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十六朵雪花(十五)
公主那雙燃燒着紫黑色火焰的眼睛定定凝視夏娃, 忽地問道:“你如此急着離開,是因為宮外有人在等你麽?”
夏娃睜眼說瞎話臉都不帶紅一下的:“沒有啊,當然沒有。”
公主輕輕哼了一聲, 她已将夏娃留下五日有餘, 自然也曉得了這位朋友究竟是怎樣的性格。從夏娃口中說出來的話, 十句裏約莫只有兩三句能聽,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但不可否認的是,夏娃很有趣。
始終在宮外等夏娃的長空跟斬樓不可能坐以待斃,然而長空是妖, 在沒有得到公主允許的情況下無法進入皇宮, 斬樓嘛……
“我說這幾天都城怎麽突然熱鬧起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的,原來是萬壽節要到了。”
皇帝的壽辰被稱為萬壽節, 每到這一天,整個昆古國的百姓都會載歌載舞為帝王慶生,都城作為皇權中心, 自然更為熱鬧,接連數日夜明如晝。
“萬壽節當天, 朝臣們會入宮賀壽,到時候我們找個機會混進去吧?”斬樓提議。
長空無有不應:“如此最好。”
兩人默契地跳過了不進宮去找夏娃的原因,作為外來者, 她們想要入宮難度頗大, 主要還是因為紫氣過于濃厚, 但凡換個普通點的皇帝, 也不至于将她們攔這麽久。
兩人每天蹲在皇宮附近暗中觀察,對地形已是了如指掌, 甚至于大臣們家住何方都有所了解。
數日時間一閃而過,來到了萬壽節,這在昆古國是很特殊的一天,一年之中,只有萬壽節與除夕,皇親們可以将家中男眷帶入宮中,一來是拜見皇帝,二來也是為給他們找個好歸宿。
洛王府外,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少男被攙扶着出了府門,生怕被人瞧見容顏,他連一刻都沒有停留,立馬上了車,他的母親洛王與世子姐姐則上了前面那輛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皇宮駛去,少男在馬車裏也不敢擅自取下頭紗,免得車簾被風吹起,叫外頭的女子瞧見自己長相,到那時,做誰的豐人便不受他自己決定了。
馬車行駛的過程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有東西落到了車上,少男緊張地抿着唇,想要挑開車簾子看一眼,又忌諱那趕車的馬婦。
好在只這一聲響後,沿途再無其它狀況,算是安全抵達了皇宮。
長空頭上戴着鬥笠,刻意将鬥笠壓低,這樣不至于叫人看見她的臉,至于先前趕車的人,已經叫她打暈藏在路邊的草垛子裏,由于用了障眼法,并未叫守衛察覺。
她換上了馬婦的衣服,混跡在洛王府的下人中,果然,這一次她成功突破了紫氣,沒有再被阻攔。
傍晚時分的皇宮,被籠罩在一片鮮紅的晚霞之下,如同烈焰傾倒,說不出的巍峨壯觀,但皇宮內到處是紫氣,長空并不敢擅自行動,她又不是來玩的,她是來找夏娃的。
大王令她與夏娃同行,若是對方出了什麽事,她還有什麽臉面自稱是靈昌山的妖族?
與長空相比,斬樓就沒這麽多顧慮了。由于猜拳輸給了長空,她只能選了另一家沒那麽好混的勳貴,然而好不容易進了宮後,斬樓幾乎把夏娃抛到了腦後,她滿腦子都想着夏娃曾說過的宮廷禦膳。
靠着過人的身手,斬樓一路摸到了膳所,她沒傻到沖進去大吃特吃,今兒萬壽節,宮中忙得很,來來往往的宮人感覺腳底下跟踩了陀螺似的沒有片刻清閑,所以趁着無人注意,斬樓藏到了房梁上,然後去偷人家剛做好的膳食。
“奇怪。”
一位禦廚疑惑道,“這盤炙鹿肉怎地分量少了這麽多?”
