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能不急啊?”看了張公公一眼,蘇钰起身走到書案前,側頭望向宮殿的西北方向,那是紹以眠的寝宮所在的方向,早在處理紹平之前蘇钰就已經把紹以眠接進皇宮居住了,還趁機隔斷了她與外界的聯系,阻斷了紹平之事的傳播途徑,因此到了今天,紹以眠跟紹以年還是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走到窗邊,望着遠處的那一點熒火,蘇钰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再過幾日便是朕與小眠的大婚之日,朕不想帶着這一身的晦氣去跟小眠成婚,朕必須在大婚之前把這件事處理好才行!”
“皇上,”遲疑了一下,張公公一改剛剛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嚴肅的表情,“有句話,老奴不知當不當說,是與紹姑娘有關的。”
“我們兩人之間還有什麽的不能說的,”望着遲疑的張公公,蘇钰忍不住皺眉,“有話就說。”
望着張公公那蒼老的臉頰,蘇钰突然覺得一陣心疼。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先皇立為儲君,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選。一旦被立為儲君就意味着危險也會随時到來。
在他被立為儲君後,原先與他玩耍的兄弟姐妹都漸漸開始疏遠他,慢慢的,他的身邊再無一個可以說話的親人,那時,蘇玥害很小,母後生下姐姐後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不停的吃藥,病痛将她原本靓麗嬌俏的容顏折騰的完全變了顏色,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身為他的母親,他不僅沒有享受到該有的母愛,甚至有時候,他還要安慰思念母親而哭泣的蘇玥,那時他不過十歲出頭。
十歲,在普通人家還是一個依偎在父母懷裏安然入眠的年齡,可蘇钰卻已經被先皇安排學習着處理政事了。
他每日寅時就起床,然後學習劍術,早飯後開始讀書,下午再習琴棋書畫,晚上還要被先皇檢查當日的功課,每日入睡之時就已經是亥時了。
日複一日如此,那時的他還是孩子,他也知道累,知道苦,可無論他怎樣辛苦,怎樣疲倦,到頭來,他還是改變不了什麽。那時候,他的身邊除了侍衛就是師傅,他們只知道完成自己都任務,根本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除了張公公。
那時的張公公還是先皇身邊的一個小跟班,每次他習武練劍之時,張公公都會偷偷給他拿些好吃的,出宮之後也會給他帶好玩的,與他一起玩耍的日子是他記憶中唯一的童年回憶。
後來,他也問過張公公,為何要對他那麽好。可他只是回了一句,順應本心而已。
所以在蘇钰心裏,張公公就如同他的長輩一般,在他面前,他可以不是皇帝,同此同時,他也不希望張公公與他那麽客氣。
“皇上,那老奴就直說了。”理了理思路,張公公附耳上去,與他輕語了幾句。
蘇钰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他定定的望着一臉嚴肅的張公公,神情堅決:“不會的,這絕對不可能!”
“皇上,老奴也是猜測,可雖然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但皇上,紹姑娘可是紹平的親生女兒啊,又自小被紹平送到九天殿學習占蔔之術,如若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紹平又為何單單把她送到九天殿,而沒有把皇後娘娘也一同送去呢?”
“張公公,朕已經說過了,小眠跟以年與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就算小眠被送氣九天殿也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再說,眼下的證據只是證明殿主風岩與紹平叛國之事有聯系,可并不能說明九天殿的所有弟子都與此有關,張公公,你一定是猜錯了。”
“皇上,此言差矣。”望着他,張公公壓低了聲音,“風岩身為九天殿殿主,既然連他都參與了這些事情,那麽受他所掌控的九天殿又怎能幹淨到哪兒去,皇上,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身為天子,寧可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可是就算九天殿參與了通敵之事,也沒有證據證明她們兩人也是奸細啊,張公公,您也知道,朕與小眠經歷了多少才能夠在一起,朕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也不能失去她,你可明白!”
“皇上,老奴自然明白您的心情,可國事高于一切,就算您要跟紹姑娘在一起,也必須要調查清楚她跟紹平通敵之事到底有沒有關系,在此之前,皇上,請容老奴鬥膽,您與紹姑娘的婚事,暫且延後。”
“婚期延後?”蘇钰不悅的皺起眉,“這怎麽可以?”
“皇上,一切以國事為重啊!紹姑娘就在皇宮之內,不會離開的,您只要抓緊時間調查清楚,她的身份是否幹淨,這樣國家可以安穩,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您也可以安心。”
望着張公公嚴肅凝重的神情,蘇钰忍不住動搖起來。其實他心裏很明白,張公公說的确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他沒有理由不接受。可一想到婚期延後,他這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可是張公公說得對,一切皆以國事為重。
小眠,對不起,要讓你再等等了。
“張公公,去告訴禮樂司,婚期延後,小眠那邊,朕親自去跟她解釋。”
“老奴遵旨。”
月溪宮,籽兒一臉着急的在走廊上狂奔,一路碰倒了不少婢女。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不停的道歉,籽兒沒有絲毫停頓,依舊面色慌張的跑向大殿。
此刻的紹以年正跟紹以眠喝茶下棋聊天,婚禮事宜在蘇钰的示意下已經全部交由禮樂司操辦了,紹以眠的嫁妝紹以年也早已置辦妥當,眼下正是難得的清閑時光,兩姐妹悠閑的喝茶聊天,沒事就下下棋,打發時間。
落下一枚白子,紹以年望着秀眉擰起的紹以眠,柔柔一笑:“眠兒,承認了。”
“啊?”恍然回神,望着那一盤白子戰局上風的棋局,紹以眠的臉立馬拉下來,“唉,我又輸了,姐姐,你明知道我棋藝不精,都不讓着我點兒,這下了幾局我輸了幾局,不玩了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