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朱羲 - 第 4 章

烏發如畫鋪在枕邊,修長的十指在蠶絲被上淺淺交握,青色的裏衣微微敞開,誘人的鎖骨若隐若現,潔白頸項上,是一張能颠倒衆生的容顏。

非濃彩疊麗,亦非俊朗,是一眼望去叫人挪不開眼的清美,亦是愈看愈叫人沉溺其中的絕世無雙。

常有話本子裏形容男子宛若畫中谪仙降世,可眼前的人用神君來形容更為恰當。

他緩緩睜眼,與生俱來的氣場四散開來,讓人下意識便想屈膝奉其為主;他眉頭微擰時,只恨不得立刻提刀趕走令他煩心的一切。

随侍聽得動靜進來時,蕭瑢正擡手按着眉心。

舟車勞頓後的熟睡被吵醒,頭突突直跳般的疼。

不待蕭瑢詢問,便聽随侍禀報道:“主子,是珠翠閣中起了争執。”

和玉街并非處于蘇州最繁華的地帶,街邊的閣樓中間或隔着小花壇,或隔着小橋溪流,每棟閣樓都是獨立的,鬧中取靜,算是貴人們經常光顧的地兒。

在這裏,除非有人鬧事或者店中生意實在好,是吵不到鄰裏的。

不過若非珠翠閣與弗白樓靠背而立,也不至于将熟睡中的人吵醒。

蕭瑢聞言手指一頓,緩緩坐起身:“珠翠閣今日不是歇業?”

明郡王哪怕語氣有些不耐,一舉一動也扣人心弦,尤其是按在額上的那只手,骨骼分明,修長無暇,若叫京中貴女瞧見,必是要做許久的西子捧心。

随侍微微一愣,看向身後某個方向,下一刻便有一墨衣勁裝男子現身,他先朝蕭瑢行完禮,才如實禀報道:“回主子,屬下已去瞧過,是珠翠閣中有幾位姑娘為争一顆珠子打起來了,還有幾位公子相幫,聽動靜,約莫共有八|九位。”

罷了,他又補充了句:“屬下瞧過,珠翠閣外的是長史府的馬車。”

他并非刻意打探,傳來動靜時他怕驚着主子便欲前去阻止,可聽得幾句知道是自家兄弟姐妹打架後,他便無法幹涉。

随侍聽明白了,當即感到無比震驚:“你說是…是長史家的公子姑娘們在外頭打架,還是自家人打?”

暗衛沒出聲,便是默認了。

随侍小太監緩過神來,一雙眼睛瞪的溜圓,啧啧驚嘆,許久才憋出一句:“家中兄弟不僅不攔着,還幫着打,真是胡….”

即将出口的話對上他家主子的眼神後,猛地咽了回去換了個詞兒:“真是護短。”

他們是天微亮時到的蘇州城,一路舟車勞頓太過疲乏,路過此處見珠翠閣挂了今日歇業的牌子,主子便決定暫于此舊處休憩,哪曾想才歇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人打架驚醒了。

打架倒也沒什麽了不得,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打法,他跟着主子也算見過太多爾虞我詐,血雨腥風,但這還是第一次聽閨閣女兒家在外頭打群架的。

真是好生稀奇。

顯然,他家主子也沒見過,微擡的眼底劃過一絲微訝,半晌才道:“蘇州長史,姜家?”

暗衛颔首:“是。”

久不來蘇州,竟不知民風已彪悍至此,連長史府的姑娘都能在外頭打架,若琅三醒着,非得去看熱鬧不可。

不對…暗衛琅一往某處瞥了眼,琅三人呢?!

“我記得長史府共才九個小輩。”

蕭瑢若有所思道。

尊貴如皇長孫自然不會去關注一城長史府中有幾個小輩,只是他這一次下蘇州是為了查蘇州知府徐家,自然連帶着将長史府一并查了。

小太監唇角一抽:“怕是盡數在此了。”

也不知那位姜長史是個什麽能人也,能養出這般……野的姑娘,打架便打架,關起門來在自己府裏想怎麽打怎麽打,姜家倒好,阖府出動在外頭打!

