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燼血管暴漲,赤金血在體內燃燒,在他每一條血管裏奔湧,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條筋骨,每一塊肌肉,都注入一股能夠移山倒海的勇氣和力量。
讓她活!
讓她活下去!
公子燼眼珠變成紅色,親了親她的臉,低頭對她笑:“小燈兒,我真的好愛你,可惜,我沒能和你做一天夫妻,沒能和你生一個孩子,真是……好遺憾啊。”
小燈想去捧住他的臉,可左手擡不起來,只好用右手手指在他臉上一點一點描繪,似乎想印在心裏。
公子燼像個貓兒一樣在她手心裏磨蹭,讨好。
小燈主動親他。
他的唇很軟,小燈啪叽一口,展唇笑開,想起上次偷親他,像做賊似的,這回可是正大光明。
于是又親一下,又一下。
公子燼笑着配合她。
讓她親着,撒野着。
然後,他收了笑意,道:“小燈兒,瞧,我現在是不是魔怔了,我把心給你。”
小燈一愣,她看見情絲繞像蛇一樣爬過來,撕裂他胸口的衣物,順着他傷痕累累的皮肉,像刀子一樣鑽了進去。
她甚至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然後她的心開始疼,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出來一般。
他要解她的寄生蠱。
石洞徹底坍塌,二人掩埋在石頭之下,有細碎的光從石頭縫隙裏射過來,照在小燈的眼睛上。
外頭有人在搬石頭。
想來是鬼面人公越止,趁着阿燼此刻奄奄一息,取他心髒。
都是他,像個惡鬼一般,如影随形。
小燈握住公子燼的手,阻止他挖出自己的心,她道:“阿燼,還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公子燼已經奄奄一息,他撐着最後一口氣,皺起眉,不解的看她。
小燈對他笑,笑的眉目如畫,她的美無需脂粉去修飾,一颦一笑,都是掩不住的風華:“記得,将來要愛女人時,要真心以待才能感知他人,一個人連誠以待己都做不到,又談何愛與被愛呢?”
公子燼靜靜的聽着,這話真的很費解。
“那個叫青之……”
“提她做什麽!”
公子燼語氣陡然一狠,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攢足一口氣,又覺得語氣重吓着她了,他低吸一口氣,去貼她的臉道:“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碰別人,永遠都不會,阿燼只屬于小燈兒……”
“阿燼。”
小燈打斷他的話,她其實覺得,有人愛他也不錯,雖然她很舍不得他:“我是神仙,我的本體很厲害,你想不想開開眼界。”
公子燼詫異看她。
小燈對他笑了笑,然後她閉上眼去感受着腹中的本體。
是一盞金燦燦,明晃晃的明燈。
她将它體內封存的靈力全部召出,瞬間,她的身體金光大盛,覆蓋方圓數丈,轟的一聲,所有巨石瞬間化為齑粉。
小燈抱着公子燼的腰身縱身亂石中飛了出去,原來石洞之外是斷崖。
那懸崖下臨深谷,崖底深入雲霧之中,不知盡頭。
二人落在懸崖之巅,公子燼身上千瘡百孔,俯身吐了一口血。
而對面便是戴着鬼面的公越止,柳無心,還有許多獄水門徒,正在搬開石頭,企圖殺死阿燼。
公越止看着二人似乎不敢置信:“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怎麽逃出來的!”
他轉眼又見公子燼眼珠通紅,已經瀕臨瘋魔,他狂喜道:“快,柳無心,快殺了他,終于逼他到此地步,挖出他的心!”
小燈冷眼看他,身上的白裳飄蕩,随風搖曳,她伸手一掀,這群凡夫俗子哪裏是神仙的對手,一股靈力流瀉将他們掀出幾裏之外,不知死活。
耳畔安靜了,只有風聲。
公子燼緩緩站起身,他看着她, 他想,也許他們罵的對,他是個邪孽,這麽多年的仇恨把他逼成了如此模樣。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算是個人。
他一直臨淵而立,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他從來沒有想放過自己,別人給他什麽,他就還什麽。
只有小燈兒,在他踏入萬丈深淵時,拉住他,在他衆叛親離,連老天都不要他時,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暖。
小燈靜靜的看着公子燼,莞爾一笑,伸出将手掌心落在他的額頭,将靈力盡數傾注在他體內,修複他受傷的筋脈,皮肉,還有斷手。
似乎是再次生長,骨骼血脈,在金黃光芒中漸漸凝出一只手。
公子燼看着自己身體全都恢複了,包括右手虎口上的那只蝴蝶印記。
是他們兩個牽扯,糾纏的印記。
它沒了,不見了。
它不見了。
明明都好了。
明明他身上的傷都好了,手也長出來,可心卻像漏了一個窟窿怎麽也補不好,狠狠的慣着冷風。
小燈兒,不要他了。
公子燼知道,她不想要她了。
他不知該怎麽求她,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求她留下,他沒有辦法了,只有跪在她腳下,伸手拉着她的衣襟,求道:“怎麽辦,小燈兒,別不要我,你別不要我!”
小燈看着他像被丢棄的孩子那般無助,痛楚,心疼死了。
她強迫自己冷下心腸不去可憐他,逼出本體的靈力,她的身體承受不住,要破碎了。
她要死了。
她內心一片平靜,為他死,值得,她将手搭在他的額頭上:“阿燼,以後,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想要報仇就去報仇,想要愛別人就去愛,但是別讓愛恨逼瘋自己,你的心不大,別塞太多,它會受不了的,你去外面走走看看,天下有許多更好的東西……你,忘了我吧。”
小燈掌心凝結靈力,想要抹除他的記憶,可只是一瞬,她就頓住了。
因為她看見他眼底盈出的淚光,順着眼角無聲滑落,一滴一滴。
他哭了。
他哽咽着,哭的渾身顫抖,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小燈兒,這裏好疼,好疼啊,比千刀萬剮還疼,你可憐可憐我,可憐可憐我,就算擁有全天下,都不如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