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周四晚上,布魯斯·韋恩的私人飛機在倫敦降落。
這應當只是一次普通的度假,順便接受為某個歐洲小國解放運動進行慈善晚會的邀請,強化一下布魯斯·韋恩那個整天窩在家裏的年輕而又單身的億萬富翁人設。
他上次注意到自己那個國際花花公子形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在黑暗中生活,他需要付出的代價比一般人多得多。
晚宴乏善可陳。筵席上觥籌交錯,美酒佳肴,香車寶馬,美麗的皮囊中吐出婉轉的話語,而布魯斯一如既往地扮演着愚蠢的富豪,用天真的笑容推脫着那些拉攏和暗示。
等到餐桌上的食物換過幾輪,布魯斯身邊搭讪的佳人和商界或政界的大亨們也換過幾波人之後,他幾乎有點昏昏欲睡了。
就在這時,餐桌上逐漸熱烈的氣氛忽然靜了一瞬。
布魯斯擡起頭。
他看到一個女人,在人群簇擁之中到來,身姿挺拔,姿态矜貴。她穿着一身黑色,比起參加宴會更像參加葬禮。匆匆一瞥之間,他只看見那頂黑色的寬檐禮帽下的一張紅唇。
來人的聲音很輕盈,不徐不緩:“抱歉,我來遲了。今晚事務部長不能來了,我代他出席。”
餐桌上的政要和大亨們紛紛發出熱情的寒暄,疊聲表示沒人介意她遲到的失禮,也沒人開口詢問那原定出席的議會事務部長去了哪裏。就仿佛方才他們的議論從來不曾存在,人人都是真心歡迎她的到來。
身邊有人對布魯斯低聲介紹,這位女士名叫斐莉達·莫紮特,是歐洲某小國執政黨新任的黨鞭。
只是,在同桌人含糊不清的敘述和閃爍的目光中,布魯斯讀出了另一些被隐藏起來的東西。
他打了個哈欠,相當失禮地在餐桌下方拿出手機回複短信。短短半分鐘時間,他已經看完這位莫紮特女士的那份煊赫彪炳的履歷。
那應當是一位他向來敬而遠之的那種政客,最擅長的就是玩弄權術和拉攏人心。
那位今晚不能出席的事務部長算作她的半個政敵,在不久前受到該國秘書長的秘密委托,在黨派內部發動清洗,以擺脫長久以來的黒手黨控制。
而盤桓在該國的黒手黨在國際上也聲名卓著,它由一個女人領導,所有的情報都不涉及她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她被稱為“E”。
蝙蝠俠已經暗中調查這個幫派許久了,最近它隐隐有向哥譚發展的趨勢。眼下是個不可錯過的好機會——從他調查出的結果看,這位黨鞭哪怕不是那位E小姐本人,也對她的身份知情一二。
布魯斯重新擡起頭,正巧和那不速之客對上目光。斐莉達微微偏過頭,帽檐下的紅唇朝他勾起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
——空座椅只餘下布魯斯·韋恩身側的一張,方才不少搭讪的人都因這張空座位得以在他身邊流連不去。
女人的目光在他身邊停留了一瞬間,有人立馬起身要去叫侍者添加一張新的座椅——在座的恐怕只有這位花花公子還不知道她是誰,沒人願意冒這個可能同時得罪世界首富和他國政要的風險。
“不必麻煩。”她的聲音依舊輕柔,“這裏就可以。”
有人急忙替她拉開了座椅,畢恭畢敬地請她入席。那姍姍來遲的賓客摘下禮帽遞給侍者,對他微笑點頭,接着移開了目光。
她的相貌年輕得超出他的預料,也美麗得讓人心生不安。哪怕是攻讦她的人也會選擇“蛇蠍美人”這種對她來說可能并無殺傷力的稱呼……布魯斯禮貌地收回目光,思索着E小姐和她之間可能的關系。
她坐下的時候,一股很淡的香氣随着她帶起的空氣飄動起來,彌漫到布魯斯的鼻子裏。
那味道聞起來有些像雨後的青草,隐約泛着茶葉的微苦。這氣味和倫敦雨水充沛的夜晚很相配,他起初以為那是斐莉達身上的香水味,後來發現不是。
那味道仿佛是活着的,順着他的皮膚鑽進毛孔,接着頗不安分地順着他的神經向上游移,直直鑽進他的大腦裏。
布魯斯盯着面前的酒杯,忽然失去了宴飲的興致。
他從未像此刻一樣為自己的敏銳感到懊惱。
很顯然,那是她的信息素——她是個Alpha,并且她沒有隐藏這點。
但,不幸的是,布魯斯·韋恩向所有人隐藏了一件事。
除了他的管家,沒有人知道,這位哥譚首富,在情場談笑自若的花花公子布魯斯,不但是在夜晚守護哥譚的黑暗騎士,是正義聯盟最沉默可靠的顧問蝙蝠俠……他還是個一直僞裝成Beta的Omega。
