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十三)
極力想要維持儀态體面的納蘭茗沒忍住, 也吐了口黑煙,幸好她的臉已經很黑了,所以看不出來此時此刻她究竟有多生氣。
劉敬諾安靜低頭, 從未如此安分過, 連話都不敢說。
陶瀾到底不像納蘭茗會給人留餘地, 她長到兩位數的年紀,哪裏這樣狼狽過?先前那一聲巨響, 她險些以為自己的小命要葬送在此處了!
若非聖上在,她是絕對要罵死劉敬諾的!
帝王默默地看了眼那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廢墟, 将公主的話咀嚼了一番, 并重複道:“祥瑞?”
她此生也是極少有這種無奈時刻的,不過并不惱怒,小女孩皮實點是天性, 只要沒有危險,她的私庫也還算充裕,經得住折騰。
了了面不改色地承認:“是。”
說話間, 她輕輕瞥了劉敬諾一眼,劉敬諾火速扭頭假裝聽不見看不到, 她又不是故意的,公主強調好幾次不要做不要做,那她當然就很想做啊, 只是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 整個宮殿都炸飛了, 不知道阿娘願不願意幫她賠償啊?
想到這裏, 劉敬諾惆悵不已。她剛跟阿耶習武那兩年,吃得多個子竄得高力氣也大, 常常不自覺破壞物件,阿娘一開始還沒說什麽,後來發現劉敬諾頗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裏頭。
簡而言之,這是個喜歡游走于危險邊緣的熊孩子,不管就會走偏。剛開始做伴讀劉敬諾還挺收斂,時間一長,發覺總是冷着臉的公主其實脾氣根本不壞,破壞欲強的本性自然跟着釋放。
本來“祥瑞”是打算在萬壽節獻上的,這下可好,不得不提前透露,畢竟寝宮炸飛這種事瞞不住,連見多識廣的田太監都以為是晴天霹靂,這要是不解釋清楚,只怕立時便會有人指責帝王立身不正,使得上天降罪,再寫幾篇堆砌詞藻的伐姚氏檄文來推動輿論。
公主平安,帝王便有心思問問清楚這群小孩在折騰什麽,其實四位伴讀裏,去掉純粹拿來湊數的楊矢,最得帝王看重的,自然是愛卿之女。
劉敬諾這小孩,回京後闖的禍可不少,劉将軍又是個護短的,他這般幫親不幫理,自然有人跑來禦前告狀,全被帝王擋了回去,原話是朕可沒那閑工夫管你們這些瑣事。
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求她做主,純粹吃飽了撐的。
別看灰頭土臉的有三個,實際上陶瀾與納蘭茗在跑出來之前,一個把“祥瑞”有關的書面記載都揣進了衣服裏,一個将“祥瑞”的成品用外衫裹住帶了出來,帝王一詢問,她們倆便在公主的示意下向帝王講述了來龍去脈。
帝王聽着聽着,露出些許驚訝之色:“你是說,這巴掌大的小玩意兒,便能将一座宮殿夷為平地?”
她左看右看,瞧不出這黑漆漆圓滾滾,有一條奇怪引線的“祥瑞”有什麽特殊之處。
了了:“你想試一下嗎?”
帝王:“那可沒宮殿再讓你這樣炸了。”
了了從袖中取出一物遞過來,此物約有八寸長,乃精鐵所制,不知是用何種技藝打磨,全身上下隐隐流動着黑色漆光,接到手中後頗有分量。
“以現如今的條件,這是能制作出來的最高水平了。”
帝王一摸到手中,便覺這是種兵器,卻又不知要如何使用,了了見狀,從帝王手裏取回,對準了院中挂在樹上的一只燈籠,扣動扳機,裏頭已經裝填了三枚彈藥,只聽一聲響,燈籠瞬間碎裂!
沒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衆人被吓了一跳,帝王卻眼睛一亮,“這是何物?”
“燧發槍。”了了回答,“具體的制作方法,陶瀾。”
陶瀾連忙将手中資料獻上,她很小心,哪怕自己弄得髒兮兮的,記載着過程與實驗數據的紙張也依舊一塵不染。
帝王何等聰慧之人,她快速翻閱了一遍,驀地大笑起來,再看納蘭茗手中的炸彈也不免有了新的想法,覺得它們瞧起來可親可愛,比朝堂上那一張張老臉讨喜得多。
随後,了了随帝王一同離去,劉敬諾等三人則被陳姑姑帶去洗幹淨,之後一并被送入昌平宮。
旁人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只知宮中忽地傳來一聲巨響,随後大公主便入了宮。
得知妹妹将宮殿炸飛了,大公主道:“不是什麽大事,人好端端的就成。”
比起帝王,她絕對是溺愛妹妹的。
等見識過了燧發槍與炸彈的威力,大公主立刻認可了“祥瑞”的說法,她對帝王道:“想來是聖上執政有方,上蒼才會如此眷顧巍鈭,令她如有神助。此等神器,稱得上是大瑞了。”
對于了了是如何制出此物,對此物的了解又從何而來,大公主不去考慮太多,一切自有天定。聖上是天選之人,聖上的女兒便是天選之子,既是天選之子,自然不同于凡人,生而知之也是理所當然。
帝王同樣沒有追問的想法,因為在這之前了了已經回答過了她們,問就是仙人指路,既是祥瑞,不是從天而降,難道是從地裏頭刨出來的?
