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钰四下看着,除了一張床以為,別的基本不能睡下一個人。
蘇钰看向那唯一的床,紅色的帷幕間紅燭燈火幽微,幕間還有着一個一個的紅色剪紙,都是“喜”字。
帷幕下的紹以年依舊狼狽地扶着帷幕,一頭亂發,那精致的妝容此時被淚珠劃花,頭上精致的頭飾此時也是散落了一地。
蘇钰頓時緊了緊眉頭,轉身走到門前,用耳朵貼着木門。
傳入耳朵的依舊是較遠的稀稀疏疏的聲音。
“該死,還想守一夜?”蘇钰低聲罵着,捶了一下旁邊的木門。
紹以年緊緊抓着自己的嫁衣,看着散落的頭飾珠寶,狼狽至極,像極了自己,自不量力……
本想幫妹妹,結果自己卻走反了,想幫風連,結果弄得像小醜,本想幫爹爹,結果落得無盡狼狽。
恐怕如今,這皇子也不會聽她的任何一句話,對她厭惡至極,爹爹期望的一切也都落空了。
“呵……随意吧。”紹以年輕笑着,把頭上僅存不多的珠釵寶飾全數扯下。
珍珠斷了線,一顆一顆争先恐後地砸向地面,再次跳起,掉落,滾向四面。
紹以年一頭柔順美麗的長發再無束縛地滑下,披散在身後。額邊的碎發遮住了耳朵。
毫無顧及的她笑得從容,眼睛裏毫無掩飾的輕松,沒了滿身的盔甲和僞裝,反而像那初晨的玉蘭,清麗卻高貴,讓人移不開眼。
蘇钰一時呆了,回過神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反應,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兩人競相沉默着。
紹以年笑得越來越釋然,抓住床邊木欄站起,看向蘇钰的方向一笑:“多謝款待。”
不等蘇钰回答,她踏着輕柔的步子,向門外走去,竟讓人有錯覺以為是九天的仙女,步步生蓮。
蘇钰看着紹以年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但她目光未曾轉移地看向正對的殿門。
直到與自己擦肩而過,鼻尖殘留着陣陣淡雅的香味,萦繞良久。
她向着殿門伸出白玉搬的芊芊素手,想要打開。
蘇钰瞬間回過神,想起門外的聲響和父皇的話,心中一陣慌亂,一把拉住紹以年,用力較大将她壓在牆上。
“你幹什麽!嗯?”
語氣壓得較低,但話語裏的嚴肅和怒氣卻能輕易知道。
紹以年被蘇钰弄得有些發呆,任憑他對着自己低吼。
蘇钰看紹以年沒有反應,心中有些慌亂,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麽現在像具木偶,眼中無光。
他緊了緊眉頭,重重地搖着紹以年,低吼:
“說話!沒聽見麽?!”
紹以年被他吼着,忽然擡起頭看着蘇钰,笑得凄涼:
“太子殿下,你既然不要我這個妃,我走便是,你攔我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想看看我有多狼狽?”
蘇钰聽着紹以年的話,說不上氣,卻也悶了一肚子怨氣,憤憤開口:
“蠢女人!現在外面有人守着我們倆的洞房花燭洞房花燭,你現在出去不是置我于不義?”
紹以年的眼眸笑得更彎,眼中水光泛泛,卻未見一滴落下。
擡起纖長的睫毛,一雙美眸水光流轉,笑得像皎潔的彎月。
朱唇輕啓:“太子殿下,我現在可是哪都去不了啦,想罷也只有閻王會收留我個孤魂野鬼了,您覺得我還會在乎您如何嗎?”
紹以年的話忽重忽輕,緩緩落入蘇钰的耳朵,冷冷的讓他打了個寒顫。
紹以年擡起雙手想去掉蘇钰雙手的束縛。
而蘇钰卻反而握得更緊,身子靠得極盡。
嘴角勾起,眼眸中的玩意又起。
這個女人可真是一個時辰一個臉,一時一個性子,有意思。
紹以年看着蘇钰的眼神一時慌亂,雙手更是不要命的掙紮起來,頭發愈發淩亂。
“女人,你可知,你這樣越掙紮,越會出事?要不是我是個正人君子,你如今什麽樣都難以預想。”
紹以年驚恐地睜大雙眼。原來,在她踏進這裏開始,她就再無出路了,即便他不要這個太子妃,也不會放她走。
但是在絕望過後,她還有什麽好怕?
“太子殿下,不如你過了今晚放我走?或賜我一條白绫?再不濟你的哪個側妃算計我一下?”
蘇钰的眼眸漸漸收緊,語氣放緩了些:
“你那麽想死?那你是來幹什麽的?”
紹以年看着蘇钰,他有着帝王的尊嚴與威信,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可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自己根本沒什麽可怕的了。
她看着蘇钰大聲笑着,語氣竟是帶着自嘲與戲谑:
“我本以為你知道呢,我來啊……是來幫我爹爹争取政權,給我妹妹争取軍權的,用我自己換他們飛黃騰達。”
“你妹妹?蘇弈?你回來了?!”
蘇钰聽紹以年說着,聽到她妹妹,不就是蘇弈?她回來了,可君殇前幾日還有軍報傳來,君殇在沙場,如果他們真是心心相印,蘇弈又怎會回來?
如今只有一個可能,蘇弈和君殇并不相愛。
心中得出結論後,內心多天的郁悶一下全數散開,壓在心底的巨石也一下子化為烏有,止不住的喜悅湧上心頭。
蘇钰未控住住喜悅,連忙晃着紹以年,緊張地問到:
“你妹妹在哪?!”
紹以年心中一緊:“怎麽?摧毀我一個不夠?你還想碰我的妹妹?”
蘇钰忽然放開紹以年,雙手背在後面,笑道:
“答對了!”
紹以年失去控制,不敢置信地看着蘇钰,口中已經語無倫次:“瘋子,瘋子,瘋子!”
蘇钰卻被罵的不疼不癢地說道:
“謝謝誇獎,不過,你敢說你不是?”
紹以年不敢置信地搖着頭,無盡的悔恨和恐懼湧上心頭,她永遠不清楚他在想什麽。
她拼盡全力想要打開殿門,卻被蘇钰一跨步抱起。
紹以年不管不顧想要魚死網破,伸手去拿發簪卻發現頭發上已經空無一物。
貼近的是蘇钰的話,以及他暖暖的氣息:“這位大小姐,你殺不了我了,你已經失去了最适合的時機。”
紹以年呆了一會,用手抓打着蘇钰,不管不顧。
蘇钰被紹以年抓打着,小小的疼痛絲毫不影響他。
他抱着紹以年向着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