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 - 第 2 章 月1日

6月1日

6月1日

晨,陽光燦爛。陸雨醒來的時候,寝室內竟然空無一人。他一驚,想到一定是自己睡過了頭,可怎麽會沒有人叫醒他呢?這一屋子家夥,太不夠意思了。還是我睡得太死了?每天早上,時候一到,上廁所的,刷牙漱口的,唱歌的,高聲叫喊的,早該把他吵醒了。

也許,太累了,越是臨近高考,心裏想着不緊張,反倒越是緊張。

別想別的了,快去教室吧,雖然這最後的幾天已經不怎麽講課了,守着老師才安心。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沒有朗朗的讀書聲,也沒有老師們此起彼伏的講課聲,甚至,連隔了一堵牆的街道,都悄無聲息。風吹動楊樹柳樹,陣陣“沙沙”的輕響,詠嘆調一般,連綿起伏,抑揚頓挫;兩只長長黑色尾羽的喜鵲,一聲聲長鳴,高亢嘹亮。

從宿舍樓一口氣跑到高三教學樓,陸雨只是微微喘息幾下,呼吸很快就平穩了。紅紅的标語像飛揚的戰旗:“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今朝揮灑汗水,明日鑄就輝煌!”“十年寒窗苦,一朝人上人”。

教學樓裏無聲無息,只有陸雨急促的腳步聲。出什麽事了?難道有什麽集會?比如,倒計時誓師大會。可沒聽人說啊。滿腹狐疑的上了三樓,走進班裏,空蕩蕩的教室,只有一個女生趴在桌上。

“辛雅?”陸雨忍不住叫出聲來。辛雅還是趴着,一動不動。陸雨蹑手蹑腳走到她面前,想要喚她,又有些不知所措。兩個人已經好久沒說過話了,她總是避着他,他也不想讓她以為自己糾纏不清。

陸雨看向窗外,除了風吹動了樹和旗,不見任何動靜;除了鳥鳴風聲,聽不到任何聲音。奇怪,怎麽街道上,一輛行駛的汽車也沒有?世界停擺了?想到這兒,不禁毛孔一緊,全身一顫。四下張望,懸挂在正前方的石英鐘,一秒一秒的跳動着,居然聽到了秒針“噠噠”的跳到聲。他松下口氣,可別自己吓唬自己。也許,辛雅會知道些什麽,可是,她看起來像是睡着了,我喚醒她嗎?萬一,一會兒大夥突然都回來了,什麽事也沒發生,只是虛驚一場,我不是很尴尬?

“辛雅。”陸雨輕聲喚她。這一聲,也不知在心裏呼喚過幾千幾萬回了,柔情脈脈,不聞回應。“辛雅。”他又喚她,稍加了音量,還是怕驚到了她。辛雅仍是不動。

難道,她不舒服?陸雨擔心起來,顧不得太多了,小心翼翼地拍拍她上臂,“辛雅,醒醒,醒醒!你沒事吧?”

“啊?”辛雅終于出聲了,緩緩擡頭,張開惺忪的雙眼,見眼前的竟然是陸雨,眉頭一皺,又要趴下。

“辛雅,別睡。”陸雨焦急起來,“我有事問你。”

“什麽事?”辛雅冷冰冰的問,又把頭埋在臂彎中。

“你,你知道人都哪兒去了?”

“人?我怎麽知道。還有別的事嗎?沒有,那就別打擾我了。”

陸雨呼吸都急促了,面對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怕的小姑娘,說了這幾句話,倒比爬了三十三層的高樓都累。

“我,我就是問問你,咱們班的同學都去那兒了?”

“什麽?”辛雅迷迷糊糊的。

“班裏只有咱們兩個人。同學都不見了,老師也不在。你知道怎麽回事不?”

辛雅困惑的擡起頭,不耐煩的看看陸雨,又回頭看看空蕩蕩的教室,才漸漸清醒過來。“人呢?人都哪兒去了?”她嘟哝着。

“我不知道。我起晚了。從宿舍樓過來,一直到班裏,一個人也沒見到。就看見你趴着,我以為你知道怎麽了。”

“不知道啊,我……”辛雅陷入沉思,“我怎麽睡着的?我怎麽來到教室的?”

“辛雅,”陸雨着急的打斷了她,“你是說,你也不知道人都去哪兒了,是嗎?”