傳出去臉往哪兒擱?

小太監對此行為極其不理解。

蕭瑢靜默半晌,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妄論別人家事,只垂眸道:“一炷香,尋個清靜的地方。”

琅一忙正色道:“是。”

蕭瑢起身喚了小太監伺候更衣,又朝往門外走的琅一道:“先把琅三找回來。”

長史府姑娘在外頭打架丢人,明郡王身邊的人湊上去看人姑娘打架,也不見得多有臉面!

琅一眼皮子一跳:“是。”

他就說陸家這位小公子不該帶來!

銀霜院

姜滢面無表情的聽完珠翠閣夥計的禀報,按了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

青袅亦是一臉暗沉。

真是不可理喻!

為一顆珠子鬧成這樣,府中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三姑娘,五姑娘可還正議着親呢!

姜滢壓下心底隐隐的怒氣,放平聲音朝那夥計道:“把消息封死在珠翠閣,走漏半點風聲鋪子所有人全部發賣。”

“小的省得,姑娘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外傳。”

珠翠閣的人大多都是齊家的舊仆,自是衷心可靠。

夥計走後,青袅才忍不住道:“三姑娘怎愈發胡鬧了!”

姐妹之間再争再搶也得關起門來才是,哪能去外頭鬧

姜滢臉色一沉:“不可胡說!”

青袅自知失言,忙請罪:“奴婢不該妄言。”

姜滢上前将她扶起來,輕聲道:“便是三姐姐性子潑辣些,也不是傻的,她知曉今日珠翠閣閉門這事傳不出去,才敢這般鬧,且還有七弟,八妹在,鬧成這樣定不會只是為了一顆珠子,”

青袅一愣:“那是因何?”

姜滢垂眸不語。

她想,多半是因為她吧。

這兩年每每這時長房都要與二房大鬧上一回,也非得她出院子為他們求情才罷休。

且前兩年三姐姐與二房所争之物大多後頭都到了銀霜院。

如不出她所料,那顆白玉珠子最終也會到她跟前。

畢竟,那的确不是三姐姐所喜愛的。

青袅見她不欲多說,也不敢追問,便去前院打探消息了。

不多時便返回:

“姑娘,人都回來了。”

“在何處?”

青袅:“祠堂。”

這個答案沒有出乎姜滢的預料。

“果真都動手了?”

青袅回想起剛剛見到的幾位主子的狼狽模樣,唇角微扯:“連九姑娘都挂了彩。”

“八姑娘後頸還挂着血珠兒。”

姜滢一掌拍在桌上起身,怒道:“胡鬧!”

“祖母如何罰的。”

青袅:“老太太動了真怒,罰跪三天,除了三姑娘各抄書一百遍。”

姜滢眉頭一擰,兒郎倒好,姑娘家哪跪的了三天。

“三姐姐另罰?”

畢竟是挑頭者,姜滢不會認為祖母反倒對三姐姐輕罰,果然,青袅道:

“三姑娘抄兩百遍。”

姜滢:“……”

這不得要了三姐姐半條命!

天将将亮,姜滢便帶着青袅去壽寧堂向老太太請安。

姜滢十年前雖撿回了一條命,卻一直體弱,拖了兩年眼見要不好,鶴山神醫便派了弟子前來,說送佛送到西,願意接姜滢去鶴山養病。

鶴山神醫遠近聞名,卻極其難請,他願意出手相救,姜家自是求之不得,便将姜滢送去了鶴山。

這一去就是五年。

姜家都道這回該是養好了,可誰曾想姜滢十四歲回府那天,才剛吃了團圓飯就昏了過去,姜家這才知她如今雖無性命之憂,但十年前那一場病到底是傷了根本,往後都需要靜養,半點也折騰不得,于是老太太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周氏自然也不敢要她請安,之後許多非必要的宴會姜滢也都借身體不好為由推脫了。

