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鋪子好找得很,沈清蘭把藥方遞過去,對方稱了藥,包好,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簡單得很;繼而兩人又進了旁邊的香料鋪子,買了些香料。
“四小姐,還買布料和線做香囊嗎?”翡翠詢問。
沈清蘭搖頭,“母親說明天就走的,現在做新的香囊是來不及了,好在前些日子咱們不是一起做了好幾個嗎,都裝上藥材和香料罷了。”
“也好,那,咱們這就回去嗎?”
沈清蘭笑着反問,“不回去,你準備去哪裏?”
翡翠笑着吐舌頭,“婢子哪有什麽想法,不過想着四小姐反正出來了,不如四處逛一逛,年關将近了,興許有好些奇趣玩意兒,四小姐,您要不要去的瞧一瞧?”
沈清蘭看她的那意思,是很想玩一玩、走一走的,遂點頭笑,“好,那就轉轉去。”
剛到分寧那幾天,也出來逛過,那時候還是初冬,陽光白花花、清涼中還能感受到三兩分暖意,轉眼已經進入仲冬,刮過臉上的風比起當初冷峻淩厲多了,天也似乎更低,灰蒙蒙的,難得見幾回陽光。
冷雖冷,街上行人卻不少,不但鋪子都開門做生意,路邊的小攤反而更多了些,無非是快要過年了,老百姓為了新年,花錢大方不少。
沈清蘭沿街走了走,還真挑了幾樣小玩意,心情不錯,趁着喜滋滋的勁兒又進了一家裝潢華麗的珠寶鋪子。
夥計很機靈,見是個面生的姑娘,卻又穿得精致不凡,知道是個財主,趕忙堆滿了笑往裏迎,又是上茶又是請坐,還主動送了一盤子首飾來請她欣賞。
沈清蘭原本沒有要買東西的心思,只是高興了就來瞧一瞧,但見夥計殷勤得很,心思一動,當真認認真真欣賞,最後買了一串項鏈,一顆拇指大的珍珠瑩潤如雪,配一根簡簡單單的銀鏈子,一看就賞心悅目。
“小姐真是好眼光,這鏈子雖說材質不稀奇,但這造型卻是極費手工,小姐請看,這鏈子看似纖細,實則環環緊扣,十分柔韌,如同蛇之脊椎骨,配這珍珠,簡單別致,小姐戴上,再好看也沒有了。”夥計拍馬屁拍得熟練。
翡翠也贊美不停,“四小姐,您皮膚白皙,配這珍珠銀鏈更顯得冰清玉潔、氣質出塵。”
沈清蘭莞爾,結了賬,拿着首飾盒心情更好兩分,笑眯眯往外走,忽聞有男女說笑聲近在眼前,忙下意識的避開兩步,定睛一看,卻與迎面而來的人目光恰好相撞,同時愣住。
“我不稀罕什麽首飾,不過,你既然要哄我高興,那就只能由着我了,我若是看上什麽,你別小氣。”
“三妹妹看中什麽,随便拿,能讓三妹妹喜歡,千金散盡,我也甘之如饴。”
來者一男一女,男的俊俏風流,正是陸府的少爺陸新明;女的俏麗嬌豔,是來分寧做客的衛三小姐衛雲珠。
沈清蘭不想失禮,緩緩行了個禮,“想不到在此見到陸公子和衛三小姐。”
衛雲珠秀麗的眉毛高高揚起,臉上的笑容卻是嬌柔又驚喜,“沈四小姐?你是來買首飾的嗎?”
“随便看看。”沈清蘭微微一笑,把首飾盒蓋上了。
衛雲珠本來是想看看她買了什麽,現在看不見了,眼中掠過一絲不快,抿着嘴不說話。
沈清蘭不欲與他倆多說,欠了欠身,準備從旁邊繞過去,卻被陸新明含住,陸新明自從見到她,進門時那副游戲人間的纨绔瞬間消失,變成一副複雜表情。
“沈四小姐剛買了藥?是不是病了?”
“……”沈清蘭呆了下,實在是沒料到他的關注點居然在翡翠提着的藥包,這人真是奇怪,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沒病。”
陸新明微微皺眉,聲音更輕更柔,“沒病怎麽買藥?我看你臉色有些蒼白,是否受了風寒?”
衛雲珠眉頭又揚,好看的眼睛看戲似的瞅着沈清蘭,嘴唇抿得更緊了。
沈清蘭仍是搖頭,“真的沒病。”她不知這位陸公子真是奇怪,病不病的,我自己不知道麽?他怎麽不相信呢?
“今天太冷了,你穿得也有些單薄,我送你回去吧。”
陸新明沒再追問生病的事,卻直接表示要護送,這讓沈清蘭既尴尬又無語。
“不敢勞煩陸公子。”
“不必與我客氣,我與之銘是多年至交,你便當我是兄長吧。”陸新明锲而不舍。
沈清蘭,“……”
旁邊的衛雲珠臉色驟然一沉,陰冷帶怒,卻又轉瞬升溫回複明媚可愛,她推了推陸新明,掩嘴笑道,“表哥說的對,沈四小姐不必見外;表哥,你去送沈四小姐吧,表哥一向憐香惜玉,難得遇上沈四小姐,哪能就這麽錯身而過?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沈清蘭頓時覺得陸新明滿面的真誠與溫柔、衛雲珠的純真和大方并排放在一起看,無比的刺眼,看一眼,渾身不舒服,淡淡道了句“真的不用了,謝過陸公子的好意”,舉步就出門去了。
“沈……”陸新明居然跟了過來。
沈清蘭感覺到背後緊随而至的身影,一陣頭暈,不防門外臺階上突出一塊石頭角,一下子踢中,腳尖霎時傳來刺痛,同時身體前仆。
“四小姐!”
翡翠跟在身後,大驚失色的來拉,卻是比某人慢了半拍,一只手從身後伸過,穩穩的抓住了沈清蘭的胳膊。
“是不是傷了腳?痛麽?”陸新明的聲音裏溫柔得能擠出水來,他松開手,卻又作勢彎腰,像是要為沈清蘭檢查腳傷。
沈清蘭哪裏肯讓他碰,忍着腳尖又痛又麻,忙後退兩步,“多謝陸公子援手,我沒事。”匆匆又走。
陸新明眼中掠過懊惱,耳邊卻響起衛雲珠的嫣嫣笑聲,“表哥怎麽不送她了?再不追上去,人家可就走了。”
他略一遲疑,回首又恢複一貫的風流,拱手笑道,“那就有勞三妹妹稍等,我去去就來,鋪子裏的東西,三妹妹随便挑。”言訖,當真追着沈清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