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主仆正說着, 太監慶俞走進殿, “禀王妃, 晉王殿下說,大家團聚, 今晚在乾清宮設家宴,不請外人了,就自家人聚一聚, 王妃安排一下。”
“嗯,你去通知各宮夫人們。”顧如約道。
晉王的意思,是舉辦個小規模的家宴, 慶俞走後, 顧如約對沉香說;“你去禦膳房告訴一聲, 今晚在乾清宮設家宴, 小範圍的, 不用太鋪張。”
蕭逸跟顧如約一直住在豫州,晉王幾個侍妾留在西南封地, 三四年沒見, 大家吃個團圓飯。
這些女人名分上是晉王侍妾,一直跟着晉王, 性命系在晉王身上, 晉王奪得天下, 自然少不了這些女人的榮華富貴。
沉香和貞兒聽說晚上家宴, 開始忙着為王妃挑衣裙, 沉香跟着顧如約, 已經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小丫鬟,晉王的喜好早摸清楚了。
顧如約的衣裙大多是偏素,素色不花哨,可也不是劣質粗糙,做工極其精細,精美的蘇繡,衣裙暗藏乾坤。一條裙子做成煞費工夫。
顧如約任憑兩個丫鬟折騰,沉香和貞兒兩個人眼光不同,對晚宴王妃穿那條裙子各執己見。
甘草進來,貞兒拉着她問;“甘草,你說我們倆個誰挑的裙子好看?”
甘草看了看,猶豫一下,指着貞兒手裏的天水碧色羅裙說;“我看這條好看。”
沉香還是堅持自己挑的裙子,拿着來問王妃,“主子,我二人各挑一件,主子穿那件?”
對皇宮家宴顧如約沒什麽興致,本來不想出席,礙于柳夫人等人的面子,勉強敷衍。
看了一眼,貞兒手裏拿着一條天水碧色羅裙,沉香手裏拿着一條海天霞色羅裙。
指着沉香手裏的拿的海天霞色羅裙,“穿這條吧!”
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極美,卻被世人認為某種不祥之兆,顧如約非常喜歡天水碧色,是以做了一條裙子,不經常穿。
海天霞色的白衫羅裙,輕薄如冰绡,宮中忌諱身穿缟素,白中略帶粉紫,是前世後來宮裏流行的顏色,雅中藏豔。
沉香拿燙鬥熨衫裙,顧如約坐在窗前榻上,看着窗外新分來幾個太監掃庭院裏地上的落葉,掃了一茬,秋風一過,不久又落了一層。
新來的幾個小宮女擦窗扇。
新分來的太監宮女先幹粗活,太監打掃庭院,宮女承應在殿外,允許進寝殿的只有沉香、貞兒,甘草三個侍女,值夜的沉香和貞兒,連甘草都排除在外。
顧如約素來謹慎,何況跟薛貞檸住在同一後宮裏,薛貞檸的個性,怎肯屈居人下。
貞兒手裏拿了一件銀狐披帛,說;“适才找衣裳時翻出來,早晚天涼,王妃搭上點。”
傷愈後,顧如約虛弱畏寒。
慶俞從萬安宮出來,先去了鳳鸾宮,太監慶俞十幾歲入宮,宮裏不成文的規則,通知事情,論位份,得寵程度,先後次序有講究的,先通知位份低,不得寵的嫔妃,位份高得寵的嫔妃會認為你輕視自己,無形中得罪了人。
西六宮除了住着王妃之外,還住着晉王的三個侍妾,晉王把幾個侍妾扔在西南封地,退守豫州時,也沒接過來,可見這幾個侍妾是不得寵的。
宮裏隐約流傳着晉王跟義安郡主曾有過一段情,這次義安郡主随晉王回宮,義安郡主不封皇貴妃,也是貴妃。
幾個侍妾無足輕重,頂天封嫔或貴人。
慶俞走到鳳鸾宮,鳳鸾宮門口站着兩個新來的宮女,慶俞走上臺階,問:“義安郡主可在宮裏?”