回府兩年多,姜滢出銀霜院的次數,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晨間微涼,姜滢走不了幾步便咳嗽幾聲,青袅擔憂的緊緊皺起了眉頭。

“姑娘,要不等午飯時再去。”

姜滢搖了搖頭,細聲道:“已經跪了一夜,等不得,況且,我也許久未去壽寧堂請安了。”

這許久指的便是一年。

上一次去壽寧堂給老太太請晨安還是去年這個時候,也是因為府中所有小輩罰跪祠堂,只是那一次是在府裏鬧,罰的也沒這般重。

青袅動了動唇,到底是沒說什麽,只緊了緊姜滢的披風。

姑娘心中分明是在意府中親人的,卻不知為何總不願與家中親近,就連老太太與家主都刻意疏遠。

壽寧堂

小丫鬟恭敬的伺候老太太起身,王媽媽親去挑了兩件外裳問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卻似不經意間往外頭看了眼。

王媽媽立刻道:“六姑娘正過來着呢。”

老太太觑她一眼:“誰問你了。”

王媽媽忙笑着讨饒:“是是是,是老奴多嘴,老太太瞧瞧,今兒穿哪件?”

老太太随意瞥了眼,朝那套正紅的擡了擡下巴。

王媽媽又笑了笑,将其他幾套交給小丫鬟收好。

小丫鬟心中很是詫異,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直嫌這套太鮮豔了麽?

只有王媽媽心裏門兒清,這還不是因為今兒六姑娘要來。

府中的主子除了六姑娘幾乎每日都來壽寧堂,老太太哪日這般隆重過,昨兒公子姑娘們罰跪,按照前兩年的慣例,今兒六姑娘定是要來求情的。

想到這裏,王媽媽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六姑娘也着實叫人心疼,先夫人大公子在時,六姑娘便是這府中千嬌萬寵的小主子,她如今都還記得六姑娘笑着在老太太懷裏撒嬌的情形,可自從十年前…唉。

六姑娘從鶴山回來後,笑容始終是淺淺的,淡淡的,也不與家裏人親近了。

初時都道是六姑娘離家久,回來不習慣,可幾年過去六姑娘仍疏離得很,似是真的淡了親情,老太太為此心中一直憋着悶氣呢。

但即便老太太不說,王媽媽也知道老太太心裏還是疼六姑娘的。

姜滢到了壽寧堂外,也不叫人通報,只靜靜的候着。

二房孟氏過來時瞧見這一幕,剛要上前手臂便被拉住,她面色一怒正要呵斥卻在對上周氏平淡的臉時止住了,生生扯出個笑顏:“嫂嫂這是作甚。”

周氏沒答她,擡眸看向老太太門外的姜滢。

孟氏唇邊的笑意淡了淡:“今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為這位嬌貴的主兒竟出了門,我瞧着這也不是多虛弱,怎就連個院子都出不得了….”

話剛落,便見姜滢捂嘴清咳了幾聲,旁邊的丫鬟緊張的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

孟氏眼角一抽:“……”

要不是隔得遠,她還以為六姑娘聽見她的話了。

周氏收回目光,淡聲道:“你若想叫五姑娘跪滿三日,便将這些話拿去六姑娘面前說。”

孟氏癟了癟嘴,不再吭聲。

她自然曉得六姑娘是為何而來,也清楚眼下除了六姑娘,無人能替祠堂那幾個求得了情,可正是因此她心裏才不平。

憑何一年到頭縮在院裏的人還能得老太太這般看重!

周氏看出她心中所想,卻沒再多言。

勸誡的話她這兩年說了不少,孟氏多是聽不進去,她也懶得再多費口舌。

如今府中都道老太太一碗水端的平,對小輩們也是賞罰分明,未有偏私。

但周氏心裏明白,那不過是因為能叫老太太偏心的人不在了。

作者有話說:

明郡王:的确沒有外人知道,本郡王不算外人,是內人

女鵝是真咳嗽,不是裝的。

這次不想寫女主與自家姐妹鬥的很厲害的,相反在一定程度上,女主是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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