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顧如約一行人出了豫州, 進入兖州境內, 沿着兖州西部, 朝西北走。
官道暢通無阻,經過留城, 又走了七八日,進入西北境內,時五月天, 西北氣溫暖和,馬車卷起簾子,對面坐着的月奴朝外看,神情有幾分恍惚。
身旁的染兒一直沒說話,似乎有心事。
顧如約想起問;“染兒, 我記得你家鄉也在西北?”
染兒吓了一跳,仿佛受了驚吓,“主子說什麽?”
“我問你老家是不是西北的?”
染兒似乎愣了一下, “奴婢老家是西北的。”
容安騎在馬上, 從懷裏摸出地圖,他們上次去西北是從京城出發, 這次從豫州出發, 走的不是一條路線。
催馬來到馬車旁, 說;“王妃, 前面是通江縣, 我們在縣城裏打尖?”
“好”顧如約道。
一行人進了通江縣, 通江縣是進入西北地界的第一個縣城, 是一個中等縣,主街上遍布挂幌子的肉鋪、米鋪、當鋪等。
馬車停在路邊一家飯館,容安進去看飯館還算潔淨,出來招呼她們。
跑堂的夥計看呼啦啦進來一夥人,有三十幾個人,一下子飯館裝滿了,急忙把幾張桌子抹幹淨,顧如約她們坐下來。
容安點了菜肴,跟夥計打聽去西北的路線。
一會,容安走回來,說;“我們走官道到鎮西侯轄地繞遠,有一條近路,路況可能沒有官道好,但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抄近道。”顧如約沒猶豫,果斷地說。
站在顧如約身後的月奴四處瞧看,這時轉過頭。
吃過午膳,月奴算了飯錢,稍事歇息,繼續趕路。
一群人走出飯館。
顧如約和月奴上了馬車,染兒卻沒上來。
顧如約回頭看,對面馬路邊有幾個讨飯的乞丐,染兒拿銅板給其中一個乞丐,說着什麽。
乞丐接過錢,點頭哈腰道謝。
染兒走回來,爬上馬車,月奴拉了她一把,說;“你心真善,乞丐多,我們救濟不過來。”
染兒瞄着顧如約,表情有點不自然,“我看他們挺可憐的,給點錢,讓他們吃頓飽飯。”
“救濟老弱,行善積德,如此真有此心是好事。”顧如約說。
這條路不是官道,是本地人走出來的,路面窄,土路有的地方坑窪,如果沿着官道走,繞到江下游,差不多要一天的時間。
傍晚時,一行人來到臨江的小鎮,前方橫着一條江,江面寬闊,天色昏暗,隐約能看見對面岸上房屋,下流水流湍急。
容安過去問渡船,一會,走過來,說;“船家天黑不過江,等明早才有渡船。”
“我們在鎮上歇息一晚。”顧如約看對面有些荒涼,天黑了,即便乘船到對岸,怕沒有落腳的地方。
鎮上就在江邊,顧如約等人不上車,走回鎮上,楚尋梅下了馬,把馬匹交給一個武士。
臨江鎮不大,只有一條主街,主街上有個雜貨鋪和一個飯館沒有打烊,人少日頭落山後鎮上顯得冷清,楚尋梅大失所望,“沒什麽意思。”
小鎮上平常沒什麽人經過,只有一家客棧,顧如約她們進去時,有三個要住宿的客人。
正跟掌櫃的說話,正說着附近州縣鬧盜匪,官府發下公文,緝拿匪首,重金懸賞。
她們就在這家客棧住下。
顧如約一路都跟楚尋梅住一個房間,兩個丫鬟住一個房間。
把東西放下,楚尋梅張羅出去吃晚膳。
容安帶着顧如約和楚尋梅,兩個丫鬟,在小鎮一條街上找到一家飯鋪,這個小鎮上兩家飯鋪,一家飯鋪賣早點,只有這家飯鋪,沒得選。
飯館裏只有一張桌有客人。
容安交代飯鋪掌櫃的烀一盆肉,拿兩壇酒水送客棧,犒勞王府侍衛和楚尋梅帶來的人。
等上菜的功夫,容安跟掌櫃的閑聊,說;“你們這個鎮上街上沒有行人。”
她們走了半天,沒看見一個行人,聽見宅院裏狗吠。
掌櫃的訴苦說;“客官不知道,最近鬧強盜,天黑都不敢出門,我這小飯館生意受影響。”
顧如約聽見問;“強盜都是哪裏來的?”
掌櫃的說;“是一夥流寇,流竄到這裏,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顧如約問;“本地官府呢?”
