑蘇夫人神情複雜地問:“……她人去了哪裏,你可知曉?”
白空空委屈搖頭:“不知道。”
地牢中點的不是燈而是火把,跳躍的火焰令姑蘇夫人的臉變得晦暗不明,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離去,姑蘇侖與姑蘇微緊随其後。
三人離去時白空空還在哭呢,表面上淚珠不斷,實際上她心裏卻在疑惑姑蘇夫人為何會那樣問她,個頭很高,額角處有一道十字形傷疤……姑蘇夫人說的,正是她姨母的特征。
很快,有仆從過來打開了牢房門,還給白空空解開了手足上的鐐铐,可惜她此時無法施展輕功,否則絕對能夠輕松脫身。
回到主院的姑蘇侖問夫人:“夫人剛才的問話是何意?難道教那孩子輕功的人,是夫人舊識?”
過了好一會姑蘇夫人才開口,看得出她已經在盡量斟酌詞句要如何跟丈夫講述了:“若我猜得沒錯,教她輕功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已失蹤許久的不動明王。”
姑蘇侖震驚道:“次話當真?”
“難道我還會騙你?”姑蘇夫人橫他一眼,“那小姑娘用輕功時我便覺得她的身法有些眼熟,細細想來,當年不動明王叱咤江湖時所使用的輕功,與小姑娘的有五六成像,只是小姑娘的輕功更為精妙。”
姑蘇侖道:“我年輕時曾有幸見過不動明王同人切磋,那一身輕功當世罕見,細細想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姑蘇微出生之前,不動明王便已銷聲匿跡,沒想到她竟還活着。
姑蘇夫人闖蕩江湖時,曾與不動明王有些交情,她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便将那孩子放了吧,能讓明鏡年傳她功夫,想必本性不壞,日後便讓她留下,你我好生教導,免得叫她走上彎路。”
姑蘇侖對夫人言聽計從,無有不應,姑蘇微咋舌道:“娘,這不動明王,當真有您說的那樣厲害?”
姑蘇夫人道:“她若不厲害,焉能消失二十年,仍舊在江湖上排名第二?此人乃是天縱奇才,又出身高貴,即便已過去二十年,我也難以忘懷她當年的風采。”
說完促狹道:“你跟她比起來,還差得早呢。”
被母親用一個女子比下去,少莊主很是不服氣:“江湖規矩,十年不露面便要從高手中被除名,緣何此人失蹤二十年,依舊屹立不倒?”
這個姑蘇侖是知道的,他神神秘秘對姑蘇微招手,小聲道:“此事說來話長,據說太祖皇帝及太宗皇帝,都是死在她手上的。”
姑蘇微聞言,鳳眼圓睜,說話都結巴起來:“此、此話當真?”
別看江湖人自由,但也不敢跟朝廷對着幹,無非是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他們做事也有分寸,這樣才維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真要起了沖突,再是絕世高手,難道還能抵擋朝廷的百萬大軍?
“你以為她為何要銷聲匿跡?”姑蘇夫人看着年輕出色的兒子,淺淺搖頭,“可不止這兩位,如今龍椅上坐着的是太祖皇帝的侄子,你可知道,太祖皇帝的兒子們,都是怎麽死的?”
若非兒子們不是死絕便是身患絕症生不如死,皇位能如此輕易地落到旁支身上麽?
得虧不動明王在二十年前便已不再出現,否則江湖上不知得是怎樣一番血雨腥風。她的武功,她的才能,以及傳說中的前朝寶藏,都令她成為無數人趨之若鹜的存在。
思及此,姑蘇夫人警告這父子倆:“那小姑娘的事,你二人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記住了嗎?”
