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十五)
“嗯……”
望着眼前破破爛爛的地方, 尤其是還沒進入就能瞧見的屋頂上的大洞,原本滿心興奮的劉敬諾大腦忽然變得冷靜不已,她問了了:“這裏真的是造船廠嗎?”
了了看着手中紙條:“應該。”
陶瀾忍不住吐槽道:“就算真是造船廠, 這樣的破地方, 能有什麽厲害船匠?”
納蘭茗默默不語, 因為她的想法跟陶瀾一樣,就不用再說第二遍來刺激公主了。
旁邊是做便衣打扮的慎行衛, 她輕咳一聲道:“女郎,情報不會有錯的,這家造船廠裏的确有經驗豐富的老船匠。只是出于某些原因, 船匠守着這座已經荒廢的造船廠。”
對于慎刑司的情報系統, 了了還是比較信任的。
不曾想一只腳剛跨過門檻,迎面飛來一樣暗器,幸而慎行衛擡手擋過, 因公主有危險,她身上登時有了殺氣,連膽子最大的劉敬諾都為之一顫, 心想廿九姐姐平時瞧着脾氣很好,一冷下臉來卻氣勢驚人。
其實那并非什麽暗器, 而是一個豁了口的碗,扔東西的是個幹瘦老頭,見是外人, 一張老臉拉得比鞋拔子還長:“你們是誰, 誰讓你們進我家的?出去!通通都給我滾出去!”
他态度這樣差, 陶瀾第一個不答應:“你出手傷人怎麽不說?倘若這碗砸中了我妹妹, 你賠得起麽!”
老頭才不管來人是誰,直接操起旁邊的掃帚, 一副要趕人的模樣。
他這麽一動,衆人才發現他身體有恙,因是坐着才不明顯,兩條褲管空空蕩蕩,竟是自膝蓋以下全沒了。
“你是簡樸榮?”
老頭一聽這個名字,變得愈發暴躁:“不認識!趕緊從我家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瞧你這話說的,剛進門那直接砸來的碗夠不客氣的了,你還想怎麽不客氣?”劉敬諾撇嘴。
她膽子大,最先靠近老頭,廿九時刻緊盯着老頭的動向,對方一旦有一絲一毫意圖襲擊公主的想法,必然會在動手那一刻率先斷氣。
劉敬諾跟在珍獸園圍觀白鹿一樣,繞着幹癟老頭轉了兩圈,這老頭看着又瘦又小,眼神面容又較為刻薄,身上衣衫卻很幹淨,只是造船廠太大,許多破損的地方無力修補,因此周遭的環境看起來才這樣差,實際上收拾得挺齊整。
納蘭茗更多得則是注意到整個住處的擺設,看得出來老頭并非獨居,而且與他同居之人年歲應當不算特別大,便悄聲同了了說了自己的發現。
“廿九姐姐。”
劉敬諾揪了揪廿九的衣袖,“這邊漁民多,造船廠跟船匠也多,這個不行,咱們就換一個呗,萬一他使壞在船上做了手腳,害我們葬送魚腹該怎麽辦呀?”
如今她們位于大曜國土最南邊的晴水府,本地百姓大多以打漁為生,有大公主暗中相幫,船很容易到手,但了了并不滿意,因此才想要找個有能力的船匠按照她的想法來改造。
晴水府離京城太遠,又是出了名的窮地方,慎刑司在此處雖有網點,但到底不如繁華之地消息來得靈通,這簡樸榮曾經號稱第一船匠,是個極有能耐之人,據說他造的船,曾經讓經歷了惡鬼海域的漁民平安歸來。
這造船廠也是簡家的,可惜簡樸榮後繼無人,他年輕時可謂風頭無兩,結果卻得了個吃喝僄賭樣樣不落的敗家男,好好的家業敗了個精光不說,連祖傳的造船廠都叫人給砸了,簡樸榮自己也被催債的打斷了腿,自此一落千丈。
其餘船匠不是沒有,卻都不如簡樸榮厲害,畢竟能夠穿越惡鬼海域的船,迄今為止除了簡樸榮,再無人造得出來。
她們說話沒避開老頭,簡樸榮自然是聽見了,他怎麽可能幫這些人造船,他連路都走不穩妥,早已是個暴躁無能的廢人。
了了也沒對簡樸榮抱有希望,她淡淡地說聲走了,便轉身離去。
其她人立刻跟上,廿九迅速過了一遍有名的船匠名單,盤算着接下來要如何篩選能讓公主滿意的人。
巧的是,她們剛出造船廠,迎面走來個赤着腳,背上背着魚簍,兩手也拎着籃子的清瘦少年。她膚色黝黑,這是常年生活在海邊的漁民特有的模樣,頭發綁成一條馬尾辮垂在胸前,身上散發着一股極其濃烈的魚腥味。
陶瀾想要以袖捂鼻,忍住了。
少年見到這群陌生人,便問:“你們是誰,是有事找我阿爺麽?”