辛雅點點頭。

“我去找老師看看。”陸雨要往出走。

“別,”辛雅突然感到背後涼涼的,莫名的恐慌襲上心頭,“我和你一起去。”

“嗯?”陸雨眉頭一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一起去找。”辛雅快速起身,跟上陸雨,離了他兩三人的距離,見陸雨癡癡的望着自己,臉上一紅,略有愠怒的說:“走啊。”

“啊,奧。”陸雨臉上也是一紅,不敢看她,忙往外走。

每個教室,每個辦公室,只要開着門的,他們兩人都進去看了,整個教學樓空無一人。下了樓,去教一,教二,實驗樓,藝術樓,辦公樓,行政樓,食堂,操場,統統空空如也。

二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片衣角都沒留下。

“我們去學校外面看看。”

“可是,出校門是違紀的。”辛雅猶豫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人都不見了。那學校外還有沒有人?我們得弄清怎麽回事啊。”

“好吧,”辛雅沒了主意,只好順着陸雨。

兩人到了校門口,大門緊閉。門外的馬路上,平日裏車水馬龍,此時如凍住了一樣,只有不遠處的交通信號燈,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算是告訴兩人,世界在繼續。

陸雨敲着傳達室的玻璃叫道:“大爺,大爺,有人嗎?”

沒有回應。

陸雨推開門,桌上的茶杯飄着袅袅的蒸氣,似乎杯子的主人剛離開,未曾走遠。自動門的遙控器放在桌上,他按下按鈕,門“刷”的打開。“我們出去看看。”

“可,要是班裏的同學都回來了,不見了我們兩個,他們……”

“那,要不咱倆分開找找線索。”陸雨不想勉強她,畢竟這種不平衡的感情,會讓辛雅深有顧慮。他在抽屜裏找到兩個對講機,打開,調到統一的頻道,試了一下,“你一個,我一個,說話就按下側面的按鈕,你試一下。”

辛雅試着按下按鈕,嘴靠近麥克風,“喂,喂。”陸雨手中的對講機傳出“喂喂”聲。

“好了,”陸雨微微一笑,算是贊許她表現不錯,“兩個注意事項:一,說話的時候要一直按着按鈕;二,每次結束,說句‘OVER’,算是通知對方,該你講了。我說清楚沒?”

辛雅也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那你回教室等着,我出去看看。要是同學們回來了,你就告我一聲。我要是在外面看到了別人,也會通知你的。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辛雅稍感寬慰。

陸雨握住對講機,拿起自動門的遙控器,出了傳達室,開了門,見辛雅站着不動,就對她揮揮手。辛雅咬咬嘴唇,“等下,我們一起去。”

陸雨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心裏可樂開了花。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校門,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整個街道空無一人,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停在馬路邊的汽車還未熄火,路旁的店鋪大門敞開,羅森飄出陣陣關東煮的香氣,華佗藥店的大喇叭突然喊道:“今日會員日,藥品優惠!上工治未病,沒病先吃藥!”驚得兩人一顫,辛雅猛向前沖了一步,抓住陸雨的胳膊。

“沒事,沒事。”陸雨安慰她,他輕輕握住辛雅的手,那溫暖柔嫩的觸覺,讓他的心都快融化了,“咱們再到處走走。不可能全世界就剩咱倆了呀。”

辛雅一聽,更是害怕,手卻被他握住,想抽出來,又不敢。我要和這個冤家一起待到什麽時候啊。

“餓嗎?”陸雨問。

辛雅搖頭。

“渴嗎?”

辛雅舔舔嘴唇,才覺出口幹舌燥。

“我去買瓶水。”陸雨進了一家小店,拿了瓶水,擰開蓋子,遞給她。

“你買的?”辛雅忍不住笑話他。

“奧?”陸雨也笑了。

只是瞬間的放松,恐懼又籠罩心頭。

“我們……去哪兒?”辛雅小聲說。她只能暫且把他當作依靠。

“來,坐下。”陸雨領着辛雅坐在藥店門口的長椅上,“咱倆得弄清楚必須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需要計劃一下。”

辛雅一氣喝了半瓶子水,才喘出口起來,“計劃什麽?”

