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六朵雪花(十一)
雨愣住了。
她自認自己便是性格比較潑辣的女人, 上初中時被男生解開脖子上的內衣帶會抄起板凳砸人,地鐵上遇到鹹豬手的變态會直接動手,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 上司是個想潛規則她的禿頭油肚已婚男, 她敢錄音發給高層, 高層想息事寧人,已婚男的老婆誣賴她是小三, 她就敢告,就敢鬧。
但她從沒見過冰女這樣的人。
又或者說,是沒見過冰女這樣的女人, 一個女人如果太自信太狂妄太傲慢, 是要被批判的,她這種不愛吃虧的性格,打小就被家裏人說以後肯定要栽跟頭, 一個女孩子,氣性那麽大,在家有人讓着, 出去誰讓你?
縱使雨有十分能力,也必須表現的只有七分, 不要做出頭鳥,別太掐尖要強。
年比她更聰明,兩人結伴前行時也常常聊天, 年在進入副本前已經是一家跨國集團的副總, 世界知名大學的雙碩士, 年薪千萬有車有房, 這種條件換在男人身上恐怕早就被造神了,而年的父母最擔心的, 是年三十歲了還沒找對象。
——眼光別那麽高,以後找着對象了得給對象面子,哪個男人受得了老婆比自己賺得多?
可一個男人如果自信狂妄傲慢,那麽,哪怕他的實力只有一半,甚至是只有三分之一,都能輕而易舉得到鼓勵與欣賞。
吃虧是福,吃苦耐勞是美德,這樣的話,雨從很小的時候就在聽,父親常常拿他幼年所經歷的事來數落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母親也說剛生完雨沒幾天就帶着她一起上班,兩人都無法理解雨的戾氣為什麽這麽重。
她完全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小棉襖,但雨運氣好,生在城裏,趕上了計劃生育,是家裏的獨生女,年則與她相反,年有兩個弟弟,高不成低不就,年薪連年的零頭都沒有。
可年的父母卻更心疼兒子,絞盡腦汁地從年身上扒拉好處,甚至對年不肯帶弟弟們進公司當高管的事情耿耿于懷。
現實生活中雨所見過的成年女性在工作與學習上大多如此,她們幾乎沒有攻擊性,遇到不平能忍則忍,恐怖世界裏的女玩家也是,是不是正是這種被現實世界馴化出的後天性,導致恐怖世界的世界意識認為她們弱于男性?
雨每周都會來見了了一次,也從了了口中得知了一些特殊信息——世界本身沒有偏好,是人類的表現令它做出選擇。
“……你好狂啊,冰女。”
了了面不改色地點了下頭,雨莞爾,“特殊班級那邊,你想我去做什麽?”
作為嚴苛校園中唯一的校長助手,了了希望雨選出班長繼承人,進入特殊班級擔任班長。
雨不解:“有這個必要嗎?”
了了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淡淡地說:“有些學生需要控制。”
特殊班級位于獨立教學樓,與其它教學樓遠遠分開,這一整棟教學樓都屬于特殊班級,她們的食堂與宿舍也在樓裏,配備單獨的鬼怪老師。
雨抱着疑惑,将原本的班長職位交給了副班長,但在踏入教學樓的一瞬間她就感覺極度不安!
這種不安,正如到達嚴苛校園的第一晚出現在她被窩裏的女鬼,不,比那還要誇張,這棟教學樓……怎麽鬼怪氣息這樣濃厚?而且完全不是鬼怪老師們那種強大卻又明顯被束縛的感覺,而是、而是放肆、張揚、狂暴、毫無理智!
這個特殊班級,到底是怎麽回事?!
雨深吸一口氣,終于走到樓梯口,還沒進教室,只看見裏頭情況,她就想扔掉手裏的書包轉頭就走!
別的班級至少還是玩家做學生,特殊班級怎麽全是鬼怪?!
什麽樣的都有,跟它們各式各樣的體型相比,課桌椅小得可憐,誰要在這種班級當班長?放她回去啊,再過兩個月她就能通過期末考離開副本了,怎麽就錯信冰女的話,被安排着來特殊班級做班長?!
“上課鈴都響了,你還站在教室門口做什麽?還不快點進去?”
這是第一次,雨覺得外表是人的鬼怪老師如此和藹可親、平易近人,雖然老師的本體可能也是某種精神污染,但至少現在看起來是個正常人類。
“我想肯定是有哪裏弄錯了。”
雨盡量克制住情緒告訴老師,“我現在要去校長室一趟。”
鬼怪老師涼涼道:“校長早已吩咐過,進入本教學樓的學生便隸屬特殊班級,在學習成果沒有展現之前,不允許任何特殊學生離開教學樓一步,違者視為挑釁規則。”
雨:……
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竟還是個黑心肝!