一個宮女瞅瞅他,“公公怎麽稱呼,是那個宮裏當差的?”
“咱家慶俞晉王跟前當差,有事見義安郡主。”
大紅猩猩氈門簾從裏面掀開,露出單珠一張笑臉,“慶公公來了,郡主請公公進去。”
慶俞進屋,行禮畢,站在一旁,道:“今晚乾清宮家宴,奴才來通知郡主一聲。”
慶俞眼睛瞄着坐在榻上的美人,美人微張檀口,輕聲細語,“慶公公,皇宮家宴都什麽人參加?”
“晉王殿下說了,都是家裏人,沒有外人,奴才通知郡主,還要去六宮通知幾位夫人。”
“公公忙去吧!”薛貞檸和氣地道。
慶俞一走,單珠得意地說;“皇宮家宴,少不了郡主在內,晉王殿下沒忘了郡主,特意派人關照郡主。”
薛貞檸捏着繡帕,尋思片刻,擺手招呼單珠伏耳過來,小聲說了幾句話。
單珠走出屋。
皇宮一日兩頓正膳,午膳禦膳房備點心湯面等,墊墊肚子,晚膳開得早。
日高懸正中,萬安宮裏一片肅靜,顧如約倚在榻上,看一本醫書,這本醫術是她從晉王府帶過來的,這還是二哥顧仲方借給她看的,顧如約不像二哥一門心思鑽研醫術,她對古今醫案裏的奇案感興趣。
這本書裏都是古今醫學奇案例。
沉香斟一盅熱茶,端給她,“王妃,今禦膳房午膳備了湯面,十幾種,還有糕點,主子吃什麽?”
“清淡點的素面,糕點你看着拿幾樣。”
甘草在一旁說:“奴婢去禦膳房取。”
甘草這兩日用心記皇宮裏的各條甬道,通往禦膳房的路走了幾次,走出萬安宮,朝左拐。
走到南北向甬道,單珠從對面走過來,看見甘草,笑着打招呼,“這位姐姐是萬安宮的吧?是不是去禦膳房?”
“你怎麽知道我去禦膳房?”
“這個時候出門,我猜姐姐去禦膳房取膳食。”
甘草見過單珠,知道她是鳳鸾宮的的人,不太想理她,看單珠一團笑臉,便不好意思不搭理,兩人同路,
兩人邊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閑話。
主子有矛盾,奴婢們沒有多少芥蒂。
單珠有意往衣飾上引,說:“我家住西北,頭一次來京城,常聽人說京城繁華,果然街上看見夫人太太小姐穿着绫羅綢緞,京城流行的衣裙式樣新穎別致,我昨兒看見先朝妃嫔穿着紗衣,半透明,不知是什麽料子做的,真好看。”
甘草賣弄,說;“高檔的衣裳你是沒見過,我家王妃有一條海天霞色羅裙,像仙衣一樣,質地輕薄,無一處不精致,穿上走起路來飄然若仙,我家王妃的衣裳有十幾箱子,看似稀松平常,一件衣裳的花費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甘草滔滔不絕,甘草跟王妃開了眼界,從前在家穿着粗布衣衫,破了縫補,褪色還要再穿幾年。
單珠不費吹灰之力,打聽出來,甘草透出口風,單珠便猜出王妃晚宴要穿什麽顏色的衣裙,甘草有點小聰明,沒見過什麽大陣仗,當然不知曉皇宮裏人人百樣心思。
甘草提午膳回來,顧如約看甘草端出一碗清湯面,讓沉香拿小碗挑出一箸,吃了半塊合桃糕。
甘草和貞兒撿桌子。
顧如約走去院子裏,站在梧桐樹下,深秋蕭瑟,幾片落葉飄落在她腳前,她低頭撿起幾片梧桐樹葉,拿在手裏細看,人們常說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自己跟薛貞檸除了容貌相近,截然不同。
太監宮女們在水井旁擡水,備水王妃沐浴。
不管春夏秋冬,顧如約每日有沐浴的習慣。
沐浴出來,坐在繡墩上,貞兒給她擦頭發。
沉香領着一個宮女走進來,說;“主子,她叫寶枝,她手巧會梳頭,奴婢帶她來,主子讓她試試?”
