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
劉青雲昏昏沉沉間覺得自己睡了很久,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很想繼續睡下去。但幹渴難耐使他慢慢醒了過來,頭還有些暈,入目的是簡陋的屋頂,這是哪?他忍着不适慢慢坐起來,蹙着眉環視一周,窄小的屋子還不如他們家的竈房占地兒大,簡單擺放着幾件家具,灰撲撲的不起眼,他自己則睡在一張木板床上,只是簡單的鋪了褥子,一床薄被蓋在身上。
心裏還沒想什麽,手上就已經嫌棄的想要捏着被子拎到一邊,這是什麽地方,這樣簡陋?
“你醒了。”一道清潤的女聲傳來,劉青雲回頭望去,陽光有些刺眼,他眯眯眼睛用手擋了擋,是一個書生打扮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帶着嚴肅一臉擔心的樣子,她端了一碗水,“你渴了吧,先喝點兒水吧。”
劉青雲抿抿幹渴的嘴唇,嫌棄的瞧了瞧那碗,一看就是上不得臺面的瓷器,路邊的貨色,就有些不願接,在路上讨水喝的時候渴得狠了不覺得,也不講究那些東西了,此時處在安穩的環境中,他那點子嬌氣又冒出來了,既沒有精巧的雕琢也沒有什麽工藝,粗糙簡陋地攤上的東西怎麽配得上他?但喉嚨确實幹渴的厲害,還是接過來微微抿了抿緩解了一下幹渴。
那女子見他那樣子,大概知道他是心裏嫌棄,也好脾氣的沒有說什麽,看他行為舉止像是富家子弟,也不知為什麽會淪落至此。
“我怎麽在這兒?”喉嚨裏好過了些,劉青雲開始詢問。
“哦,我在路邊發現了你,你好像暈了過去,天寒地凍的我就将你帶了回來,你是哪裏人,家住哪裏,是不是迷路了與家人走散,可要捎個信兒過去?”女子很是熱心。
劉青雲直接忽略了她的問話,他竟然暈了過去,還好沒有碰到壞人,“我沒事吧,大夫怎麽說?”
那女子愣了:“大夫?”
劉青雲瞪大眼不可思議的說:“你不是沒找大夫給我看吧!”天哪天哪,他都那樣了她也不知道找個大夫來給他看看,萬一他出了事怎麽辦?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
女子看他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更确定他出身不凡了,她為難的撓撓頭:“這個,我看你像是餓暈的,又不是什麽大毛病,歇歇吃點兒東西不就好了嘛,不用請大夫了吧,在我們這裏也不是什麽上火的事兒抗抗就過去了,不用找大夫的。”
“我又不是你們這種人,怎麽能一樣?”劉青雲想也不想的說,這些整日勞作皮糙肉厚的農婦怎麽能與他劉大公子相比。
女子有些不高興,臉一下就拉了下來,“随你,你沒事就快走吧。”古人說的好,真是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她一甩袖子轉身就要走。
“哎哎。”劉青雲見她要走,終于想起自己現在寄人籬下的境況,離家時信誓旦旦,這些日子經過磋磨他早就後悔不該這麽草率了,要是被趕走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他心裏一急就要下床,誰知腿軟腳軟,哎呀一聲就要摔倒。
女子轉身連忙扶住他坐到床上,責怪道:“唉,你慢着點,急什麽,你身體還沒好摔着了可怎麽辦!”
劉青雲虛弱的笑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女人皺起眉:“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你好好坐着。”
“我還沒有謝謝你救了我,多虧了你,不然……”劉青雲想想當時的情況就後怕,還好遇到了一個良善人,他偷偷摸了摸懷裏的金葉子,還在。
“沒什麽,我想任何人見了都會,”她只是做了該做的,并不圖什麽。
這時,進來一個中年男人,端着一盆水,一看他們倆這樣子驚訝的說道:“風平,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巧了,那女子正是考試回來的姜風平,進來的那人是姜父沒錯了。
倆人一愣,這才發現姜風平一直抓着他的胳膊,她燙着一般猛地縮回來,尴尬的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不停道歉:“失……失禮了。”
劉青雲看她呆愣的樣子噗嗤一笑,“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難道要我摔在地上不成?”
