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在籠罩哥譚市的紛紛細雪轉變為一場暴雪時，哥譚監獄中，索菲亞·法爾科內·吉嘉忒如同蝙蝠俠從他不願透露的來源得到的消息那樣，被提前假釋出獄。
為她解開鐐铐的人沒有像其他獄警那樣對她發出嘲諷和警告，而是相當彬彬有禮地給索菲亞辦完了手續，甚至親自提着燈把她送到了哥譚監獄的大門邊。
“再見，吉嘉忒女士。”那位獄警的面容隐藏在明滅的燈光下，在呼嘯的風雪中，他的笑容也和光線般詭谲難辨，“我期待您回來的那一天。”
索菲亞沒有理會這個奇怪的獄警堪稱陰陽怪氣的話。長久的監獄生活在表面上改變了她急躁的脾氣，她身上如今已經初見她父親的風采。
學會耐心，學會隐藏。學會向敵人示弱，然後找準機會，徹底殺死他們。
一輛法爾科內家族派來的車把她接回了法爾科內家的高級公寓。
卡邁恩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一切都很順利？”
“是的，先生。”索菲亞按捺着激動，輕聲回答，“我回來了。”
房門打開，她幾乎是撲進了她父親的懷裏：“爸爸！我很想你……”
頭發花白的卡邁恩擡起頭，感慨地拍了拍他獨女的肩膀。在哥譚逍遙法外多年的罪犯教父在他闊別已久的孩子面前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情，他打量了一會兒自己高大強壯的女兒，欣慰而低沉地說：“你離開太久了，女兒。現在家族需要你，我需要你……我的索菲亞。”
“我都聽說了，爸爸。”索菲亞說，“有人在和我們作對。布魯斯·韋恩不同意哥譚銀行和我們合作，那個什麽哈維·丹特想控告您，現在阿爾貝托還要被判處死刑。交給我吧，爸爸，我去處理這些事情……您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呢？我會為您獻上一切的。”
“索菲亞。”卡邁恩再次擁住了他忠心耿耿、願意為他這個父親去做一切髒活的女兒，嘴裏喃喃說着，“我的好女兒啊……”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索菲亞沉浸在與敬愛的父親時隔已久的親近中，她微微掀起眼皮，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在窗外的夜色中一閃而過。
大概是錯覺吧。
幾十米外的馬路對面，另一座高樓的屋頂上，蝙蝠俠突然出現在了一個專心致志地趴在樓頂的小男孩的背後。
“你在這裏幹什麽，孩子？”他突兀地開口，把那孩子吓得低叫一聲，手中的東西吧嗒一聲掉了下去，身體在高空中晃了晃。
蝙蝠俠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起被男孩掉在煙囪邊上的東西，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是一架望遠鏡。
“你從來不說‘你好’的嗎，蝙蝠俠？”那孩子氣惱地說，“放開我，你把我弄疼了。”
蝙蝠俠微微松開了手，還是虛虛地抓着他的胳膊，好像擔心他從這高樓上摔下去。他緊盯着眼前黑發藍眼的男孩，執着地問：“為什麽？迪克？”
迪克在哥譚噩夢的注視中蔫了。他抓着自己的望遠鏡，把它往身後藏了藏：“就……随便看看。出來逛逛。”
“我要聽真話。”蝙蝠俠差點被氣笑了，他放沉聲音，重複了一次，“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迪克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看着蝙蝠俠似乎隐含着怒意的表情，縮了縮脖子。蝙蝠俠沉默地抱臂看着他單薄的衣着，還沒等迪克說話，一道黑影閃過，迪克突然發現自己被包在了那件寬大的黑色披風裏，然後被像抱小孩一樣抱了起來。
披風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狂風暴雪，散發着淡淡的硝煙味兒，讓人感到厚重而安全。但迪克還是并不領情，漲紅了臉，奮力扭動掙紮了起來：“我不是小孩子了，蝙蝠俠！放我下來！”
蝙蝠俠殘酷無情地忽視了他的抗議，一路抱着他飛蕩到避風處，甚至給他找了件外套套上才把他放下。
“現在，說吧，孩子。”蝙蝠俠再次抱起雙臂，語氣低沉，“你剛剛在幹什麽？”
“我……你認識斐莉達對吧，蝙蝠俠？就是……我睡覺之前想去找她，正好聽到斐莉達好像在窗戶邊和人說話。她說法爾科內家在犯罪，今晚有人要回來什麽的……然後她就走了。韋恩先生今晚也不在。”迪克小聲說，“我只是想幫忙。真的。”
不知為什麽，他覺得蝙蝠俠的表情似乎變得更黑了。迪克不知道蝙蝠俠在這短短幾秒裏想了什麽，但他接下來的話立馬讓迪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想親手抓住謀殺你父母的罪魁禍首，是嗎，孩子？”
“對。”迪克有些緊張地說，“我受過訓練。我能做到，我能幫上忙……”
“我知道。”蝙蝠俠抱臂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後我們談談這個問題。”
