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等姜睿抱着去醫館後院給孩子清理了,又哄着喂了點溫水,總算暫告一段落,老大夫好心的幫忙,又讓小童跟着燒水忙前忙後,林智音心理十分感激,一直道謝,又多給了些銀子以表大半夜打擾的歉意,老大夫也沒推辭,誰能跟錢過不去不是,攏着手笑眯眯的送走了這對小夫妻,吩咐小童幾句也回去繼續睡覺了,哎,人老了,精力不濟,想當年……。
孩子累的睡着了,林智音一手抱着他,憐惜的順順他頭發,用外衣裹緊了抱在懷裏,一手攬着夫郎慢慢往家趕。
姜睿又驚又吓的累得很了,軟軟的靠在妻主身上,又想笑又想哭,有妻主在身邊真好,有個依靠的人真好,好像,不論前方的路有多麽難走,無論夜多麽黑,都能走下去,不再害怕……
悄悄的,他伸手攥住旁邊人厚實的衣角,心裏前所未有的安寧。
到的家,林父還等着,孩子生了病他哪裏睡得着,一直眼巴巴的瞧着外面,見了他們急忙迎出來,“咋了,咋了,什麽病啊,大夫怎麽說的,啊?孩子怎麽了?”
一連串的問題不停歇,林智音安慰他:“沒事,他睡着了,白天吃了肉食不消化,鬧肚子,這幾天給他吃些粥就好了,沒事兒。”姜睿也安慰他,扶着林父進屋休息,林智音直接把孩子帶到他們屋裏了,晚上鬧的話也好照顧。
剛把孩子放下,攏好被子,姜睿回來了,眼圈紅紅的,“妻主,都怪我,今天給寶寶吃了太多肉了,讓寶寶生病,都怪我……”說着就哭了出來,他心裏太難受了,恨不得這病是生在自己的身上。
林智音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怪你,誰也沒想到不是,要說起來,還是怪我沒想到這一層,只想着讓你們吃些好的,忘了諾諾還小,受不住。”
“不是,都怪我。”
“別多想,沒事就好。”
又安慰了許久,兩人也實在累了,這一夜折騰的狠了,孩子睡在中間,姜睿睡在最裏面,被太陽曬了一天的被子暖烘烘的,冰冷的空氣被隔離開,讓人心裏也暖烘烘的。
姜睿情不自禁的摩挲着被沿,愛憐的親親孩子幼小的臉蛋,摟着孩子忍不住沉沉睡去。
林智音睜開眼,看着這一大一小,伸手摸摸林諾的臉蛋,頓了頓,又幫姜睿将頭發撫到耳後,他太瘦了,遮在被子裏幾乎看不出身形,他才二十歲,就被生活磨去了所有的棱角,活的戰戰兢兢,哪裏看得到年輕人的恣意,她心裏也心疼他。
既然成了一家人,這是緣分,她會好好對他的,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好,對家人好,她……也是個有家的人了。
早晨醒來,也就五點左右吧,床上已空了一半,留下個小不點已經滾到了她的懷裏,外面傳來隐隐的嘈雜聲。
低頭在孩子臉上親了一口,真是個小天使,看着他幼小的臉頰,林智音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一戳一個窩,很是有趣,沒忍住又戳了戳。
不得了,小家夥哼唧一聲伸了個小懶腰,醒了。她迅速抽回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在小家夥軟軟叫了聲“娘親”後,一本正經的嗯了聲。
經過昨天那一頓折騰,她抱着林諾來回折騰,小家夥顯然對她親近很多,敢主動讓她抱了,膩膩的靠在她懷裏。
笨手笨腳的給他穿好衣服,抱着困得東歪西倒的小家夥出去了。
早飯是熬的濃稠的白粥,姜睿接過林諾,給他洗了臉,坐在桌邊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喂着。林諾看起來精神好多了,晚上也沒有鬧騰,看來沒什麽大問題了,幾人都松了口氣。
今天是林智音第一天上工的時間,太陽才剛冒頭,街上已經有小販在叫賣,包子誘人的香氣飄滿了整條街,林智音信步走過,良好的時間觀念讓她準時到達了書肆,鄭老板暗暗點了點頭。
書肆不大,十來排書架整齊的排放着,陳列着這個時代的通用的書籍,油墨香充斥鼻尖,林智音翻了翻,四書五經,游記雜志倒也齊全,在這個小地方算是不錯的了。抄書是個安靜活兒,不過這裏沒有單獨的安靜的小房子,只找了個偏僻的光線好的地兒當做了林智音的“辦公桌”。
把筆墨紙硯準備好,鄭老板拿來幾本書,“先抄這幾本吧,有不少讀書人點名要這幾種,賣的比較多。”
“好。”
鄭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身材中等,長了一張和氣的臉,不是個苛刻的人,這也是林智音決定在這裏工作的原因。
店裏來了人,鄭老板過去忙了,林智音就慢慢的做着自己的事。初時使用毛筆還有些不順,練練就習慣了越來越順手,她字體公正漂亮,頁面幹淨沒有墨點,鄭老板抽空看了一眼十分滿意。
當一個人靜下心來做事的時候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一擡眼就到了中午,一本書已經寫了一半,到了下班時間了。林智音甩甩手,這麽抄書效率太低,這個時候沒有印刷術嗎?書籍靠人工抄寫不是長久之計,她決定有時間問問。活動下有些酸痛的脖頸,放好東西規整好書籍,她打了招呼就走了。
趁着中午時間,林智音找到瓦匠,商量了自家房屋翻修的事宜,照着她畫的圖紙比比劃劃說了要求,用同樣的方法将火炕的技術入股賣給了瓦匠,免了自家的費用,不過修房子還是銀錢照付的,約好了開工時間,林智音離開了瓦匠的家,在路邊随便買了混沌吃了,回到了書肆。
鄭老板笑着說:“回來啦。”這個年輕人真不錯,話不多,人穩重又大方,字也寫的好,可比那慢騰騰的李秀才招人待見。
林智音想了想,還是問道:“抄書實在效率低下,可有更快捷的拓印方法?”