“官府衙役一來,他們就跑了,我們這裏兩州交界地帶,比較亂。”
楚尋梅不屑,大聲說;“抓一個殺一個,讓本姑奶奶遇見,把他們剁成肉泥。”
楚尋梅會功夫,一路無處施展。
掌櫃的看她,“這位姑娘性子潑辣,你是不知道,強盜狠,前幾日把一個過路的客商劫財後殺了,屍首抛在江裏,被官府打撈上來,我們都去看,砍了十幾刀,可吓人了。”
顧如約回頭,看見染兒的臉煞白。
楚尋梅瞅瞅她。
飯菜上來,楚尋梅和顧如約、容安三個人吃飯,楚尋梅平常吃飯時,也不守什麽規矩,食不言寝不語,對她沒約束。
異族女子豪放,王室公主也沒有太多規矩。
楚尋梅用膳時照常說話,今日楚尋梅卻反常地沒說話。
顧如約看看她,回頭對染兒說;“給楚姑娘盛一碗湯。”
染兒沒動,顧如約瞅了她一眼,又重複一句,“給楚姑娘盛一碗湯。”
染兒像猛然醒悟,慌忙取碗盛湯,她一慌,湯潑灑出來,顧如約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此刻,另一張桌上的兩個客人正說前兩日強盜夜裏殺了某縣的富戶一家,劫走錢財。
染兒把湯端給楚尋梅,楚尋梅說;“你這丫頭魂不守舍的,是讓強人吓得吧。”
吃完飯,走出飯館,天剛黑,街上靜悄悄的,沒有行人,估計鎮上的人被吓怕了,不敢出門。
回客棧,容安跟掌櫃的聯系明早過江的船只,掌櫃的聯系船家,訂好了五條小船。
乘坐一天的車馬,明日還要早起,大家早歇下了。
次日,顧如約醒來時,晨光照入室內,聽見隔壁容安住的房間輕輕開門聲,知道容安起身了。
顧如約推楚尋梅,楚尋梅懶懶地起身。
打開門,月奴和染兒已經備好洗臉水,顧如約跟楚尋梅梳洗了。
早膳擺在廳裏,容安已經等在桌前,楚尋梅走過去,說了聲,“容公子早!”
“楚姑娘早!”容安禮貌地說。
不稱呼楚尋梅公主,以免惹麻煩。
男女不同席,出門在外,不能講究平常的禮法規矩。
楚尋梅吃飯快,顧如約用膳細嚼慢咽,前世在皇宮養成的習慣,容安用膳很斯文,似乎在等顧如約,幾乎每餐飯都如此
楚尋梅吃完了,拿過巾帛擦了擦手,“容公子真是心細體貼之人。”
顧如約喝一口粥,差點沒嗆到。
容安玉面微微泛紅,有些發窘。
楚尋梅後悔多嘴,幹笑兩聲,“容公子家中沒有小妾嗎?”
楚尋梅口無遮攔,容安正色道;“這是容某私事,不方便相告。”
楚尋梅背着容安朝顧如約做了個鬼臉。
顧如約橫了她一眼。
三個人吃完,兩個丫鬟吃。
侍衛們也已經用完早膳。
離開客棧,步行走到江邊。
江邊停着五艘小船。
馬車不能過江,把馬匹從車駕卸下來,侍衛們牽着馬上船。
她們來得早,沒有過江的人,只有她們一撥人。
顧如約站在江邊看看,茫茫江面,天太早,沒有渡江的船只。
船家催促,“客官上船。”
楚尋梅先跳上船,扶着顧如約上船,然後是兩個丫鬟和容安,然後兩個侍衛和楚尋梅的息國的兩個武士。
侍衛們牽着馬匹上了其它四艘小船,
船家把小船駛離岸邊,劃向對岸。
東邊江面太陽緩緩冒出頭,回頭看臨江鎮上冒出幾縷炊煙,岸邊出現人影。
小船劃到江中央,顧如約突然發現前方江面出現無數船只。
容安和楚尋梅也看見,容安大略數了數,有二十幾條船,而且比他們的船大。
十幾條船朝她們的船靠近,能聽見船上說話聲,說的好像是強盜的行話。
船家緊張地說;“不好,遇見強盜了。”
容安緊緊地盯着二十幾條船,眯眼,敏銳地發現船上藏着弓箭手。
容安吩咐船家,“掉頭往下游走。”
船家立刻掉轉船頭,快速朝下游駛去。
其它幾條小船看着她們的船,也紛紛掉頭朝下游駛去。
看目标要跑,前方強盜的船上亂做一團,大聲喊,“放箭!”
顧如約同兩個丫鬟躲在船艙裏,容安和幾個侍衛,楚尋梅站在船上,持劍撥打射來的羽箭。
其它四艘船快速地把船劃過來,護住顧如約他們的船只,朝對面強盜的船上射箭。
由于容安的果斷,小船順流而下,速度極快,很快脫離危險地帶。
後面強盜的船窮追不舍。
下游水流湍急,水花濺到船艙裏,小船左右搖晃,船家極力穩住小船。
船艙裏染兒吓得縮在一角,月奴倒沒怎麽害怕。
強盜的船越來越近,對她們的小船呈包抄之勢。
形勢對他們不利,用不了多久可能被追上。
突然,前方又出現十幾條船只,容安心中一緊,強盜圍追堵截,他們人少,兩頭的水路堵死了,沒有退路,只有沖過去。
顧如約從船艙裏探出頭,看見前方的船只,前後左右都向中間聚攏。
這時,前方的船只高喊,“盜匪聽着,我們是官府,立刻繳械投降。”
容安緊張的神經一松。
前方是官府的船只,背後的強盜的船迅速掉頭逃走,官府的船只追上去。
顧如約等僥幸脫險,如果不是官府的船只趕到,他們很難擺脫掉強盜的追趕。
五艘小船慢慢劃向對岸。
顧如約等下了船,容安看有幾個侍衛受傷了,對顧如約說;“給他們包紮一下。”
顧如約命染兒拿藥箱,染兒提藥箱,差點絆了一跤。
容安給幾個侍衛上藥,包紮傷口。
楚尋梅突然說;“我們裏面有內奸。”
沒有內奸,強盜不可能提前布置好在江面等他們船只。
進西北後,不走官道,改走這條路,也是顧如約臨時決定,一定有人提前送出消息,勾結強盜,設下埋伏。
也許前面官道已經設下埋伏,她們臨時更改路線,得到消息後,才改在這裏設下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