要上到宮宴的大菜,每一盤都必須做到完美無缺,決不能在外觀或是分量上有差別,即便不會被皇帝降罪,禦廚們也是愛惜名聲的。
“姑姑姑姑!這兒還少了一瓶留仙酒!”一個小宮女說。
禦廚臉一黑:“是不是你們又沒有好好幹活?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在膳所做事的宮女大多年紀不大,聞言個個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好在宮宴在即,禦廚無暇與這群小宮女計較,趕緊補了炙鹿肉,又重新分裝出一瓶留仙酒。
斬樓咂了口小酒,這禦酒果真不一般,酒香濃郁,入口醇厚,令人回味無窮,唯一的可惜是這炙鹿肉要在上桌後繼續烤,所以她順的這幾塊,滋味略有瑕疵。
她就這樣躺在房梁上,看到啥就捏點兒,禦廚們肉眼凡胎又無法察覺,只能任勞任怨把少了的菜重新補上。
斬樓吃得開懷,如果說剛摸到膳所時,她忘了一半的夏娃,那麽喝到盡興時,夏娃是誰她已經不記得了。
就這樣吃吃喝喝,一直到萬壽節的煙花開始綻放,還躺在房梁上的斬樓終于想起了自己今日身負重任,她趕忙跳下來,暗自慶幸沒有跟長空在一起,否則非被那一板一眼的家夥追着數落不可。
與斬樓長空一樣入了宮的,還有年爾與南香鳴,前者扮作了薛大人的侍從,後者則以薛家男眷的身份亮相,由于美貌氣質豔壓群男,不到一個時辰,已經有五六個人過來表達了采納意圖。
全被薛相四兩撥千斤的搪塞了回去。開玩笑,她怎麽可能将如此危險的人物認做自家人,更沒可能将其送入勳貴之家做豐人。
薛相從不小看任何敵人,她的小心謹慎,正是她走到今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原因。
年爾第一次參加人間宴會,萬萬沒想到竟這般熱鬧,不過她時刻謹記着自己的職責,今日入宮不是為了玩耍,而是要将那隐藏在宮中的魔族給揪出來!
就是吧……
年爾又不着痕跡地看向龍椅上的洪帝。
怎麽說呢?在看見洪帝廬山真面目的那一刻,年爾這輩子都沒這麽失望過。她一直以為如此雌才大略的帝王,就算不到高大威武的程度,也該相貌堂堂,但洪帝實在肥胖,無論如何都跟年爾想象中的人間帝王不搭調。
如果只是外表次一些,年爾也可以接受,可洪帝顯然不只是腦滿腸肥而已。
宴會到了一半之時,薛大人起身:“我去更衣,你随我來。”
這是她們之前商量好的,薛大人會以更衣為借口,帶年爾在皇宮中搜尋魔族。
年爾頓時精神振奮,應了聲迅速跟上,另一邊,薛相則以詢問男眷意願為理由,将南香鳴也帶出大殿。
母女倆重新碰頭,交換了個只有彼此看得懂的眼神,薛相問:“兩位可是确定,魔族一定在皇宮之中?”
年爾點頭:“是的。”
“既然如此,還是先去陛下寝宮附近查看一番吧,方才陛下不勝酒力先行離席,我總有些擔心。”
洪帝在宴會還沒到一半時便提前離去,大臣們對此早已習慣,別看陛下肥胖,實際上每次宮宴都不怎麽動筷,很少見到他進食。
年爾也覺得,魔族若潛伏于宮中,必然有所圖謀,皇帝所在的地方,的确最應該進行搜尋。
南香鳴取出響魔鈴,對薛相母女道:“此乃響魔鈴,離魔族越近,聲音便會越響亮,敢問皇帝寝宮,是否是在東方?”
薛相:“正是。”
“果然!”年爾望着響魔鈴,握住了劍柄,心跳也開始加速,“一定是魔族!快走!”
薛大人眉頭微皺,朝母親看去,薛相幾不可見地朝她搖了搖頭,于是薛大人便沒有說話。
路上遇到了巡邏的侍衛,薛相亮出身份令牌後便可暢通無阻,她在朝中地位超然,沒有人會想要得罪這麽一位大權在握的重臣。
“天都黑了,到處都點了燈,怎麽皇帝寝宮卻這麽黑?”年爾首先發現了不對。
響魔鈴的聲音已經到了尖銳的能刺破人類耳膜的地步,南香鳴沉聲道:“看樣子就是這裏了。”
說完,他将響魔鈴收起,正要向前,卻被年爾擋住:“南大哥,你留在外面等我吧,薛相跟薛大人還要勞煩你保護。”
她擔心魔族從寝宮逃走,薛相母女是凡人,只怕要受害。
南香鳴:“前途兇險,還是我去吧。”
年爾搖頭:“你修為不及我,魔族又生性兇殘,我等身為修士,天生便以降妖除魔為己任,還請南大哥成全。”
南香鳴望着她,眸光微閃,薛相卻道:“若真有魔在陛下寝宮,那麽我們母女的生死便無關緊要了,還請兩位速速前去護駕,千萬莫要讓陛下出事!此事關乎一國百姓之将來,兩位,有勞了!”
薛大人颔首:“正是如此,陛下的安危勝過一切,若不然,我與你們同去?”