鄭老板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她,但還是回到:“有是有,不過印刷成本太大……”她詳細的解釋了一下,林智音聽後發現,這不就是雕版印刷術嗎,原來這時候還沒有活字印刷術,雕版印刷術相比活字印刷術可修複性差耗材多且搬運耗人力,存儲也耗空間,成本确實很大,有時候就不如手抄了。
林智音不了解活字印刷的具體流程,不過原理還是知道的,她向鄭老板提出這個想法,描述了活字印刷術的大體的拓印原理與快捷方便,鄭老板眼睛越來越亮,十分驚奇的看着她:“你……你怎麽會想到這些。”如果此法可行,對文壇是多大的變革,對天下的讀書人都是好事,簡直是造福天下啊。
鄭老板越想越激動,恨不得立馬讓人造出來試用看看效果,推廣全國。林智音早看出鄭老板并不是普通商戶,沒有多問,只要求不能說出是自己提出的方案,可以想象此事引發的震動,她不想萬衆矚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鄭老板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年輕人淡漠名利不慕虛榮,是個難得的好女子。
林智音繼續抄自己的書,安靜的很,偶爾累了,便在店裏四處走走翻閱書籍,卻發現這些書都是淩亂的放置,各種書籍混雜在一起,找起來比較麻煩沒有頭緒,于是我們事事要求嚴格的林特助就皺起了眉頭,她真的很不滿意這樣混亂無序的樣子,手下沒有小助理,林智音只能自己動手将所有的書籍分類放置,并按筆畫多少依次排列,怕人看不懂,又在每個書架前用木牌寫了查找方法。
弄完了一切,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林智音回過神就看到鄭老板笑眯眯的在一邊看着她,也不知呆了多久。林智音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那個,這樣比較好找。”
鄭老板笑着點點頭:“不錯不錯,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
林智音見她沒有對自己擅自做主改變格局而不高興,心裏松了口氣,在人家手下混飯吃還是要時刻保持謹慎,自己畢竟不是這裏的人,做的多了難免露出破綻,以後要更小心才是。
晚上要睡覺了,林諾癟着嘴被林父抱去跟自己睡了,他也想跟娘親爹親一起睡,不過他小胳膊小腿的擰不過爺爺的大腿,委委屈屈的被抱走了。
林智音大概明白林父的考慮,無非就是想要再添一個孩子,最好是女孩。對此她并不排斥,一個孩子确實孤單,且在這個世界,女子為尊,有一個妹妹也是林諾以後的後盾。
不過孩子是怎麽生出來的呢?林智音若有所思的看着洗漱歸來的男人。姜睿擦着頭發,只覺得身上一寒,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只能默默祈禱,希望寶寶不要在生病了,幸好妻主買了厚實的衣服棉被,這個冬天會過的好一點。他微紅着臉,頂着某人熾熱的眼神鑽進被子,熄燈,睡覺。
沒有想象中難以接受,水到渠成一般,林智音在他汗淋淋的額頭上鄭重留下一個吻,“我會對你好的。”
姜睿愣了愣的看着她,他的妻主,突然間淚如泉湧,心裏痛的厲害,抱着她不住哽咽,他已經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傷,沒嫁人之前他也像萬千男子一樣,渴望嫁一個對自己好的妻主,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只是現實狠狠的粉碎了他的希望,磨去了他對生活的向往,如果不是還有寶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只是沒想到妻主突然像變了個人一般,找了份正經工作開始顧家,不再游手好閑,也不再打他,還好好的對他說話,對寶寶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視而不見,兇神惡煞,還抱着寶寶笑,給他取了名字,沒有名字就入不了族譜,算不得林家人,一想到這,姜睿的心就要碎了一般,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現在好了,妻主真的變了,真的變了……他又能看到希望了。
林智音拍着他的背,低聲安慰着,兩人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