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章
“你到底知道韋恩先生在哪裏不？”迪克沒精打采地說。
“布魯斯少爺的作息時間經常不規律，迪克。”阿爾弗雷德站在地上，擡起頭看着迪克，表情嚴肅地說，“而且我很确定，如果你從上面下來，他會感謝你的。”
“你為什麽要叫他‘少爺’？聽起來好詭異。”迪克蹲在吊燈上面，拉着吊燈的鏈子，疑惑地說。
“等你下來，我會很高興和你讨論一下這個的。”管家仰着脖子站在吊燈下面，無奈地回答，“或者讨論別的什麽也可以。”
“你覺得我會掉下來？”迪克在吊燈上換了個姿勢，吊燈上墜着的水晶發出一片沙沙的晃動聲。阿爾弗雷德走近了一步，語氣平和但難掩緊張地說：“我沒有那麽說，迪克。雖然我不能為那個吊燈擔保。”
“我曾經爬得比這高得多也沒掉下來。”迪克嘟囔道，“在我還在馬戲團的時候……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父母的事肯定不是意外！我爸爸總是會檢查繩子，肯定不是意外……”
“我無意否定你的想法，迪克。”阿爾弗雷德看着那個蹲坐在吊燈上、眼中閃現出一絲無措的陰翳的孩子，溫聲說道，“我只是想說，還記得斐莉達小姐承諾過今晚會來看你嗎？我想現在下來然後去換身衣服會是個好主意。”
“啊！”迪克睜大了眼睛，好像的确才想起這件事。他立刻像只小鳥一樣騰空而起，從吊燈上躍了下來，輕巧地在地上翻了兩圈。
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有些別扭地擦了擦手，走到管家身邊，小聲說：“可以別告訴斐莉達我爬到了吊燈上嗎，潘尼沃斯先生？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好。”管家輪廓深刻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去給你準備衣服。在斐莉達小姐到之前，你還來得及去趟浴室，再做會自己喜歡的事情。”
迪克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跑上樓梯，又折返回來，微微皺起眉，十分老成地問：“可是，韋恩先生會回來和她一起嗎？”
“我不好保證。”管家微微挑起眉，溫和地回答，“韋恩先生的日程安排總是有些過于充實了。”
“我來哥譚的這一個星期裏，已經起碼在報紙上看到韋恩先生的照片一百萬次了！”迪克皺起臉，用他明亮的圓眼睛看着阿爾弗雷德，“但他和斐莉達在交往中，對吧？如果韋恩先生是出軌了的話……我不會幫他瞞着斐莉達的！”
管家那張總是鎮定自持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縫。他飛快地眨了眨眼，彎腰看向迪克，含笑說道：“我想少爺不會那樣做的。不瞞你說，我一直期待他能不再孤身一人。斐莉達小姐是個吸引人的好姑娘，我由衷相信布魯斯少爺會懂得珍惜她的心。”
“我想也是。”迪克點點頭，又往樓梯上跑去，“如果她來了一定要叫我，潘尼沃斯先生！”
但等迪克洗了個澡，換下他那套灰撲撲的背心長褲，換了一套阿福挑選的休閑襯衫之後，斐莉達還沒來。當然，也還沒到她說好要來的時間，她只是向來都十分守時而已。
迪克坐在客廳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客廳那座落地鐘，懷裏抱着沙發抱枕，有些無聊地晃着小腿，一秒一秒數着時間。
幾分鐘後，他跑到廚房，雙手背在背後，小聲問道：“你在做什麽，潘尼沃斯先生？”
“哦，斐莉達小姐很喜歡我做的曲奇餅。”阿爾弗雷德微笑道，朝他展示手裏的面粉袋，“是你也喜歡的那個口味，迪克。”
“好耶！”迪克湊到他身邊，有些期待地說，“我也可以來幫忙嗎？”
“當然，孩子。”管家愉快地說，“我們可以一邊烤餅幹一邊等斐莉達小姐。我有個提議……為什麽不叫我阿爾弗雷德呢？”
迪克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小聲歡呼了一下，立刻熟練地跑去拿牛奶。聽到阿福的話，他咧嘴笑了：“我真的可以這麽叫你嗎？那我可以叫你阿福嗎？我有時候聽到韋恩先生這麽叫你。”
“當然，迪克小少爺。”阿福語調幽默地回答，“現在請您幫我拿一個碗來吧。”
