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好吧，我也覺得聽起來不太可信。”斐莉達無奈地接受着三道目光無聲的洗禮，“但我只知道這麽多了。”
她垂下眼睛，輕柔地說：“我覺得她就是我。她是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我們有一樣的理念，一樣的目标，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
蝙蝠俠的目光頓時變得銳利了幾分，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E小姐那張冷酷而透露出幾分邪異的臉。另一個自己……
的确，如果一定要找出一個形容詞，她就像斐莉達的影子。只會出現在陰影之中，不見天日，卻與本體密不可分的影子。離群索居者，不是猛獸，便是神靈——而E小姐則介乎二者之間。她是一個謎。
“斐莉達……”明白斐莉達身世的哈維一時失語，他望向她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悲哀的神色，最後欲言又止，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她背負着那麽多過往，他有什麽立場去勸說她不要相信一個黒幚頭目呢？司法系統已經處于徹底腐爛的邊緣，他的确可以堅信公義終将實現，可他能用自己的信仰傲慢地淩駕在斐莉達內心深處的苦痛之上嗎？
更何況，他如今也許是在座的人裏最不配指責他人和黒幚頭目之間合作的那個……哈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暗中握緊了拳頭，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E小姐的所作所為在你們眼裏可能和法爾科內或者馬羅尼沒有什麽區別。”斐莉達安慰地看向哈維，接着，就像下定了什麽決心那樣，她重新擡起了頭，“如果我想和你們繼續合作的話，這個問題終究是需要解決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成了謀殺案的嫌疑人。所以……你們……介意和她見上一面嗎？”
“我們？”戈登精神一振，想到了什麽，有些小心地問道，“這……沒關系嗎？”
“我覺得她會同意的。”斐莉達露出了一個她慣有的那種溫和而令人感到安心的微笑，“嗯……畢竟萬聖節要到了，剛在哥譚落腳不到一年的斐莉達·莫紮特受邀參加她朋友的家庭聚會，給大家介紹一個新朋友，也很合理吧？”
哈維和戈登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哈維的眉眼放松了下來，在暖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也像是閃着太陽的光：“那可說好了，明晚在我家有個小小的節日聚會。格麗達很會做鹹派——告訴我你會來的，蝙蝠俠。蝙蝠俠？”
……蝙蝠俠轉眼就不見了。
哈維轉過頭，聳了聳肩：“我就當他是默認了。”
“他可能不愛吃鹹派，哈維。”斐莉達歪着頭看向蝙蝠俠鑽出去的那個窗口，微笑着說。
萬聖節之夜如約而至，帶來寒冷的夜風。哥譚的節日氣氛并未因為一樁兇殺案而受到影響，披着床單扮作幽靈的孩子們提着南瓜燈歡笑着跑過大街小巷，敲響那些有着花園和草坪的房屋的門，再舉着挖成空心的燈籠高喊“不給糖就搗亂！”
蝙蝠俠從來不過萬聖節，盡管在他的小時候，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節日。韋恩莊園有時候會舉辦盛大的化裝晚會，而布魯斯喜歡扮成各種各樣的鬼怪，試圖出其不意地吓他的父母一跳。
在宴會散去的深夜，托馬斯·韋恩會扮成布魯斯最喜歡的英雄佐羅，陪着布魯斯玩耍，瑪莎·韋恩則無奈地看着童心未泯的父子二人，站在一旁為他們拍照……
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的布魯斯·韋恩在每個深夜都要扮成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物，相比之下，這個節日顯得如此多餘。
比起哥譚因節日氣氛而發生的改變，他此刻有更關心的事……
E小姐。
“我以為你這會兒正要準備去參加哈維·丹特家的小小聚會，E。”蝙蝠俠奔跑飛蕩在一個個屋頂天臺之間，緊緊地跟上前方那個幽靈般從夜色中掠過的影子，用陳述句表達着他的疑問。
“稍微晚點去也不遲。我以為你這會兒也該在丹特宅裏了，蝙蝠俠？”E小姐裙擺飄飛，靈巧地穿梭在高樓之間，還有空回身按了按頭上的寬檐帽，語氣揶揄地回答他的問題。
“我要去那個聚會的原因是你會去。”蝙蝠俠甩出鈎爪，雙臂用力拉近距離，再次追上了她，“而現在，你出現在了離聚會地點五公裏遠的地方。”
“盯我盯得這麽緊？”E小姐帽檐下的嘴角勾了起來，她幹脆停下，在天臺邊緣轉過身，“那我們就一起去好了。伸手，蝙蝠。”
已經上了好幾次當的蝙蝠俠聞言頓時警惕了起來。但畢竟眼下他還在朝E小姐的方向加速，再說他實在是看不出E小姐有在這種事上坑他的必要，于是聽話地同樣停了下來，伸出了雙臂。
下一秒，他的胳膊微微一沉，E小姐輕巧地跳進了他的懷裏，還順帶伸出一條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她滿意地在他懷裏換了個方向，空着的那只手朝前方一指：“往前，在那棟樓左拐，然後下去。”
蝙蝠俠：“？”