制作燧發槍所需的大量材料,少部分在外面能夠買到,其餘都是劉将軍厚着臉皮去工部撒潑耍賴得來的。六部之中,工部向來不如兵部吏部有話語權,因此時常為人所忽視,但其中也不乏能用之人。
一切發展都要建立在經濟基礎上,要穩固大曜朝堂,就不能只将眼光放在反姚黨身上。
大公主沉思良久,忽地對帝王道:“聖上,妹妹言之有理,先前我同您商量過的事,您如今考慮得如何了?”
因身體不好,閑暇時間,大公主便以看書為樂,她博覽群書,各方各面都有涉獵,幾年前,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她讀了幾本沒有署名的游記。也不知那游記是何人所著,總之在其上描繪了一座海山仙山。
仙山上沒有長生不死,沒有青春永駐,卻有畝産數千斤的作物及遍地黃金。
大公主自然不會将這種事當真,但她隐隐覺得,也許世界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這樣小。
她知道西北是大曜的邊境,再往北去便是狼子野心的蠻人,也知道南方沿海,大海無邊無際,那麽沙漠與大海的盡頭呢?
也許是自己不能離開京城,大公主便很渴望更了解這個世界。因此早在數年前,她便向帝王提過建議,若可以派遣人前往探索,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當時帝王政事纏身,便沒将大公主的話當一回事,因為沒人能夠給出肯定答案,保證在大曜的國土之外,也一定能夠得到回報。且若派人出國境,應當選誰,給予對方何等官職,又怎樣确保此人可以完成使命?
朝廷裏那些老東西,生平最怕的便是變動,一切新鮮事物對他們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不符合常理的,帝王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倘若自己當真做了這個決策,要面對怎樣的反對聲浪。
大公主見帝王沒有回答,便去看了了:“妹妹以為呢?”
了了:“你說得對。”
帝王看着這對姐妹,忽地自嘲般一笑:“我許是真上了年紀,不如你們年輕人敢想敢做了。”
此時殿內僅有她們母女三人,陶瀾劉敬諾納蘭茗等人還在外頭候着,誰也不知道這世上最尊貴的三人在殿內究竟談了些什麽。
對于“祥瑞”,大公主同樣有話要講。她認為這等殺傷力極強的武器,無論制作方法還是使用之人,都必須牢牢掌握在帝王手中。
她們需要對姚氏皇權絕對忠誠的軍隊,武力值足夠強大,別人才不會無視你的發言,愛與和平那一套在争權奪勢中可不夠看,小孩子過家家才玩那個。
帝王颔首:“此事你不必操心,我會交由傅爻去辦。”
大公主聞言便放了心:“傅司主的話,必然是穩妥的。”
之後的事情,便不需了了操心了,次日早朝,反姚黨尚未來得及發難,禮部便先一步宣告了“大瑞”的誕生,并将其稱為“轟天雷”,意為上蒼所降之物,心血來潮的帝王甚至脾氣很好地讓衆臣們親眼見識了一回。
眼見足有五米高的石堆只一聲巨響便被夷為平地,這般威力令幾位膽小的大人險些尿了褲子,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人直接當場暈厥,醒來後體似篩糠,須得別人攙扶方能行走。
帝王從未覺得這群酷愛同自己作對的老家夥如此順眼過,陶谏更是控制不住的面色大變,據說當晚的皇子府內,接連換了好幾回瓷器茶具。
距離萬壽節僅有半月,劉敬諾因先前犯了大錯,又被抓來幹活。
她坐在小凳子上搓洗豬胰子,整個人快要暈過去,旁邊陶瀾還在幸災樂禍。
“誰讓你先前闖禍,硫磺、雄黃、硝石并炭同燃,屋舍皆可焚,都跟你說了好幾遍,要減小配比,你偏要玩個大的,現在好了吧?”
