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秀捂着鼻尖,目光炯炯有神,“金孔雀甚好,尾羽又是五彩斑斓,奪人目光。”轉念一想,卻又耷拉着腦袋,“可用提花木機織造,怕是十分麻煩吧。”
沿着游廊,祁蓁望着黃昏的夕陽,“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知秀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方才的擔憂似一掃而光,“阿玖,你可是已有法子了?”
祁蓁颔首,勾着唇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誰知,原本安靜的游廊盡頭藏着人,她秉着呼吸,将所聽見的話語都牢記在了心中。
……
一輪明月高高挂起,照映着浮華的紫禁城。
繡女們食過晚膳,都早早的回了廂房,這院子內倒也顯得格外安生。
屋子內,祁蓁盤腿坐在熱炕上,單手托着腮,望着宣紙上的紋樣,久久挪不開目光。
溫言拿着小匣子,往她身邊走去,探着頭看着宣紙上栩栩如生的金孔雀,疑惑的問道,“阿玖,你既有了法子,為何還是這般愁眉不展的?”
祁蓁擡起眼簾,望了她一眼,随即又盯着眼前的金孔雀,“織造并不難,難的是如何別出心裁!”
這時,溫言打開了手中的小匣子,漫不經心的搗鼓起來,還不由的嘆道,“确實是這個理兒,湯嬷嬷整日在紫禁城內,常年鑽研織造、刺繡,什麽稀罕玩意兒沒見過呢,要入她的法眼,着實是最難的。”
語音剛落,幽幽的芬芳在屋子裏蔓延開來,随着空氣萦繞在身邊,仿佛使人墜入在花海之間。
如今才二月初,尚未春回大地,又怎會有如此花香呢?
祁蓁猛的一擡頭,使勁嗅了嗅香味,“屋子裏是何味道,怎如此清新怡人!”
聞聲,餘下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尋着彌漫在空氣中的香味。
“不必尋了,這香味正是從我手中而來。”溫言搖晃着手中的小匣子,在衆人面前說道,“我特意秘制了香膏,想贈與你們,如今做着針線活兒,可得仔細保養着雙手呢。”
祁蓁望着她搖曳的小匣子,倏地從熱炕上一躍而起,“能否給我瞧瞧?”
“當然。”溫言說着,便将小匣子放在她面前。
祁蓁探着腦袋,端詳起來,小匣子不大,恰好容下六盒香膏,她伸手從裏頭拿出一盒,輕擰開蓋子,淡淡的芳香立刻湧了出來。
溫言順勢接過她手中的香膏,輕抹了一點,就擡起她的手背塗抹開來了。
待香膏塗抹均勻後,祁蓁伸回手,仔細瞧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問道,“香味清淡,膏狀細膩,遠比外頭買的好用多了。”
“溫言,你怎還有這般好的手藝?”
語落,知秀等人也迎了上來,都想試試這秘制的香膏。
溫言将每盒香膏都分入每人手裏,她這才落座在熱炕上,把玩着餘下來的一盒香膏,“其實,我們家族是世代的包衣奴才,老主子家中一處花圃,因器重我先祖父,便讓其管理。”
“先祖父本是一介文弱書生,雖幹不了體力活兒,卻将心思都落在了研究花木上,久而久之,培育了許多奇花異草。”
“将原本平平無奇的花圃,打造成了遠近聞名的花園子,老主子心善索性把這處花圃賞給先祖父,雖每月還要上交例銀,可也算是為我們家族謀了一處栖身之所。”
“而我從小就生長于這花園子,無事的時候總愛搗鼓花瓣,纏着家中的嬷嬷學做胭脂、香膏,熟能生巧後也就有了這手藝。”
知秀早已迫不及待的将香膏塗滿雙手,她倏地坐落在溫言身邊,歪着頭靠在其肩上,“溫言,沒想到你也這般心靈手巧。”
溫言将手中的一盒香膏,又塞入她手裏,“你若喜歡,往後我多做些送你便是。”
知秀雀躍的歡呼着,靈動的轉動雙眸,“此話當真?”
溫言颔首,抿着嘴笑道,“當真!”
這時,知秀捧着手裏的香膏,滿是知足跑到祁蓁身側,在她耳邊念叨,“阿玖,方才我們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祁蓁摩挲着指腹的香膏,漫不經心的點頭。
瞧着祁蓁心不在焉的模樣,知秀将手中的香膏揣在衣袖中,她輕輕搖着祁蓁的胳膊,“阿玖,你又在琢磨何事呢?”
語落,原本因香膏而躁動的屋子內,轉瞬又安靜了下來,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她。
祁蓁擡手拍着額前,倏地拿起熱炕上香膏,連鞋也未穿,就站在溫言身前,“你可有法子制作淡香且能……”
後半句話,祁蓁故意附到她耳畔,用極其低聲的細語問道。
餘下的人,皆不知所以然,滿臉疑惑的望着她們。
溫言睜大了眸子,點了點頭,思忖道,“制作應當是不難的,須耗時五日,便可完成,只是……”
見她眉頭緊鎖,祁蓁連忙開口問道,“是有何難處?”
溫言低頭琢磨着,嘆氣道,“我手頭還差些花瓣的品種,怕是只有宮外才有,而如今我們都無法出宮,這就麻煩了。”
此刻,祁蓁嘴角漾着笑,望着熱炕上宣紙裏的金孔雀,“此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不必憂慮。”
與此同時。
隔壁的廂房內,汀闌坐在長桌前,撥動着點燃的燭火,“真是奇了怪了,憐霜這丫頭跑去哪兒了,半天都沒瞧見了。”
袖香整理着床鋪,搖着腦袋惋惜道,“今日這一鬧騰,怕是臉皮薄的,不知躲在哪裏難受着呢。”
“可真是沒出息的東西。”汀闌面若冷霜的說道,“被人說了幾句竟然就躲起來了,在這偌大的紫禁城內,真不知她該如何混下去。”
突然,廂房外有人輕扣着屋門。
袖香放下手中的活計,轉身過來開門。
只見,憐霜神色緊張的在門外四處張望,眼見着屋門開了,便跑了進來,她小喘着氣,背抵着門扉。
見此情形,汀闌的臉色沉得愈發明顯了,她睥睨道,“瞧你這偷偷摸摸的模樣,真是上不了臺面。”
憐霜也不因此惱怒,而是從懷裏掏出一袋包裹,她眉飛色舞的說道,“汀闌,你瞧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