劉敬諾忍不住說:“裏面那個怪老頭是你阿爺?”
見少年點頭,她便同情道:“你受苦了。”
少年沉默片刻,往造船廠裏看了兩眼,正想說話,裏頭傳來簡樸榮大吼大叫的聲音:“丹子!你跟她們說些啥!還不趕緊燒飯!天不亮就出去瘋,是不是想把我這個老頭餓死,從此以後你就沒累贅了!”
少年便低聲道:“如果是想找我阿爺造船的話,你們下午再來,我在碼頭那裏等你們。”
說完便拎着東西快速往造船廠裏頭走去了。
衆人又走了幾步,還能聽見簡樸榮吆喝叱罵的聲音,陶瀾皺眉道:“這老頭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要是不滿自己站起來說,幹嘛吼自己孫女。”
納蘭茗道:“他罵得哪裏是他的孫女,分明是我們。”
廿九捉住想要轉道返回教訓臭老頭的劉敬諾,詢問了了:“女郎的意思呢?”
了了:“依她所言。”
陶瀾:“就沖那老頭的态度,即便他被說服了,我也不想用他。天底下船匠多得是,他以為他是獨一無二的不成?”
在這之前,她們其實還見過幾個出名的船匠,但都不能令了了滿意。
這是自然的,她可是開過戰艦使用過星際戰鬥系統的人,即便因為環境限制放低了要求,所見過的幾名船匠依舊遠遠達不到應有的水準。
從造船廠往外走的一路,能看見好些疍民在岸邊做交易。
與漁民不同,疍民沒有房子,從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船上,因為卑賤,甚至不被允許與岸上的良家女男通婚,雖然終日采珠,卻始終貧窮困苦。由于沒有土地,疍民必須采珠以交賦稅,再經層層盤剝,一年到頭落不下幾個子兒。
晴水府這邊的知州可不是什麽好東西,疍民與漁民交易,本不是什麽稀奇之事,這位晴水府知州卻是位人才,他在各處設立了專門的交易碼頭,并且收取極高的費用,任何私下交易都屬于違法,一旦被抓到,輕則锒铛入獄,重則掉腦袋,以此逼迫疍民獻珠,斂財無數。
大曜有海禁,疍民漁民們并不敢過度深入大海,尤其是還有一片吃人的惡鬼海域,知州大人可不管這些,他只知道,越往深了去,寶貝越多,至于這些賤民的命,誰會在意呢?
他還要靠這些寶貝往上打點,使自己官運亨通,早日調回京城呢。
不必懷疑,陶谏向帝王獻上的那株價值連城的血珊瑚,正是晴水府知州所奉。
陶瀾與納蘭茗在京城長大,從未想過世上竟還有如此貧窮落後之處,尤其是陶瀾,她最初得知本地疍民以采珠為生後還很羨慕,覺得疍民們一定十分富有,親眼目睹後大失所望——疍民們無論女男,一個個都是瘦條條的,眼神疲憊麻木,仿佛提線木偶。
中午一行人在碼頭附近的一家飯館吃了午飯,之後沒多久,上午見的那個少年便趕來了。
她顯然特意打點過,那身髒兮兮沾滿淤泥又透着魚腥味的衣裳換掉了,麻花辮也重新梳過,腳上套了一雙半舊不新的布鞋。
即便如此,那股子腥氣是經年累月的,海邊淡水珍貴,少年不可能來回搓洗,是以身上的腥氣久久不散,陶瀾幾次都想捂鼻子,可公主沒有這樣做,劉敬諾也沒有,連最講究禮數的納蘭茗都沒有,她怎麽能不合群呢?
少年簡潔介紹了下自己。
她叫簡伏丹,是簡樸榮的孫女。
簡樸榮是個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老頑固,當初簡伏丹的父親因好賭被追債,債主帶着打手跑來要搶造船廠,那時簡樸榮還是晴水府第一船匠,簡家造船廠風頭無兩,誰看不出來賭債只是旁人想搶造船廠的幌子?