兩人趕緊點頭,姑蘇微心念一動:“娘,前朝寶藏……”
姑蘇夫人皺眉:“微兒,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前朝寶藏本就是江湖訛傳,不能判定真僞。小姑娘與不動明王也不過萍水相逢,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足夠了。”
姑蘇微受教,但他心中是否同意母親所言卻不得而知。
白空空在地牢裏被關了好幾天,終于迎來了好吃好喝的舒服日子,她不知道什麽叫收斂,旁人待她三分客氣便要得寸進尺,要求一大堆,正準備要睡覺時,姑蘇夫人來了。
這回她沒再帶那倆跟屁蟲,白空空坐在床上抱着枕頭:“夫人,你不是要放我走嗎?那能不能把解藥給我啊?”
姑蘇夫人拉了把椅子到床前坐下,溫和地說:“小滿,我這麽叫你,可以吧?”
白空空:“你不是都叫了,我說不可以,難道還能收回去?”
她的話逗笑了姑蘇夫人,但笑意很快從其面上散去,“你說你無家可歸,只想揚名立萬,既然如此,留在東章山莊可好?我會将你當作親生孩子一般照料,你再也不用過孤苦伶仃的日子了。”
白空空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要把她當親生孩子,于是她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嗎?”
姑蘇夫人以為她願意,高興點頭:“絕無虛言。”
白空空卻露出遲疑的表情,她用右手食指點着自己的下巴,猶猶豫豫道:“那……以後東章山莊算誰的呢?是給你兒子,還是給我?既然是親生的,我要求一半應該不過分吧?”
姑蘇夫人:?
天底下哪來這樣不客氣的貪心小孩?她知道她在說什麽嗎?
白空空随即扁嘴:“我就知道你是說着玩兒的,你才不會把我當親生小孩對待呢,那我還不如當小偷,至少只要不被抓,我就自由自在。”
說着,她将姑蘇夫人打量一番,從她精致美麗的妝容到溫婉的氣質,整個小小人往床裏頭縮,恨不得貼着牆,離姑蘇夫人遠一點、再遠一點:“……我才不要變成你這樣的女人。”
她可是聰明大膽的白日鬼,才不可能連名字都丢棄,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連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小孩都要跟男人姓。
首飾在白空空眼裏不分漂不漂亮,只有貴不貴,讓一個賊成天把值錢東西頂在頭上穿在身上,這不是為難人麽?
有那麽一瞬間,在姑蘇夫人的視線中,白空空的臉,與不動明王的臉重疊了,她發現這兩人長得還真有點像。
“我這樣的女人,有什麽不好?”
姑蘇夫人不知是在問白空空,還是透過白空空,在問當年那個因她與姑蘇侖相戀而決裂的朋友。“衣食住行無一不精,美名遠揚又受人尊敬,難道像傳你功夫的那人一樣,空有尊貴的身份,卻漂泊不定,四海為家,才算得上好?”
白空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诋毀姨母,所以她想都不想便點頭:“當然!”
因為縮小而圓嘟嘟的一張臉蛋上,充滿了對姑蘇夫人的不解:“這位姨姨,請問你尊姓大名?”
姑蘇夫人一愣。
“我知道你丈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東章山莊的莊主姑蘇侖,還知道的一手摘星拳威震天下。你的兒子姑蘇微,人稱素玉公子,亦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崇拜追随他的人多得數都數不清。那你呢?”白空空純真地問,“你叫什麽名字,擅使什麽功夫,以前在江湖上,別人都稱呼你為什麽呀?”
她苦惱地托着臉:“如果就叫姑蘇夫人的話,也太巧了吧,正好你丈夫姓姑蘇,你也姓姑蘇耶。”
姑蘇夫人當然不姓姑蘇,名字也不叫“夫人”,她當年行走江湖時靠得并非身手,而是一身卓絕醫術,甚至可以說,不動明王的醫學啓蒙老師便是她。因她擅醫,即便身手一般,亦能通過藥物、氣味擊倒強敵,因此二十年前,姑蘇夫人也有個響亮的稱號,叫杏林聖姑。
後來她與姑蘇侖相愛,兩人結緣,共同建立了東章山莊,再後來又有了孩子,姑蘇夫人便鮮少行走江湖,專心致志在家相夫教子,醫術自然也漸漸不再精進。她所有的醫學知識,如今都用在為夫君與兒子調理身體上,再不是那個對疑難雜症的興趣勝過一切的杏林聖姑了。
姑蘇夫人的嘴唇動了兩下,她問白空空:“教你武功的那個人,可曾與你提起過她的朋友?”