姜風平點點頭出去了,畢竟是個年輕的公子,兩人長時間共處一室終是不妥,相比大家公子規矩更多,與外人更是要避嫌的,她先前沒想到,現在卻覺得唐突了人家,臉上火辣辣的。
姜父坐在床邊遞過來一方濕了的粗布,淳樸的笑着說:“孩子,擦擦臉吧。”
劉青雲已經有兩天沒洗臉了,灰頭土臉的像個乞丐,此時才覺得像是蒙了一層灰一般難受,他感激的道了謝,接過來輕輕拭着臉上的髒污,雖然力道很輕,但還是覺得臉上刮得刺痛,只是在這樣一個老人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挑剔什麽,便忍下了。
接過布巾,姜父看着露出來的漂亮的臉蛋不由的有些呆愣,這……這長的也太好看了吧?就是村裏最好看的男子都及不上他一個小指頭,哎呦這皮膚,白白嫩嫩的一掐就要出水似的,真是個玉娃娃樣兒的人兒,這是哪家養出的孩子,這麽好看,怎麽一個人昏倒在路邊,真是造孽。
“孩子,你家是哪裏的?咋一個人在外面哪?”姜父關心的問,這樣一個好看的孩子,怎麽會一個人昏倒在路邊,幸好是遇到了自家女兒,這要是碰上個心眼不好的可怎麽得了,後悔都來不及,唉!
劉青雲一愣,他好不容易出來,可不想被送回家然後嫁給姓顧的女人,只得對着姜父撒謊:“我家在很遠的地方,只是遭了難,我與家人在逃難途中走散了,”他做出一副悲苦的樣子,雙眼含淚的看着姜父哀求道:“您能暫時收留我嗎,我……我可以幫着幹活,等我找到了家人,一定會走的。”
這時的人心地善良,民風淳樸,很少見到窮兇極惡的人,姜父想也不想就信了,不由擦着淚說:“好孩子,你安心住下,什麽也別想,我讓我們家那口子幫你找人,一定讓你們一家團聚。”可憐的孩子,就這麽暈在路邊,還不知吃了多少苦。
姜風平母女也被他的容顏唬了一跳,這人也太好看了,知道了他的遭遇兩人也是心有戚戚,姜母更是熱心的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幫忙,讓他安心住下。姜風平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行動間頗為照顧,劉青雲心中愧疚,也感激這家人的熱心腸。
自此,劉青雲就暫時住在了姜家,稱是姜家的遠方親戚,來投奔的,只是那姣好的臉蛋弱柳扶風的身形還是引的村裏人議論了一陣,更有些潑皮爬了牆來看,說些污言穢語把劉青雲吓的花容失色,他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那些追求他的女人雖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到底都有臉面矜持,這鄉裏的人擺闊比不過那些人,葷段子是更勝一籌,也沒個顧忌,幸好都被姜風平喝退了,她好歹是個秀才,有功名在身,那些人不敢得罪她,幾次之後就清淨了,劉青雲十分感激,這小書呆看着木木傻傻的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只是,劉青雲到底是從小嬌養長大的,肯定做不慣農家的活兒,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在家裏他爹疼他從來沒有讓他起過這麽早,姜父姜母一起來就忙着喂雞喂鴨,還要挑水做飯,姜風平也幫着裏裏外外的做活,大家都有事兒幹,他一個人袖手站在一邊看着等吃飯難為的很,總想着幫些小忙讓自己不這麽紮眼,只是他根本沒做過這些事,看人家做起來簡單輕松,輪到他就笨手笨腳的總是幫倒忙,不小心踩着坨雞屎都能尖叫半天。
姜父姜母指導他做不慣讓他歇着就好,這又不是在自己家裏他哪好意思等人伺候,只能學着別人的樣子自己動手,幸好姜風平幫着他,嘴上雖然有時會說他幾句還是會忍不住幫他做事,教他如何做的更好,雞飛狗跳的過了好些日子方才好些,千嬌萬寵的劉大公子也終于能像模像樣的做些事兒了,這要是劉家的人看到了,肯定會驚掉一地眼珠子的。
林家,林智音舉着信看了半天,林父姜睿都圍在她身邊焦急的等着,林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跟在一邊看熱鬧。鄉試結果出來了,姜風平寫了信過來也不知怎麽樣,林父追問:“咋樣了,過了沒?”姜睿也是急切的看着她,細細的眉擔憂的懸着。
林智音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以後見了面可就是舉人啦!快準備賀禮吧,三天後咱們出發去大旺村,岳母她們要擺酒席慶賀呢,還能搭一把手。”
“呀!真的過了,謝天謝地!”姜睿十分激動,喜得雙手合十感謝各路神佛,自從知道妹妹再次參加鄉試他的心就一直提溜着,這下可算放下了。
林父也很高興,親家女兒有出息,他們也跟着沾光不是,“我早看那孩子就知道不錯,這次可真是大喜的事兒啊,那可得好好籌備籌備,咱們早早出發。音兒啊,我看你上次買的那個……”林父忙着清點籌備要送什麽禮,不會太拿不出手送出去得有面子,都是舉人了,作為親家不能太寒酸給人家丢人。
姜睿顯得很高興,也上前幫忙,“爹我也來。”
兩個男人高高興興商量走親戚的大事,林智音與林諾被孤零零的撇在一邊,她摸摸鼻子,一大一小對視一眼,搖搖頭,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