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蓁落坐在寬椅中,她摩挲着桌上的茶盞,神情是無比的堅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擡起頭來,目光不由落在溫言身上,“有些事情想要打探清楚,只有冒險才能知曉答案。”
“今日,好在沒公布比賽內容,出入東園都是不成問題的事情,只要打點好園內上下,必定是影響不了比賽的。”
溫言懸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她偏頭向祁蓁望去,嘴角含着笑道,“你倒是考慮的周全。”語落,她微蹙着眉宇,若有所思的疑惑道,“只是,也不知這次會出何比賽主題來?”
祁蓁端起茶盞,輕抿了口茶水,她輕啓着唇瓣說道,“初試時就連不常用的繡法都在比試範圍內,想必這次比賽的題目亦能讓人出乎意料呀。”
溫言颔首點着頭,她靠着桌沿邊,雙手環抱于胸前,“這話說的不假,平日裏若不是你刻苦鑽研,且又精通各門繡法,哪能這般容易的就通過初試。”
話語至此,祁蓁陷入沉默,若不是兒時娘親讓她苦練繡法,熟記各類口訣,她又豈能這般熟能生巧?可惜,往日不複返!而她,更是要走完娘親未曾走完的路。
……
翌日,天色出奇的好,湛藍的天空下,莺鳥長啼,金桂飄香,不由讓人心身愉悅。
在東園的正堂內,顧先生端起茶盞,落坐在太師椅之上,曹爾玉背着手,在屋裏來回踱步,他們若有所思的想着各自心中的事情。
少頃,仆人恭敬的将諸位繡女請至正堂內,他打躬作揖道,“回禀曹大人,衆繡女都已到齊,只差……”
可後半句話還未說完,曹爾玉将目光往衆繡女身上掃過,他微蹙着眉宇,神情甚是凝重道,“你還愣着作甚?還不快将人給帶過來!”
仆人擡手擦着額頭的細汗,戰戰兢兢的說道,“是大人,小的這就将人請來。”說罷,他就轉身,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去。
榮容用餘光望着站成一排的繡女,又瞧瞧望了一眼後排的繡姐,她搖着腦袋,壓低着聲音說道,“依我看這杜氏是愈發沒了章法,真将這織局以為是祁府大宅了。”
陳子嫣偏頭望向她,不由給她使了個眼色,假意輕咳小聲提點道,“這曹大人還在,你就甭火上澆油了。”說罷,她倏地放下手來,面不改色的目視前方。
當仆人剛邁着步子跨出門外時,只見杜瓊月提着衣裙,正步伐款款的向這邊走來,她擡手撫着發髻,漫不經心的跨進正堂,她欠身行禮道,“民婦給大人請安。”
仆人也灰溜溜的跟了進去,他壓低着聲音,張口結舌道,“大人……”
誰知,話語還未說完,曹爾玉擺了擺手,搖晃着腦袋說道,“行了,你且退下。”說完,只見仆人提着口氣,就往門外退去了。
杜瓊月偏頭望着在場的繡女,她邁着步子與衆人站成一排,她的面色極其沉穩,似乎方才來遲的并非是她所為。
曹爾玉環顧着衆繡女,他掩着嘴輕咳兩聲,鄭重其事的說道,“在江寧織造署內,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例如今日之事,我不希望還有下次。”語落,他将目光落在杜瓊月的身上,像是故意說給她聽似得。
這時,杜瓊月耷拉着眉眼,還不由撇着嘴角道,“民婦也很是委屈,昨晚廂房內出現鼠蟲,擾的一夜未眠,這才……”話語還未說完,她已戛然而止,她擡起雙眸來,眼巴巴的望向曹爾玉。
曹爾玉轉身走到太師椅旁,他提起袍子就落坐下來,他單手擱在桌沿邊,“即是如此,本官這就派人去廂房,幫助祁夫人捕捉鼠蟲。”
聞言,杜瓊月擺了擺手,她嘴角含着笑道,“民婦不敢勞煩大人,此等小事民婦自能解決。”
曹爾玉颔首點頭,正經的開口說道,“今日,本官與顧先生前來,為得就是公布此次比賽的主題!”
話語至此,衆繡女面露喜色,心中已是萬分期待,榮容滿是好奇的開口問道,“不知曹大人定下的是何主題?”
曹爾玉抿嘴笑着,他并未當面回應,而是偏頭望向坐在桌對面的人兒,只見顧先生放下茶盞,他拍了拍手道,“請将物件呈上來。”
此刻,仆人端着紅木托盤就從屋外走了進來,托盤上蓋着紅布,因此無人知曉這裏頭究竟為何物。
顧先生起身站了起來,他單手背在身後,單手掀起紅布,托盤中盛放的藍雪花就映入衆人的眼簾中。
顧先生摩挲着花瓣,他垂着眸子說道,“此次比賽的主題就是花,要求織造出來的雲錦繡品在題材、構圖、繡法等方面獨具一格,并且需得緊扣主題,萬不能失去了主心骨。”說罷,還未等堂內的繡女發表言論,他就轉身落坐在太師椅之上。
見狀,衆繡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曹爾玉輕啓着唇瓣說道,“此次比賽的時常為三個月,已是足以能完成雲錦繡品的,在此期間諸位不能擅自離開東園,亦不能相互抄襲繡品,一旦被發現者立即取消比賽資格。”
“接下來的日子,你們且好生發揮,我與顧先生也将拭目以待你們的雲錦繡品。”
眼看着已日上三竿,待曹大人及顧先生離開正堂後,衆繡女依然停留在屋子裏,榮容望着桌上的藍雪花,甚是好奇的說道,“牡丹雍容華貴,梅花傲雪鬥霜,水仙婀娜多姿,就連荷花亦是出淤泥而不染。可顧先生怎就偏偏選了這般小衆的藍雪花?可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呀。”
陳子嫣單手托着腮,她的目光亦是落在藍雪花上,“既然是顧先生出的題,自然不同于常人,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就在她們議論紛飛時,身後的繡姐中,傳來婉轉的女聲道,“花亦是花,無論牡丹、梅花、水仙及荷花!”語落,那人擡起頭來,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看這藍雪花倒也是別有番韻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