在鬼怪老師的催促下,雨不得不拎着書包磨磨蹭蹭進入教室,在教室外還好,進來了才發現教室裏有着針對特殊學生的特殊校規,所以束縛住了它們,将危險的氣息關在教室內,現在雨被數十名鬼怪的氣場一沖,差點兒沒站穩。
她看了眼自己位于第三排中間的位置,欲哭無淚,冰女啊冰女,你我好歹也有同窗之誼,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嗎?!
雨低着頭,不想去看左右的鬼怪同學,可地面上更糟糕,不知哪位同學的本體類似一棵盤根錯節的巨樹,也不知是哪位同學的觸手,更不知是哪位同學流出來的黑血——總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鋪滿地面,而且全是活的,在雨看向觸手時,那觸手居然瞬間睜開了數百雙陰恻恻的眼睛!
救,命,啊。
坐靠走道位置的是一位紅衣女鬼,脖子極長,自己主動挂在吊扇上,裙子下沒有腳,鮮紅的裙子像一團柔軟的波光,前提條件是,別滴滴拉拉往下淌血。
而且紅衣女鬼不知道主動讓開一點讓雨進去,雨想要坐自己座位的話,勢必要和她産生肢體接觸。
老師用黑板擦敲了下講臺,催促班長快些坐好,馬上要開始上課了。
雨突然很期待能下一場大雨,這樣自己沖出去淋雨時,就不會有人看見臉上面條寬的兩行熱淚。
她試圖跟紅衣女鬼交流,友好道:“你好,同學,請問你可以讓一下,讓我先進去嗎?”
紅衣女鬼的頭從吊扇上垂下,烏黑油膩的頭發裏露出兩只只有眼白沒有眼珠的眼睛,面色發青,比沒熟的青蘋果還要青,她有沒有嘴雨不知道,反正發聲了:“%¥#@*&……”
雨立刻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謝謝。”
聽懂肯定是沒聽懂的,問題在于紅衣女鬼的聲音像手指甲在剌玻璃黑板,刺耳尖銳不說,還讓人心底發毛,渾身難受。
物種不同,語言不同,無法溝通,雨選擇屏氣靜息蹭進去,好在紅衣女鬼沒有對她做什麽,只是這樣一動,難免産生肢體接觸,紅衣女鬼體溫極低,如果只是體溫低倒也不算什麽,冰女的體溫更低,不觸碰光是靠近都會被凍得打哆嗦,重點是觸感。
紅衣女鬼的身體居然是Q彈、黏膩的,只是碰了不到一秒鐘,雨的身上就沾了不少怨氣,如果是普通玩家,面對如此濃厚的怨氣,恐怕不是暴斃就是發狂,但怨氣在雨身上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便自動消失,這讓雨松了口氣。
鬼怪之所以恐怖,除卻它們本身的殘酷之外,還在于與它們相處久了,人類玩家很容易受到影響,年曾經用過一個很貼切的比喻,那就是鬼怪身上有一種特殊“磁場”,類似輻射,只不過比輻射更危險更快見效,輻射會令人生病,鬼怪的磁場則會令人瘋狂。
規則束縛了鬼怪老師們,但她們在上課時,依舊會影響到班級中的學生,她們所認可的真理,也會在潛移默化中,通過教書育人的方式,強化玩家腦海中的常識與印象,與校規一起改變學生。
可想而知,一個班裏幾十只鬼怪,能在瞬間把一名資深玩家逼瘋,而它們甚至無需動手。
但雨是由校長親自任命的班長,她被校規庇佑,不受鬼怪氣場影響。
當雨将班級學生名單拿出來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她心中的不安消散許多,名單象征着班長的身份,她快速看了眼想找到左右兩個同桌的編號。
編號19,怨女,能散發怨氣,在怨氣周圍的人會喪失理智自相殘殺,出于某種原因,她總是用黑色的頭發貼在臉上遮住面容,可能有些社恐,不過不必擔心,因為她不需要呼吸。怨女讨厭男人,尤其讨厭肌肉過多的男人,請男學生自動遠離怨女,否則後果自負。
編號35,蛛女,被無數蜘蛛吞吃血肉與骨頭之後的産物,失去原本□□的蛛女如今只能以蜘蛛的形态存活,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蛛女身上也不是完全沒有人類的模樣——在頭顱下面,隐藏着一張屬于死去女人的腐爛面孔。不過蛛女不喜歡有人窺視自己,請小心能夠吸幹一切的危險蛛絲。
名單上的備注沒有人類玩家的清晰,比如怨女與蛛女的能力究竟什麽樣,又該如何應對,這些統統沒寫,如果是人類玩家,備注上除去個人介紹與能力屬性,還有目前所擁有的道具名稱、用途、數目。