“該去哪裏。”

這不是廢話嘛!辛雅心裏想罵人,又不好說什麽,畢竟身邊就這麽一個男生可以依靠了。“會不會,是我在做夢?”她靈光一現。

“你會夢到我嗎?”陸雨的語氣有點期待,有點落寞。

辛雅不答,只是悄悄地掐住自己的手腕,一咬牙,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剪子一般嵌入肉裏,“啊呀。”她叫出聲,痛感電流般傳過全身,忍不住一陣抽搐。

“恩,肯定不是你的夢。”陸雨瞥見她正掐自己,忍不住酸了一句。

“那,萬一是你做夢呢?”辛雅斜着眼睛瞪他。

“可能性很大。”陸雨嚴肅的點點頭。

“為什麽?”辛雅好奇的問。

“雲上孤飛雁,凄苦君不知。曉愁揮不去,清夜寄相思。”陸雨不看辛雅,故作深沉的吟道。

“哼!”辛雅撇了撇嘴,“誰的詩?咱們沒背過啊。”

“我寫的。”陸雨撓撓頭,腼腆的一笑。

“奧。”辛雅下意識的點頭,“你愁什麽,寄什麽相思?”說罷,見陸雨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臉上燙燙的,忙避開他火辣辣的目光,“你,你怎麽知道不是自己做夢?”

“就算是我做夢,那你也不是真實的你啊。”陸雨哭笑不得。

“萬一你掐一下自己,咱倆都醒了呢?要不,我掐你試試?”辛雅小心試探。

“好吧,”陸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奈的伸出手臂。

辛雅掐住陸雨小臂上皮肉,見陸雨不動聲色的看着被掐起的肉皮,一咬牙,用力收緊兩指,指尖都發白了,陸雨一聲不吭。

“你看,果然是你在做夢!”辛雅放了手,見陸雨小臂上陷下深深的指甲痕,幾乎要滲出血來。擡頭,陸雨正龇牙咧嘴,就是不出聲。

“痛嗎?”辛雅不解的問。

“當然痛了。你,你也太使勁兒了吧。”

“痛,你早說啊。”

“我,我想讓你掐掐我。”陸雨嗫嚅道。

“為什麽?”

“只有你和我,太不真實了。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辛雅嘆口氣,不知是無奈,還是煩惱。

“咱倆再走走看看?”陸雨提議。

辛雅沒了主意,只好起身跟緊了他。

走不多遠,到了銀座。往日裏熙熙攘攘,如今卻空空蕩蕩。

“要進去嗎?”辛雅小聲問,心裏也空蕩蕩的,沒着沒落的。

“去超市看看。如果有人在,一定會去超市。我小時候逛超市的時候,就胡思亂想過,要是全世界的人突然消失,我就住在超市,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嘿嘿。”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小時候,也這麽想過。”

“好啊,現在就實現了,”陸雨一指大門,“我宣布,此超市屬于辛雅!”

辛雅笑起來,也不那麽害怕了。陸雨癡癡的望着她,滿心歡喜。

兩人進了超市,裏面亮堂堂的,依舊不見一人。陸雨大聲喊道:“有人嗎?”吓得辛雅一顫,又要伸手去抓陸雨。兩人走過日用區、飲料區、副食區,到了蔬菜水果區。

“榴蓮!”辛雅興奮地指給陸雨看。

“你喜歡?我給你挑一個。”

“這樣不好吧?這不成偷了?”

“我都宣布這個超市屬于你了,你拿你自己的東西,理所應當啊。”

“這樣嗎?”辛雅猶猶豫豫,可黃燦燦的榴蓮,小貓爪子一樣,撓着她內心的饞蟲。

陸雨一個個提起來,看看,又放下,終于選定一顆,“這個不錯。”

“你會挑?”

“嗯,我在泰國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你看,越圓越好,果肉才飽滿;不能要開了口的,會有細菌,不幹淨。”

“你去過泰國?”

“嗯,小時候去的。”

“那裏是不是很危險?”

“沒有啊。你這麽想,哪裏都有壞人,都有好人。不能以偏概全。”說着,一手扶正榴蓮,一手抄起一旁的砍刀,“刷刷刷”三刀下去,将頂上劈開。稍用力一掰,露出金燦燦的果肉,濃郁香甜的榴蓮氣味撲鼻而來。

“啊!”兩人同時陶醉的感嘆一聲,又相視而笑。

“榴蓮這家夥,有人特愛吃,有人聞到都受不住。”陸雨遞給辛雅一大塊,辛雅倒沒客氣,說了聲“謝謝”,接過來,小口咬了吃,果然甜糯可口,妙不可言。

吃過了瘾,陸雨遞給她一瓶無糖地純黑咖啡。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苦咖啡?”