可是，直到他們把曲奇餅幹從烤箱裏端出來、一個個在碟子上擺放好，斐莉達也沒有來。離她說好上門拜訪的時間已經過了将近半小時，韋恩莊園的車道上沒傳來任何汽車引擎靠近的聲音。就像說好回家陪他吃飯卻在晚餐時間不知所蹤的韋恩先生一樣——也許他應該習慣的。
迪克孤零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低着頭看着面前的碟子。他能聽見時鐘秒針走過的嚓嚓聲，一秒一秒和着心跳，在寂靜中無盡地放大孤獨。
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腳步聲響起，他猛地扭過頭，眼中重新亮起期待。但管家只是皺着眉，低聲說：“斐莉達小姐的電話無人接聽……她今天本該是休息日。迪克，先回房間去好嗎？如果斐莉達小姐來了，我會去叫你。我有些事需要離開一下。”
迪克一言不發地重新低下頭，抱緊了抱枕。他伸手拿起桌面上已經放涼的曲奇餅幹，放進嘴裏洩憤般咬了一口。
明明很好吃。
她為什麽還不來呢？
“那只是個意外。繩子恰好就斷了，沒有人能證明是別的原因。”一個肥胖的身影在公牛俱樂部的房間裏說着話，“所以別擔心了好不好，埃迪？”
“或許我們得跟馬羅尼家族說說，讓他們來權衡一下利弊，祖科。”站在他身前的人說道。
“又或許那樣的話咱倆就都得被扔到河裏去了！”安東尼·祖科在他為馬羅尼家族打理的俱樂部裏抽着雪茄，“咱們就等這事平息下來不行嗎？殺雞儆猴的把戲已經成功了，我會搞定這個馬戲團的，我們就按計劃行事。”
“那兩個雜技演員還有個兒子呢！”他的同伴愛德華·斯凱弗斯焦慮地踱着步，“那孩子搞不好會喊冤。那可是個麻煩……”
“想多了，夥計。”祖科拿出雪茄，吧嗒着嘴，眯起眼睛，“他現在可是跟着那個闊佬布魯斯·韋恩。”
話音剛落，他的眼前突然一暗。斯凱弗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無聲無息地昏倒在地，他的手下也沒能給這個逼近的黑影帶來任何阻礙——蝙蝠俠正站在他面前，像一個噩夢般聲音沙啞地說道：“你應該為謀殺格雷森夫婦付出代價。”
“你怎麽進來的！？”祖科破口大罵，跳起來抓起桌上的手槍對着蝙蝠俠就是一陣射擊，“滾蛋，蝙蝠俠，別以為你能抓到我！”
他話說到一半遽然變色，瘋狂扣動手中的扳機：“該死，這是怎麽——”
“你大概是少了點這個。”一個女聲在蝙蝠俠身後說。戴着黑色禮帽的女人雪白的下巴和鮮豔的紅唇從黑暗中緩緩浮現，手指張開，一把子弾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祖科先生。”
“你是那個邪o教頭目！那個導師E小姐！”祖科臉上的肉顫抖了起來，看向她的眼神比看到鬼魂還驚恐，“你和蝙蝠俠什麽時候聯手了——”
“并沒有。”蝙蝠俠低沉地打斷了他的話，“只是偶遇。”
“你恰好知道一些我們都感興趣的事，祖科先生。”E小姐的聲音有些空靈，卻無端讓人心裏發寒，“請不要再試圖拿到你身後書架格子裏的那把槍，或者是茶幾底下那把了。我記得你的心髒似乎不是很好，我擔心太過激烈的反抗會有害你的身體健康。”
“你有病？”祖科的回應簡潔明了，倘若不是他的牙關開始咯咯作響，這個句子的确可以凸顯出這個黒幚分子身上的勇氣。
“回答問題。”蝙蝠俠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他一把提起祖科的領子，把他按在了牆上，“三天前，哥譚港口發生了火并，有人搶走了法爾科內家族的貨物。那群人是什麽人？”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給法爾科內家族賣命——哎喲！別打了！”祖科號叫道，“是企鵝幫！搶貨的是企鵝幫！斯凱弗斯是這麽說的！”
E小姐聞言，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但搭在手臂上的手指卻輕輕敲了敲。蝙蝠俠的目光頓時移動到了她身上。一陣緊繃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E小姐平和地開口：“再想想。”
還能想什麽？真的是企鵝幫啊！祖科差點哀嚎出聲，但眼前的這兩個蒙面狂人身上的壓迫感實在是太過懾人，強大的求生欲使他立馬想到了什麽：“啊！我想到了！在企鵝幫之前，有一個小幫派先不要命地想來搶東西——我記得他們是叫——黑面具幫！對，就是這個！”
沒聽說過的幫派。蝙蝠俠把疑問存在心底，準備自行驗證。