更不幸的是,他的發熱期相當紊亂,很少按照時間規律到來。Omega的發熱期通常每個季度一次,每次往往會持續三到七天。沒有Alpha參與的情況下,幾乎無休止的熱潮足以将Omega折磨到精疲力盡。
布魯斯的抑制器讓他能夠在這段時間像個Beta一樣自如活動,但每逢這段時間的夜晚,蝙蝠俠下手毆打罪犯時總是更加不顧輕重。
而如果他的感覺沒有出錯,他恐怕……即将開始發熱。
好在他在出門前提前注射過抑制劑,不至于在此等場合露出端倪。他感覺到嘴裏發幹,端起手邊的杯子,将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有人給斐莉達倒上紅酒,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沾濕了她的唇瓣,染上一層晶亮的淡紅。
她轉過頭,輕笑着對布魯斯舉杯:“韋恩先生,終于和你相遇了……我聽聞你很少作為募捐者出席這種場合。”
“我已經一改從前了,迷人的女士。”布魯斯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恰到好處地前傾身體靠近她低聲說,“而且我可不想錯過認識你的機會。我可以叫你斐莉達嗎?”
他已經預感到她會是怎樣的反應:對于一個女性Alpha政客來說,一個花花公子的調笑足以讓她感到輕微的冒犯。笑意會首先從她的眼中消失,她也許會表露出一些含蓄的不耐煩,接着就會失去和他交談的全部興趣。
那之後他就可以和她安全地拉開距離,并且自然地觀察她和其他人的談話。
他的想法很穩妥,看人的眼光相當老辣,這計劃原本算得上萬無一失。
只在一個環節出了岔子:他完全估錯了斐莉達的性格。
她那雙蜜色的眼睛轉過來,眉毛微微揚起,凝視着他時的神情像是在看着一道美味的甜點。
斐莉達輕笑起來,放下酒杯,偏過頭,紅唇湊到他的耳畔。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脖頸,聲音輕柔地傳進他耳中:“好啊,韋恩先生。我晚上可以去找您嗎?”
布魯斯渾身一僵。他感覺到自己下腹的舊傷開始隐隐發痛,連帶着呼吸的節奏都亂了一瞬間。
這下可真是騎虎難下,起碼布魯斯實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能拒絕她。他有些狼狽地側過頭,含笑回答:“你說笑了,斐莉達。抱歉……我可能喝醉了。要不這樣,我把你的號碼留下來,然後我們回頭再一起……”
他說到後面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麽了。他必須得走了。他感覺到自己握着酒杯的手指開始發燙,耳中的聲音漸漸變得嘈雜,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我送你。”斐莉達慢慢地眨了眨眼,低聲說道。她那柔美的微笑此時在布魯斯眼裏簡直如同惡魔在引誘凡人時的笑容,聲音也像惡魔的耳語:“放心吧……我知道你住在哪裏。”
布魯斯的一句“不用……”還沒說完,她已經站了起來,露出一個十足體面、飽含歉意的微笑:“請原諒我的失禮……我有些不勝酒力,想先回去了。韋恩先生願意送我。”
她毫不費力地握住布魯斯的胳膊,把他從座椅上帶了起來。她挽住布魯斯的胳膊,貌似親密無間,她的信息素也貼近他的身體。
此時确實不是拒絕的時候——皮膚下陰燃的火焰正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眼下離開這裏變成了當務之急。
餐桌上的紳士們目光中難掩失望,與她客氣一番,目送他們相攜離去。
布魯斯堅持着靠自己的膝蓋走到斐莉達的車上,他幾乎是跌進了她的副駕駛。他閉上眼睛,無暇思考為什麽抑制劑唯獨在今晚出了問題。
斐莉達傾身靠近,只是替他拉上安全帶,但她身上的氣味兜頭蓋臉地撲來,短暫地将他籠罩其中。
他從不知道Alpha的氣味可以和她一樣,聞起來可以說毫無侵略性,但回過神來時發現它已經成了逃不脫的網,纏綿萦繞在骨髓深處,變為一汪引人沉淪的深潭。
