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身份
翌日清晨,宋折香與周煦方用過午膳便聽見外邊聲音嘈雜。宋折香皺了皺眉,剛想站起身來往外走,便被周煦攔住了。
宋折香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問道:“陛下,怎麽了?”
周煦敲了一下她腦袋,不重,更像有撓癢癢似的意味,“在外頭別叫陛下。”
宋折香摸着他剛剛敲的地方,嘟起嘴來:“曉得了,少爺。”
這時,外邊的小侍走了進來,說道:“主子,縣令邀您去府裏,說是商讨您日後科舉之事。”
宋折香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來,看來自個又只能待在這客棧一整天了,還不如在行宮自在呢。她踢了踢前邊人的凳子腿,不情不願的想。
周煦看她這副模樣,也曉得她心裏想着什麽,思忖了片刻便對着宋折香說:“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去。”
宋折香猛地一擡頭,眼裏亮晶晶的:“真的?”
周煦無奈的笑了笑:“還能騙你不成?快些收拾,若是晚了我可就不等你了。”
宋折香也曉得他這是刀子嘴豆腐心,脆生生的應下後便忙換了衣裳,不一會兒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生便立在了眼前。她扯了扯自個衣裳,問周煦:“少爺,看我裝的可像?”
周煦點點頭,倒不是他順着宋折香心意,只是宋折香顯小,如今又裹了胸,旁人看着也就是十二三歲的小童,最多說上一句男生女相罷了。
只不過只要挨近一些,便能嗅到宋折香身上微末的香氣,倒也不是脂粉香,十七八歲的女子身上總是有處子香的,旁人的周煦不清楚,只覺得宋折香的好聞極了。
到了縣令府後,周煦派了小侍跟在宋折香身邊,自己随縣令張齊進了書院。
宋折香也曉得周煦是要辦事,便也不敢給他添亂子,雖說她已經幾日未曾出門了,如今也不敢亂走,只呆在原地等着周煦出來。
正值夏日,陽光從祥雲狀的窗牖中探進,灑在了光影婆娑的大理石板上。宋折香點起腳尖往前邊探,稍微有些熱意後又縮了回來,換另一只腳上,樂此不疲。
玩久了也有些累了,她低頭嘟囔着:“什麽時候才好啊,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那誰,過來。幫本小姐提東西。”
宋折香有些奇怪,擡頭看了前邊,是一位穿着粉色長裙的女子提着個木盒子,她五官尚好,只是皮膚有些黝黑,這般穿着倒是顯得不倫不類。
“幹愣着幹什麽,還不過來。”張敏橫着遠山,臉上透着倨傲。
宋折香這才回過神來,指着自己:“叫我?”
張敏臉上盡是不耐,語氣也差極了:“不然呢?這旁邊還有其他人嗎?”
宋折香下意識看了自個左邊的小侍,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張敏這才發現還有一人,面上有些熱,畢竟宋折香的容貌實在太顯眼了,叫周邊的花草樹木險些失了顏色。不過她是主子,沒必要承認自個的錯誤:“怎麽,本小姐還喚不動你?”
宋折香本就不是軟性子,也有了脾氣,喚了身邊的小侍:“咱們走。”也沒看身後人一眼,直接往另一處走了。
張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蹬着步子上前擒住宋折香手腕:“你!”
宋折香被她挑起了脾氣,把手一撒,“姑娘自重。”
張敏聽到這話,想起昨日那個俊俏男子也是這般同她說的,只是……她摩擦了下自己指腹,眼神帶了些淩冽,擡頭把宋折香的帽子給掀了。
宋折香毫無察覺,一時被她鑽了空子。烏黑的青絲如同黑色瀑布般一傾而下,散發着胰子的幽香。
張敏眼睛裏冒着火,還閃着一絲嫉妒:“你果然是女子。”轉過身來,高聲喚着人:“來人!把她給我壓下去,關在柴房裏!分明是女子,卻以男裝示人,不曉得藏着什麽禍心。”
宋折香一橫眉,架勢擺的足:“壓我下去?誰敢!”
屋內,縣令正對着周煦恩威并施:“小夥子,若是你娶了我家閨女,莫說秀才進士了,解元會元都能上你當,可若你不願,那這考生的名單,可就不一定有你的名兒了。”
周煦冷眼睨他,微呲道:“不勞大人費心了。”
縣令方想說些什麽,便見周煦皺了眉,看向窗外。
許是外邊動靜鬧得太大了,書房的門“嘎吱”一聲推開了,宋折香擡頭看見了周煦,有些委屈地癟着嘴,“少爺。”
周煦看見這場景一時也有些愣了神,回過神來看着宋折香委屈的模樣也生了惱意,上前走到宋折香身邊,“怎麽了?沒受委屈吧?”他又看了眼張敏,意有所指。
宋折香看了眼周煦,又看了眼張敏,搖了搖頭:“沒,她還沒來得及幹什麽呢。”她又低下頭來看着自己披散的長發,只是……
周煦頓了一下,從袖中拿出一只玉簪,就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親自為她挽上頭發。
張敏愣住了,縣令半晌沒說話,周邊小侍也瞪大眼睛,就連宋折香自己也有些晃了神。
“陛,陛下…”宋折香說完便察覺到有些不對,急忙捂住了嘴巴,完了,她怎麽一不小心叫了陛下。
周邊人更是瞳孔一縮,陛下?!
