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門閨繡 - 第 35 章 :繡房走水

接連着幾日,祁蓁都将自個兒拘在廂房內閉不出戶,為得就是好生琢磨給惠嫔準備的生辰禮。

至于旁的人,若是無事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讨饒她。

這時,知秀哼着小曲兒,顯得格外的意興闌珊,她推着門走了進來,面上滿是春色。

祁蓁拿着毛筆,筆尖垂于宣紙之上,卻遲遲未曾落下,她漫不經心的問道,“不知是何事如此歡喜,竟都露于面色之上了。”

知秀走上前去,搖曳着她的衣袖,也不管她的手中還舉着筆,“阿玖,我且都打聽來了。”

随着身子的晃動,墨水落在白皙的宣紙上,綻開了花,只是真可惜,白白浪費了一張好紙。

眼看着宣紙上落開了一滴墨水,祁蓁索性将毛筆擱下,不由的擡起眸子,好生問道,“惠嫔究竟頗愛何物?”

知秀落下手,反倒拿起桌上的毛筆,在落了黑墨的宣紙上,畫了一株蘭花,“惠嫔飽讀詩書,又識大體,精通琴棋書畫,可謂是後宮女子的典範,要說她鐘愛何物,應當就是蘭花了。”她擡手指着宣紙上草草繪畫的蘭花,又不緊不慢的說道,“聽惠嫔宮裏當差的宮女所說,梅蘭竹菊合稱四君子,其蘭花又是高潔典雅的象征,也同惠嫔的氣質所符。”

聞聲,溫言也走了過來,目光落在宣紙之上,她若有所思道,“可若是光繪蘭花,是否又顯得單調了些?”

“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開花不競節,含秀委微霜。”祁蓁似心中已有盤算,嘴角微微揚着笑,“想必低調素雅才會深得惠嫔喜愛。”

如果想要在紫禁城中紮穩根基,賢良淑德怕是一樣都少不得,後宮妃嫔在年輕時靠得是一張貌美如花的臉蛋,方才能贏得聖心。可日子久了,鮮花都難免會凋謝,更何況是久居深宮的美人兒?再絕美的面孔也會有遲暮的一天,而那時候唯有賢良淑德才是行走于後宮最大的資本了。

溫言思忖,倒也覺得甚是在理,她附和道,“此話倒也不差,惠嫔已生育皇長子,且平日裏也極為低調,若是太過張揚她必定是不會歡喜的。”

“可若這番說來,倒不是顯得繡坊怠慢了?”

祁蓁颔首,剛舒展的眉宇,又不由蹙了起來,“此事還得好生琢磨一番,方能做到一舉數得。”

知秀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将剛繪的蘭花,揉做了一團,“有何好憂心的,這古人雲船到橋頭自然直,好的主意總會生出來的。”

她們二人相視一眼,卻都不禁笑了,祁蓁撫着知秀的發頂,嗔怪道,“你呀,倒是愈發的膽大了。”

知秀撅着嘴,也不閃躲,不以為意的說道,“這不天塌了,還有二位姐姐撐着呢,我又有何懼怕?”

……

在不知不覺中,天已入黃昏,絢麗的彩霞高高挂在天邊。

估摸着也已到了晚膳的時辰,她們正準備起身去食飯,可未想到游廊上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仔細聽着竟還夾雜着些許喧鬧聲,繡坊曾幾何時出現過如此情況,怕是出了何大事兒來。

突然,廂房的門扉被敲得震天響,袖香在外頭大聲的喊道,“不好了,前院走水了。”

聽聞這話,知秀着急忙慌的上前開門,“方才還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走水呢?”

門被打開了,只見袖香擡手用衣袖抹着臉頰,面頰上有些黑色的污跡,她的神色極其匆忙,而淚珠還挂在眼角,想必也是被吓壞了。

袖香開了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她咬着唇道,“方才我在前院幹活兒,也不知怎麽得竟冒出了濃煙,之後驚動了不少人,可奈何前院人不多,這才跑來後院喊人幫忙的。”

祁蓁臨危不亂,甚有章法的詢問道,“不知可有尋小太監去外頭的銅鐵缸運水?又是否通知了玉姑姑同湯嬷嬷?”

袖香搖晃着腦袋,顯然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這些我并不知曉,只想着先匆匆跑來尋你們了。”

話語落地,祁蓁也不難為她,擺了擺手道,“罷了,還是先救火要緊,若是蔓延開來,誰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這時,袖香一個勁兒的點頭,口中還忙應允道,“阿玖說得極是,你們也都別愣着了且随我去前院幫忙吧。”

當她們正準備邁着步子出去時,祁蓁停下了腳步,她偏頭望向溫言,“你先去尋嬷嬷等人,我們且去前院幫忙。”末了,又探頭在她耳畔小聲的附了一句,“此事蹊跷,定要萬事小心。”

溫言心中有數,當下無須再多言,便催促道,“我已知曉,你也要萬事小心。”

袖香面上着急的很,上前就拉起祁蓁的手,神色匆忙的說道,“莫要耽誤時辰,不然我們都得論罪了。”

這話真不假,在宮裏頭走水向來都是大事,若不慎讓火勢蔓延開來,殃及其它宮殿,那罪過可就不小了,奪其性命都是輕的,就連誅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衆人都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往前院奔去了。

沒多久後,衆人已跑至前院,說來也真是奇怪,前院濃煙雖大,可卻未見明火,機靈的小太監們推着放滿水桶的推車,卻不知該往哪裏撲火。

眼下前院更是慌亂,推着水的,手上捧着瓢的,都停駐在了原地。而夜色緩緩降臨,卻只見濃煙,尋不着明火。

這時,也不知是誰在院子中大喊了一聲,“瞧着濃煙似乎是從花圃中彌漫開來的,說不定走水的正是花圃。”

話語剛落,衆人如同無頭蒼蠅般往花圃中蜂擁而至,祁蓁剛步入內,就看着明火吞噬着架上的布匹,耀眼的火光在入夜的黑暗中,似得意的勝者,無情的端詳着她們。

太監們将推車上水桶中的水撲了過去,火勢明顯減弱了下來。

少頃,花圃中的明火就被全部撲滅了,幸得沒有蔓延開來,而湯嬷嬷在宮女的陪同下走到了前院,她揮着手驅趕着眼前的煙霧,“這究竟發生了何事,好端端怎會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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