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十四)
陶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從妹妹口中問出什麽來, 心下惱火又不得不裝作個好哥哥,他将話題轉到身後的宮殿上,旁敲側擊想要知道了了究竟在做什麽, 但嘴上說法卻是妹妹若有難處, 只管向哥哥提。
了了:“那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陶谏心想自己怎麽就長了張嘴呢, 幹澀笑笑,問:“是什麽事?”
對了了來說, 困難的不是如何展現自己的能力,而是資金。
雖然這麽說會讓帝王沒什麽面子,可國庫空虛已非一日兩日, 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先帝在位時政績拿不出手, 花錢卻如流水般不講究,之所以能在無甚才能的情況下還保有美名,一是旁人要拿他來踩帝王, 二來前朝奉行低薪養廉制,導致許多官員向國庫借錢,先帝又手松, 借出去的銀子從不着急要。
自開國至今,向國庫借銀已蔚然成風, 最可笑的是,當真家境貧寒揭不開鍋的官員想要借銀難上加難,反倒是有些家底的及皇親國戚, 屢屢自國庫借走大筆大筆的銀子, 從沒說過要還。
帝王登基後特意設立了養廉銀, 借銀情況有所好轉, 還債情況卻不樂觀,國庫虧空, 連帶帝王私庫也沒那麽充盈,幸而帝王不好享受,否則這緊巴巴的日子早沒法過了。
了了:“我沒錢,借我點。”
別以為她不知道,陶谏有錢得很。
陶瀾與納蘭茗同一時間朝陶谏看去,都想知道二殿下究竟會不會借。
她倆可清楚着呢,公主要“借”錢,絕不是十兩八兩的事兒,二殿下一旦答應,恐怕要被扒一層皮下來。
慷慨的哥哥自然不會拒絕妹妹的請求,一個小孩子,能需要多少錢?
“你要多少,只管跟哥哥說,哥哥別的幫不上忙,但許你些銀子卻是沒問題的。”
願意給錢就是好哥哥,至此,陶谏終于收獲了妹妹有史以來最為和善的語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陶谏又找回了那種跟妹妹親密無間的感覺,不過這感覺只持續到了當天下午,因為了了居然帶着慎行衛上門搬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抄皇子府的呢。
陶谏原以為頂多是支出個千八百兩,沒想到了了直奔府中庫房,她倒也實誠,跟陶谏說:“財寶首飾我不要,只要金銀。”
咬牙切齒的陶谏在心底想着,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大話說了出去,他有心不認,随公主同來的慎行衛卻轉達了帝王的誇贊,說他體恤幼妹,是位難得一見的好兄長。
就這麽輕飄飄一句誇獎,害得陶谏不得不大出血。
他是真有錢的!
不僅僅是身為金枝玉葉所攬來的財富,還有身為外家的孫氏一族多年來的滋養,因為無人敢擅闖皇子府,所以陶谏也沒有刻意修建隐蔽的密室,那庫房一打開,了了都想拍下來拿回去給帝王看,讓她瞧瞧什麽才是富裕。
眼見金銀元寶被一箱一箱的搬出去,陶谏的心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禍從口出,此話果真不假!
之後二殿下便病了,接連閉門謝客十日,直到萬壽節才露面。
所幸他已調整好大失血所帶來的悲傷,又能笑臉迎人了,見着了了也還是一副溫柔好兄長的模樣,惟獨一點,決口不再提幫她的忙,畢竟嘴上說說不掉肉,真幫公主的忙是實打實破財。
直到他獻給帝王的血珊瑚一經問世便引來百官贊嘆,再看看兩個被比下去因而面有菜色的弟弟,陶谏才終于找回一點優越感。
帝王也是凡人,免不了俗的喜愛珍寶,陶谏獻上的這株血珊瑚的确很得她意,都沒讓陳姑姑收入庫房,而是送入昌平宮,好日夜欣賞。
一時間,二殿下真是風頭無兩,不知道的還以為儲君已經內定了他。
直到聖上最小的孩子攜禮入殿,大殿內才又重回平靜。
要說二殿下進獻的血珊瑚已足夠龐大了,需得四個成年人才搬得動,公主的壽禮竟比二殿下的還要大!
但卻并非人工搬運,壽禮被放在一樣奇怪的裝置上,這裝置分別有四個輪子,推動時顯得極為輕盈,連小孩都能操控。
大公主含笑問道:“這又是搞得什麽鬼?”
她對妹妹說話的語氣滿是親昵,旁人可沒這待遇。
了了與三名伴讀分別站在推車的一角,整個殿內只有承恩公府的人臉色不大好看,畢竟四位伴讀只有一位沒有随公主同行,是誰呢?
