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快就屈服了,不過嘴上還硬道:“就帶你去瞻仰一下神的聖容吧,反正你本來就是活祭之一,你那位朋友也很快會束手就擒,羽翼神的力量不是凡人所能……”
話沒說完就被不耐煩的葉菲凡扔回地上,差點撞歪了下巴。
葉菲凡惡心那尿搔味,就讓那人走在前面,她提劍在後頭催促着。
那人不是沒想過帶葉菲凡去教寨,人多力量大,也許能制服住這個妖女。但想想觸怒羽翼神的下場,他還是決定直接帶她去獻給羽翼神,不但能表示自己的虔誠,還能解決掉妖女,一舉兩得。
那人帶着葉菲凡鑽着彎彎曲曲的山路,他怕被其他教徒看到,回去會被懲罰,所以盡可能走一些捷徑和小路;而後邊的葉菲凡已經把光圈放大好幾裏的範圍,以便能随時感應到嬌歌的出現。
“噗滋!”
葉菲凡靠着光圈繞過了地上零零散散的排洩物,但前面那人可沒那麽幸運,直接一腳踩到大便上,巨大的糞便瞬間湮沒了腳踝,兩只鞋子就這樣報廢了。
葉菲凡舉高劍,讓那渾身屎尿的人離自己遠一點,不是她嫌髒,只是那氣味真的不好聞,盲人的鼻子是很敏感脆弱的。
“看呀!”那人即使受到這樣的待遇,也沒有任何不悅,反而是興奮地踩着地,把糞便踩得滋滋作響:“這些都是羽翼神賞賜給我們的——充滿神力的土壤!!它讓我們年年豐收!是神的恩典!”
葉菲凡沒去聽他的瘋話,她還沒感覺到嬌歌,但卻感覺到了很多的——肢體。
支離破碎,屬于人的肢體,散落在附近各處,大概都被草葉掩實了,但葉菲凡一聞就能聞到腐臭味。
“那些屍體是什麽回事?”
“?”
那人反應過來,立刻又以莊嚴敬畏的口吻道:“那些是冒犯到羽翼神的罪人,羽翼神賞罰分明,虔誠之人便能獲得神的保護和沃土;而不敬之人必将遭受踐踏之刑、暴屍野外不得超生!!”
“他們被踩死了。”葉菲凡重整一遍。
“…………”
“你們在這裏作什麽!!”
突然,一群手持武器、衣衫褴褛的人從四周竄出。
葉菲凡看不到,不過光圈顯示出的形體一清二楚,他們的頭發和衣服上似乎插滿了鳥羽,為首的那個頭頭還在嘴上帶着一個三角型的紙筒,大概是想模仿鳥類的特征,所以他們就是所謂的教徒吧?
“竟敢侵犯羽翼神的聖地!叛徒!叫你去找祭品找到禁地來!還有什麽話要說!”
“大祭司!饒命!是這個妖女威吓我,你看看她身邊的兩只狗!那是受詛咒的變異犬阿!”
“閉嘴,一切交給羽翼神裁決,你和這個妖女都必須呆在這裏,直到羽翼神降臨,帶來最終的審判!!”
葉菲凡沒空聽他們閑扯,她低下身安撫兩只焦躁不安的變異犬。
多多明顯感覺到來人的敵意,警戒地豎起耳朵,血紅色的眸子布滿殺意;而布布聞到好多陌生新鮮的氣味,興奮地龇牙咧嘴,黏稠的口水順着暴凸的下颚滴落。
看着這幕,其他人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顯然都是口不對心。多多被主人拉住,只能對食物幹叫幾聲,聲音飽含着渴求和貪婪,。
站在最前面的大祭司鎮定地下了命令:“兩名有罪之人将受戳刺之苦,在這裏等待羽翼神的裁判!”後頭随即有弓箭手作拉弓的姿勢,顯然是要廢掉兩人的手腳。
葉菲凡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她已經聽夠那些綽號,該是為某鳥正名的時候,于是她嘟起嘴,吹了一小段口哨。
哨聲一出,抱在懷裏的鳥籠先振動起來。
青黛聽到葉菲凡的口哨聲,以為對方是在喚它,立刻急切地想從裏頭出來。于是牠張開雙翼,上頭布滿細麟,尖銳如刀片,低下頭,俯身直沖。
葉菲凡在等着嬌歌,沒注意到懷裏的動靜,就在她吹完最後一個音符時。
“聊偷!!!!!!”
遠處有巨獸高歌怒號,震撼着整個山谷,鳥兒紛紛振翅逃散。
“羽翼神來了!!羽翼神來了!快退開!”
狂風呼嘯,逼得四周的樹林紛紛低頭彎枝,翅膀與空氣的摩擦聲幾乎掩蓋了所有驚呼和歌頌聲。
葉菲凡自然看不到某只震撼登場,事實上,在感應到嬌歌的那一刻,她整顆心都放下來,接近一個月來的緊繃終于得到解放。
巨大的爪子咚地一聲落地,牠長得太大了,普通的樹木已經無法支撐它的體重,所以也只能暫時停留在地面。
一個月的久別,嬌歌低垂着巨大的腦袋,靈活地扭動脖頸,巨大眼珠上下打量葉菲凡,似乎是不敢相信。
葉菲凡還來不及摸摸它,表達自己的思念,對方已經要将一顆大腦袋壓過來——那是它的習慣,在葉菲凡肩頸來回磨蹭以示親密。
以前它還是小小只鹦鹉時,葉菲凡的确會很高興,但現在兩只的體型實在有很大的差距,葉菲凡為了生命安全着想,也只能趕忙閃到一邊,避免了被夥伴壓斷脖子的悲劇。
“噓……”葉菲凡摸了摸它光滑巨大的鳥嘴,示意它冷靜下來;嬌歌瞇眼,嘴喙沒有張開,卻發出噗魯噗魯的低嗚聲,那是在表示滿足。
“啾!”