年爾趕緊阻止:“不用不用,這太危險了,我跟南大哥去就行。”
說着,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鄭重其事地交給薛大人:“這裏頭有兩張驚雷符,兩張遁地符,若見事态不好,還請兩位務必保全自身,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皇帝陛下。”
說完,她便對南香鳴道:“南大哥,我們走吧。”
見兩人身影消失在了殿門之後,薛大人才朝母親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沒事吧?
不知為何,薛相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不安,這種玄而又玄的直覺曾經拯救過她許多次,當下,她果決道:“走,咱們回大殿!”
薛大人不解:“不在這裏等年爾她們出來?”
薛相卻已走了老遠,薛大人站在原地掙紮片刻,最終選擇跟上母親。
而年爾一進寝宮便察覺到了不對,從外面看,裏頭一盞燈都沒有便算了,怎麽進來後,還有如此之濃的腥臭之氣?
下一秒,她忽地手腳不聽自己使喚,僵硬地轉身向左手邊走去,南香鳴問她怎麽了,年爾也回答不出來。
她在心中瘋狂大叫:不對勁!有哪裏不對勁!
這次的魔族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糟糕,她得快些示警,讓南大哥逃走,還有外面的薛大人母女,可身體卻像有了自我意識,明明是第一次進皇帝寝宮,可年爾卻熟門熟路地找到了火折子,并點燃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支燭臺。
這支燭臺一亮,整個寝宮內的燭臺便随之亮起,殿內瞬間迎來光明,然而入眼的這一幕,卻令年爾恨不得當場吐出來,她寧可不要這份光亮!
數不盡的人皮腦袋,在燭光亮起的瞬間齊刷刷扭頭朝她看過來,那場面過于驚悚,令年爾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尤其是她點燃的那支燭臺上,竟然還纏着一張人皮!
偏偏精神上高度緊張,身體卻失了控,就好像意識還屬于自己,身體卻易了主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是魔族搞的鬼嗎?
誅妖大會後,五大名門前後失去了宗門至寶,雖說一開始都将罪名丢到了妖王頭上,但随後妖王獨身闖山門奪寶一行,已表明她根本不屑于偷竊,這也使得魔族通過食人變成人類模樣,從而偷走法寶一事大白于天下。
就算魔族能夠操控人類,那前提也是它将人類吃掉,然後拟态成人類模樣,年爾很确信自己是個活人,既然如此,又為什麽會受控?
糟糕,南大哥……
想到南香鳴,年爾立刻想要看他,但腦袋不聽話,她只能拼命用餘光往身旁看,緊接着年爾發現,南香鳴是安全的,他沒有被控制!
大喜之後,年爾發現了不對。
——南香鳴的眼神不對。
她與南香鳴的相識,要從一個小秘境說起。
年爾下山後,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從未有人造訪過的小秘境。她本來沒将這秘境當回事,但秉着來都來了的原則,若不進去看看反倒虧了。
誰知秘境雖小,卻有許多寶貝,同一時間發現秘境存在的還有其它修士,他們修為不如年爾,見年爾收獲頗豐,竟起了殺人奪寶之心,聚集起來共同商議要如何将年爾除掉。
在秘境內殺人,等被殺者的宗門收到消息,他們早已拿着戰利品逃之夭夭。
年爾沒想到那群修士卑鄙至此,不免着了道,生死關頭,是南香鳴從天而降救了她。由于秘境被開啓後會形成一個密閉空間,所以直到秘境再次開啓,兩人無法離去,因此只能在秘境中四處逃亡。
每每遇到危險,南香鳴總是不顧自身舍己為人,如此動人的品質,讓年爾怎能不尊重他?而且她身上有着不少寶貝,南香鳴卻從不動心,與那群想要殺人奪寶的修士一比,更顯可貴。
這也是為何年爾會這般信任于他。
在年爾的印象中,南香鳴是位溫柔善良性格堅毅的好前輩、好兄長,無論何時,他總是眉眼含笑,對誰都會釋放善意,然而現在,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雙眼冰冷的讓年爾有種置身冰窖的顫栗感。
……南大哥是不是也被控制了?
年爾下意識這麽猜測。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面對四面八方想要侵蝕而來的紫氣,南香鳴只是随意揮了揮袍袖,便将紫氣揮散,大殿內的人皮腦袋們,本來還不知死活地盯着他看,這會兒察覺到了危險,一個個恨不得夾緊尾巴做人,連眼神都不敢朝這邊望。
“裝神弄鬼的做什麽?”南香鳴緩聲問,“不敢見人?”