“我見你喝過,就記住了。”

“奧。”辛雅若有所思。

“我們去一樓轉轉。”陸雨提議。

“嗯。”辛雅見陸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心裏也有了底氣,好像沒什麽可怕的。

辛雅在鞋帽區選了一雙純白的運動鞋,鞋帶是彩色的,試了一下,問陸雨:“好看不?”

陸雨點頭,“很配你,純潔,活潑。”辛雅報以一笑。

“我穿上它,好不好?”

“好啊。”他見辛雅又猶豫了一下,大聲說:“好吧,我再做一個聲明。我宣布,此銀座所有物品,皆為辛雅所有!”然後,看向辛雅,聲音又溫柔下來,“好啦,不用擔心了,喜歡就穿上。”

辛雅無奈的一笑,“小孩子的把戲。”還是穿上了新鞋。

“問個很困擾我的問題,可以嗎?”

“什麽?”

“也許,你會覺得這個問題挺無聊,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這對我很重要。”

“奧。”

“你為什麽會拒絕我?是我那方面做得不好,或者,我做過什麽你不喜歡的事?”

“嗯?”辛雅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的問她,一時很是為難。

“別有什麽顧慮,直說好了。我能接受一切解釋。哪怕你說我不合乎你的審美要求,或不喜歡我的性格。”

“你,太怪!”辛雅脫口而出,又覺出自己的冒失。

“我,太怪?奧。”陸雨點點頭,誠懇的問:“怎麽怪了?告訴我,好不好。”

“我說了,你別生氣。”

陸雨笑了,“你放心,我沒那麽愛生氣。”

“同學們都說你怪。男生們打籃球踢足球,你不參與;大夥私下裏聚會,你也不參與。”

“這叫不合群,不能算怪啊。各有各的愛好。我是比較宅的那種。”

“男生們下課的時候,會聚到一起,談天說地的,你就不去和他們一起聊。”

“小孩子的話題,太幼稚,和他們聊不來。”

“什麽?”辛雅吃了一驚,“小孩子?你和我們不是同齡人嗎?”

“奧,失言。”陸雨還是笑呵呵的,“我呢,是這樣,不喜歡為了交際而交際,又累又虛僞。有那閑工夫,不如看看書,聽聽歌,放松一下。”

“可你不和大夥溝通,大家不了解你,當然覺得你怪了。”

“你呢?你也覺得我怪?”

“咱倆同桌了快一年,也沒說幾句話,你突然就向我表白了,你說,我是不是該覺得你怪怪的?其實,我還覺得怕怕的。”

“奧,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陸雨思索片刻,認真的答道:“感情這個東西很古怪,我也一直想弄清楚它的産生機制。如果說是內分泌的必然結果,那為什麽是你,而不是別人?如果說是氣息中包含的信息素的一致性,産生的生理或心理反應,又為什麽不是一見鐘情,而是過了一年,才突然有了強烈的感應?還是一種類似催眠一樣的自我心理暗示,強化了情感的指向,将情緒放大,直到內心無法承受這樣的情感壓力,最終轉化成了備受煎熬的相思?我也不解為什麽會愛上你,但這是我不得不面對的無比真實的現實。”

辛雅張大了嘴,一頭霧水,“你,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沒聽懂?”

“奧,是這樣,”陸雨調整了自己的表達方式,“你是個漂亮女孩,可是每個人對漂亮的定義不同,我呢,開始的時候,太專注于高考這個游戲模式,所以,沒關注你。”

“高考?游戲?”辛雅大是不解。

“我做事,總是比較放松的,高考,你越緊張,不一定能發揮好;不如當作游戲,弦松下來,頭腦反倒更清晰。李小龍說過:不要關注指向月亮的手指,要學會欣賞月亮。”

“很有哲理啊。”

“嗯。有一次,你突然遞給我一塊大白兔奶糖。有印象嗎?”

