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碼
等到男子把餘敬同他說的一一道出之後,宋折香如置冰窟一般,手腳冰涼。
那一樁十年前的人販案竟是現如今幾個朝臣大臣策劃的。
宋折香有些不可置信:“為何?那為何我叔父要被打入牢獄之中。”
雲密善瞥了她一眼,話裏有些奇怪:“許是查到了些什麽。”她有些羨慕宋折香的天真,這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因為太過于寶貴。
在羅剎皇宮,擁有天真和慈悲之心,是會下地獄的,惡人才能在世間停留。
周煦也曉得宋折香這時心裏恐怕不好受,牽着她手緊緊握住。
宋折香着實是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聽見的話:“你說的可是真的?”
男子一愣,朝着周煦點了點頭:“若是草民有半句假話,便遭天打雷劈。”
只是周煦卻有些疑惑,沉思片刻才說道:“你說,參與那案子如今最高的官職是林尚書?”
宋折香聽了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林尚書,不就是之前林小儀的叔父?她便是因着家裏出了個尚書才得封小儀的。
男子聽言,下意識看了雲密善一眼,又篤定地對着周煦點點頭:“不錯,确實是他。”
周煦轉過身來,吩咐陳福泉:“把徐婉帶上來吧。”
陳福泉颔首,叫宮人去牢房将徐婉帶上來。
徐婉這幾日在獄中地夥食不錯,還因着得過且過的心情不想虧待自己,臉都圓了一圈。
男子見到徐婉,驚喚出聲:“婉妹?”又低下頭去,神色帶了愧疚。
徐婉往旁邊一瞥,便瞧見男子,霎時渾身僵硬。她許久才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柳巡?”她驟然啞了音,一字一句地說道:“餘敬都死了,你怎麽還沒死?”
宋折香有些詫異地看着二人,瞪圓了眼。
柳巡低下頭來支支吾吾:“我,我并非有意的。”
徐婉眼底帶着悲涼,眼圈都紅了一片。
周煦也沒成想會造成這個局面,有些生硬的開了口:“餘敬生前可是和林尚書走的極近?”
徐婉手上松了松,轉過頭去對着周煦,不願看見身後的人。聽了周煦的話後仔細思忖了許久,點了點頭:“林尚書府上的人常來尋他,不過每到這時,餘敬總是不願我在他身旁候着。”
柳巡聽了這話目光眦裂,頗有些咬牙切齒:“你,你跟在餘敬身邊了?”
徐婉一挑眉,反倒是笑了,轉過頭來問他:“難不成,你不曉得餘敬身邊的林巧兒便是我嗎?”
柳巡受到什麽刺激似的癱倒在地上,口裏念着:“你怎麽會是林巧兒呢?林巧兒是他的外室,你怎麽能做他的外室呢?”
徐婉好似聽了什麽笑話似的,眼角卻滲出些淚來:“怎麽,我做不的他外室,定要給你做妾?”
柳巡愣了許久,驟地起了身帶着怒氣:“你這個賤人!”他三兩步沖到徐婉面前,想要打她。
周煦見狀,叫侍衛把他壓下去,轉過頭來問徐婉:“他這是作何?”
還未等徐婉回話,宋折香便說道:“你和他以前頗有淵源吧。”
徐婉眼底帶着支離破碎的悲哀,聽了宋折香的話點點頭:“他曾是我的未婚夫,不過也只是年少不知意時的事了。”
宋折香也聽出了她的難處,嘆了口氣。
周煦沒興趣聽她的過往,既然已經知曉了林尚書與那一案有關,便着人立即叫林尚書進宮來。
宋折香見周煦要面前朝臣,便也識趣的退下了。
而雲密善看着她背影許久後,也同周煦行了個禮,往宋折香走的方向去了。
“娘娘。”雲密善開口喚住她。
宋折香轉過頭來,朝她行了禮:“公主。”頓了又有些詫異,問道:“公主同陛下事談完了?”
雲密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點了點頭:“本宮與大魏皇帝本就不用談什麽事。”她走上前來笑道:“本宮反倒對娘娘更感興趣些。”
宋折香眨了眨眼,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雲密善見她這樣更是笑得開懷,往後退了一步:“本宮說笑的,娘娘可真是害羞,難怪大魏皇帝如此喜歡。”
被她這麽一說宋折香臉上反倒有些讪讪,不好說些什麽。
雲密善也不在意,她又不是來同宋折香好好交談打好關系的。
她對美人,總是心軟一些。雲密善擡了眸子對她說道:“若是可以,離襄淑儀遠一些。”
宋折香一愣,問道:“為何?”