白空空搖頭:“她只說,人要學會放手,世上最不能強求的便是志同道合,及時止損,就不會遺憾。”
這個“損”指的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哪怕在崖底帶着個小小孩子一起生活,不動明王也始終保持着她那對人生如火的熱忱。在這份熱忱中長大的白空空,不會被任何看似溫情,實則意圖剝奪她思想的愛意打動。
姑蘇夫人原本準備要說的話已經盡數忘光,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她告訴好友自己的決定時,對方那惆悵又失望的目光。
說好的一起闖蕩江湖,你當天下第一的高手,我當天下第一的神醫,也不知是誰先食言。
當時姑蘇夫人只覺得明鏡年無理取鬧,為何一定要在理想和愛情之間做選擇呢?難道她就不能兩者都要?世上有妻有子卻還追求夢想的男人多了去了,女人憑什麽不能也這樣?
與不動明王絕交後的姑蘇夫人曾經雌心壯志地想,便是有了丈夫孩子,我也一樣能成為神醫。
但她沉迷愛情無法自拔,有了孩子後又難以克制愛意,姑蘇微小時候很愛哭,一定要她抱着才願意睡覺。後來的某一天,姑蘇夫人無意中翻開一本醫書,竟發現自己連最基礎的知識都要忘記了。
當時她短暫地迷茫了片刻,很快便被孩子的哭聲驚醒。
白空空一點都不相信姑蘇夫人的話,這位夫人興許是個很好很善良很正直的人,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她的丈夫與兒子利益沒有受損的情況下的。
姑蘇夫人與姑蘇侖、姑蘇微才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三人中任何一人獲利,其餘兩人都能得益,難道姑蘇夫人還能無視丈夫兒子的困境,轉過來幫助白空空?又或者白空空威脅到了姑蘇家兩個男人的利益,在姑蘇夫人能夠改變的情況下,她能忍住不對白空空出手嗎?
別傻了,跟姑蘇夫人一個被窩睡了二十多年的是姑蘇侖,她十月懷胎精心養大的是姑蘇微,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動搖這兩個男人在姑蘇夫人心裏的重要性,十個不動明王加起來都不行。
她現在開始懷念過往,似乎被白空空的話觸動,但白空空敢保證,一見到姑蘇侖或是姑蘇微,所有的觸動都會消失,甚至會變成對自己的提防。
姨母曾親眼見證過母親的執迷不悟,所以才會毅然同朋友絕交,否則白空空都不敢想,姑蘇夫人要是還跟姨母保持着交情,看到姨母獨創的武功秘籍,研究出的種種奇藥,她能忍住不為丈夫和兒子謀取嗎?
白空空跟姑蘇夫人說這麽多,不是為了讓她憶當年,只是想借機打感情牌,看是否能哄出解藥。
眼見自己将要被捉之前,白空空便将身上攜帶的物品處理了個幹淨,被抓後東章山莊的人愣是沒能從她身上搜出任何東西,否則若是有姨母的藥在,姑蘇夫人給她喂的這點軟筋散算得上什麽?
此番前來,姑蘇夫人是想讓白空空留在她身邊,她會好好将她撫養長大,可白空空并非好哄的小孩,她不信任何人嘴上許諾的好處,只有拿到手裏的才是真實的。
連“到時候東章山莊你們兄妹倆平分”這種謊言都吝啬說出,可見姑蘇夫人所謂的好好撫養,不過是将她養成另一個她自己,白空空才不要。
她還要治病呢,等治好了病,她就要把姨母留下來的武功秘笈全都學會,姨母因她沒有當成的天下第一,她一定要得到。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解掉體內的藥性,否則逃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來,白空空很讨厭這種無能為力,生死安危都只能交給別人的感覺。
對了,逃走之前,她還得再去偷一回玄冰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