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她只是暈了，很快就會醒過來。我覺得接下來我們的談話還是不要被第三個人知道為好，等我們談完了，你自然能夠看到她。”

“好，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總可以說了吧。”沒有在這件事上跟她對着來，紹以年眼下最想知道的便是九天殿的火，究竟是不是跟她有關。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你只管問，到了現在，我也不想瞞着你，只要是我覺得能夠回答的，定不會瞞你。”面對紹以年的質問，雲水倒沒有繼續選擇隐瞞，反而大大方方的看着她，神情很是平淡。

“好，那我問你，前幾日你來找我，目的就是想要讓我把風連約出來，對嗎？”

“不錯，我很滿意，你做到了。”雲水沒有否認，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好，那我再問你，你讓我把風連約出來，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九天殿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是。”

“那麽，九天殿的火，是不是跟你有關？”放慢語氣，紹以年緊緊盯着雲水的眼睛，不放過她都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一改剛剛流利的回答，對于這個問題，雲水遲疑了一會兒，這才輕輕點了點頭：“是。”

“為什麽？”聽到雲水的回答，紹以年終于坐不住了，“我知道若音宗與九天殿一向不合，可他們現在已經被軟禁了，對你們若音宗再也構不成什麽威脅，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紹以年，你錯了，”沉默良久，雲水緩緩擡起眼睑，平靜的望着她，“要殺他們的人不是我，我也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誰的旨？蘇钰？”

不置可否的挑眉，雲水陷入沉默，沒有說話。

看到她的神情，紹以年頓時恍然大悟，揚起一絲苦笑：“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我早就該知道，他既然那麽狠心殺了我父親，又怎會留着九天殿這麽一個變數，他向來不是什麽心善之人，我早就應該明白的，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錯的太離譜！”

沒有說話，雲水只是靜靜望着跌坐在地上近乎絕望的紹以年，心中隐隐有了一絲不忍。

“風伯伯，是年兒的錯，我早該知道他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九天殿，我早就應該安排好一切的！”

“其實，這不是你的錯。”最終還是不忍心她如此，雲水輕聲開口，“這就是九天殿原本的結局，誰都改變不了，就算你是他的皇後，也做不了什麽。”

“皇後？”自嘲的笑着，紹以年合上眼睛，自嘲的搖了搖頭，“我算什麽皇後，父親沒了，家也毀了，被自己的丈夫生生騙了這麽久，我還算什麽皇後？”

“你要想開些。”

“想開些？是，有些事情，的确應該想開了，”擡手拭去臉上的淚水，紹以年伸出雙手撐在地上，狼狽的站起來，“雲水，雖然你是奉旨行事，我不怪你，但也無法原諒你，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去我的獨木橋，再無瓜葛！”

紹以年如此絕望空洞的眼神，讓雲水大吃一驚。認識她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可這樣的紹以年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在雲水心中，紹以年給她的感覺就是鄰家的大姐姐，溫婉柔順的性格，待人永遠是那麽溫柔，從未與人起過争執，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是從容應對，就算當初先皇一道聖旨，讓她嫁入皇室之時，她除了小小的吃了一驚之外，就那麽淡定的嫁給了蘇钰，嫁給了一個只是見過幾次面的陌生男人，可饒是如此，她仍舊還是之前認識的那個大姐姐。

可現在看到如此憔悴毫無血色的她，雲水的心中卻猛然升起一絲愧疚。若不是她，或許，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會一直那麽樂觀下去，哪怕是假的，哪怕是裝出來的，可那又如何，最起碼，她還能保持現狀。

因為自己，親手打破了這個女孩子原先的平靜，看到她現在木然呆滞毫無波瀾的雙眸，雲水不禁問自己，她這樣做，真的正确嗎？為了報自己的仇，犧牲了那麽多無辜的人，真的對嗎？

望着那一抹瘦弱的背影，雲水這才發現，那個女孩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這一刻，她開始扪心自問。

為了報一己私仇，搭上整個邵氏一族，整個九天殿的弟子，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錯了。

“可就算是錯了，到現在，我已經回不了頭了，蘇逸，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想到多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幕，雲水眸中的那一絲愧疚瞬間被仇恨掩埋，“是你屠殺了我雲家上百口人，如今，我也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管是邵府，還是九天殿，他們會有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根本沒有錯，錯的是你！你放心，邵府已經完了，九天殿也被我滅了，你辛辛苦苦為你這天下留下的左膀右臂都已經徹底毀了！我倒要看看，沒了他們，你的兒子，還怎麽為你保住這江山！”

紅唇一彎，雲水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鸷，如此大好年華的少女，就這樣被內心的陰暗吞沒，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糾糾纏纏，連綿不絕，事情到了現在，恐怕已經沒人能夠說的清了。

回到皇宮，望着小院內籽兒那一抹擔憂着急的背影，紹以年那雙早已失去神采的雙眸卻隐隐泛起淚光。

籽兒，這個她入宮後從惡人手中救下的宮女，從跟着她都第一天起就把她視為親人，看到她每每為自己擔心，為自己感到委屈，紹以年都忍不住泫然欲泣。這個傻丫頭啊……

“娘娘！”正在着急等待紹以年歸來的籽兒，轉身不經意間看到她後面的紹以年時居然忍不住驚呼出聲，急忙跑過去，“娘娘，您終于回來了，可把籽兒急壞了！”

“籽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定定凝視着她，紹以年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淚水卻又忍不住模糊了雙眼。

看到她的淚水，籽兒心中急了，心疼的取出巾帕擦拭着她的淚水：“娘娘，太醫說了，要您一定要保持情緒穩定，千萬不要再多想了，您看您，怎麽就是不聽呢。”

淚眼婆娑的望着籽兒手忙腳亂的樣子，紹以年的淚水落的更加厲害了。

“娘娘，您……”

擡眼對上紹以年那雙已經有些紅腫的雙眸，籽兒把到嘴邊的疑惑咽了回去，她輕輕嘆了口氣，攙住紹以年回了房間。

“娘娘，您現在感覺如何了？有沒有好一點？”好不容易等紹以年的情緒恢複平靜，籽兒懸起的心也終于放了下去。

“嗯，已經好多了。”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紹以年含笑望着身邊的籽兒，“籽兒，剛剛是我讓你擔心了，真的很對不起。”

“娘娘，您跟我還用這麽客氣嗎？籽兒知道，這段時間的确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您是大家閨秀，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您的這一生 從來就沒有為自己活過，為了自己家族的未來，您放棄了自己的幸福，嫁給了一個您根本就不愛的男人；為了妹妹的幸福，您又甘願舍棄皇後的身份，只為她能夠找到自己幸福的歸宿。

娘娘，您做了這麽多，是時候該為自己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