為了守住這份祖業,簡樸榮死活不肯答應交出地契,哪怕兩條腿從膝蓋被砍斷也咬死不願意,債主便帶着人當着他的面将簡伏丹的父親切掉了十根手指頭,又打去大半天命,之後簡伏丹的父親沒能熬過去便死了。
造船廠雖沒搶走,卻也被那群惡人砸了個痛快,裏頭值錢的東西全叫拖走,最後剩下的不過這一方地契。
簡樸榮自己被砍了腿,又白發人送黑發人,祖業看似是保住了,卻也什麽都沒了。
從那之後,曾經的第一船匠便成了個脾氣古怪瘋瘋癫癫的怪老頭,簡家一朝落難,滿足了看客們的好奇心,再加上子嗣凋零,只剩下當時年紀尚幼的簡伏丹,爺孫兩人便自此相依為命。
大難之後,也不是沒人來尋簡樸榮,畢竟他是腿斷了,手上的技藝又不生疏。退一萬步說,以他的本事,哪怕是收徒也多的是人拜師,但簡樸榮似乎因那場災難磨滅了精氣神兒,自此一蹶不振,別說是造船,就是聽見有人跟他提船,他都要發火。
“……所以我說服不了阿爺幫你們造船。”
簡伏丹語氣快速又很平淡地講述了自家的往事,她對此沒有什麽傷痛,也不怎麽感覺懷念,因為多年來的清貧生活早已讓她逐漸習慣。
陶瀾就很想怼回去,你不能說服那老頭你來幹嘛,純粹浪費我們時間不是?
誰知簡伏丹話鋒一轉:“但如果可以,希望你們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來試試。”
提到真正的來意,簡伏丹終于有了情緒浮動,她不再像之前敘事時那樣冷靜理智,而是透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渴望:“真的,我技術很好的,我爹不成器,阿爺沒出事時,都是帶我進造船廠的!這些年他雖然不許我再提這些,但我翻看家傳圖紙時,他也權當不知道……”
說着說着,簡伏丹握緊了拳頭,她真的很希望能夠得到這份活計,“我可以只要市價工錢的一半!不,三分之一也可以,請你們讓我試試吧!”
她有一副好手藝,卻沒有施展的地方,晴水府此地極為重男輕女,別說是讓女人造船修船,就是出海都是禁忌,只因此地漁民迷信于女人上船是為不祥,若是讓女人摸了船,造了船甚至修了船,一旦出海必然要沉。
往前了數個幾十年,甚至有向海神獻上新娘的惡臭習俗,直至帝王掌權,才廢除此項糟粕。
簡樸榮從前帶簡伏丹進造船廠,許多船匠都對此表示不滿,若非那時她是個小孩子,簡樸榮又沒有特意教她技藝,怕是連造船廠的大門都跨不進去。
簡樸榮妻子早逝,簡伏丹的父親又是個混球,賭紅了眼從簡樸榮這拿不到錢,連老婆孩子都能賣,簡伏丹的母親因此大病一場,沒過幾年便撒手人寰,整個簡家就只剩下她們爺孫倆。
劉敬諾已經被說動了,她情不自禁想要為簡伏丹說好話,陶瀾也有點意動,只有納蘭茗還在心中估量簡伏丹的話是否可信。即便可信,到底年紀太輕,技藝水平恐怕難與成年船匠相比,她們此番離京可不是在玩過家家,而是要當真出海,面對狂風大浪的。
也就是說,要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給簡伏丹嗎?她有那個能力嗎?
只不過講述了個悲慘的故事,看起來也勉強算是真誠,但憑借同情換來的信任可不長久,這世上多得是表裏不一之人。
饒是心思百轉千回,納蘭茗也沒有發表意見,她素來謹慎慣了,公主又不是個能輕易被人說動的性子,其餘兩人明顯動了心,這種情況下貿然反對,無疑是吃力不讨好。
廿九更不會發表意見,她只是随行侍衛,職責是聽從公主的命令,護衛公主的安全,其它事一概不插手不開口。
最終,了了道:“口說無憑,想要這份活,看你自己能力。”
簡伏丹聞言,簡直兩眼放光:“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她這次出門并非空手,簡樸榮垮下來後,造船廠值錢的有用的器具早叫人搶空了,惟獨剩下簡家家傳的一套工具,如今已被簡伏丹偷偷帶了出來。
她并不是個擅長言辭的女孩,能主動請求并表明自己,已是鼓足了勇氣。
預備出海用的大船已經停靠在一個碼頭,附近的漁民都很好奇這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船,在這裏停了好些時日也不見動靜。
非禁漁期時,碼頭總是人來人往,先前廿九帶着一行人尋找可用的船匠,一直沒有過來,此番到了地方才發現,大船附近,怎麽還有官兵?
見她們走近,最前面的幾個官兵極為不耐煩道:“幹什麽的?沒看到這裏有船?女的都往後退,別往這兒靠!”
語氣十分地不客氣。
船是五日前送來的,一同出海的人選早已确定,都被了了分別派遣去采購物資,賣家保證會在她們交接前一直守着,不過,這是怎麽個守法?