辛雅點頭,“我正吃糖,見你下了課,也還是那樣死氣沉沉的看書,想讓你放松一下。”

“我也吃了一驚,咱倆雖是同桌,可的确也沒那麽多交流。我接過糖,一擡頭,就看到你的笑容了,甜美又溫暖。就是這一瞬間,我的心‘突突’的加速,我就知道,壞事了,我會愛上你。”

“太誇張了吧?給你塊糖,就愛上了,那,豈不……”

“愛得太廉價?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直在研究情感的突發點,結果發現,絕沒有什麽突發的深層次情感。愛情的産生,一定有很複雜的多向條件,只是表現為瞬間的爆發。我對你的感情,就是一個積累和爆發的過程,只是,這個過程一直在我內心醞釀。我喜歡你活潑開朗的個性,喜歡你閃着光的眼睛,喜歡你燦爛的笑容,喜歡你秀氣的字跡,喜歡你起身時,頭發偶爾拂過我脖頸的觸感,我一直就喜歡你的一切,只是,我努力壓抑,卻無濟于事;同樣,我把這種情感投射到你身上,以為你是喜歡我,才給我糖,這個壓抑就失去了意義,我就向你表白了。唉,自作多情了。”陸雨苦笑了。

“也不是,我……”辛雅想說“你沒有自作多情”,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朦朦胧胧的,也許确實有點喜歡,只是他太唐突了,令她措手不及,只得以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一口回絕。只是沒想到,一顆糖,竟引發了陸雨這麽大的反應。

陸雨指指飾品區,化解了尴尬,“走,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辛雅不喜歡黃金,覺得那是老一輩的審美。在鑽戒的展臺前,饒有興趣地邊看邊試,“這個好看不?”她舉起手,一顆心形的鑽石戒指,玲珑璀璨。

“好看!”陸雨見她手指,修長白皙,不由感嘆。

“這個我不能拿了,太貴重了。”辛雅幾分不舍,還是脫下戒指,放回展櫃。

“好吧。二樓是服裝,咱倆不能總穿着校服。”

“嗯。”

乘自動扶梯,上到二樓,陸雨換了一套寬松的T恤加牛仔短褲。辛雅抱了一堆衣服,堆進試衣間。

“你就在外面守着啊,哪兒也別去。我一個人害怕。”

“知道了。”陸雨坐在長椅上,四處張望,也不知是希望還是不希望世界恢複往日的生機。

“好看不?”辛雅穿着日式的制服裙跳出來,又轉了一圈,陶醉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好看。”陸雨由衷的贊嘆。

“我再換一身。”辛雅閃入試衣間。再出來,一身嘻哈的打扮,“怎麽樣?像不像跳街舞的?”她眨眨眼,擺了個造型。

試了大半天,才終于定下一身白色的網球女裝,清新亮麗。

“咱們到五樓吃東西吧,都餓了。”陸雨招呼道。

“好吧。也不知道有人做飯沒?”

上到五樓,果然沒人做飯。

“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你會做飯?”

“會呀,各種菜系的,我都做過。我還在西西裏島做過三個月的廚子呢,我做海鮮,那算是一絕。”

“西西裏島?意大利黑手黨的老巢?”辛雅大是驚奇。

“是那個西西裏島。”陸雨笑道,“這裏有龍蝦,太好了。你先坐着,我給你做西西裏龍蝦湯。”找了圍裙系好。

“你好厲害!”辛雅不禁感慨,“你還去過那些國家?”

“地球上有的,我應該都去過吧。”

“怎麽你從來都沒提起過?”

“這有什麽值得炫耀的?等一切恢複正常了,你喜歡去哪裏,我就帶你去哪裏。”

辛雅聳聳肩頭,抿着嘴一笑,心裏滿是期待。

“你想去哪裏?有沒有想過。”陸雨拿起鋒利的廚刀,熟練的處理龍蝦。

“我,”辛雅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又一幅恬靜美麗的風景畫,最終選定一幅,“我想去威尼斯,我一直覺得,城在水中,乘小船穿行在古老的建築間,一定很浪漫。你可別覺得我幼稚,我爸爸帶我去過挺多地方的。外國就只去過日本和美國,我小學的時候,參加了一個中日小學生友好夏令營;初中時,參加了中美交流夏令營。”

“好,我帶你去威尼斯。”陸雨在熱鍋裏放了幾大勺橄榄油,把龍蝦頭和腿放進鍋裏,又投入切好的洋蔥、大蒜、胡蘿蔔,及其他調料,大火翻炒。看得辛雅如醉如癡。

兩人吃飽喝足,往樓下走。

“你說,人都哪去了?”辛雅又愁起來。

“也許不是人都哪去了。”

“那是什麽?”

“我們在哪裏。”

“你倒是說說,我們在哪裏。”

“也許真是做夢呢?”

“做夢會吃飯嗎?”

