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清晨。夏季的夜總是短的，于是太陽也來得格外早。床邊地板上的陰影搖擺着，窗簾微微搖曳，透過窗戶的陽光投下斑駁的光斑。
卧室床上，布魯斯和斐莉達的身體仍然依偎在一起，一如往常，床單和被子在這晨光下顯得柔和而溫暖。他們的呼吸在彼此耳邊低聲交織，斐莉達側着身體，閉着眼，手指在布魯斯的背上輕輕滑動，在假寐中散漫地思考。
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她聽到了那句“我愛你”。
斐莉達睜開了眼睛。布魯斯并非沒有見過她失态的樣子，但在這一刻，他頭一次看見她的眼神之中，那種平和的從容消失了一瞬間，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的惶然。
他們四目相對，呼吸交織，在這短暫的暧昧之中沉默了片刻。
“你的枕頭話不太高明，布魯斯。”斐莉達垂下眼睛，發出一聲輕笑，“但是我很喜歡。”
布魯斯沒有借着她的話順勢後退一步。他的手臂收緊了，斐莉達不得不擡起頭來，直視他那雙蔚藍的眼睛。
“不，斐莉達。我是認真的。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我不能再忍受保持沉默了。”布魯斯輕聲說，“是的，你沒說錯。我愛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那逃避态度似乎并非布魯斯的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斐莉達的疏離感愈發明顯，她收回了手，慢慢地坐起身，彎下腰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
布魯斯不得不松開了她。他注視着她的側臉，确信自己在她的表情中讀出了困惑和矛盾。
“我真希望我不知道。”她輕聲回答，“而我以為你也會希望我假裝不知道。”
布魯斯幾乎要被她氣笑了。他試圖将一些話擠出嘴巴，但一時間竟然無法找到合适的詞語。她怎麽會認為他會下意識地回避自己的感情——他難道真的會嗎？
答案讓他自己都感到惱火。
他真的會。
斐莉達繼續穿戴她的衣物，而布魯斯也默默地披上睡衣，一粒粒扣着扣子。他們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斐莉達拉上領子，垂眸坐回床邊。
“布魯斯，我們走的路不同。我不能承諾什麽。”她輕聲說道，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那麽殘忍。但無數混亂的思緒仍然在她的頭腦之中嗡嗡作響，以至于她沒法意識到，在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看起來有多可憐。
她先入為主地認識了蝙蝠俠。她認識那個封閉自己、在黑夜中獨自舔舐傷口的布魯斯·韋恩，她知道他哪怕努力讓自己學會信任，在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他仍然會下意識回避人類之間所有美好的感情。
幸福和期待總會帶來更深的、不期然的傷痛。蝙蝠俠不擅長表達他的愛——他甚至會假裝自己從不愛人。斐莉達自诩了解他的這一點，因此放任了自己的潛意識裏想要和他靠近的念頭。
但斐莉達确實沒有想過眼前這一幕會就這麽自然而然地發生。
他說他愛她。
這太荒謬了。斐莉達的第一反應是眼前的世界有哪裏出了問題。
大概這世上沒有什麽人比她更不值得被愛了……愛與被愛對她而言都是徒增痛苦。她是漂泊在時間中的無處歸去之人，在虛無之中，下意識地靠近了那個堅定不移的影子，試圖從那份永不動搖之中汲取幾分存在的意義。
但那個影子看到了她，在她尚未察覺的時候就朝她敞開了內心，任她采撷。
這怎麽可以？
斐莉達的第一反應就是想逃走，在事态無可挽回之前抽身離開——黑暗騎士會有他的事業，他的道路，他也許會重新愛上某個人，也許不會，但總歸不該是她。
“我知道。”布魯斯說。
“我們的生活……你的和我的都是……充滿了危險和責任。我們不該讓感情牽絆住自己。”斐莉達在說這話時避開了他的目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我知道。”布魯斯依舊說。與話相反，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斐莉達的肩膀，像是擔心他一松開手她就會跳起來逃走一樣。
“你真的知道嗎？”斐莉達輕聲問道。
“我知道。”布魯斯居然笑了。那不是一個會出現在哥譚寶貝臉上的甜蜜笑容，帶着幾分清淡的苦澀，并不會濃烈到刺傷看到它的人。
“我知道你不像我愛你那樣愛我。”布魯斯慢慢說道，一點點将她按進懷中，“我知道你實際上也不愛哥譚。我還知道你身負巨大的秘密，我知道你在善惡的平衡邊緣搖擺，我甚至知道從一開始你就對我隐瞞了許多事情……我都知道，但……我愛你。”
斐莉達僵硬得像一塊冰。只不過她似乎正在從內裏燃燒并且融化開來，布魯斯能感覺到他掌心下她的皮膚正在一點點變燙，輕微地發着抖。