而E小姐得到了答案，顯然對祖科立刻失去了興趣。
她走近了一些，輕聲說：“不管是馬羅尼還是法爾科內，他們的根系已經開始動搖了，所以誰都能在這只巨獸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哈裏馬戲團的卡車就是你想出的新運輸方式……為此，你甚至不惜試圖取走他們兩個支柱演員的性命。很新穎的主意，也很大膽，如果我是馬羅尼家的那兩個兒子，我簡直要被你傾倒了。”
随着她的話語出口，祖科的瞳孔漸漸縮小，好像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物。蝙蝠俠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但他看得清清楚楚，斐莉達并沒有對祖科動手做些什麽，于是沒有輕舉妄動。
“……但到此為止了，安東尼·祖科。”斐莉達臉上的笑意如被擦去的鉛筆線條般消失殆盡，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冷漠幽森，“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再打那個馬戲團的主意。在哥譚，它受我的庇護，違逆者即與我為敵。”
祖科發出一聲涕泗橫流的哽咽，倒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試圖遠離她，驚恐地喊着“我錯了……我認罪！我會自首！”
蝙蝠俠皺起了眉頭。他不覺得E小姐的形象有那麽恐怖——恐懼是他的武器，他深谙讓人恐懼和疼痛的技巧，也熟知人類恐懼心理的阈值。也許斐莉達剛才的表現的确讓人心裏發寒，但安東尼·祖科身為一個刀口舔血的犯罪頭目，絕不會在沒人把他揍到害怕時表現得像個吓破了膽的孩子一樣，甚至痛哭流涕地忏悔……
問題出在……等等！
察覺到了究竟是哪裏不對，蝙蝠俠的後頸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拽起披風掩住口鼻，飛快地沖到窗邊一拳打碎其中一塊玻璃，轉過身又驚又怒地看着斐莉達擡起手，輕巧地扔掉一個已經空了的小型氣體罐。
“別那麽緊張，蝙蝠俠。”斐莉達柔聲說着，打開了第二個罐子，看着那些顏色淡綠的氣體悄然在空氣中快速擴散，“只是一點恐懼雞尾酒，初次品味的話勁兒可能是有點大，但對身體無害，真的。”
蝙蝠俠拒絕相信她的話。無論斐莉達是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E小姐，她現在的狀态都顯然已經不是那個他認識的斐莉達了。至少，在他是蝙蝠俠的狀态下，待在她身邊極其危險，難以判斷她的立場和目的，也就很難提前做出相應的對策。
他再次回身一拳打碎了另一塊玻璃，伸手試圖用純粹的力量擴大那個洞，從窗邊立刻抽身離開。
“別急着走呀，還不是時候。”身後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的披風，力量之大竟然讓他一個趔趄。蝙蝠俠立馬在腰帶中摸索道具，卻愕然摸了個空——什麽時候？！
“你不知道你的反應變慢了嗎，蝙蝠俠？”她的聲音在蝙蝠俠耳中仿佛無數只飛蛾在嗡鳴——不，那些是幻覺，毒氣開始起效了——斐莉達似乎在對他微笑，但她的臉漸漸變得晃動模糊，就仿佛老舊電視裏信號失真的圖像。
斐莉達，或者是E小姐，對他的反應顯然十分滿意。她用她柔軟的手臂繞過蝙蝠俠的脖子，迫使他微微傾身，和她一起低頭看着手表上的時間。
她的聲音在他耳邊滿是蠱惑地響起：“我們來一起喝一杯吧，蝙蝠，別擔心……我一小時後還有事呢，不會耽擱太久的。”
她說着，手指輕彈，打開了第三個毒氣罐。淡綠色的氣體噴湧而出，環繞在他漸漸變黑的視野中央，像無數條蔓延的觸手。在意識陷入幻覺之前的最後一秒，蝙蝠俠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必須要離開這裏……留下來的話，一定會有他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
非常壞斐莉達，阿蝙大翻車事件！被小斐捉住了可是要被這樣那樣然後再那樣這樣的！
但是從小鳥被鴿了大半個小時來看，小斐顯然也翻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