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想表明自己的不樂意——并不是不想救人,只是單單的對于魔神沒有好感。
不過當依稀語畢後語音還未繞梁一圈兒,錦繡眼前就已經滿滿的都是傳送陣卷起的黑紅光芒了,看樣子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被猛地抛到天上的失重感将話狠狠地堵在了嘴裏,眼前一黑,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在一陣子自由落體的感官中,錦繡覺着自己再一次地落在了地面,雖然腿腳還有些虛軟。
這是她使用過的最為瘋狂的傳送陣,沒有之一:人血,黑紅的光芒,奇怪模樣的法陣,還有這生猛得異常的傳送感……錦繡有點反胃想吐。
幹嘔了兩聲但并沒有吐出什麽來,倒是跪趴在地上的錦繡感覺出了她所處的地方的不同:不再是那漆黑的亂石廢墟裏了,觸.手的是光滑又不缺質感的類似于大理石的地面,而且四周無風又餘光裏很空闊的模樣,這滿是地板的地方顯然不是什麽野外。
心裏一個咯噔,錦繡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擡眸掃了眼周圍。這裏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空曠,觸目的都是那種被很大的一塊塊拼湊起來的似是大理石的地板,不過并不是傳統大理石的模樣,光可鑒人什麽的特性絲毫沒有,只是黑黝黝得單純,莫名的肅重感強烈得讓人覺得心裏很壓抑,尤其是空曠十來米高的廳堂四周圍圍繞的十個五人環抱怕都是不及的柱子,那紋刻着的她看不懂的圖騰更顯得詭異。不過很顯然的,這樣的大廳不會是普通的屋子裏該有的。
錦繡心肝砰砰跳得很有點反常,一股不好的預感越上心頭,而她的直覺向來是準的,這點更是讓她不安心。
這裏是什麽地方?
連看地圖查坐标的步驟都免了,索性給依稀撥去了個私聊詢問個清楚,譬如說為什麽要找魔神,還有魔神堡的位置。不過事與願違地是系統又一次提示對方處在特殊地圖特殊狀态中無法進行私聊的消息,錦繡只得是認命了,雖然她并不是很甘心。
很明白現在不是郁悶的時候,兩個人生死未蔔的擔心讓錦繡勉強站起了身子來,卻又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得龇了下牙,一聲倒吸氣在這偌大的廳堂裏回傳了不下五秒,可見其之闊,而後的毫無動靜也分明顯示出了,這裏除了錦繡外沒有一個人。
這樣的察覺讓錦繡的膽子稍稍開始大了些,打量也放肆了,索性原地轉繞了一圈,她發現她現在的正臉是側對着這大廳的,左手十五餘米外是一扇緊閉的五米雙扇大門,上面依然是刻着她看不懂的紋樣,而右手外,是一個殿堂主位,不過奇怪的是,這主位高臺上放着的并不是印象中的一把椅子,而是四把。
都是通體漆黑的黑色材質打造成的裝飾着那些奇怪但華麗得異常的圖紋的椅子,說是黑,卻又幽幽地閃現着四種不同顏色的光芒。黑紅的,黑藍的,黑紫的,黑青的。一把黑紅的和黑青色的微微高出其他椅子半個臺階,其他兩把一左一右的在兩把椅子旁邊,似是護着,又似是伴随着。
好奇怪的地方,除這樣奇怪的四位主位椅子之外,整個大廳就再無一物,單是這樣的擺設方式便就是讓錦繡聞所未聞了,再看這四把椅子的後背大壁上,凹凸交錯镌刻的繁複的紋樣看得人好不心驚,正中嵌着那麽一塊黑玉牌,似是祭奠的排位,又似是象征着什麽的崇拜一般,譬如說賣糕的耶稣先生……
錦繡咽了口口水,這詭異奇怪的地方讓才是連連經歷了險關的錦繡越發的不安了,雖然混亂的腦子一時想不出個什麽頭緒來做猜測,但是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她确信是自己的直覺是在告訴自己危險了。 近乎是落跑的轉身,直奔一邊走向那扇唯一的,擺明了是出口的大門,錦繡緊緊攥着這一人高的臂粗門把,就着這大門使出了全力。
紋絲不動?
錦繡有些挫敗了,往前倒轉大半天,她一直在‘冒險中’沒怎麽休息,剛剛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力氣了。
面靠着大門慢慢滑下了身子,用盡了力氣也軟了身子,這時候錦繡也稍稍緩過了方才的驚慌,理智和分析能力也慢慢的回籠,休息着順便再打量了這奇怪的大廳,錦繡緊緊地皺了眉。
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依稀要把她傳送到這裏來?依稀廢了那麽大力氣的把她傳送出來難道只是随機定的目的地?可是又為什麽一定要找魔神幫忙?天神就不行嗎?還是說只是因為依稀和魔神相熟?或是那片黑雲和魔神有關?
緊了緊手心看了眼依稀塞在她手裏的項鏈,只是普通的飾品罷了,花式和品級都沒什麽特殊的,似乎也并不是什麽保護防身的東西。
雖然不懂用意是什麽,但是想了想,錦繡還是将項鏈挂上了脖子。雖然花式很簡單,但是意外的上身很漂亮,秀氣得很讨人心喜。
那麽……然後呢?