劉敬諾好了傷疤忘了疼,今天也有話反駁:“可是我在西北的時候,看到那些當街煉藥的,他們把手伸進火裏都沒有事啊,那火還特別大呢。”
所以當時她就覺得,用這麽點劑量有什麽用啊,多放點得了,沒想到直接将公主的寝宮給炸了,現在公主還在昌平宮偏殿住着呢。
納蘭茗平靜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劉敬諾哼哼兩聲,繼續搓她的豬胰子,又腥又騷難聞死了,一想到這玩意兒據說能做成肥皂,劉敬諾便從今以後不想洗手了。
今兒回家,她非得告訴告訴那個愛美的哥哥,成天瞎講究,知道肥皂是用豬胰子做的嗎?
看那兩人一左一右的看好戲,劉敬諾氣哼哼道:“你們不是要幫公主做事嗎,幹嘛站在這裏看我笑話。”
陶瀾百無聊賴地捏着衣袖:“沒辦法,窯剛燒起來,溫度不到。”
說完笑了兩聲,“再說了,你可比耍猴有趣。”
納蘭茗沉默一會提醒道:“就算你是郡主,也小心點。”
別以為劉敬諾不敢揍你啊。
就這樣,劉敬諾硬是搓了四天豬胰子,弄得她回家後連紅燒肉都不大想吃,原以為炸宮殿的事兒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公主心胸如此狹隘!她也好想跟她們一起玩泥巴啊!
由于被“排擠”而沒能加入到玻璃制作小組中的劉敬諾,迄今還以為小夥伴們是在玩泥巴卻不帶她。
“轟天雷”乃小公主所制,此事早已人盡皆知,若非祥瑞,一個孩子如何能懂得這些?更何況小公主先前什麽德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一夜開竅,也沒有這樣厲害的。
陶谏對此頗為心驚肉跳。
他一向與這個小妹妹關系好,不誇張得說,小公主有些心裏話連母親跟姐姐都不會說,卻會同他說,誰讓他在她面前素來是個二十四孝好哥哥呢?
事事順着她,樣樣緊着她,想做個好哥哥可太簡單了。
反正陶谏沒将小公主當作對手,他一直以來都視兩個弟弟為敵人,畢竟他名聲再好,終究非帝王親生,天生便比另外兩人低一頭。就連察覺到帝王有意小公主,陶谏都不以為然,那麽點大的小女孩,能有什麽用?随便哄一哄,她就會暈頭轉向了。
最近這段時間,陶谏屢屢碰壁,先是送去的玩具零嘴,劉姑姑不再收。自己主動同小公主說話,對方也是愛答不理,尤其是在“轟天雷”誕生後,小公主的一舉一動都受盡矚目,這太讓陶谏難受了。
也因此,他費盡千辛萬苦,趕在帝王生辰之前,自南方海域弄來了一尊足有一人高的血珊瑚,準備以此在萬壽節上一鳴驚人,彰顯孝心。
本來陶谏是很有信心的,結果卻聽說小公主不知在搗鼓什麽東西,似乎是又受了上天啓發,即将天降祥瑞——陶谏嗤之以鼻,真要天降祥瑞,也不該降到一個丫頭片子身上去,他才是陶氏江山的後人,同小公主有什麽關系?
但他又實在好奇,生怕到時被搶了風頭,因此得了個機會,便以看望母妃為名進了宮。
自公主寝宮被炸後,本來了了是可以搬去其它閑置宮殿中住的,帝王卻讓她住進了昌平宮偏殿,要知道昌平宮素來是皇帝的居所,哪怕是皇後或儲君,都無資格留宿。
陶谏因此認為所謂的祥瑞根本便是帝王為小公主鋪路的手段。
為了避免連昌平宮都被炸飛,帝王特意令人收拾了座寬敞的宮殿出來,留給了了做實驗室用,随便她怎樣折騰。
鑒于“轟天雷”的恐怖威力,未免這幾個小孩把小命搭裏頭,帝王還從慎刑司撥了一隊身手了得的人過去,這樣再有上回的事件發生,也能在第一時間将這幾個小孩拎出來。
這兩天了了在燒窯,自打她被上天眷顧後,上書房那幾個給她上課的官員态度都恭敬了許多。
所以陶谏到來時,壓根沒能進門就被擋住了。
他一向在外人面前維持着和氣面容,鮮少發怒,對宮人也禮遇有加,否則好名聲可不是風吹來的。是以心裏氣得要死,心想連這樣一座沒人住的宮殿自己都進不得了?面上卻還是極力維持着和善模樣。
跟他一樣守在門口的除了宮人還有楊矢。
這段伴讀時間,楊矢感覺不到絲毫快樂,他根本就是被孤立了嘛!先前天降祥瑞之事,四位伴讀有三位受了帝王嘉獎,猜猜誰是那個漏網之魚?眼下公主不知成日在忙碌什麽,同樣不帶他玩,上午課業一結束,其她三人收拾了東西留在宮中用膳不說,下午還要被公主使喚,他呢?