迪克眼見蝙蝠俠真的朝他走了過來，連忙發出抗議：“可是斐莉達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她可能會有危險！”
“……她不會有危險。”蝙蝠俠詭異地停頓了一下，“別擔心這個。”
“你沒騙我吧？”迪克将信将疑地看着蝙蝠俠的臉色，跳到他身前，抓着他的披風問，“她肯定不是回家了，我知道她要去見某個人！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嗎？”
這次蝙蝠俠沉默得更久。迪克皺着眉看着這位不知為何像個愛操心的老父親一樣多管閑事的黑暗騎士，心裏暗自打鼓。
然後，蝙蝠俠不知道想通了什麽，低低嘆了口氣。
“跟上吧，孩子。”蝙蝠俠說，“既然你這麽擔心……我帶你去找她。”
急凍人維克多很喜歡這個天氣。他喜歡寒冷，喜歡純白無瑕的霜雪，同樣喜歡那座被設計成冰山形狀的巨大建築。
打開車門之後，車外的暴雪被狂風卷起，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身上，砸得人皮膚發痛。維克多舒心地在凜冽的寒風中做了個深呼吸，對着他身後的人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被他從機場接至冰山俱樂部的訪客只戴着一頂圓頂禮帽，盡管他的大衣的領子和袖口都綴着一圈華貴的毛皮，這風雪還是令他打了個寒噤，發出一聲低低的意大利語咒罵。
維克多領着訪客從側門走進冰山俱樂部，在二樓的平臺邊緣看到了他追奉之人的身影。
“今晚雪下得真大。”身穿黑裙、頭戴禮帽的女人低着頭看向肩上落滿雪花的來者，聲音裏滿是笑意，“這種天氣最好來一杯熱紅酒，是嗎？”
“導師。”維克多滿含敬意地對她行禮，“法爾科內先生已經被我接回來了。”
“辛苦了，維克多。”那位在地下世界中有着極其神秘的名聲的女人朝他們的方向揚起嘴角，露出禮帽下弧度優美的紅唇。她前傾身體，把雙臂搭在欄杆上，轉向被維克多從意大利接回的訪客：“夜安，法爾科內先生。或者，我可以直接叫你馬裏奧？”
“就叫馬裏奧吧。所謂的‘法爾科內先生’是我父親的名字。”法爾科內的大兒子，馬裏奧·法爾科內擡起頭，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圓頂禮帽，不動聲色地掩飾着話語中的警惕，“我想我們都知道，我和我父親并不一樣。你說是吧？這位……E小姐。”
神秘的E小姐笑了。她優雅地伸出手，邀請馬裏奧跟上她的腳步，前往準備好的會客室。她像個真正的藝術品收藏家一樣，和馬裏奧閑聊着走廊上的那些古典裝飾，以及它們曾經輝煌而如今衰落的歷史。
馬裏奧暗自打量着這個從身形和聲音上看都很年輕的女人，不由得聯想到了芝加哥那個維蒂家族。在原定的繼承人離奇地被人殺死在浴缸裏之後，維蒂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已經變成了露西亞·維蒂，一個同樣美麗而年輕的蛇蠍女子。
但E小姐給他的感覺比從小生活在黒幚家族裏的同類更加危險。以馬裏奧的敏銳直覺能夠判斷出來，她的氣質更像是他的父輩，甚至比他的父親卡邁恩·法爾科內更加老辣。
畢竟，她和她那群忠心到堪稱虔誠的屬下還有着傳統黒幚不具備的瘋狂。
和自幼生長在哥譚市的弟妹不同，馬裏奧更像一個意大利人，更傳統，更明白什麽是審時度勢，什麽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和E小姐的無名氏們接觸過後，馬裏奧就知道，以他父親為首的犯罪聯合體在哥譚注定大勢已去，他必須要選擇明哲保身，在贏面更大的那一方下注。
在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馬裏奧突然聽見不知道是幾層樓之上，某個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穿透力極強的慘叫：“我錯了，導師，我錯了，求求你——我不應該——”
一秒鐘不到，那聲音就像被掐斷了電源的機器一樣，轉為了怪異如烏鴉號叫般的嗚咽，接着又突然消失了。
這詭異的聲音讓馬裏奧後頸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把手中的圓帽往懷裏按了按，有些緊張地笑了一聲：“這兒懲罰下屬的手段似乎有點特別。我剛回哥譚，還不太了解本地的傳統。”
“哦，你真幽默，馬裏奧先生。”E小姐像是對他的試探有些驚訝，她扭過頭，和善地朝馬裏奧笑了笑，按下了會客室的門把手，“那大概只是某位客人不小心把電視的聲音調得太響了。我們可是合法經營的企業，怎麽會體罰下屬呢？”
馬裏奧也配合地笑了笑，假裝他剛剛真的只是開了個風趣的玩笑。他跟在E小姐身後走進會客室，心情越發沉重，對于出賣自己的家族更加沒了心理負擔。
他父親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他以往那些遵守默認規則的對手，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卡邁恩·法爾科內還以為自己能夠耐心地利用哥譚的這些怪胎下一盤棋，殊不知就連棋手本人都即将成為滋養怪物的養料……