楊矢只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叫自己鑽進去。
做伴讀這段時日,他着實是煎熬至極。要說難過,公主不打他不罵他,只是無視他,其餘三人倒會同他說話,然而有了正事卻又不帶他。這種被忽略得徹徹底底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可若要楊矢主動辭去伴讀的職責,他又不願。
他在宮中是不受待見,可伴讀的身份卻給他帶來了許多好處,無論是家族還是日常來往之人,都因這身份高看他一眼。
劉敬諾等人是被公主帶着參與到壽禮制作中的,他卻連壽禮是什麽都不知曉。
文武百官鮮少見到小公主,上回見她已是許久之前,隔了這麽些時日一見,也不知是不是“轟天雷”所帶來的濾鏡,總覺着小公主年紀小小卻老成持重,一看便非池中物。
四輪拖車上蒙着一層紅布,隐約看得見被罩住的壽禮參差不平,少說有七尺高、九尺寬,小公主這是準備了什麽東西?
帝王心情愉悅,道:“還賣得什麽關子?莫非是要朕親自去揭不成?”
結果她那小女兒當真捏起紅布一角往前遞,很明顯是真的要她過去。
大公主輕笑:“聖上若是不想過去,不如兒臣代為效勞。”
帝王纡尊降貴的起身道:“你既如此說了,那朕還當真是要自個兒過去才成,免得叫你搶了去。”
她素來殺伐決斷,難見笑臉,今日難得如此和顏悅色,可見心情是極好的。
等帝王接過紅布的一角,輕輕一扯——不等她定睛細看,左右席位上的官員及皇親國戚便齊齊發出驚嘆!
聲浪如潮,稱得上是失儀。
原來這竟是一尊雕刻極為精美的琉璃盤!
但琉璃怎能做到色彩如此豐富,質地又如此清澈?居然連一絲一毫雜質都瞧不見!
實際上這并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陶瀾驕傲地向帝王介紹道:“聖上請看,此謂山河琉璃盤,東起岷山,西至北域,正是我大曜國土所至之處,謹以此琉璃盤,祝願大曜河清海晏,千秋萬載!”
那些青春永駐壽比南山的祝壽詞,帝王早已聽膩了,比起自己的長生不老,她更願意聽見由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能夠延綿千年,經久不衰。
是以她當場放聲大笑,可見對這件壽禮的滿意程度,先前陶谏獻禮時她也很滿意,但那不過是點點頭,兩邊一比,帝王更滿意那一樣,自是不必多說。
可憐陶谏只出了一炷香的風頭便戛然而止,如果今兒不是萬壽節,他早拂袖而去了。
“聖上,可不止呢!”劉敬諾笑嘻嘻道。
比起毫不掩飾驕傲的陶瀾,她便顯得活潑許多,當然在納蘭茗眼裏,與其說活潑不如說是少根筋,畢竟也不是誰都能在帝王面前像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
“這玻璃用途可大了!待會兒您可以去我們的宮殿瞧瞧,用玻璃做的窗戶又明亮又好看,還有許多旁的物件!”
納蘭茗适時打斷她的話,免得劉敬諾将老底都透露出去:“只是過于珍貴,尋常人家怕是受用不起。”
那些個不缺錢的,被山河琉璃盤晃花了眼的,登時便想,咱家可不缺錢,恰恰是珍貴,才襯托得起身份呢。
了了從拖車上又抱過一枚小上許多的琉璃盤,琉璃盤裏竟雕有花鳥魚蟲,簡直巧奪天工。
她走到陶谏面前将禮物奉上:“多謝二皇兄慷慨解囊,否則也沒有今日之壽禮,小小心意,還請皇兄不要嫌棄。”
陶谏慌忙起身接過,腦子暈暈乎乎,沒想到自己也有!
他下意識看了眼帝王,怕帝王因自己沾光而不滿,帝王笑道:“你們手足情深,朕很是欣慰。”
陶谏連忙道:“都是兒臣應當做的。”
他見這琉璃盤也很是眼熱,除了帝王旁人都沒有,自己卻獨一份,連帶着對了了産生了那麽一點點真誠的兄長之愛,頭腦一熱,竟道:“日後妹妹大可來找哥哥,但凡有能幫之處,哥哥決不推辭!”
了了:“好。”
大話剛說出去,陶谏摸到冰涼涼的琉璃盤,忽地打了個激靈,自己方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他這個妹妹可是會把人家的客氣話當真的!
再轉念一想,與巍鈭一母同胞的其餘兄弟都沒有,獨獨自己有,甚至連大公主也沒有,這豈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最重要的是……這琉璃盤一收,他哪裏還好意思問妹妹要之前她“借”走的銀子?