他話音一落,年爾發現自門窗往殿內湧入許多紫氣,這些紫氣彙聚起來如同煙霞,最終形成了一個人形。
但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後,年爾不敢确認對方究竟是不是人類。
南香鳴同樣望着面前的公主,掩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他的目光很奇怪,直勾勾地看着人,像是想從公主身上看出某種東西。
将肉制作成香薰讓修士吸入從而達到控制他們的目的,很顯然在年爾身上成功了,南香鳴沒有。
公主感觀敏銳,她直覺地想,這不是夏娃制作的香薰除了問題,而是這個男人本身比較特殊。
此時,南香鳴不再繼續注視公主,大概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想要見到的,從她身上得不到滿足,于是他又揮了揮衣袖,輕而易舉便解除了公主對年爾的控制。
僵硬了許久的身體忽然重新回來,年爾一個踉跄站穩腳步,她快步走到南香鳴身邊,問道:“南大哥,這是怎麽回事?你……”
“抱歉,年爾。”
南香鳴緩緩開口,聲音與眼神又都恢複了她印象中的溫柔,“一直隐瞞着你,真是不好意思。”
年爾下意識擺手:“沒有沒有,我能理解的。”
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隐藏實力的時候,就算是她,身上也有師尊給的保命符,她可誰都沒告訴過。但同時年爾又覺得怪怪的,從南大哥的表現來看,他的修為恐怕還在自己之上,既然如此,為什麽在小秘境時他也要隐藏?
如果是不想被那群修士知道,出了秘境後便可以據實以告。如果是不想被她知道,那麽現在又為什麽告訴她?
這是年爾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了解這位南大哥。
而且……
雖然他在道歉,雖然他在微笑,雖然他的舉動和平時沒有兩樣,可年爾心跳仍然很快,她不理解這是為什麽。上一次她心跳的這麽快,還是在小秘境被人追殺。
那是來自人體本能對危險的感知,實際上,年爾覺得眼下最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撒腿就跑。
除卻給薛大人的符咒,她身上還有兩張遁地符,要不要拿出來現在就用掉呢?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年爾不覺打了個哆嗦。
南大哥,是在生氣麽?
她不覺看向他袍袖下的手,那只手似乎正在淺淺顫抖着,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醞釀。他為什麽憤怒?他在憤怒什麽?憤怒的對象,是這個奇怪的女子麽?
年爾有一百個問題想問,但她一個也沒有問出口。
與此同時,躲在大殿死角,利用人皮腦袋遮擋身形的夏娃暗叫不妙,公主似乎踢到鐵板了,這個叫南香鳴的男人很危險,居然能不受公主控制。
還是趕緊跑吧,趁着公主被南香鳴困住,不可能再拉着她不讓走,夏娃當下決定要跑路。
她跑路跑得非常坦誠,而且一點都不猶豫。朋友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在無法估量的危險面前,率先選擇保全自己是非常重要的。
放心吧公主,夏娃在心裏想着。
我已經記住了南香鳴的臉,等我全身而退,以後再遇到這個人,一定幫你報仇,等你死了,我還給你燒紙,那什麽坦克大炮航空母艦機甲飛船都給你安排上,你要是能變鬼呢,你自己拿這些家夥找南香鳴報仇也行。
做朋友做到這個份兒上,夏娃自認已經仁至義盡。
她連公主都打不過,更不可能打得過南香鳴,無畏的犧牲有必要麽?但她活着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不過在如何逃跑的路線上,夏娃陷入了一點點選擇困難的狀況中。
首先她現在是有實體的人,其次她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最後,想要離開這兒,不管走門還是窗,恐怕都會引起那三人的注意。
被夏娃拿着自保的人皮腦袋時不時掙紮一下下,一副想把夏娃推出去送死的模樣,夏娃毫不客氣地拽住人皮腦袋的頭發,龇牙咧嘴的威脅着。
南香鳴仍舊維持着他那副光風霁月的模樣,不僅如此,他還對年爾說:“這裏太危險了,年爾。你先離開,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不行。”年爾想都不想便搖頭拒絕。
然後她就後悔了。
拒絕的太快了!明明潛意識裏知道該逃走的!
“……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你都說了很危險了。”
對于年爾的話,南香鳴尚未回答,公主便先笑了。
她笑起來,反倒減去了那種強烈的非人感,有那麽一瞬間,年爾恍惚中把她看成了天真爛漫的少年,不知道這樣鮮活的笑,怎麽會出現在這樣一個人身上。
如果,她還是“人”的話。
“你可真傻。”公主對年爾說,“你以為他是真心叫你走的麽?你以為你想走,就走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