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見我終于肯開口說話了,頓時,濃濃的喜悅爬滿了她的臉龐,可嘴裏還是狠心說道,“哼!他才不會再爬出來了,要真能爬出來,他一定會揍你一頓,誰讓你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
我吸吸鼻子,扯着嗓子搖搖頭,“不!你說錯了,他不會舍得揍我的!”說罷,我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液,“四娘,你不用再用激将法了,我沒事了!”然後,我話音一轉,帶着微微的撒嬌,“四娘,我肚子餓了!”
“呵!餓了?”四師娘冷嘲熱諷的語氣,依舊掩蓋不住她關切的神情,“給老娘等着!我給你端粥去!”說罷,轉身離去,恍惚之間,我看到她那一雙好看的鳳眸裏,有一片晶瑩閃過。
房間又剩我一人,我摸摸發疼的眼睛,暗想,如果現在可以大哭一場,那該多好,起碼心裏不會這般憋得慌了。
可任憑我怎麽醞釀,愣是半點淚水都沒有。多次下來,只好作罷。看來,無論何時,我都不屬于矯情的主啊!
從那天以後,我便開始了步入了正常吃飯,正常睡覺的節奏。每天打打馬吊,聽個小曲,看個話本,倒也自在。而樓子越這個人,就像是徹底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旁人不提,是怕我傷心。我也不提,是因為……我恨他!是以,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了幾日。
這天,我搬了搖椅,躺在閣樓上曬太陽,雲昭軒過來在我身邊坐下,眉毛緊皺,神色郁結,似是很不開心。
我心下好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這是怎麽了?莫非……失戀了?
一想到此種可能性,我歡快的搖着手裏的折扇,甚是幸災樂禍對他道:“喲!你是遭哪家的姑娘嫌棄了?這表情怎地跟便秘一樣一樣滴!”
果然他的表情徹底變得和鍋底一樣黑了,他黑着臉,輕聲呵斥道:“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般沒有分寸?”
我擡頭翻了一個白眼,而後對他做了一個鬼臉道:“多大了?多大了?到最後還不是沒嫁出去!”
我話音剛落,整個空氣便陷入了人詭異的寂靜。我渾然不覺,繼續搖着扇子,哼着小曲曬太陽。
靜了片刻,雲昭軒突然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威力之大震得整個地板都搖搖晃晃。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吓了一跳,“呃……淡定!淡定!”我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沖着他小心翼翼勸慰,“有話好好說哈,別激動別激動!雖說年輕人火氣大,但也得悠着點啊,畢竟氣大傷身哈!”
他聽罷,目光極其複雜的望着我,眸光裏閃爍着我所不懂得情緒。半響,他才沙啞着嗓子,道,“我為的什麽你會不知道?”他冷笑一聲,“陳九衣,我竟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陳九衣,我竟不知,你何時怎麽怎麽樣了!這個句型好熟悉,仔細一想,呦!這語氣,這神情,可不就和樓子越趾高氣揚時,一樣一樣的麽?
若不是他現在心情不好,我還真得好好問問他,看他是不是盜取了樓子越的句型,如果真得是,那就不要怪我不顧朋友情面,問他收取版權費用了。
“咳咳!”我清清嗓子,正襟危坐,一副乖寶寶樣子,對他點頭笑道,“不知雲公子喚小女子,有何吩咐,公子您盡管說哈!有小女子能幫上忙的地方,俺立即二話不說,絕對鞍前馬後的伺候您!您看,如何?”我眼皮輕擡,偷偷觀察着他的反應。
要說我會為何突然對他這般好脾氣,原是有些因由的。
話說那天,從杻陽山回來,我便昏迷不醒,多虧了他替我用功療傷,才得以醒來。說到此,我有些好奇,不是說只有練過“無心神功”的人,方可給我運功療傷麽?他卻是怎麽就可以了?
奈何師父怎麽也不肯告訴我事情,只是叮囑說,要好生招待他。我思量着,師父說的甚是在理。其一,我阿九并非忘恩負義之人,既然他有恩于我,這份情,自然是要報答的。其二,不論從何種角度說,他都是無亘山的客人,須得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我暗暗嘆氣,果然,人情這東西,最是難纏的。
只見他神色依舊緊繃,一雙眼睛像是鷹眸一樣,定定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伸手摸摸鼻子,嘴裏嘟囔了一句,“神氣什麽呀!有什麽了不起的!”
熟料,我的這句嘟囔,巧不巧的,落進了雲昭軒的耳朵。他依舊冷笑道,“是!我是了不起!比不得你陳九衣普大!”
诶?這就奇怪了,他這人也真是的,我都這般好言好語勸他了,他怎還這般語氣,一來二去,我的臉色也拉了下來,陰陽怪氣道,“是啊!您老是和我這一介平民比不得的,本就沒有什麽可比性,到底是我高估自己的分量了,還想着勸勸您老,當心氣壞了身子!”我斜視了他一眼,也有模有樣的學他冷哼一聲,“結果,倒成了我的不是!得了!您就當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罷!”
他見我真得惱了,神色稍稍緩了一點,半響,沉聲道,“不是我怎麽了,而是你怎麽了!”他轉頭,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從你醒來,到如今,好說也有一月有餘,你仔細瞧瞧,你如今成了什麽樣子?可還有往日半點生氣!”
他似是越說越來勁,繼續道,“不說我,就這天宮、不,無亘山乃至連決山其餘的山頭,你随意拉一個人問問看,看你現下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有多讨人厭!”
他閉了閉眼,猛吸一口氣,厲聲說道,“陳九衣!你別讓我看不起你!不就一個樓子越,值得你這般糟踐自己麽!你這麽破罐子破摔做給誰看?他樓子越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了,你可知道!”
頓時,我的整個人像是抖涮子一樣,抖個不停,手裏的折扇都被我捏的快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