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宴
承運殿中,周煦正低着頭批着奏折,見外邊有人進來了,以為是陳福泉回來了,頭也沒擡,問道:“聖旨可送過去了?”
“奴才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說話的卻是一個小太監,聲音尖細,卻帶着些顫抖。
周煦擡了頭見着是個生面孔,問道:“你是何人?”
小太監回話:“奴才是承運殿的小侍,因着陳公公不在便擅自做主進來禀告要事,請陛下責罰。”他額頭磕在地下發出響聲,一看便是用了大勁的。
“起來吧,有什麽事禀告朕?”
“回陛下,宮裏傳來消息,林庶人斃了。”
周煦皺眉:“林庶人?”
小太監一噎,回道:“是那個殺死餘美人的林小儀。”
周煦問道:“怎麽死的?”
“回陛下,是自缢身亡的。”
周煦“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那便按規矩辦,下去吧。”
小太監身子微微一愣,俯身稱是後便退下了。
等到走到了轉角處,他從話裏掏出一個裹緊的紙,遞給了眼前的宮女:“這是那位主子給的,你家主子如今已經去了,陛下也不當回事,你自己看該怎麽辦吧。”
宮女有些躊躇,把東西推回給他:“這東西我不敢用,我那兒有其他東西,給她一個教訓就行了,下毒風險也太大了些。”
小太監欲言又止,終究是講話給吞入腹中,“行了,随便你吧,總之小心為上,若是出了事那位可不會救咱們。”他把東西又重新揣入懷中,“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顧自個。”
宮女點點頭,“我曉得,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好不容易能到陛下跟前侍候着,抓緊往上爬。”
小太監便往回走,便和她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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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宴準備的如火如荼,宋折香揉了揉自己的肩,同青枝說道:“可該梳洗了?”
青枝算了算時辰朝她點了頭,嘴裏卻嘟囔:“今日娘娘怎麽這般早便要開始盥洗打扮了?平日裏奴婢還得再三喚您,您才搭理奴婢一下呢。”
宋折香點了點她的腦袋:“這回行宮中本宮位最高,這可是第一回,本宮心裏也有些拿不準。”
雖說她上輩子最後貴為了貴妃,可七夕這種節日周煦早早就遣了其他嫔妃走,一個勁地粘着她,可如今倒又有了百花齊放之景,他怕是也樂得開懷。
她捏緊了手裏挑揀出來的簪子,直到青枝喚了她兩聲才緩過神來。
“娘娘,您松松手,奴婢給您戴上。”青枝看着她,略帶無奈地說着。
宋折香擡了眸子看她,把長簪交給她,看她幫自己戴上。長簪下墜着幾縷流蘇,行走之間還會有玉石碰撞發出的響聲。步搖上雕的是鸾鳥,這是随封昭儀的诏書一道送過來的。
宋折香踏進席上時,已經有三兩位中低位嫔妃到了,見了她立馬起身給她行禮,話中都帶了些谄媚:“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今個這身打扮可真是頂頂妙的。”
宋折香颔首同她們說道:“起來吧。”便往左邊位置去了。
梁姿比她來得晚些,見宋折香坐了左側也跟着她坐下了。她移了移位子,靠近了宋折香些:“娘娘,臣妾又新學了幾種糕點的做法,過幾日給你那送去。”
宋折香也亮了眼睛:“行啊,那你可得記清楚,定要給汀蘭小築這兒送來。”
梁姿捂着嘴偷笑:“都是娘娘了,還這般貪嘴。”
宋折香輕擰了一把她手臂:“叫你笑話我。”
二人正鬧得起勁,便見喬知韞走來:“昭儀安。”
宋折香見她,也起身行了個平禮:“淑儀安。”她話裏透着疏離,确實是不願與眼前人交談過多。
可喬知韞卻像沒眼色似的,同她笑道:“還未恭賀娘娘晉昭儀之位呢,先前的事是臣妾想岔了,還請娘娘勿怪才是。”
宋折香雖不願與她多說,卻也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落她面子,端着笑意:“自是不會的,畢竟淑儀那時也是照例行事。”她最後四個字咬的緊,畢竟誰曉得喬知韞在這檔口提這事做什麽。
喬知韞微微颔首,便往右邊去了,只是若仔細看了,便能見她袖中的手緊緊握着,又想到什麽似的,緩緩松開。
周煦來了,衆人皆俯身唱禮:“臣妾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
宋折香還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算起來已經兩三日未曾見他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都已經隔了九個秋了。
周煦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亦或是也在尋她,四目相對。
宋折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直到一雙繡着暗紋的長靴到了她眼前,才眨了眨眼。
周煦扶她起來後才轉過身來:“起來吧。”
衆人目光都凝在了宋折香身上,多是不得滋味的,畢竟陛下對這宋昭儀的寵,如今真是板上釘釘的事。
有人暗暗揣測:只不過這寵能維持多久,也只能靠命。
還未等她們細想,周煦又牽着她往上邊走。
宋折香自己都有些驚訝,喚出了聲:“陛下?”
周煦拍了拍她的手作安撫,又解釋道:“今日是七夕,坐朕身旁。”
宋折香拗不過他,只好點了點頭,随他上了階,坐在他身側,只是底下人盯着她盯得緊,叫她有些無措。
周煦感受到了身邊人低落的情緒,擰着眉攥緊她的手,低聲說:“想什麽呢?朕叫人給你做了糕點,你嘗嘗味道怎樣。”又掃了眼下邊人,眼神中帶着不悅。
宋折香見那些目光終于擺脫她了,也下意識松了口氣,撚起面前的糕點一一品嘗了,行宮的廚子來自江南地區,與長安的糕點味道不甚相同,更軟糯些,卻也是極好吃的。
宋折香吃了幾塊填了填肚子便擦了擦手看着舞娘獻藝。
她瞧着那領舞的美人纖細的腰肢,又摸了摸自己的,便把糕點往外邊推了推。
周煦本就一直明裏暗裏看着她,見她的小動作有些不解,問道:“不喜歡?”明明方才看樣子是喜歡的啊。
宋折香搖了搖頭:“好吃是好吃,只是……”她低下頭來,繼續說道:“若是再吃,衣裳都穿不下了。”
周煦盯了好一會也沒看出哪裏胖了,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便也實話實話:“朕覺得不胖,喜歡便多吃一些。”他摩擦了自己的指腹,若是瘦了,摸着排骨似的便是自個受罪。
宋折橫了他一眼,曉得他這是在撿好話說,便也不理他,想着方才還說了要梁姿給她送糕點,有些發愁。
宋折香方才的位置由杜白栀坐了,她才吃了幾口便驚呼出聲:“啊!”
衆人望向她那,便見她臉上身上長了些紅疙瘩,許是剛長起來的,只是微微的粉紅色,可是密密麻麻的也叫人有些心驚。
周煦站起身來,面色極為不好:“喚太醫。”
宋折香提着長裙下了階梯,順道喚了梁姿,一人握緊她一只手:“莫要去碰,小心會留疤。”
杜白栀臉上身上皆不好受,卻也清楚宋折香的話在理,便握緊拳頭忍着不讓自己掙脫她們的束縛。只是手指顫動不停,她确實不好受。
太醫不一會兒便趕來了,擦了擦頭上莫須有的汗,開始給她把脈。
許久後,太醫說道:“杜昭容這是中毒了。”
周煦皺眉,問道:“中毒?”
太醫點了點頭:“臣這有藥,可是娘娘也得自己熬過這幾天,千萬不能碰這些小疙瘩。”
在一旁的喬知韞似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險些打翻了案上的酒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