楊矢不敢回家。
他已經不算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了,自幼受到的教育令他心高氣傲,也極愛面子,再加上楊家對他寄予衆望,他根本不想回去。
回到府中,難免被問,其餘三人都還留在宮裏,為何只你一人回來?屆時若被祖父發覺自己并不受公主待見,說不定連伴讀身份都要被剝奪,換成別的兄弟。
楊矢有模有樣同陶谏行禮,陶谏認得他,便問道:“你怎地獨身在外?沒有進去?”
楊矢漲紅了臉不知該作何回答,他哪裏好意思說,同為伴讀,公主不待見他就算了,另外三個伴讀也不怎麽跟他玩。
要是她們對所有男孩都一視同仁,楊矢還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可劉敬諾三五不時會帶她兄長劉香入宮,別說陶瀾跟納蘭茗,連公主都會同劉香說話。
為什麽啊。
憑什麽啊。
楊矢着實想不通那種瘦條條白得跟鬼一樣,還恬不知恥把下廚作為愛好的人怎麽能被稱為男子。
他幾次三番想教訓劉香,可劉香從不落單,平日去将軍府送上拜帖,那家夥也從不回應,更別說出門赴約。
眼下與陶谏相遇,兩人也算是表兄弟了,又都被公主的小團體排擠在外,一時間難免有點同病相憐。
可惜還沒等他們建立起深厚的兄弟情誼,宮門大開,劉敬諾最先走出來,一臉興奮:“……居然是真的!為什麽手上塗了肥皂水再點火,就不會被燒啊!”
納蘭茗:“因為那是低溫火焰。”
劉敬諾:“以後我回了西北,還可以當街賣藝!”
陶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諷刺她道:“你可真有出息。”
當大将軍跟街頭藝人,這中間差了十萬八千裏。
劉敬諾還想跟小夥伴們繼續探讨一番,迎面被陶谏吓了一跳,三人連忙行禮,陶谏溫和地讓她們起身,目光卻向宮殿裏望去,沒等他看見什麽,了了已在後頭走了出來。
“巍鈭!”
納蘭茗表情如常,心想公主應當不會被哄得頭暈目眩,只是一直以來都聽說公主與二殿下關系甚好……
了了已好些天沒見過陶谏了,從前陶谏時不時從宮外送東西進來維持兄妹感情,小公主對他也很是依賴,但最近劉姑姑可不敢再收他的東西,陶谏失了劉姑姑幫忙,根本沒法往了了身邊伸手。
小公主安靜地飄在了了身邊,比起從前話少了很多。
如果說了了在帝王跟大公主面前還會以上天教授為理由,那在小公主跟前是完全不遮掩的,她會的太多,許多東西小公主完全無法想象,怎麽學都不夠,又哪裏還有時間去悲春傷秋?
她也不知道自己學這些幹什麽,但不跟着了了學,好像也沒有其它事情可以做。
這麽久過去了,小公主早已認清楚現實,她應該是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了,她就是死掉了,變成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這個頂替了自己人生的人,到時知不知道多燒點金元寶給她花。
和這些比起來,哥哥給的那點子關懷,簡直不要太廉價。
細細想來,皇兄對自己的好,不過是口頭上安慰兩句,同仇敵忾幫忙說她讨厭的人不好——事實上,她讨厭的人是真的不好嗎?
再不然便是那些民間玩具,他都不是自己親自買的,而是随口吩咐的下人!
陶谏先是關心了兩句,随後便将話題繞到了萬壽節,這種事他可不敢找帝王的人打聽,只能來哄哄這個天真的妹妹。
“巍鈭長大了,也懂事了,聖上定然欣慰。”
了了:“用你說?”
陶谏:……
納蘭茗聽着這兩人對話,莫名感到舒适,她跟劉敬諾說話時也有類似的感覺。就是自己的言辭委婉又富有深意,結果一頓亂拳全打在棉花上,對方根本不接招,只有自己怄得要命。
現在她看陶谏就是這樣的,而且公主講話可比劉敬諾不客氣多了,畢竟劉敬諾是真缺心眼,公主不是。
陶谏問了好幾次,都被了了怼了回來,她要麽根本不回答,要麽便語氣冷淡,嗯啊哦是不然呢這樣啊,再多的沒了,饒是陶谏這般好修養,都叫她氣得眼前發黑。
小公主這時總算露出了笑,她飄到陶谏身邊,隔空給了他一腳,雖然踢不中,對方也感覺不到,但她舒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