貞兒說;“正好今晚宮宴,主子就讓她試試。”
沉香和貞兒梳頭不拿手,甘草比二人強,不過翻來覆去就幾個樣式,沒有什麽新意。
顧如約看這個叫寶枝的宮女似乎不像貧窮人家的女兒,問;“你家住哪裏,因何進宮?”
“奴婢家鄉姑蘇,父母雙亡,家産被叔嬸霸占,官府選宮女,奴婢就被選進宮了。”
家境不錯,好人家的女兒,顧如約道;“你試試吧!”
寶枝問沉香和貞兒,“王妃宮宴要穿那件衣裙。”
沉香把一身海天霞色衫裙拿給她看,寶枝說;“這身衣裙真好看,只有王妃才配穿。”
寶枝給顧如約梳頭,一雙白皙的手靈巧,說;“高髻配這套衣裙。”
寶枝把顧如約一條烏黑濃密的秀發梳高髻,插上镂空蘭花珠玉流蘇步搖。
寶枝左右看看,“王妃是奴婢平生見過最美的,奴婢在家時給小姊妹梳頭,都沒有王妃好看,這身衣裙繡工考究,一看就是江南頂尖繡娘的手藝。”
珠簾一響,蕭逸邁步進來,走到面前,頓覺眼前一亮,“好看!”
顧如約站起身,避開蕭逸灼熱的目光。
蕭逸說:“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沉香給顧如約披上猩猩紅貂皮披風,顧如約先走出去,蕭逸随後跟了出來,幾步來到她身旁,想牽着她的手,顧如約不動聲色的擡起手臂,作勢扶了一下頭上步搖,蕭逸的手落空。
自嘲地笑了一下,跟前沒人時,顧如約拒絕他任何親熱的舉動,也不與他交談。
兩人并肩走在甬道上,長長的甬道,盡頭一道門,門那邊還是漫長的甬道,兩人曾經要攜手走一生,現在越來越生疏。
高升領着一群太監跟在身後,沉香和貞兒不遠不近地跟着。
走到乾清宮門前,太監高喊,“晉王殿下和王妃駕到!”
柳輕羅等人已經等候在殿上,殿上所有人起立,按迎接帝後的禮節跪地高呼,“恭迎晉王殿下,恭迎王妃。”
蕭逸态度随和親切,“起吧!今晚家宴沒有外人,不用拘束。”
蕭逸邊說,徑直朝上座走。
左側上首有個空出的席位,顧如約便想走到左側坐下,蕭逸一把扯住她的手,帶着她走到上座,兩個人一席。
今晚當着衆姬妾太監宮女的面,顧如約不能不給蕭逸面子。
兩人坐下,其她姬妾落座。
皇宮家宴,禮節繁缛,晉王未登基已入住皇宮,一切便按照皇家規制辦,一點不能錯。
宴席從各人身前桌上的餐具便能看出身份,皇帝、皇後用金餐具和明黃暗雲龍餐具,皇貴妃、貴妃、妃用黃地綠雲龍餐具,嫔用藍地黃雲龍碗,貴人用綠地紫雲龍碗。
蕭逸跟顧如約跟前金龍桌上擺着赤金餐具和明黃暗雲龍餐具,下首坐着的六位侍妾,桌上一律擺着藍地黃雲龍碗。
顧如約掃了一眼左側空着的席位,桌案上擺着黃地綠雲龍餐具,而這個席位的主人遲遲沒有到。
宴席上的規矩,座次以左為尊,顯然這個席位的主子的地位遠遠高于其她六名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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