大公主将一切盡收眼底,拈起帕子擦拭嘴角,借以掩飾笑容。
最先更換玻璃窗的可是她呢,幫巍鈭在工部及民間挑人的也是她,因此理所當然的做了第一個享受的人。
不止如此,由于常年讀書,大公主在視物時難免有些模糊,妹妹還特意為她制作了一副眼鏡,最開始大公主不以為然,結果戴上去之後才發現妹妹并沒有說大話,整個世界都清晰了!
以及能夠運用在軍事上的望遠鏡,劉敬諾那小孩嘴上沒個把門,好在納蘭家的小孩機靈,沒叫她抖摟太多。
也許……她應該考慮妹妹的提議,而不是将她當作一個小孩來看。
此次萬壽節,巍鈭公主再度名揚天下,比起“轟天雷”與“玻璃”的祥瑞,似乎她更像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帝王在登基前,為自己造勢時曾自稱“聖母神皇”,如今看來,莫非當真是天意?
第一批玻璃制品,自然由帝王最先享用,随後她又賜給了一批近臣,許多人有銀子都花不出去,尤其是見過玻璃窗及一部分玻璃工藝品的人,恨不得馬上便跟着用上。
随後京中建立了數座玻璃廠,玻璃制品也逐漸推廣開來,使得帝王頗為空曠的私庫狠狠飽食了一番。
經此一事,帝王開始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小女兒,可還沒等到她做好決定,陳姑姑便慌裏慌張的跑進來:“聖上,不好了……不好了!”
田太監咋咋呼呼的不意外,陳姑姑跟随她多年,泰山崩于前不改色,怎地如此失态?
“公主出走了!”
帝王手中朱筆立時在折子上劃出一道鮮紅斜杠,她疑心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什麽?”
陳姑姑喘着粗氣,又重複道:“公主出走了,還帶了她那幾個伴讀!只留下一封信!”
帝王:“呈上來。”
陳姑姑手裏攥着的那封信已被汗水打濕,帝王拆開一瞧,登時怒極反笑,離宮出走也就算了,留下的這封信裏既無愧疚之意,亦無認錯之言,言簡意赅的六個字:外出闖蕩,勿念。
陳姑姑急忙道:“聖上,快派人去追吧!應當還來得及!”
帝王冷聲道:“傳傅爻。”
與傅爻一同被召的還有劉将軍,主要是帝王不相信劉敬諾跟着公主一起跑了,劉将軍會不知情。
當頭一口黑鍋壓下來,劉将軍快哭了,他是真不知道呀!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帝王不叫起,汗水從額頭流進眼睛裏,他都不敢動一下。
傅爻領命後即刻去追,按理說以她的能耐,以慎刑司的情報網,幾個小孩能跑到哪裏去,抓回來如同探囊取物,帝王壓根沒把這小打小鬧當回事。
結果傅爻竟無功而返了!
“屬下無能,請聖上責罰。”
帝王感到很是匪夷所思:“人沒找到?”
傅爻沉默數秒,“……是。”
這是她跟随聖上十數年來,頭一回辦差失利,即便帝王不降罪,傅爻也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帝王怒而拍桌,正要罵傅爻兩句,忽地眯起眼睛。
她是不信她那小女兒能一路順風順水跑出宮,卻不被人察覺的。也許公主有那本事,可她那幾個稚嫩的小伴讀,難道也有一樣的本事?更別提京中處處都有慎刑司的眼線,幾個孩子要出城,光是城門口盤問便難以脫身。
連傅爻都無計可施,說明對方對慎刑司的網點及行事很熟悉,且又深得公主信任。
……偏偏是個打不得罵不得的。
傅爻正悶頭等待降罪,良久卻聽帝王長嘆一聲。
一個時辰後,即便天氣還不算特別冷,卻也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面色蒼白的大公主被傳召入宮,她神色一如以往,“聖上英明。”
一見面先拍龍屁,可見她做了什麽,她自己心裏也有數。
帝王看向她:“平安,你是怎麽想的?”
此時殿內僅有她們母女二人,連陳姑姑都被摒退,大公主自是不會拐彎抹角,她笑着對帝王道:“雛鷹總是要從懸崖上往下跳,才能學會飛翔的。”
帝王語氣冷淡:“剛孵化的也算?”
大公主想笑,又止不住咳嗽,饒是帝王心頭有再多氣惱,也化作了繞指柔。她走到女兒身邊,輕拍她的背:“你當真覺得,巍鈭能做到?”