蛛女體型巨大,而且體表有一層鋼針般的茸毛,跟刺猬似的,雨要很小心才能不跟對方發生肢體接觸,不然她怕自己被串起來。
老師開始講課了,雨飛快掏出課本,然後她發現一件怪事,那就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一名鬼怪學生有書本文具,它們就只是坐在座位上,當然也有趴的站的盤的……根據外表不同姿勢也不盡相同。
而鬼怪老師所講述的內容更加離譜,完全不是文化課,而是人體的生理構造。
準确一點來說,是女體生理構造,為了明确課程內容,鬼怪老師還帶來了一副人體結構圖,雨豎起耳朵認真聽了十分鐘,發現一件說出來很奇怪但卻是真的事實:特殊班級的第一課,鬼怪老師們似乎是在教導她們要如何掩藏本體,化為女身。
如坐針氈的聽了一整節課後,雨想離開教學樓,但卻被守門的鬼怪老師攔住,老師告訴她,即便是班長,有特殊權限,只能一個星期離開一次。
雨:……
回到教室後,課間的鬼怪們已經徹底放飛自我,有一位的本體是個散發着不祥氣息的巨大黑洞,雨沒有辦法,只好拿着名單挨個對上名字能力以免認錯。
與玩家學生不同,鬼怪學生們不僅有編號,也有名字,像是那位黑洞同學,她叫作“洞女”,班級中加上雨共有五十六位學生,除卻雨外每一位鬼怪學生的名字都以“女”結尾。
雨想到了什麽,她按捺住震驚的心情去到辦公室,鬼怪老師們很友好地接納了她,雨問其中一位老師:“特殊班級中的鬼怪同學,都是女性嗎?她們跟老師們是一樣的嗎?”
鬼怪老師微微一笑:“她們和我們一樣,但和我們不一樣。”
雨沒有聽明白,于是又問:“鬼怪也可以成為學生嗎?”
鬼怪老師回答道:“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
雨:“為什麽全校的教職工都是女性鬼怪,為什麽還有一部分女性鬼怪被開除?”
鬼怪老師:“為什麽你受到校規庇佑,為什麽有的女學生被校規抛棄?”
雨若有所思,随即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校長會選我做特殊班級的班長?”
鬼怪老師:“答案已經在你身旁。”
随後,老師們不再回答雨的任何問題,雨也只能回到教室,答案在她身旁,什麽意思?她問的是為什麽冰女選她做特殊班級的班長,老師說答案在身旁……她身旁有什麽?
只有怨女跟蛛女。
雨看着手上的名單,怨女跟蛛女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把臉藏了起來,不喜歡被人看見,雨想起怨女那雙堪稱驚悚的眼睛,嘆了口氣,她以前也是看鬼片面不更色的大膽之人,可看鬼片跟看鬼,完全是兩種感受。
即便下課,怨女也依舊把腦袋纏在吊扇上,不知道為什麽會特別喜歡這個姿勢,蛛女好一點,蛛女的八條腿都盤了下來,不動也不說話。
整個教室五十六名學生,五十五個不是人,什麽奇形怪狀都有,而且看着就像是鬼片裏的大boss,絕對不是小兵,可以想見雨的壓力有多重,要不是逃不掉,她早奪門而出了。
這麽的說吧,跟現在的同學比,雨覺得當初的被窩女鬼眉清目秀非常可愛,甚至願意跟被窩女鬼做同桌。
“咳,蛛女,你好,我叫雨,你也可以叫我的編號……”
鑒于蛛女趴在桌子上很是安靜,雨想也許蛛女能夠溝通,所以選擇先找蛛女說話,“我是特殊班級的班長,也是你的同桌,如果以後的學習啊生活有什麽問題,你随時都可以來找我。”
蛛女不是很想理她,一動不動。
教室內的學生禁止鬥毆,更不可以惡意傷害同學,這是寫在校規上的規則,即便是鬼怪學生也必須遵守。
從蛛女這裏得不到任何回應,雨只好把注意力轉向怨女,說實話,蛛女這種人外反倒更容易讓人接受,而怨女與人類相似卻又無比詭異的外表才讓人毛骨悚然,不是迫不得已,雨不是很想跟怨女說話,對方長得相當精神污染,要是玩家有血條,看一眼估計就得清零。
不是醜,是驚悚,類人卻又誇張的五官最是詭谲,得虧雨膽子大,換個人恐怕話都說不出來就嘎了。
與無情的蛛女不同,怨女對雨仿佛有點好感,當然這也可能是兩人外表相似,所以她願意回應,不過……雨沉默地看着那在吊扇上纏了好幾圈的脖子,心想你又不是長頸鹿,咱們好好說話不成嗎?