“我并不是在尋求承諾，斐莉達。”布魯斯一鼓作氣地繼續說道，哪怕他自己的頭腦在這強勢的情感宣洩之中已經接近過載停擺，“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所以你的安危對我來說重若千鈞。我永遠沒法像你希望的那樣作壁上觀。”
斐莉達沉默了片刻，然後投降認輸般把頭低了下去，埋在他的肩窩裏，輕輕搖了搖頭。
“你指望我怎麽辦呢，布魯斯？”她悶悶地說，“難道我們能像那些普通的情侶一樣上街閑逛，在電影院裏約會嗎？”
布魯斯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斐莉達只是心軟了。她沒有逃走，這就夠了。
“為什麽不能？”他說。
哥譚首富和他的女伴低調地走在哥譚城的繁華街道上。這對情侶鮮少出現在外人眼前，少數幾次露面也只是在聯袂參加各類商務宴請和派對，就連報紙專欄上有關他們的內容也多是一些與商業有關的采訪。以至于在坊間傳言之中，斐莉達·莫紮特和被她俘虜的布魯斯·韋恩更像是財閥戀人之間的各取所需，他們之間絕非真愛，論親密關系恐怕還沒有那位哥譚地下傳說E小姐和她的掌中之物來得暧昧。
不過在今天，這傳言恐怕會刮向新的方向。
哥譚白晝的陽光透過高樓大廈灑在他們身上，讓人感受到了溫暖的和煦。自從哥譚綠化改造計劃開始實行之後，仿佛籠罩這座城市的陰雲都散去了不少。市中心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仿佛整個城市都在生機勃勃地呼吸着。
“陽光真美。”布魯斯開口道，微笑着看向斐莉達。他的聲音溫柔而寬厚，和他夜晚的形象大相徑庭。
斐莉達的從容已經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睨了他一眼，輕笑着回應了他：“是啊……陽光總能帶來希望。”
兩人開始漫無目的地逛街，探索着哥譚城的各個角落。他們在鑽石區漫步，走進了一家珠寶店，斐莉達停下來欣賞一條珍珠項鏈，布魯斯則靜靜地站在一旁，注視着她。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所有被斐莉達小姐注視超過三秒的珠寶都被打包送往韋恩府上，店員對此雙眼放光——哥譚首富為美人一擲千金早就不是新聞了，但他眼中那讓人神魂颠倒的深情可不似作假。哥譚小報今晚可有新聞寫了。
這對并不普通的情侶之後來到一家咖啡店，就那樣閑适地坐在露天座位上。狗仔記者對此大呼幸運——那兩位俊男靓女似乎都沒有發現鏡頭，沒對他們出衆的相貌做任何遮掩。
布魯斯·韋恩品嘗着黑咖啡，斐莉達小姐則點了一杯香濃的卡布奇諾。他們閑聊着，直到一位街頭藝人開始演奏美妙的小提琴曲目，他們才把目光從彼此身上移開，轉向欣賞起音樂。
品味了幾番出游樂趣，他們走進了一家博物館。斐莉達·莫紮特小姐以她對于藝術的濃厚興趣出名，在博物館內，她在每一幅畫作和展品前駐足停留，而布魯斯·韋恩則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邊，欣然分享她的喜好。
最後，他們走出博物館，夕陽的餘晖映照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的影子在地面上相交，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如此令人豔羨。
只可惜，如果有人能讀唇語，就會發現這對戀人之間的對話卻并不如他們的神情那般浪漫。
“那幾件貓頭鷹的古董讓你想到了什麽？”斐莉達輕聲說，“雕像，懷表，匕首，畫作……”
“那是我曾祖父艾倫·韋恩捐贈的物品。”布魯斯的聲音同樣很輕，“我不認為這之間毫無聯系。你怎麽想？”
“我有個主意。”斐莉達的手指輕輕地屈伸了一下，柔柔地拂過他的掌心，“利爪告訴我說，無論在任務中經歷了什麽，他們總會回歸法庭。所以，伊法連·紐豪斯也可以在逃脫了企鵝人的控制之後回去……回到他們的大本營裏。”
“你想假扮利爪？”布魯斯立馬反應了過來，“好主意。有些風險，但很值得。”
“哦……這麽說，你不反對？”斐莉達挑起了眉。
“我不反對。”布魯斯伸出那只空閑的手拉了拉領帶，回望着她，眼神堅決，“所以，讓我來。”
“為什麽？”斐莉達停下腳步，“我不覺得你适合扮演一個刺客。”
布魯斯打開車門，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
“斐莉達，我是蝙蝠俠。”他低沉地說，“蝙蝠俠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明白這點。”
斐莉達抱起手臂看着他。接着，在那輛屬于哥譚首富的華而不實的豪車旁邊，她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般撲進了他的懷裏，踮起腳，惡狠狠地獻上了一個以撕咬為主的吻。
“布魯斯·韋恩。”她在他耳邊說，“現在，立刻，回你的蝙蝠洞去——我們打一架。”
阿蝙：是的，我可能确實有點回避依戀，但是對小斐不打直球她就真要變成蝴蝶飛走了（慘叫
來晚了——（萎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季，今天頭痛到都想請假了，沒想到還是憋出了一更！先胡亂發了，等我好點再修文，讓我挨個嘟嘟一下！國慶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