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游戲最大的高級練級區,紅谷位于游戲地圖的大陸東方,一片荒原密林的廣闊疆域構成了這個尋常玩家不敢輕易入內的危險地帶,不過身負任務的錦繡離着大陸東方是越來越遠,反倒是一路直向西南位置,進入到了一片人煙罕至的無名森林。
這一片樹林在地圖上不僅偏遠又岔路繁多極易迷路,裏面最高不超過30級的怪的分布也早已經是大部分玩家看不來的經驗獎勵了,人煙罕至得連丁點兒痕跡都沒有,可以說若是沒有特殊目的的話,根本不會有人來這裏,就譬如說錦繡,進入得極其堅定,且是連對每條岔路的選擇都不假思索,她的目的地很是明确。
她來找個混蛋,一個不告而別地甩開她,卻讓她情不自禁地惦記了整整大半個月的混蛋。
按着托依稀找人用高價尋來的地圖路線,錦繡終于是來到了距離目标不過五十米外的灌木叢裏,停下了一直都堅定非常的腳步,錦繡抿唇閉眼地狠狠地深呼吸了幾個。
錦繡很緊張,不曉得那戒色的死腦筋男人見着她的出現會是什麽反應呢?
驚訝?可能吧,畢竟這裏是他從不為外人道的秘密修煉地,不過錦繡倒是真想看看他的呆愣模樣,五大三粗的倒也來得可愛,或許……高興呢?他會因為再見着她而高興麽?
頰上飛起一抹紅,錦繡覺着臉上好燙。
用力地扇了扇讓臉上溫度冷下來,錦繡打定了注意地撥開了藏着身子的灌木叢,反正她是不會讓戒色再甩掉她的,即便是他現在依然保持着那時候狠下心丢下她一個人的心态。
對她讨厭?沒關系,她會用行動向戒色證明,即便她錦繡是處事手段狠辣不留餘地,但也依然是個甩開了可惜的好姑娘。
離着坐标越來越近,錦繡咽了口口水。高價尋來的報告上标明得很清楚,這片森林是戒色最為心喜的修煉場所,甚至是自己建起了一個落腳小屋,每天訓練完成後都會在這裏歇息,只要守在這裏,就一定能看見他。
遠遠的,錦繡不經意看見不遠處一顆十人合抱都微微困難的大樹上不正常地隆起了一大片不屬于這樹的枝葉茅草,模樣就像個……鳥窩老巢。
錦繡确定她确實是找到地方了,像戒色那樣不重物質的苦行僧,弄點稻草堆起來做床這種事絕對是他做得出來的——還好那木頭有點腦子,也曉得晚上危險得在樹上睡,不過想想他那體格,怕是還真沒什麽野獸能輕而易舉的把他給叼了去。
“啾啾~~”
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的錦繡愣了下,她确定聽到了一聲什麽小動物的叫喚聲音,四下看了看,卻并沒有什麽動靜。
“啾!啾唔~~!”
“我說啊,你不吃可不行,要是真餓着了怎麽辦?”
久違的男聲雖然帶着無奈,卻依然如印象中的那般富有耐心,昔日的相處歷歷在目,瞬間讓錦繡鼻根起了酸,她發現她已經對那樣的溫柔上瘾了。
“随便的也要吃點啦,就吃一口好不好?”
這是……戒色在給什麽小動物喂吃的麽?可是犯得着這麽膩歪麽?
錦繡有那麽點不是滋味。
“別、別動啊,你還一口沒吃呢!喂——別跑啊!”
“啾!!!”
“啊————!!!!”
