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嘴角漾着笑,不由在心中琢磨道:看來外界的傳聞也不外如是,這丫頭倒也尋常的很呀。思忖間,她打躬作揖道,“阿玖姑娘真是善解人意,老奴定會将你的心意轉告給夫人的。”
這時,祁蓁彎着眉眼,眼底的寒意藏得很深,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何話,就被李嬷接過話茬道,“老奴知曉姑娘來江寧城的時日不多,不知姑娘可還吃得習慣這南方的膳食?”
誰人不知江南人膳食偏甜,若是北方人定是食不習慣,祁蓁面不改色,輕啓着唇瓣說道,“雖說來江寧城的時日不多,也是終日忙着打理錦盛莊,這膳食方面還沒好好享用,倒是清淡小粥很是合乎口味。”
聞言,李嬷松了口氣,她假意又道,“姑娘若是早說,老奴就備好清粥,這配上帶來的糕點也是美味呀。”
祁蓁垂着眼眸,她不露聲色的客氣道,“怎好再勞煩嬷嬷?”
李嬷輕嗅着她屋裏的熏香,倒是饒有興致的問道,“恕老奴冒昧,姑娘屋子中的熏香甚是好聞,不知産地何處?”
話語剛落,還不等祁蓁開口回應,溫言就嘴角漾着笑,不由接過話茬道,“嚯,嬷嬷要是喜歡這股子香味,改日我就給祁夫人送點過去,這可是我調制的香料,在外頭可是買不來的。”
李嬷垂着眸子白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回落在祁蓁身上,尖銳的神情中帶着幾分狐疑,這才松了口道,“眼看着時辰也不早了,老奴就不打擾姑娘歇息。”說罷,就頭也不回的就往屋外走去了。
過了良久,當屋子裏再度恢複平靜,祁蓁扶着桌沿邊落坐在寬椅上,她擡手解開系着的面紗,不由大口呼吸道,“總算将這關給應付過去了。”
知秀邁着步子走上跟前,她面上滿是疑惑的問道,“阿玖,平日裏你不是最不喜喝粥,為何方才要這般說?”
溫言擡手落在她的肩頭,望着眼前單純的姑娘,搖晃着腦袋說道,“你真以為那嬷嬷如此好心來送糕點?不過是打着送膳食的機會,來打探阿玖的底細的。”
祁蓁擡起眼眸,她嘴角含着笑意,輕啓着唇瓣說道,“原來你也發現了?這李嬷可沒那麽好糊弄的。”
此時,溫言偏頭望着她,她颔首點着頭,“你不想說的緣由,我自然不會逼你,只是照這情況下去,怕祁夫人會變本加厲呀。”
祁蓁搖晃着腦袋,她咬着唇,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經過這次試探,想必她會放松警惕。”語落,她眉心緊皺,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過在此時日,我們應該加快繡品的織造。”
知秀泛着雙眸,神情中滿是不解,她甚是疑惑的問道,“可三個月的時日還長,何須這般着急呀?”
祁蓁擡手拉着她入座,仔細為她分析道,“趁着祁夫人沒将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時,才能專心致志的研究繡品,不若日後不僅得忙着織造繡品,還得與她勾心鬥角。”
……
當李嬷邁着步子往自家夫人的廂房走去時,迎面撞到善和莊的繡姐,她的神情極為古怪,李嬷停下腳步怒斥道,“不長眼的東西,走路都這般莽撞不成?”
自從那日聚集正堂內,李嬷把各織造坊的底細摸得甚是清楚,唯獨錦盛莊紮根不深,知曉的甚少。而那日,袖香冒充繡姐站在第二排,頂替她的人兒正是眼前這位。
此繡姐名喚桃子,是江寧人士,人稱桃繡姐,這織造的手藝活兒也是絕好的,奈何家中有位不成器的兄長,為了換取銀兩,竟然想把她賣到煙花柳巷之地。若非在去的路上碰見望老爺,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呀。
桃繡姐雙手背在身後,她不敢擡眸直視李嬷,張口結舌道,“還請…還請…嬷嬷恕罪,奴婢…奴婢…并不是有意為之。”說罷,她比剛才更為慌張。
李嬷微微揚着下颌,她好生打量着桃繡姐,看着其膽小如鼠的模樣,就覺得甚為好笑,“見你這般慌張,可是做了何見不得人的醜事兒?”
桃繡姐搖晃着腦袋,她泛着雙眸,神情裏滿是無措,她着急忙慌的解釋道,“奴婢怎敢,怕是嬷嬷有所誤解了。”
可是李嬷是何人?她是深宅大院混久的人精,拷問人的手法自有一套,她走到桃繡姐跟前,擡手鉗住其的下颌,直視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惡狠狠的說道,“呵,就你這點道行還想在我面前賣弄?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真是個蠢到家的貨色。”語落,她的目光已落在桃繡姐微微顫抖的雙手上,不由勾着唇開口問道,“你手裏攥着的是何物?還不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聞言,桃繡姐慌得六神無主,她撇着嘴不知該說何話,李嬷伸出手就将她藏着的東西奪到手裏,她腳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這不過是普通的藥丸,還請嬷嬷歸還。”
“普通的藥丸?”李嬷不屑的望着她,毫不留情的将錦帕打開,裏面放着五六顆小巧的藥丸,便不由冷哼了一聲道,“你還真将我當作三歲稚童?若真是普通的藥丸,你何須這般緊張?”
桃繡姐跪着挪到李嬷跟前,她雙手搖曳着李嬷的衣裙,眼眶中已泛着淚花來,她開口求饒道,“奴婢……”
誰知,話語還未說完,李嬷擡腿就将其踢開,她俯下身子在其耳畔說道,“得了,你也別再此地丢人現眼,若想拿回藥丸,就讓袖香親自來尋我,老奴自當完璧歸趙。”說罷,她已邁着步子往游廊深處走去。
桃繡姐望着李嬷遠去的背影,她擡手捂着胸口,心中甚是不快,卻只能強忍着淚水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快步跑回廂房,輕推開門就小聲喚道,“袖香姑娘~”
此時,袖香正在翻閱古書,聽聞有人喚她,便擡起眸子來,她的目光落在桃繡姐的身上,她輕啓着唇瓣問道,“桃姐兒,瞧你這般狼狽的模樣,可是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