怨女的腦袋倒吊在雨的面前,反重力頭發依舊黏在臉上,沒有眼珠的眼睛盯着雨,青白皮像不知死了多久的屍體,雨對她說:“我是特殊班級的班長,以後有什麽問題你都可以問我,你……你脖子累不累?”
眼見怨女要開口說話,雨想起她那手指甲剌玻璃黑板的身影,一陣頭皮發麻,連忙抓過紙筆:“對了,你認字嗎?會寫字嗎?”
血紅的衣袖中露出兩只細細的發青的手腕,乍一看與常人沒什麽不同,可上頭布滿了淤紫,兩只手也以詭異的角度垂着,仿佛被打斷一般,其中左手食指的指腹,有個灰撲撲已經褪色的标記。
怨女試着拿筆,但她的指甲太尖太長,抓起筆也不好寫字,進入嚴苛校園副本的她不似之前狂暴,聽雨的話拿筆寫字的模樣甚至有幾分乖巧,可雨卻愣在當場,她死死地盯着怨女指腹上那個四葉草标記——不知道曾經歷過什麽,這标記顏色很淡,還缺了兩塊。
“……1678?”
這個數字經由雨的嘴報出來,讓原本還在嘗試寫字的怨女愣住了,筆掉在桌上也沒能察覺。
雨忍着想要伸手撥開怨女頭發看清楚她長相的沖動,目光卻始終黏在對方的指腹上,那個四葉草标記,此刻就像是一把火燒得雨難受,也像是一把刀,刺在她的心髒上。
這讓她想起一個人。
那是第三個副本,她跟年,還有另外幾名玩家在那裏相識,同期有個非常驕縱,說話很難聽的女玩家,一進副本就挑剔這挑剔那,認為哪哪兒不好,雨有好幾次都很想揍她一頓,都什麽時候了還挑挑揀揀,又不是來度假的!
由于此人脾氣相當難搞,雨并不喜歡她,兩人還起過好幾次沖突,幸好有年,三位女玩家還是短暫合作,一起尋找出去的路。
雖然最後三個人都活了下來,但雨跟對方勢如水火,完全沒法做朋友,哪怕已經是生死之交,救過彼此的命,一見面還是要鬥嘴,嚴重時甚至大打出手。
要問雨為什麽,她也說不上來,就是不爽,很不爽,當然了,對方看她也是一樣。
雨不承認跟那人是朋友,誰要這種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朋友?分別前對方還威脅她最好別再見面,否則見一次揍她一次,副本結束時,雨還被偷襲敲了下頭,她一直對此耿耿于懷,想着哪一天在副本裏重逢,一定狠狠敲回去!
但是,真的沒有再見面了,她只收到了對方的死亡訊息。
那人沒說自己叫什麽名字,副本內的編號是1678,左手食指指腹上有個四葉草标記,據1678自己說是紋身。
而現在,怨女的左手食指指腹上,也有相同的四葉草标記,這是巧合嗎?鬼怪老師說,答案就在自己身邊,冰女讓她來做特殊班級班長的用意究竟是什麽?
雨念出1678這個編號後,怨女确實是短暫地有了那麽一下反應,這讓雨更加想要看清楚她究竟長什麽模樣,可怨女很讨厭別人看她的臉,而且她頭發反重力,倒吊着都不散開,想看到不容易。
雨不想動手打架,先不說校規明令禁止,即便不禁止,如果怨女真是1678,她不想再做任何讓對方不喜歡的事。
1678用特殊道具傳達了她的死亡訊息,年跟雨将殺死她的人的面容死死記在心裏,機緣巧合之下,居然真的在山間旅館副本相遇,當時兩人便決意,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為1678報仇,因為一旦離開副本,誰也不知道下次再遇見會是什麽時候。
僅僅只是為了搶奪強化道具,就出手殺人,而且用了那樣殘忍的方式。
“你……你還記得我嗎?”
雨幾乎要哭了,縱然兩人之間有一百種不對付,可曾經共同歷經生死,又怎麽可能不是朋友?
“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臉?只看一眼就好,你……”
怨女定定地凝視着雨,沒有眼珠的眼睛裏,似乎透露出了某種情緒,就這樣,不知過去多久,怨女終于動了,那兩條以古怪角度垂着,像是被打斷骨頭的手慢慢擡起,就在雨以為她聽進去自己的話,願意露臉,或是想起了什麽時。
“啪”的一聲。
那只手從高到低,落到了雨的腦袋上,緊接着怨女的肩膀聳動兩下,雖然雨不想承認,可這家夥分明是在偷着樂。
……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