灌木叢那邊傳來了一聲慘叫,錦繡的心尖兒瞬時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沖過去卻礙着幾分魯莽,糾結了兩秒後稍稍撥開了一小撮枝葉,打眼看去就是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捂着淌着血的手臂。
再顧不得其他了,戒色痛苦的臉色和頭上不住地冒起的紅色血字就讓錦繡直接沖了出去,一把抓過戒色淌着血的手臂固定着,一手将補血藥瓶塞進了他的嘴裏來續命,可是那每秒補充5秒的速度死活也趕不上戒色每秒15點的掉血量,錦繡只能束手無策地看着戒色臂上兩個雖然不大,但卻深可見骨的血洞一點一點地帶走他的生命。
“別睡!不許睡,聽見沒有!”看着臉色烏黑的戒色眼皮打架,顯然這傷口還是帶毒的,而且還伴随着虛弱昏厥效果,天曉得戒色這一睡還能不能醒來,錦繡急得直接一巴掌糊了過去。
“醒來!看着我!”戒色氣息明顯的虛弱了,但是一巴掌的成效還是讓他睜開了眼,看着面前錦繡,他面露迷茫。
“錦……繡…?”很不确定,腦子已經混沌了的戒色覺得在做夢一般。
“不許你死,聽見沒?我還沒找你算賬丢下我的仇呢!”錦繡又是一耳光,戒色兩邊臉頰紅得很均勻。
雖然用盡好藥讓手臂的傷口開始愈合了,但是将所有的解毒劑都往戒色的嘴裏塞了去也沒見戒色烏黑的臉色好轉,錦繡急得都快瘋了,她可不想才剛剛見着結果又被丢下了!這游戲裏的複活點可是玩家的出生地新手村,她哪兒曉得戒色會出生在哪裏啊?!
“該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咬的你?說啊!”硬是逼着戒色打起精神來,錦繡左右開弓的又是兩個耳光,解鈴還須系鈴人是萬古不變的真理,所以她急于曉得戒色的受傷過程,即便錦繡實在不曉得有什麽毒會這麽霸道。要曉得她身上的藥劑可都是依稀給的,據依稀說,不少藥還是從風四娘那女人手裏拿過來的——連魔神毒王風四娘的藥都不能解決,這會是什麽毒?
“嗚……”不曉得是因為毒素侵襲而虛弱的說不出話,還是因為兩頰高腫的沒有法子開口,勉強打起了精神的戒色四下掃看了下,然後嗚嗚地看向了一個方向,錦繡随即轉頭看去,愣愣地看着一只肥嫩的白兔崽子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即将生離死別的他們倆。
“兔子?”錦繡納悶,不敢相信。
“啾?”兔崽子也啾啾一聲,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皺眉看着它的錦繡。
兔崽子的叫聲很耳熟,依稀方才和戒色互動的小動物聲音,或許是……戒色給它喂食,它撒潑亂動,然後狼心狗肺地回了一口?
錦繡憤怒了“給你喂食還咬人,太過分了吧!”身為一只兔崽子居然如此兇殘!
這個游戲裏一切皆有可能:比人還大的螞蟻妖精,比水牛還大的飛天蟑螂,所以一只咬人兔子并不算什麽,就譬如說風四娘就有一只聞名游戲的寵物兔子,據說不僅能咬人還能飛天遁地,只是這兔崽子也太狠了吧?而且戒色幹嘛要折騰它?
白兔崽子吸了吸鼻子地一縮脖頸,就像是聽着錦繡的教訓吓着了一般,怯怯地瞅了錦繡一眼,那眸子裏靈動的神韻連錦繡都呆了,這哪裏是一只系統操控的兔仔,分明是有神識的類人生靈啊。
白色的肉團挨挨蹭蹭地湊了過來,張着鼻子到戒色的傷口處嗅了嗅,錦繡發現這兔崽子雖然肉呼,但是脖子也不短,就那麽在她手邊晃啊晃的,錦繡極有沖動地她就想一把拽着這小兔崽子的脖子咔嚓扭斷,然後試試看它的血能不能救了戒色的命。只是,錦繡直覺這兔子不對勁,聰明得實在有點過分了。
事實證明,這兔子果然是不尋常的,肉呼呼的在戒色的傷口周圍嗅嗅又拱了拱,它挪蹭到了戒色頭邊低頭就搔弄起了自己的小肚子。
錦繡看得分明,這兔崽子的脖子下面被絨毛蓋着嚴實的地方挂着一個指頭長短的小小葫蘆兒,就看見兔崽用爪子扒拉了下那葫蘆,掉出的一個小丹兒還沒讓她來得及看清模樣顏色就被兔崽倆爪子合着拍住了,立起了後腿就像是抱着什麽似地将前爪湊到了戒色的臉上。然後兔崽拍拍打打地,再然後戒色喉結就動了,模樣是吞下了什麽東西。
戒色好了,兔子拿出的果然是解藥。
——這是在坑孫子呢?!這兔崽子根本就是個BUG啊!