“讓我們聊聊我們共同的目标吧，馬裏奧。”E小姐拿起桌上的酒杯，聞了聞杯中熱紅酒的香氣，“聊聊你的家族。”
馬裏奧鎮定了下來。在生意場上，他似乎總能游刃有餘，哪怕被放上牌桌的是他自己的家族：“該談的我已經和你的人談過了，親愛的E小姐。為了洗白法爾科內家族在哥譚市的名聲，把家族帶上正軌，我已經盡我所能。”
“看來你對你的父母弟妹頗有微詞，馬裏奧。”E小姐啜飲了一口她的飲料，“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呢？”
“我妹妹索菲亞是個狂熱的危險分子，她主導的那些肮髒交易把法爾科內家族的名聲拖進了泥潭。我弟弟阿爾貝托曾經表現得像個乖孩子，然後他就瘋了，成了那個什麽‘流亡者’。”馬裏奧語氣冷漠地說着，好像他談論的是與他毫不相幹的人，“我不想再被卷進這種事情裏了。”
“所以我才給你們提供方便。我幫你們肅清我家族中的犯罪成分，而你要承諾你會保護我……我要得到庇護和豁免。”他也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對你們來說絕對是合算的買賣。”
E小姐點了點頭。她靠在扶手椅中，舉起手中的杯子，透過酒液看着壁爐的溫暖火光，似乎有些出神。馬裏奧耐心地等着這個行事詭谲的密教頭目作出答複，他甚至做好了E小姐要求他手刃自己手足的準備，只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應付差事……
“如果我需要你把法爾科內家族的罪證提供給警方，你會照做嗎，馬裏奧？”冷不丁地，他聽到E小姐那有些缥缈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罪犯教父之子微微張開了嘴，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法找到我的家族收買的那些內應……”馬裏奧幹巴巴地說，“我可以直接想辦法拿到我父親和我妹妹手裏的薪水冊……”
“哦，不是。”E小姐還是在看着酒杯出神，回答得輕描淡寫，“只是我在司法系統裏正好認識幾位正直的好人。”
這話縱是圓滑機變的馬裏奧也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好在E小姐大概也沒有真的想對他解釋她的想法……雖然說是合作者，但馬裏奧知道自己實際上毫無選擇的餘地。他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聽從她的命令。
聽聽樓上那短暫突兀的慘叫聲吧，那大概就是E小姐對他的警示。
“我會的。”馬裏奧最後只是一口氣把杯中已經煮去絕大部分酒精的紅酒一飲而盡，語氣有些決絕地回答，“我已經把賭注全部壓上了。希望你別讓我輸得太慘……”
“請便，法爾科內先生。”E小姐勾起唇角，朝他微微舉杯，“我正好向來在賭場裏運氣不錯。”
“你為什麽帶我來賭場？這是我這個年紀該來的地方嗎？”迪克十分好奇地從蝙蝠俠的披風裏探出半個頭，又被蝙蝠俠一只手按了回去，“斐莉達在這兒？”
“就在這個俱樂部。你不能稍微安靜一會嗎？”蝙蝠俠的目光從冰山俱樂部頂層賭場的大廳一掃而過，他迅速閃身走下樓梯，準備一如既往地選擇一位幸運的冰山俱樂部工作人員，以恐吓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雖然他知道斐莉達就是這裏如今的真正所有者，但她畢竟只是被無名氏的那群瘋子選中的一個E小姐的替代品，比起被信奉的神靈，更像是被信徒架在祭壇上的神像……神靈可以在人間肆意妄為，而神像倘若突然有了生命，下場只會是被認為它亵渎了自己信仰的狂信徒們推下祭壇生生打碎。
蝙蝠俠不能确定她在此地的真正掌控力究竟到了哪個地步，他不能帶着迪克太過冒險。
“我媽媽叫我‘羅賓’，就是因為我總是忍不住跳來跳去的。”迪克嘀嘀咕咕地說，“你确定斐莉達在這裏嗎？可是我感覺這裏有點邪門……”
“這不是游戲，迪克。”蝙蝠俠朝一個碰巧落單的幸運路人撲去的動作被迪克扯他披風的行為硬生生打斷了，他只能重新藏回角落，咬着牙低聲說，“至少先別打擾我。”
“好吧，對不起。”迪克拉長了臉，拖着尾音小聲說。他安靜了兩秒鐘左右，又一次拉了拉蝙蝠俠的披風：“可是我聽到有慘叫聲啊，在下面。他在喊着什麽‘導師我錯了’‘求求你’，然後那聲音一會兒就不見了……”
蝙蝠俠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萬分。
“你聽到的聲音大概在哪裏？”他低聲說，“我們得過去看看。”
阿蝙：雖然小斐給我聞毒氣，用貓貓拳打我，暗地裏統治密教，但她真的是一個特別無辜可憐的小女孩……這群人都欺負她，非要她當頭目，特別壞黒幚
小鳥：（大受震撼）（瞠目結舌）（小鳥星空）（跟着信了）（眼淚汪汪）
小斐一回頭，看到一蝙一鳥突然自己就跑進窩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