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的夜幕中不時有昆蟲飛過,偶爾響起的蟲鳴聲顯得黑夜更加寂靜。
“小姐,我們到底去哪裏?”墨竹在一旁悄悄問道。
“噓——”我沖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別出聲,跟着我走。”
方才吃完飯,我見樓子越和大哥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向書房走去,隐約中我好像聽見了“玄浮令”、“阿九”、“失憶”這些字眼。
一想到這些事與我有關,再加之我這人本就是個好奇心甚重的人,一時間像是百抓撓心般難受的緊,按捺不住心中強烈的欲望,便帶了墨竹欲前去偷偷聽牆角。
不想呂府的守衛倒是緊的很,待我同墨竹趴在屋頂上時,已月上樹梢。
我掀開一片瓦,偷偷望去,正見呂大哥将手中的紙條放在火焰上,不消一會兒便化為了灰燼。
“現如今,四國國君皆派高手去了通州,皇城內更是風起雲湧。此事可是在你的計劃之內!”他肯定的問道。
“還是大哥遠見。”這是樓子越的聲音,只見他用折扇輕輕敲着手心,慢悠悠的笑道。
“并非我遠見,而是我足夠了解你。若非有十足把握,你也不會到現在還如此悠閑,”呂言呵呵笑道,伸手撩了衣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明天就是文詩會,你是要一早就去還是在府中等消息?”
嘉州每三年一次的文詩會,是天下才子的夢想之地。這個我早就知道,而且那年還和六師兄一起去看過文詩會,可惜遇上了大雨,也沒有看成。
我搖搖頭,繼續偷看。
這時,樓子越喝了一口茶,輕輕放下杯盞,起身淡淡道,“自我們下山起,我便已着人放出了風。如今怕是都已知曉,玄浮令重出江湖的消息。他們的速度倒快,這樣一來,倒是省了不少時間。至于明天的文詩會,我們一早便就去在那裏等候便是,自會有我的想要的收獲!”
“如此說來,明天又有好戲看了?”呂言遲疑了一會兒又疑惑的問道,“你上次在信中說阿九……”
“是真的,”樓子越嘆了一口氣,眉頭緊鎖,“如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只有一年了。所以,我不得不用些手段,好早日找到‘檀香一線’!”
“莫非玄浮令真的可以開啓寶藏?‘檀香一線’也在寶藏之內?”呂言驚訝的問道。
玄浮令,傳說中可以開啓天下至寶的鑰匙。我的傳家之寶,我的爹爹、娘親,所有陳府的人,皆因此而喪命。
我不知道樓子越他打的什麽主意,他為什麽要玄浮令?為什麽要設這個圈套?
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應該不錯。那個寶藏曾是我的先輩贈與阿九的祖上,而那玄浮令的圖案也與無雙城的令牌一樣。”
什麽!玄浮令竟然是他家的!我扭頭去看墨竹,她的眼裏,也滿是不解。
“放在以前,這些傳說,莫說去探究,即便聽也是不屑一顧的!”大哥聞言,沉默半響,有些感嘆。
樓子越聽了低低一笑“大哥你知道麽?這世間好些事,不是我們所能預料的。之前我從不信命,如今我信了!我時常想,我和阿九的糾纏,便就是從我們的上幾輩子就已經開始了,不然,為何大千世界,命運獨獨讓我遇到了她!”
“世人皆傳我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我曾為了無心神功斷情棄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以為我就這般生生世世的過下去,這是我該走的路,我從不後悔,也不覺有什麽不妥。可我遇到了阿九,一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是她打破了我一如既往,清心寡欲的生活,那是我第一次知曉,原來,人也可以活的這般,轟轟烈烈,不計所有,無怨無悔。”
他、他、他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禁漲紅了臉臉,暗暗啐了一口,這人好不害臊!低頭之間,與墨竹戲谑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她一臉奸笑的瞅着我,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分明寫滿了:原來小姐你還會害羞!
“你可知,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對我說這些,你的感慨。”大哥長出一口氣,笑着說到。
“阿九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她說:我們總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別人,掌控自己。卻不知就在下一秒,我們所不能預料的還是發生了?于是,我們開始苦惱,開始抱怨,殊不知,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魔障了,因為,這人生是誰也算不準的,包括我們自己。”
“我懂得,她比我們任何人都看的透,因為她是在真正的燃燒生命。”大哥點點頭。
诶?我何時說過這些話?
“她當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沉默片刻後,大哥低低問道。
樓子越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身後,望着窗外明亮又柔和的彎月。“你是知道的,噬骨香這毒流失已久。畢竟其陰狠霸道也是有所耳聞,若不是此毒種在了阿九身上,誰人還能想到,本已經消屍滅跡的禁藥,居然還在人間?真是難為雲照帝費盡心機,給她種下此毒!”涼薄魅惑的唇角滿是諷刺。
“若不是我用了十年的功力和還魂草,如今只怕是……”其實,還有一味藥,他還沒有說,但是,那味藥已經不必告訴他,有些事,只适合自己知道。
淡淡的語氣,只有偶爾顫抖的呼吸聲,洩露了他害怕的心情。
“你、你居然在害怕!天啊!”呂言心驚的低叫出聲,“可如今,關于以前發生的種種,她都已經不記得了,包括你們之間的感情!”
“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樓子越厲聲道。“不管她是否還記得起曾經,我都無所謂,只要她能活着!之前的感情如何她确已全然忘記,但是我們還有時間,可以重新開始。如此,何必再去計較”
“那她是否知曉,她已不記得之前的事?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她想起這一切,之前的傷痛,之前的疤痕都會随着記憶被慢慢撕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
“早些年,她的身體因噬骨香虧損的太厲害,如今,我只是暫時救活了她,若是沒有天下,一年之後,她照樣會……只有找到了天下,她才可性命無憂。所以,不管她想不想記起,在她服下天下的那刻,所有的種種,她都會曉得,”爾後樓子越又自負一笑,“但是,我相信!我的阿九依舊是最堅強的!”
呂言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做事,從來都肆意張狂慣了,恐怕也就只有阿九才能收服了你!”
樓子越邪魅一笑,絕代風華在窗外的夜色下,襯着低沉的聲音更是蠱惑人心。“所以說,我們這輩子注定是要糾纏到老的!”
聽到這裏,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對墨竹打了個手勢,讓她帶着我回房。
我伸手撫上胸口,那裏一顆心正健康的跳動着。
要是沒有今天晚上這麽一出,我是不知道,原來樓子越早就認識了我。而且聽他的意思,我同他真的相愛過,而我現在的這條命,也是他救的。
可是,我和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越想越頭疼。
“小姐……”墨竹在一旁擔心出聲道。
我沖她擺擺手,示意我沒事,“你先去睡吧!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墨竹點頭走了。
昏暗的燭光将我的身影拉地老長,在地上投下大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