“這兔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額上青筋跳動,完全沒有錦繡預想中尴尬羞澀或是嫌棄怒罵的碰面,就連她是怎麽找到這森林都沒有問,錦繡就這麽坐在一邊黑臉看着除了臉上微腫,已然恢複健康的戒色追着跑着繼續喂食給一臉極其嫌棄他手上的蘿蔔白菜的兔崽子。
“它?”好容易抓着了跑得頗快的兔崽子,戒色一把将它困在了懷裏,防止兔崽再次跑開,于是一手揪着長耳朵,一手往它嘴前遞蘿蔔。不過這兔崽子完全是不給面子,比起胡蘿蔔,它張嘴咬去的方向分明是戒色的手。
“啾啾!啾!!”粉嫩的鼻子皺了起來,被揪着耳朵而不停地踢踹着腿腳的兔子掙紮得很厲害,錦繡終于是看不過去了,伸手将的兔崽兒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雖然這兔崽兒會咬人,但是它既然聰明的曉得救人就應該不會是無可救藥的殺手,而且小小肉肉的确實是可愛的緊,錦繡有點眼饞那看上去就柔軟舒服的毛皮了。
輕輕撫摸了下兔崽兒柔順的毛皮,看着得到自由的小兔崽子用小爪子不停扒拉揉弄着一對長耳朵,錦繡搖搖頭輕輕笑了。
“兔子耳朵很敏感,你直接揪它的耳朵會很痛的。”而顯然設計這游戲裏的兔仔的工作人員也是尊重現實的如此設定的,若是戒色一直是如此的粗魯,也難怪這兔崽子會狗急跳牆的咬人了。
“是麽……”尴尬的撓了撓頭,戒色傻笑了下。“對哦,我好像也沒見夫人揪過它的耳朵。嘿,我第一次抱它呢,粗手粗腳的。”
“夫人?”對信息的敏銳感讓錦繡瞬時眯了眼。
“啊,對啊,它叫崽崽,是夫人的寵物。”
夫人?風四娘……
低頭看着在懷裏拱動的兔崽子,兔崽子也感覺到了錦繡的視線,擡起頭來直視着她,軟軟的小小的頭顱往前蹭了蹭,在錦繡的懷裏立了起來嗅嗅地輕輕舔了一下錦繡的下巴,模樣像是道謝,又像是讨好。
濕.濕的軟軟的,粉嫩嫩的小舌頭還吐在三瓣嘴外面,歪頭看着錦繡的小東西好不可愛,十足的萌貨天使模樣哪有半點先前一口致人死地的兇殘?!
“它好像很喜歡你。”呵呵地笑了笑,戒色晃了晃手上的胡蘿蔔。“它很不親人的,除了夫人和照料它的丫鬟小雨,我沒見過它和誰特別親近呢。”
親近?錦繡挑了眉。
這木頭和尚曉不曉得她方才可是在考慮怎麽擰斷這親近她的小兔崽子的脖子?
不過這小兔崽子倒還真不愧是風四娘那女人的寵物,居然這麽兇殘……不過戒色是怎麽把風四娘的寵物帶在身邊的?莫非風四娘也在這裏?!
錦繡額上一時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