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剛落，只見從屏風後頭走來位翩翩少女，她身穿宮服，掀起眼簾時，眼角眉梢都滿是熟悉。
見狀，祁蓁不由的愣住了，她強壓住心中的喜悅，可眉宇間還掠過些困惑，“舒窈，你怎進宮來了？”
舒窈欠身行禮，卻也遮不住面上的歡喜，“是将軍想法子将奴婢送了進來的，說是幫姑娘渡此難關。”
祁蓁扶她起身，垂下眸子來，讪讪的說道，“這麽說來在宮裏頭發生的事兒，将軍也都知曉了。”
這時，舒窈握着她的雙手，嘴角漾着笑道，“這是自然，畢竟姑娘也是從将軍府出來的，将軍哪有不好生照顧的道理。”
當然這話也是說給玉姑姑聽的，左右阿玖都是将軍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況且沈将軍待府中的人甚好，那也都是衆所周知的。
玉姑姑見她們這般寒暄，自然也是索然無味，她輕咳了兩聲，“你們若是要敘舊往後還有大把的光景，如今可都得好生想法子将惠嫔的生辰禮給織造出來。”
“現天時地利人和，總是能想出法子的。”祁蓁這才想起正經事兒來，不由斂容屏氣道，“可繡坊平白無故多出來個人，總會引起旁人猜忌，姑姑這般做法可是穩妥，該不會出何亂子吧？”
“這就得看你的聰明勁兒了，嬷嬷為了讓你們安心織造，特意辟了處安靜無人的地方供你們幹活兒，也吩咐了旁人若是無事斷然不能來打攪你們。”玉姑姑擡起眸子，神情明亮，似乎早已盤算好了，“若讓舒窈在那地方不露面，想必也不會讓旁人察覺的。”
聽聞此話，又聯想到知秀所說的事情，祁蓁索性将心中的疑慮都抛了出來，“未曾料想到嬷嬷竟如此費心？她不是打算讓汀闌來完成惠嫔的生辰禮嗎？”
玉姑姑露着笑，眼眸下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這事兒可由不得咱繡坊裏頭的人決定，定下你來織造生辰禮那可是惠嫔的意思，就連嬷嬷恐怕都無力改變。”
“當初嬷嬷将爾等繡品呈給惠嫔，她對你的繡品贊不絕口，畢竟你們這十位繡女都是惠嫔親自挑選的，哪有不過問她的道理？”
祁蓁颔首，輕啓着唇瓣念道，“原來如此。”
“旁的事兒你也不必操心了，知曉內情者皆是心腹，可日後都得看你如何不露出馬腳了。”玉姑姑深知她是個聰明人，漫不經心的開口提點道，“宮裏頭的規矩想必你也已經清楚了，若是真出了何事，誰都無能為力，凡事只能由你自個兒擔着。”
話語至此，舒窈心中微怔，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祁蓁攔了下來，她擡起眼眸，毫不拖泥帶水道，“阿玖自然知曉的，若真有那麽一日，定當不會拖累姑姑的。”
玉姑姑心滿意足，嘴角漾着笑意，仿佛盛開的花蕊，春風得意道，“這便是頂好的。”
……
至夜深人靜後，繡坊內無旁人走動，她們從廂房內裏走了出來，沿着游廊往盡頭的織造房走去。
步至織造房外，祁蓁率先推開房門，只見裏面陳設一應俱全，就連憩息的紅木榻都擺在裏頭。
舒窈緊跟了進去，随手将門掩上，又摘下黑鬥篷搭在腕間，還未環顧四周就嘟囔道，“姑娘，宮裏頭的人怎都這般明哲保身，真是太缺少人情味兒了。”
祁蓁早已習以為常，她摩挲着提花木機，見着指腹一塵不染，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天子腳下，活着當屬不易了，誰還會身先士卒救他人性命？人情冷暖在紫禁城中彰顯的最突出了。”
舒窈垂下眸子，淚光似在眼眶中打轉兒，“未曾料想姑娘你在宮中的日子竟也過的如此艱難。”
見狀，祁蓁擡手又落在她的肩頭，“我已算是有幸了，虧得表哥幫我打點好了一切，不然還當走的更為艱辛。”
“不知這段時日，你在将軍府過的如何？”
舒窈壓了壓眼睑，平複了情緒道，“将軍對待奴婢一向寬厚，秋芷姑姑閑來無事也會授奴婢些技藝，日子過的倒也安然充足。”
祁蓁欣慰的點了點頭，“如此這般甚好，不過這段時日，可得委屈你了。”
這時，舒窈緊握着她的手，她泛着雙眸說道，“能侍奉姑娘左右，奴婢自然已是滿足，哪裏還有委屈一說。”
祁蓁自然是知曉她的忠心，卻也不忘提點道，“如今在宮裏頭，你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稱我主子了，在這裏我們的身份都是同等的，若不然怕是要引來殺身之禍。”
沒過幾日，繡坊的風向又好生變化了一番。
衆人原本以為汀闌會取而代之，眼巴巴的都去巴結她了，可不料想阿玖竟悄無聲息的振作起來，且深受嬷嬷等人的器重。
當下阿玖所到之處自然又是門庭若市，而汀闌那裏卻又如同往日般無人問津。
都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可這世事變化的太過迅速，簡直讓人宛如從人間天堂墜入了萬丈深淵。
清晨，天剛透亮，知秀端着清粥往織造房走去，将門一推，還未放下手中的托盤，已開口念叨了起來，“阿玖，你別總是将自個兒拘在屋子裏織造，該歇息的時候還是要歇息的，別熬壞了身子。”
“惠嫔的生辰禮雖然重要，可身子骨也是頂要緊的，萬不可輕視了。”
話語剛落，知秀将托盤放在了桌面上，細心的把清粥小菜擺放起來。
祁蓁揉着前額兩側，直覺得有些疲憊道，“你怎來就擾的我無法安心幹活兒了？”
“我這還是不是為了你好。”知秀擡起眸子，目光卻落在舒窈身上，滿是疑惑的開口問道，“嚯，繡坊何時又來新人了。”
“小聲點兒，別被旁人聽去了。”祁蓁擺了擺手，示意她低下聲兒來，“這是姑姑特意從別的宮裏調來的繡娘，先頂替溫言的活兒。”
知秀邁着步子走到舒窈身邊，不由來回打量道，“啧啧啧，還是姑姑有法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