“韋恩先生?”她的聲音在夜色中溫和地響起,與車輛發動時的引擎聲一起,在他的耳中輕輕嗡鳴,“忍一忍,我很快送你回去。”
他在倫敦的住處裏還有一些剩餘的抑制劑存貨,盡管從今晚的狀況來看,這種抑制劑可能已經失去了作用,但他至少可以讓自己在房間裏獨處,直到阿爾弗雷德趕到他身邊。他只需保證自己撐過這段路就不會露餡……這個念頭讓他的不安稍微減弱了一些。
“你說你知道我住在哪裏。”布魯斯低聲說。他很難不關心這個涉及到自身秘密身份的問題。
“我知道呀。”她的聲音依舊輕盈,“我想認識你很久了……布魯斯。”
他的名字在她的唇齒之間像一顆被咬碎的糖果,每個音節都自帶某種被品嘗的甜蜜。布魯斯咬着牙,悲哀地察覺到,只是因為聽到了她念出他的名字,他的氣味就發生了變化。
但不知道斐莉達是不是那種較為鈍感的Alpha,盡管布魯斯的信息素已經不易察覺地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裏,她的駕駛也相當平穩,沒有半點心神受到信息素影響的征兆。
最後,汽車在韋恩在倫敦購買的獨棟房屋附近的街巷緩緩停下。路燈的白光照在玻璃上,布魯斯睜開眼,伸出輕微顫抖的手想解開安全帶。
一只骨骼纖細的手替他解開了安全帶。接着,那只手觸碰到了他的額頭,指尖微涼,擦去了他額頭上的薄汗。皮膚相觸的瞬間,布魯斯十分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僵硬地看向斐莉達時,他忽然意識到他錯了。
她不是鈍感,也不是沒有受到影響。她只是……善于隐藏。此刻,她的眼睛眯了起來,瞳孔微微放大,幾乎像一只進食前的野獸。
“其實我從剛剛開始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她湊得更近了,語調依舊禮貌優雅,但手指卻相當失禮地順着他的額頭向上,緩緩插進他的發絲之間,像在梳理他的頭發那樣溫柔地向後滑去。
“……你知道你聞起來像什麽嗎,布魯斯?”她在幽暗的燈光下盯着哥譚寶貝那張泛着緋紅的臉,盯着他皮膚上那些隐約可見的薄薄汗水,盯着他泛着霧氣的漂亮眼睛,像野獸盯着自己無可逃脫的獵物。
“像被戰火肆虐過的城市。”她在他耳邊輕輕說,“你聞起來一點都不像Omega,韋恩先生。你的抑制劑是不是失效了?”
布魯斯的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沙啞含糊的咕哝作為回答。他攥緊了自己的手指,仰起頭看向那雙滿是蠱惑的眼睛。
城市陰郁的風漸漸和鮮活的雨後草地融合在一起,斐莉達的另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輕輕敲擊着他西裝下熾熱的皮膚,每一下輕微的震動都帶起綿長的刺癢。
“可以讓我幫你嗎?”她柔聲問,“請不要擔心,我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他好像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布魯斯蹙着眉時也如此英俊漂亮,他整個人陷在真皮座椅裏,手指攥緊,骨節發白,望着她的目光帶着幾分茫然的可憐,唯獨沒有抗拒。
“可以嗎……布魯斯?”斐莉達微笑着說,她的眼睛在夜色中瑩瑩發光,看起來像一頭獵豹在禮貌詢問能不能一口把他吃掉。
這很有可能是個陰謀,不知是政治上的還是商業上的,是針對韋恩還是針對蝙蝠俠……去他媽的吧。
布魯斯伸出手,環住她的腰。斐莉達輕輕笑了一聲,跨坐在他的腿上,低頭吻住他的嘴唇,發出一聲滿足的低低喟嘆:“多謝盛情款待。”
嗯……!嗯……!!嗯……!!!
阿蝙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被吃幹抹淨的命(笑
信息素的味道想得我抓耳撓腮,随機煩死10086位朋友(……
總之……(點頭)(移目)(背手離開)
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