“理論上,現實中的一切,都可以反應到夢裏。你可以這樣認識世界:沒有顏色,只有電磁波,顏色不過是我們的大腦對電磁波的視覺解釋;沒有聲音,只有空氣的震動,聲音不過是我們的大腦對聲波的聽覺解釋;沒有味道,只有有機或無機的分子,味道不過是我們的大腦對分子的味覺解釋。所以,我們對世界的一切感知,其實是大腦對真實世界的一種解釋。夢,是一種自洽的解釋方式,和我們清醒時感知世界,在大腦運作上,并沒有本質的不同。”

“哇,本來生物、物理、化學,就學得頭昏腦脹,聽你這麽一說,更是暈頭轉向了。”

陸雨莞爾一樂,“中式的教育,是把普通人培養成庸才,把天才埋沒了。普通人居多,只好死記硬背,其實不明所以。天才需要的是思考的空間,我們的教育早把所有的空間都填滿了。”

“你說我是庸才?”辛雅不滿的瞥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是庸才。你這樣的天才被埋沒了。”陸雨冷汗都要從頭發絲裏冒出來了。女人的耳朵,總能聽出令她猜忌的東西,聲調不對了,都能得出一個集合的解來。

“你說中式的教育不好了?”

“也不是。舉個例子,我在英國上初中的時候……”

“你在英國讀的初中?”辛雅瞪大了眼睛。

“讀了幾個月吧,算是一種體驗。”

“那你還回來做什麽?”

“大環境啊。我更喜歡周圍都是中國人,更親切吧。”

“奧。”辛雅滿是不可思議。

“英國的班級是分組坐的,上課是探讨式的,不像我們滿堂灌。他們的教育目标,就是讓天才能獨立思考,普通人就偏于放任自流了。”

“奧。”辛雅似懂非懂的點頭,“說回來了,你是說我們還是在做夢。那到底是你的夢,還是我的夢,還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情,人們都跑光了,就剩下咱們兩個沒睡醒的?”

“這樣,我在你手上寫幾個字,要是明天你醒來,一看字還在,那說明現在是真實的;要是字沒了,那就是做夢。”

“這個主意不錯。”辛雅樂了,剛伸出手來,又遲疑了,“你不許亂寫!”

“好的。”陸雨還想着寫句肉麻的話,不禁一笑。

說話間,兩人下到一樓,正走到化妝品櫃臺,陸雨拿了只眉筆,就要在辛雅伸過來的手心裏寫字。辛雅一下子抽回手,“不行,不行,黑乎乎的,髒。”

陸雨看着她凝脂般的手背,柔荑般的手指,內心柔腸百轉,“好吧。這樣好不好,我給你塗指甲吧。一樣,也是留個标記。”

“嗯,這樣行。可是,你會塗指甲嗎?”

“沒塗過,不過,應該和畫油畫差不多吧,先打底色,再畫彩色。”

“你學過油畫?”辛雅越聽越是心驚。

“小時候學過,我的老師總讓我畫雞蛋,我煩了,和他學了不到一年,就提不起興趣了,略知皮毛吧。”

“畫蛋?那不是達芬奇嗎?”

陸雨讓辛雅坐在他對面,開始調制指甲油。

“是啊,他很嚴格的。我家裏還有他給我改畫的素描本,裏面有還幾張他的親筆畫呢。”

“哈哈。”辛雅忍俊不禁,“那一定很值錢,你不成百萬富翁了。”

“達芬奇老師手稿的起拍價上千萬美元的。”

“嗯,大富翁,”辛雅忍不住嘲諷一下,“那你寫詩,是和李白學的了?”

“這倒不是。”

“不敢吹牛了吧?小心牛皮爆了。”辛雅很是得意。

陸雨握住女孩的纖纖玉指,小心的上色,沒注意她的嘲諷,“我的詩友是蘇子瞻,就是蘇轼。我們常一起飲酒作詩。”

“奧,你家一定還有他的書稿了?”

“嗯,他的,黃庭堅的,還有他的損友米芾的。不過,時間太久了,有些都殘損了。”

“他還寫文章紀念一下你們的友誼,是不?”

“是啊。當年他被貶黃州,在黃岡東面建了新居,建成之時,大雪紛飛,我們前去慶賀,他問我:空空四壁,如何裝點?我說:我來畫雪景,內外渾然一體,豈不妙哉?于是,他就給這新居起名為‘雪堂’。過了幾日,月圓如盤,子瞻、我,還有一個叫楊世昌的道士,去了黃泥坂。飲酒吃魚,不亦樂乎。”

“我好像知道這事情啊。”辛雅苦思冥想。

“我們學過一篇課文《後赤壁賦》,就是記錄這件事的。”

“奧。”辛雅恍然大悟,“佩服,佩服。這都編的出來。”

“呵呵,為博佳人一樂。看,我畫的指甲好不好看?”