不知何時從籠子逃出的青黛正站在嬌歌的頭頂上,興奮地跳上跳下,葉菲凡一愣,心立刻溫暖起來。
都在這裏了,真好。
青黛顯然也很想念這個很久不見的大朋友,于是一連串跳上跳下,從頭頂到尾巴跑了一遍,叽叽喳喳個不停,很快就把嬌歌弄煩了。
它不耐煩的拍動翅膀,想把那個煩人的小東西甩下來,結果沒有得逞,青黛動作快,一個回旋到它的頭頂上,就再也不肯下來。
大鳥頂着小鳥,兩只鼓着翅膀,活像堆疊的不倒翁,葉菲凡不禁笑了。
“她沒死!”
“祭司快看!”
“這是………”
和原本預想期待的血腥場景截然不同,衆人驚愕地看着一人一鳥的和諧相處,尤其是大祭司。
他可沒忘記先前派去侍奉羽翼神的教徒可是通通都被踩成肉泥,羽翼神極其厭惡凡人近身,光是要取得一塊掉落的羽麟作為供奉的聖物,就費了他們好大的功夫。
“妖女施了邪術!”被葉菲凡綁來指路的那人趁着方才的混亂已經逃回教衆裏,眼看着葉菲凡似乎是神通廣大,不禁驚駭道。
“閉嘴!”大祭司狠狠往那人頭上砸了一棍,随後舉起拐杖,喃喃自語道:“寮頭寮頭寮頭寮頭寮頭寮頭………”
然後他立刻睜大雙眼:“我得到神的旨意了!”
他轉身對驚魂未定的衆人激動喊道:“是聖女!聖女降臨了!!羽翼神指派她為聖女!”
“阿?”場面急轉直下,群衆一臉狐疑。
“愚昧的人們阿!”大祭司搖了搖頭,彷佛在感嘆自己智商太高,和凡人溝通太有障礙。
他誇張着舉起雙手,彷佛怕衆人聽不懂人話:“看哪!那頭地獄犬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有神力才能降伏受地獄詛咒的生物,羽翼神将神力賜予給聖女,并召喚聖女前來此地守護着我們!!”
事實也證明,群衆的确沒有很高的智商:
“光榮羽翼神!!”
“聖女!原來是聖女!快跪下”
“羽翼神的恩典阿!”
“我們寮頭教必将長存千秋萬世!”
就在那群人已經把某女腦補成天女下凡、耶蘇救世的級別時,葉菲凡正忙着用光圈檢查嬌歌的身體,她沒空聽周圍的雜音,只怕嬌歌身上有像青黛一樣殘存着化學實驗的遺毒。
慶幸的是嬌歌很健康,它的羽毛堅硬緊密,彷佛是龍鱗盔甲。葉菲凡從它身上拔下一個針筒,就卡在外層的羽毛上,半點也刺不進皮肉,可想而知那群人根本無法在嬌歌身上作實驗——起碼在實驗之前他們必須先研究出世界上最堅硬的針頭。
等葉菲凡滿意了,要帶着嬌歌離開,卻突然傻在原地。
光圈顯示一群人跪倒在自己面前,那個帶着鳥嘴的領頭還跪得五體投地,姿态卑微得不得了,彷佛方才指着她又罵又跳的只是一只路過的猴子
“聖女。”大祭司謹慎的開口,深怕聖女一不高興就跟羽翼神告狀。
“沒能立刻認出聖女的真身是愚衆的罪過,我們在此恭迎聖女的降臨,并将獻上活人祭品,請聖女笑納。”說完,便把葉菲凡綁來的那人踢出去。
那人全身顫抖,腳都站不穩了,他哪裏想到某人前一秒還是罪該萬死的祭品,下一秒就成了羽翼神嵚定的聖女,不過基于對羽翼神虔誠的信仰,他還是不敢質疑,只是連連嗑頭求饒,希望聖女能手下留情。
“恩………”葉菲凡花了整整一分鐘試圖理解他們在幹麽。
在這一分鐘內,所有人都跪低着頭,額頭和脖頸冒着冷汗,深怕這位聖女和羽翼神一樣冷酷暴躁。
這時,布布焦躁地抓了抓葉菲凡的腳,這是牠肚子餓的征兆。葉菲凡暗想不妙,這裏人太多,容易勾起變異犬的食欲,而且上次喂布布吃肉已經是昨天的事。
于是,葉菲凡對着戰戰兢兢的信徒道:“南星基地在哪?”那裏總該有物資。
大祭司一愣,不禁倒抽一口氣,果然是聖女,連創教之初的秘史都知道,于是誠惶誠恐地對着葉菲凡解釋:“聖女,我們的教壇已經不再那了,聖女若是想休息,可随我們轉往至附近的教寨。”
“那就去吧。”葉菲凡點點頭,重要的是先喂飽多多,不然等牠抓狂就太晚了。
于是一夥人歡天喜地引領着葉菲凡前往村寨,不時學着嬌歌的叫聲,頌揚羽翼神的偉大,完全不知道葉菲凡正在挽救他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