大公主把手貼到母親的一只手背上,很是平靜地道:“雖然我不知道在妹妹身上發生了什麽,但阿娘,你已經不能像對待普通孩子那樣教導她了,她很聰明,很厲害,懂得也非常多。”
帝王:“這并不是你助纣為虐的理由。”
“說得太嚴重了吧?”大公主止住了咳,又笑嘻嘻的,“阿娘放心,我派了值得信任的人跟去的,各地所屬的暗衛,也都會保護她,您難道不相信您的孩子能夠征服高山大海嗎?”
帝王瞬間沉下臉來:“她要出海?”
大公主扶額:“您也太敏銳了吧?”
若非女兒身體不好,帝王此時已經發怒了,“簡直是胡來,你竟跟着她一同胡鬧?立刻叫人将她們送回來,否則別怪我收拾你。”
大公主便耍賴道:“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到哪兒了,您的女兒您最清楚,她會按照我給她規劃的路線走嗎?”
見帝王臉色難看至極,大公主又補充道:“阿娘,除了随行心腹及暗衛,我還派了一隊帶槍的将士陪同,不會有事的。”
帝王問:“便是躲過人禍,又以何抵擋天災?”
大公主無言片刻,才道:“風雨侵蝕,人生無常,若因畏懼未知的災難而裹足不前,她會是您想要的繼承人麽?”
一開始大公主也覺得妹妹在異想天開,但妹妹向她證明了自己并非心血來潮,而是做足了準備,她有計劃、有目标,有膽識和勇氣,那為什麽自己不去支持她呢?
妹妹想去,妹妹敢去,這個廣袤龐大的世界處處是未知,充滿探索欲的人不應該被困在一方天地中。
“阿娘。”
大公主輕聲呼喚母親,“我不曉得還能活幾個年頭,至少在我咽氣之前,叫我看看在您治下的大曜,是如何的河清海晏、千秋萬載吧。”
那是陶瀾在萬壽節上的祝壽詞,大公主始終記得,沒有一刻忘記。
即便身處高位,很多時候大公主都感覺非常孤獨。
不是那種沒有人陪伴的孤獨,而是志同道合的人太少,想将她們拉下馬的又太多。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如果連她這個只承擔了一部分職責的公主都這樣覺得,那麽龍椅之上的帝王呢?
正因反對的人太多,大公主才愈發想要姚皇如紅日一般高懸于天,永遠俯瞰人間。
她悔恨于從前那個弱小又愚昧的自己,不知何時生命便要走到盡頭,所以她絕不讓妹妹重蹈覆轍,她相信妹妹能夠超越母親,真正帶領大曜走向新的時代。
腐朽的男人與政權都将淹埋于歷史長河之中,只有姚皇永垂不朽。
“我的人生不能重來,許多如我一般的人,也許将要渾噩至死。”
大公主沖母親露出真誠的笑容:“但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女孩,我希望她們生來便擁有自由的人生。”
帝王靜靜地凝視着她。
剝奪她人自由的皇權,本來就是錯誤的存在不是嗎?
許久過後,帝王才開口:“理由這麽多,怎地不來嘗試說服我?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不會答應?”
大公主眼神狡黠:“現在再說,不也一樣嗎?”
帝王擡起手,在她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大公主連忙捂住額頭,知道此事便這樣過去了。她表情很乖巧,卻在帝王沒注意時偷偷聳了下肩,自己的阿娘自己了解,現在妹妹是跑了,抓不回來了,她老人家不接受也得接受。
真要按照聖上說的,先主動嘗試說服,那別想了,現在妹妹應該還被關在宮裏呢。
說了這麽久的話,大公主有些累了,帝王不許她立即離開,令她在昌平宮偏殿稍作休息。偏殿已換上了玻璃窗,有陽光自窗外灑進來,大公主走到窗前,仰視天空。
多麽的廣闊。
如今聖上年富力強,但也終有衰老的一日,趁着還年輕,多見識見識這個世界,展開翅膀自由地翺翔吧。
她其實跟帝王說謊了,那就是對于妹妹的行蹤,大公主并非如口中所說已經失了消息。巍鈭不是任性的小孩,也不會覺得姐姐的幫助是種困擾,畢竟她年紀真的太小,貿然放她外出闖蕩,即便大公主表現得坦然信任,內心也少不得擔憂。
小公主承諾,每月都會給京中寫信,有暗衛進行傳達,應當會很及時,也能令聖上寬心。
想着想着,大公主低頭看向身前書桌,妹妹走前,還留下了數樣寶貝,原本是想要在聖上發怒時獻上的,沒想到省了這一遭。
大公主本想快速翻閱一遍便呈上去,結果第一頁的“水泥制法”便令她滿頭霧水。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六部之中,工部向來人微言輕,争權奪勢輪不到,也因此,裏頭被大公主安插了一些女匠,這些女匠後來正是被她派遣給妹妹做助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