只有周煦跟個無事人似的,手上動作沒停,方才聽見宋折香喚他陛下時也只微微一愣,等到替她挽了個還看得過去的頭發,才說道:“來人,把他們都扣下來。”
縣令自從宋折香說出陛下二字時便頭腦發暈,這是陛下啊!他方才哪一句話不是掉腦袋誅九族的罪!既然如此,便一不做二不休,若是能把他殺了,推那人上位,還會得個從龍之功。
他默不作聲地從懷裏掏出了匕首,伺機而動。
可他好不容易找準了時機,卻連周煦身子都沒進便踢出幾米遠了。
宋折香瞧見縣令沖上來,剛想擋在周煦前邊,就見他淩空一腳将縣令踢遠了。她歪着頭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瞧了周煦,确定他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卻帶着疑惑問他:“這怎麽和話本子裏的不一樣?”
周煦揉了一把她的頭,笑着問道:“怎麽不一樣了?”
宋折香一本正經地說道:“話本子不是常寫,不受寵的妃子為皇帝擋刀,然後皇帝深受感動,最後二人和和美美的共度餘生?”
周煦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擰了下她的小鼻子:“你都看的是些什麽?朕不是叫你在客棧時多讀書練字嗎?”
宋折香梗着脖子:“話本子不是書嗎?陛下好生不講道理。”
周煦眼底含着笑:“好好好,話本子也是書,是朕不講道理。”他長手一揮,把宋折香攬入懷中:“只是昨日嬌嬌不等朕回來便先睡了,朕可是要罰你。”
想起昨日的場景,宋折香連脖子根都紅了,一下鑽進他懷裏悶着也不出聲了,聽着他胸口的顫動更是叫她耳尖上染了緋紅。
張敏眼睜睜看着他從一介書生霎時變成了萬人之上的陛下,眼底都帶了些狂熱。
聽着他耐着心哄着宋折香更是眼都紅了,她用力想掙開侍衛的束縛,大聲朝周煦說:“陛下,陛下,臣女願為侍為婢,只願侍奉在陛下跟前。”只不過侍衛經過方才縣令一事,更是将她摁得死死的,一下都動彈不得。
宋折香一聽這話,便從周煦懷裏掙脫出來,擰着一對好看的黛眉瞧着她,“不準!”這是對張敏說的,她又仰着頭看着周煦,嬌聲嬌氣的,話裏卻帶着些蠻橫:“臣妾不要她入宮!”
周煦一下懷裏失了人,有些不舒坦,一下便把她帶進了懷裏,口裏應着:“好好好,都依你,不準她進宮。”吩咐人:“把她帶下去,就,關在柴房裏。”
宋折香聽他這話也松了口氣,卻感覺有些不對,方才周煦的語氣怎麽都像寵愛妖妃無度的昏君?
不行,她絕對不能容忍上一世的事再次發生。
于是,她耐下心來勸谏周煦,一邊走一邊問他:“陛下批了奏折沒?”還沒等他回答便又問道:“陛下溫書了沒?陛下如今既然出來了不若體恤體恤民情?”
周煦還沒反應過來,周邊的侍衛們倒是頻頻點頭,原以為這宋婕妤只是寵妃,沒想到竟有賢妃的氣度,後來回宮後,宋折香遭一衆侍衛宮人稱贊時還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如今周煦低下頭來看着宋折香,眼神有點不對勁,宋折香剛要問些什麽,便聽周煦說道:“嬌嬌可是有哪裏不舒坦嗎?”
宋折香:“?”她平複下心情,嚴肅的說:“陛下,臣妾認真的。”
周煦輕笑一聲,使勁揉了揉她的頭:“放心,朕這個皇位沒人能搶的走。”
宋折香擡了頭,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來輕聲嘟囔:“前世還不是……”
周煦有些聽不清她說了什麽,卻也沒做多想,畢竟前世那些個人都沒從他手裏搶走皇位,更妄稱今世了。
回了客棧後,宋折香終于回過神來問他:“陛下,如今提前暴露了你的身份可有礙?”她絞着手指,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周煦蜷着手指往她腦門一敲,這回用了些力聽到“噔”地一聲,“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的。”
宋折香揉了揉自己額頭,“哦”了一聲,又問他:“陛下,那哪時候能回去啊?”
周煦移過眼神,盯着窗外,語氣低沉:“馬上就能回宮了。”這句話是說給宋折香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這次回去後,這長安城許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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