辛雅舉起左手,五個指甲都塗成淡粉色,襯得五指愈顯出白皙嬌嫩,不由欣喜,“真不錯。”又一轉念,皺起眉頭,“你是不是給很多女生塗過?”

陸雨一驚,忙豎起手指,“天地良心,從沒有過!”

“哈,”辛雅捂着嘴打個哈欠,“有些困了,怎麽辦?”

“你躺在長椅上小睡一下,我就在旁邊守着,放心,我不離開。”

“嗯,不過,你不許看着我,要不,我睡不着。”

“好,”陸雨坐在地上,背靠着長椅,“這樣好吧?”

“嗯。”辛雅捏住他衣角,閉上雙眼。

“你若是醒了,記得咱倆可是共過患難的朋友。”

“好的,要是我醒了,我會記得這一天的。”

陸雨欣慰的笑了,不敢少動,怕驚擾了辛雅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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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蕭衍是嘉文帝唯一的嫡子,其人俊美絕倫,且能文善武,驚才絕豔,真正的天之驕子。一生順風順水,唯一遺憾地是心裏傾慕的女子已經嫁了人。定選太子妃那日,嘉文帝問他意見,蕭衍一掃衆女子的畫像,定下了郦妩。郦妩是郦氏家族唯一的嫡女,從小被家人嬌寵長大,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唯一不順地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早早娶了妻。兩人被湊成了一對,倒也不是怨偶,只是同床異夢,相互不碰。他娶她不過是知她心有所屬,不會對他有所貪圖。兩人早就相識,但是互不對盤。他嫌她過於嬌氣,總是看她不順眼。他将來注定是九五至尊,他未來的皇後必須是賢淑沉靜成熟大氣的女子。而她性格過嬌,容貌過豔,身段過妖,一看就是禍國殃民的長相。人人皆知太子不寵太子妃。無人知曉他許諾她,只要她配合,等他将來登極之時,就賜她假死,換個身份給她榮耀與自由。可還沒半年,他就後悔了。*後來,皇城宮宴,他目含薄醉,壓抑不住地吻她。她道:看到你心愛的女子坐在別人旁邊,你難受了?他不說話,只瘋狂親她。她推他:“你發什麽瘋?”他苦笑:“我是瘋了。”他隐忍了許久,陪她演戲,看她對別的男人癡迷。他早就瘋了,爲她而瘋。文案:【已完結】太子蕭衍是嘉文帝唯一的嫡子,其人俊美絕倫,且能文善武,驚才絕豔,真正的天之驕子。一生順風順水,唯一遺憾地是心裏傾慕的女子已經嫁了人。定選太子妃那日,嘉文帝問他意見,蕭衍一掃衆女子的畫像,定下了郦妩。郦妩是郦氏家族唯一的嫡女,從小被家人嬌寵長大,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唯一不順地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早早娶了妻。兩人被湊成了一對,倒也不是怨偶,只是同床異夢,相互不碰。他娶她不過是知她心有所屬,不會對他有所貪圖。兩人早就相識,但是互不對盤。他嫌她過于嬌氣,總是看她不順眼。他将來注定是九五至尊,他未來的皇後必須是賢淑沉靜成熟大氣的女子。而她性格過嬌,容貌過豔,身段過妖,一看就是禍國殃民的長相。人人皆知太子不寵太子妃。無人知曉他許諾她,只要她配合,等他将來登極之時,就賜她假死,換個身份給她榮耀與自由。可還沒半年,他就後悔了。*後來,皇城宮宴,他目含薄醉,壓抑不住地吻她。她道:看到你心愛的女子坐在別人旁邊,你難受了?他不說話,只瘋狂親她。她推他:“你發什麽瘋?”他苦笑:“我是瘋了。”他隐忍了許久,陪她演戲,看她對別的男人癡迷。他早就瘋了,為她而瘋。【表面嚴肅正經,內裏風騷過人,思想包袱極重的太子x嬌裏嬌氣,美貌無敵,身材爆好的太子妃】--*古言先婚後愛系列。非大女主,非女強,談感情為主,沒啥事業權謀,普普通通言情小甜餅而已。白話寫文,架空大亂炖。