大公主雖暗中着人安排船只,卻并未洩露身份,因此賣家根本不知曉買了他船的不是什麽吃飽了撐着的富家公子哥兒,而是金枝玉葉。
像這樣的大船,極少有人會買,因此一停靠在碼頭便有人注意到,并傳達給了本地官府。
這些守在這兒的官兵,就是等船主人到了,請她去喝茶的。
說是喝茶,其實是打秋風,這樣大的船都買得起,不得支付點好處?當然了,官府也有名正言順的說法,叫“出海稅”,還有“停靠稅”。
見這一行人是四個小孩加一名大人,還都是女的,這些守船待肥羊的官兵自然沒将她們與船主人劃上等號,以為是路過來瞧熱鬧的看客,畢竟這樣的大船着實少見。
了了也沒想到,她沒去找本地官府的麻煩,反倒是他們主動朝她的槍口上撞。
本來慎刑司已将此事往京中傳達,想來帝王不日便會派遣欽差前來處置,可架不住有人好端端地嫌棄自個命太長前來尋死。
“說你們呢!”
見這幾人竟還敢往前走,官兵們可不管裏頭有沒有小孩,上手就要來推,哪知爪子剛伸出去,尚未來得及碰到了了一根汗毛,便覺一陣劇痛,竟是被削掉一大塊皮肉!
廿九轉着手中小巧精致的蝴蝶刀,輕輕一笑:“你該慶幸這兒是晴水府。”
若非她們不欲暴露身份,或是能以慎刑司的名頭行事,此時落地的便不是皮肉,而是這一雙髒手。
慎行衛大多佩戴雁翎刀,雁翎刀也幾乎便是慎行衛的象征,但廿九更擅長用蝴蝶刀,她随身攜帶兩對蝴蝶雙刀,一對長一對短,長的分別綁在兩腿,短刀則藏于袖中,削鐵如泥,見血封喉。
劉敬諾一臉躍躍欲試:“廿九姐姐,若是打架,無需你動手,這群飯桶,我一個人就打得過了。”
官兵們聽在耳中,簡直感覺匪夷所思,這青衣女子如何便不多說了,怎地連個小孩都敢大放厥詞?
劉敬諾什麽兵器都會用,她最愛的是一根狼牙棒,因為出來“闖蕩江湖”,離家前她特意用她阿耶跟她哥哥的衣服将狼牙棒包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再用刀帶系在背後,一副小俠模樣,說不出的風流倜傥。
這狼牙棒乃精鐵所制,是阿娘在她回京前送她的禮物,劉敬諾可舍不得留在家中。
廿九也覺着小孩兒歷練歷練沒什麽,慎行衛們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于是很大方地擡手:“請吧。”
結果劉敬諾哼哧哼哧半天,臉蛋漲得通紅,求助道:“那個……我解不開了。”
綁得太多層,每一層還都打了結,哪怕是活結,等她一個一個解開敵人也跑得差不多了。
陶瀾與納蘭茗無言以對,只得蹲下來幫忙解活結,這一幕實在愚蠢,廿九忍俊不禁:“之前我就提醒過你,狼牙棒不能這樣攜帶。”
非要背在背上是顯得很有江湖氣,但不怕戳屁股啊?
她将人給傷了,卻還這般談笑風生,在此地作威作福慣了的官兵哪裏咽得下這口氣,紛紛拔刀相向,好在有了兩位朋友的幫助,劉敬諾成功抽出自己心愛的狼牙棒,她興奮得緊,揮舞着兵器便沖了上去——
官兵們完全沒把這小孩當回事,直到狼牙棒擊中大刀,被震得虎口發麻才反應過來:這小孩力氣怎地這樣大?!
劉敬諾在西北時可是打過狼的,狼不比這些腦滿腸肥的官兵兇惡?他們個個身型肥胖動作笨拙,一看便知平日裏沒有操練,吃得豬猡一般,稍微動兩下便喘個不停,圈裏養的豬都比他們勤奮。
狼牙棒砸在身上痛楚無比,劉敬諾身高比不得成年人,因此專門往官兵們的下三路打,她靈活得像個猴兒,每次擊中都是一聲慘叫,絕對不致命,但卻是一種可以直接入宮當太監的打擊。
廿九在邊上看着,時不時出聲指點兩句,當地官府可能沒想到船主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襲擊官兵,因此派來的人也就七八個,壓根不夠劉敬諾捶,她将這些人一個摞一個擊倒在地,再踩着他們的臉往上蹦,坐在最上面那人的肚皮上,扛着狼牙棒哈哈大笑,恨不得阿娘就在此處,來瞻仰愛女雌風。
何等惡人做派!
碼頭來來往往的人們全都停下,目瞪口呆,一直跟在了了身邊的小公主不由得露出豔羨之色,她也好想試試看!
陶瀾很是看不慣劉敬諾這樣出風頭:“差不多得了,趕緊下來,能不能優雅一點?”
納蘭茗默默地往旁邊側了幾步,希望不與劉敬諾處于同一畫面內,她想她果然還是更适合玩陰的,這種血肉橫飛哀鴻遍野的場景着實毫無美感,令人眼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