一時間難以判斷是甩手把她扔出去還是乖乖照做比較丢人，蝙蝠俠忽然進退維谷，渾身僵直。E小姐收回手，十分自然地用她的食指敲了敲他胸甲上的蝙蝠标志：“是你自己要跟上來的，蝙蝠。現在你肯定不會跟丢啦。”
“你到底想做什麽？”蝙蝠俠低沉地說。他發誓下次絕對不會讓E小姐靠近他身邊半米以內，認命地一只手把她托在懷裏，一只手掏出了鈎爪，甩到了對面那棟樓的邊緣。
“驚喜。”E小姐愉快地回答。
……十分鐘後，蝙蝠俠終于擺脫了淪為E小姐的交通工具的命運。她從他的懷裏跳了下來，仰起頭看向了那座倉庫巨大的門，然後上前擰開了鎖。
在外界的光照進倉庫裏的那一瞬間，蝙蝠俠屏住了呼吸。
确實是驚喜。
他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哪怕他是布魯斯·韋恩也一樣。
錢。鋪天蓋地的錢。
數不清的綠色美鈔整整齊齊地捆紮成束，壘在一起，像一摞摞的磚頭。這些錢從地板直堆到了天花板，幾乎填滿了整座倉庫，這座金錢之山帶來的視覺沖擊之大，連E小姐本人都輕輕“哇哦”了一聲。
“這是……法爾科內的倉庫。”蝙蝠俠迅速推理出了讓她找上門來的原因。
“沒錯，蝙蝠俠加一分。”E小姐往倉庫裏走了幾步，仰起頭看着那座巨大的鈔票之山，似笑非笑，“自從布魯斯·韋恩在哥譚銀行和法爾科內進口公司的合作提議會上大發雷霆，連投反對票，法爾科內看來有一段時間沒能洗他的錢了。韋恩這個姓氏真是好用……你說是吧？”
“好一筆不義之財。”蝙蝠俠沒接她的話茬，“你打算怎麽做？”
“嗯？”E小姐轉過身，伸手擡起帽檐。
她那張與斐莉達極其肖似、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的臉上，那雙眼睛正閃着幽幽的光芒，讓她的笑容也無端流露出幾分童話中魔女一般的邪惡：“我打算……讓法爾科內笑不出來。”
一根火柴在她的手中被點燃，又被她随手扔到身後。那一小團火焰打着旋兒劃破黑暗，落到了那座龐大的美鈔之山上。
下一秒，火焰轟然而起，高溫席卷而來，在扭動顫抖的空氣之中，E小姐拍拍手，輕柔而愉快地說：“火是嚴冬，卻帶有溫度；火是暖春，卻會耗盡一切。*今夜，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将令人永生難忘。”
她的笑容亦像跳躍的火焰。
蝙蝠俠望着她唇角的笑容，又一次産生了缺氧的錯覺。
“不給糖就搗蛋！”幾個孩子簇擁在E小姐身邊，跟着她快步朝哈維·丹特的房子門口走去。斐莉達已經等在了門口，笑着彎下腰給那些孩子們遞去了糖果。
在E小姐走進門廊、和斐莉達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們的身影同時隐沒在了前廳的黑暗裏。斐莉達領着身穿黑裙的E小姐走進客廳，哈維和戈登的頭上都戴上了一頂三角形的小帽子，壁爐正跳躍着溫暖的火光。
“夜安。”E小姐柔聲朝他們致意，“節日快樂。”
“歡迎你來做客，E小姐。”哈維露出一個陽光洋溢的笑容，“我還以為蝙蝠俠今晚會來呢——我的天啊，蝙蝠俠！我以為至少今天你會走門。”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客廳角落裏的蝙蝠俠突然咳嗽了一聲。戈登有些狐疑地皺起眉，推了推眼鏡：“你身上是煙味嗎，蝙蝠俠？今晚有哪裏發生了火災……？”
“晚點再談工作吧，吉姆。”哈維的妻子格麗達從樓上走了下來，笑容甜蜜，“芭芭拉可一直抱怨你這點。歡迎來做客，斐莉達，還有這位……E小姐？”
“你好，丹特夫人。”E小姐溫和地說，“初次造訪，我給你們帶了禮物。”
“哦，謝謝，你真貼心！我要把它留到明天再拆。”格麗達快活地說，接過她手中的禮品盒，将它擱到了置物架上。
她看了看置物架，伸手把上面的另一個包裹拿了下來，遞給了哈維：“差點忘了，小哈，你的包裹。”
“是什麽？”哈維放下手中的酒杯，扶了扶頭上那頂滑稽的三角小帽，笑着接過了那個包裹。
“我不知道呀，哈維。一個小時之前有人送來給你的，上面寫着你的名字——E小姐？！”
就在哈維接過包裹的一瞬間，E小姐的嘴角忽然繃直了，她立馬快步上前，劈手奪過了那個包裹。
格麗達被她的動作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哈維·丹特猝不及防之下被奪走了手中的東西，下意識對着這位不知底細的黒幚頭目突如其來的動作皺起了眉頭：“怎麽——”
“危險。”E小姐簡潔地回答。
她旋身退開幾步，幹脆利落地把站在靠門位置的斐莉達推開，朝門廳走去。蝙蝠俠下意識地追出幾步，只見一身黑裙的E小姐一只手握在門把手上，回過頭，冷淡地說：“先等我去确認一……”
轟隆！！
毫無征兆地，那個包裹突然爆炸了。刺目的火光騰空而起，甚至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團巨大的蘑菇雲。火焰和濃煙瞬間爆發，哈維·丹特的宅邸大門被炸得飛向夜空，一團熱風撲向客廳，灼燒在蝙蝠俠未被面甲覆蓋的下巴上。
一頂破碎的黑色禮帽被爆燃的熱空氣吹飛，在空中打着旋兒落下，最後掉在了蝙蝠俠腳邊。禮帽上還沾着星星點點焦黑的血肉，诠釋着它的主人剛剛遭遇了怎樣的命運。
蝙蝠俠難以置信地沖向門廳處那一團熾烈的火焰，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呼喊：“E——！！”
*火是嚴冬，卻帶有溫度；火是暖春，卻會耗盡一切——密教模拟器，鑄相文本。
E——小——姐——
阿蝙這一夜确實永生難忘了，突然小鹿亂撞，突然小鹿撞死（？）太好了，心腹大患被炸死了，全劇終！（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