【封面是模板圖,所以很多人在用,由所來太太提供,謝謝哈】*同類型預收:《世子不寵世子妃》簡介:世子蕭蘭庭出身尊貴,人也長得高大俊美,是個文武雙全的天之驕子。意氣風發,人生順遂,一切卻在其父晚年續弦給他找了個繼母之後,戛然而止。最叫人氣憤不已地是,繼母不僅帶了個拖油瓶外甥女,還撺掇其父,要将這來歷不明,毫無血緣關系的“表妹”嫁給他。這如何能忍!*溫卿寧生母逝世,生父不詳,孤零零地跟着姨母四處漂泊。因生得太過美豔招人,好不容易跟着姨母攀上了高枝,總算無人敢擾。為讓她可以一生無憂,有人庇護。恰好近水樓臺,姨母想将她嫁給身份高貴且尚未定親娶妻的世子蕭蘭庭。奈何世子雖然迫于壓力和條件,最終同意娶她,卻一直冷待她。*蕭蘭庭以為自己只要不理會那個長得像妖精似的女人,便可以讓她心生怨怼,知難而退。豈料她随遇而安,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因為過于美豔的容貌和過于妖嬈的身段,招蜂引蝶,惹來各路觊觎。就算不愛,但好歹也是自己正兒八經的妻子。為了趕走各路蜂蝶,蕭蘭庭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直到對手越來越強勁,他自己也在一次次對敵中,開始正視那個女人,然後徹底淪陷……曾經的蕭世子:無事不要來煩我。後來的蕭世子:寧寧,你再看我一眼。曾經他對她不屑一顧,後來他為她撐起一世庇護。【世子那不受寵的世子妃,卻成了其他男子争搶的寶貝。】【先婚後愛+輕微追妻火葬場+打臉真香】*其他預收1:《嫁四叔》簡介:寄居在安國公府避難的溫從心,容色美豔,身段妖嬈,屢屢遭人觊觎逼迫。群狼環伺之下,她選擇依靠國公府的四爺,也就是衆位公子口裏的四叔。四叔位高權重,嚴肅刻板,是衆人仰望敬畏的存在。溫從心覺得,清心寡欲,從來不多看自己一眼的他,肯定是最安全的。只是後來……後來她就再也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最開始,陸無極确實只是将溫從心當小輩一樣庇護、縱容,哪知後來卻失了控。【前期真·清心寡欲男主x天然撩女主】-預收2:《太子弟弟,別來無恙》簡介:【清冷腹黑太子弟弟x寵妃帶來的妖豔姐姐】大晉一向勤政賢明的嘉佑帝,突然從宮外帶回了一個已為人婦的絕色女人,頓時在朝野上下引起軒然大波。自此,歷來後宮一碗水端平的嘉佑帝,有了偏寵。于是,“妖妃惑君”之說,甚嚣塵上。而對于太子澹臺琅來說,他不僅恨那個讓父皇聲名受累、令自己母後暗自垂淚的“妖妃”,更厭惡妖妃帶來的拖油瓶女兒。表面維持和睦,善于僞裝的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竟被那妖精似的便宜姐姐看穿。輕佻暧昧的口吻,一口一個自來熟的“太子弟弟”,常常氣得他難以自抑。深宮歲月,清冷腹黑的太子與張揚妩媚的妖姬博弈。一個生性涼薄,一個有口無心。對着彼時尚為年少的太子,未央終究略勝一籌。經年以後,終于逃離皇宮的她,再次被捉到了長大後更加內斂深沉的太子面前……---------------------------*****----------------------------戳作者專欄,完結可食:《被龍君飼養以後》,小青蛇x龍君,半養成系。《魅妖和蛇君HE了》,小魅妖x清心寡欲護犢子蛇妖師叔《頂級Alpha的新娘[男A女O]》,頂級Alpha的追妻火葬場、修羅場。《大佬他太冷漠了》,末世大佬x失憶美少女《掌中之寶》,現言小甜文《他如此溫柔》,現言先婚後愛,溫柔男主內容标簽:宮廷侯爵天作之合天之驕子甜文高嶺之花先婚後愛搜索關鍵字:主角:郦妩,蕭衍┃配角:┃其它:預收《嫁四叔》、《太子弟弟,別來無恙》一句話簡介:正經又悶騷太子x嬌氣美貌太子妃立意: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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