雲密善朝她眨了眼睛:“以後你便會知曉了,本宮言盡于此。”她捂着嘴打了一個小呵欠:“今日起早了,還是回驿站多睡會兒。”
宋折香不自覺地走上前一步,問道:“那你帶進來地那個男人怎麽辦?”
雲密善把手放了下來,看着她目光帶了些複雜:“這是怎麽長得,一副木魚腦袋。”她往外邊走,對着宋折香擺了擺手:“本宮不過是那人的一個踏板罷了,既然進了宮面見了聖上,便與本宮沒多大關系了。”
宋折香眼睜睜地看着她走遠了,青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這羅剎公主為何要和娘娘說這些啊?”
宋折香搖了搖頭:“本宮也不曉得,不過這公主瞧着也不像一個壞人。”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是敵是友分不清,都離遠一些不就好了?”
青枝聽了這話,也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二人在路上已經耽擱了些時間,便腳下加快了步子趕在午膳前回到館娃宮,畢竟一會兒日頭便大了。
承乾宮裏,林尚書跪下底下手都在發抖。
周煦把方才柳巡呈上的罪狀一一扔到他跟前,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尚書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陛下,陛下這,微臣是冤枉的。這些年來微臣在朝堂盡心盡力,兢兢業業。定是有人污蔑微臣。想借此離間陛下與微臣的君臣之情。”
周煦也未曾擡頭看他,聽他一個人跪在大殿上哭天喊地地狡辯着。
等到他哭喊累了,周煦才舒展了眉頭擡眸看他:“尚書還有什麽話要說的?”
林尚書一噎,支支吾吾:“沒,沒了。”
周煦點了點頭,朝陳福泉擺手:“扒了他官服壓下去吧。”
林尚書瞪大了眼睛,聲音有些沙啞:“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周煦不願同他多說,林尚書任尚書數年,政績平平,雖出不了大錯卻也因為畏手畏腳不敢使得百姓許多利益受損:“你若有話,便同少卿說,若有冤屈朕自會查清。”他擡了眸子目光灼灼:“若是沒有,則按律處置。”
林尚書一下失去依仗似的,按律處置,大魏律法:私自販賣人口可是死罪,禍及家人的大罪!
“他完了。”林尚書腦海裏,如今只有這三個字。
一切繁華一切富貴,都與他毫無幹系了。他還得叫上天保佑,那人能夠善待他的家人。
周煦雷厲風行,一下子便處決了數十人,與那樁案件有關的皆下了獄。
一時間朝堂上人人自危,而少部分的清官卻又挺直了脊背。畢竟夜路走多了總會見着鬼,兩袖清風的人總是不懼上頭查的。
左相府裏,喬相卻跺着步子有些焦頭爛額。
“你說,周煦他是如何知曉的?”他有些氣急地問道師爺。
私下裏他從來都對這個少年皇帝不屑一顧,這回卻叫他元氣大傷。因着十年前轟動一時的京城人販案是他一手操控的,那白花花的銀子也是他如今這位子的基墊。而近些日子下馬的,皆是他明裏暗裏的手下。
師爺支支吾吾:“許是尚書他之前不小心在別人這兒落了把柄,他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供出您啊。”
喬相擺了擺手:“我自然曉得他不敢供出我來。”他頓了頓:“把林尚書他家人安頓好吧,也難為他那好女兒沒把知韞供出來。”
他兀自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在宮裏怎麽樣了。”
師爺曉得他心裏挂念着這掌上明珠,奉承道:“有丞相您在前朝如魚得水,娘娘在後宮定是過的好日子。”
喬相橫了他一眼,卻罕見的沒說些什麽。
他這輩子啊,唯一對不住的便是她的母親,便也只能加倍的對她好一些,勉強能消除他的愧疚吧。
只是沒曾想過,喬知韞竟說什麽都要入宮嫁給那個年少成名的楚王殿下,如今的皇帝。
他無法,一輩子只得了這一個心肝寶貝,只得滿足她,只是沒曾想自己的心肝只能嫁給周煦當個區區的側妃,入宮後還被一個小官的女兒壓了一頭。
若是她母親還在世,可會怪他?
喬相這般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