愣了愣,錦繡轉身背靠大門從懷裏掏出了個白面冷饅頭遙遙對着那四位黑椅啃了起來。等着不餓了,也看夠了這奇怪大廳,力氣也回來了,錦繡拍拍身上的饅頭屑兒起身再對起了那偌大的門。
推,拉,踹,掰,這大門絲毫不動。
阿裏巴巴,芝麻開門,上帝佛祖菩薩真主瑪利亞,錦繡通通試了個遍,兩扇大門依然死死地相互咬着沒有半點動彈跡象。
終于,錦繡怒了。
“你的快遞到了!”
轟轟吱呀,門緩緩的開了。
錦繡想劈門做柴燒,只可惡這門是石頭的。
——不僅門是石頭的,而且門外還站了一個石頭。
——不對,是個石頭模樣的男人。
從室內裏猛地見光,又是逆光,準備奔向自由的錦繡只是依稀看着是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直挺挺的似是塊石頭地就那麽杵在那裏,驚得錦繡頭皮有點發麻。
這家夥,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兒?
不過很明顯,門是這男人開的。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門,門外還有個奇怪的人,錦繡有種拔刀的沖動了,但是當視線習慣了光線後,看着面前面目已經清楚的男人,錦繡作罷了這樣的不讨好動作——因為這男人的眼神微妙得太過于冷酷了。
說是冷酷或許也不貼切,他只是那麽直直的看着錦繡,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黑色的眸子深邃又硬實,雖然沒有惡意的味道,但是完全360°的堅實防禦感顯然就不是個好惹的角兒。
錦繡難得的見人第一面就有些發杵了,這算不上英俊卻極有魄力氣勢的男人單單是站在那裏看着她,便讓她覺着渾身起慌的不自在。
這男人絕對是逼供的一大利器,錦繡這麽想着。
“你不是魔神陣營的人。”
男人的聲音磁性低沉,說不上特別的好聽,但是很有種讓人無法反駁的強勢,尤其他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這讓錦繡更加肯定了這男人不是個簡單貨色。
沒有愚蠢的反問男人是憑什麽看出來的,錦繡只是強作輕松地笑了笑:“是不是魔神陣營的人,有什麽關系呢?還是說你很在意魔神什麽的?”
他是魔神的敵人還是友人?但是錦繡總覺得這男人不像是魔神陣營的人——沒有為什麽,只是直覺而已。或許是她錯覺,但是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和鏡子柳靖平就是不一樣。
“如果你的傳送目的地不是這裏,那麽該在意的人是你。”男人的回答硬邦邦的,又讓錦繡微微愣了一瞬。
“那麽……這裏是哪裏?”這男人的話裏有話讓錦繡那種不妙的直覺越來越厲害了,果真是開始慌了,對于未知的害怕和身負重任的焦心,錦繡覺着自己的心都快從腔子裏蹦跶出來了。
對錦繡終于是直白的詢問,男人雖然沒有什麽表情變動,但是那眸子裏分明的就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意思。硬邦邦的男人嘆了一口氣:“下次傳送時候小心點,魔神堡裏并不适合尋常玩家,尤其是這裏。”
魔神堡?!這裏是魔神堡?!!
我了個天爺!錦繡快崩潰了!依稀居然直接将她傳送到了魔神堡裏?果真是目的地精确啊!據說魔神堡是只有40級魔神陣營玩家才能進入的地圖,依稀可是真正的幫了個大忙。
“那……‘尤其是這裏’的‘這裏’是哪裏?”竭力地操控着自己的舌頭不至于連話都說不出來,錦繡曉得面前的男人雖然硬邦邦的,但是應該是個好人,至少他是好意在提醒她的。
——诶?好人走了!而且還一揮手就關上了石門……他甚至沒有親手碰到它們!
“那個——”雖然依然不曉得男人的身份,但是錦繡還是追了上去,就像是揪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對于這個願意提醒她處危險,且是實力非凡的男人充滿了期望,或許他能告訴她更多呢?錦繡不是個習慣于與人親熱的脾氣,但是若能得到事半功倍的好處,她是不介意和人主動交好的。
“自己看。”沒有體諒錦繡明顯的忐忑,反倒是不耐煩更甚,男人轉頭往錦繡身後的上方掃了一眼,錦繡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數米的黑石盤紋上,‘魔神殿’三個字狠狠震得錦繡心裏一顫。
一片據說是風四娘曾經效忠于四城時候的封地,在作為了魔神大本營後更名為了‘魔神堡’成為游戲裏雙分天下的魔神玩家根據地,魔神陣營的終極老巢。而魔神堡最中心的主殿堂供奉着上古魔神之主,游戲主線終極BOSS蚩尤的名字,同時也作為魔神陣營裏最高級的議事廳,大名正是叫做‘魔神殿’——至于別名,玩家們更熱衷于叫它做‘女王殿’,無關其他,指示因為作為魔神統領的那個女人實在是太過于強勢,據說是連魔神終極BOSS蚩尤也完全不能壓制她的猖狂。
而錦繡現在,就站在這傳說中的女王殿前?!還是打裏面出來的!
“喂——!”終于是慌了地急忙轉身要向那謎樣的石頭男人求助,但是哪裏還看得到一個人影!
錦繡很無措,不單單是對這滿滿是傳說的地方的陌生,而第一不安的是……她現在該做什麽?似乎依稀的解救任務提前了很大的進程呢。
魔神,就在魔神堡裏,不是嗎?好像是現在只要直接找人就成了嘛。
算一下這游戲裏一共有四個魔神,至少公衆的是四個,而且全是玩家,這倒是免了些和NPC打交道的麻煩,尤其是他們若真的都和依稀相熟的話。
鏡子顯然是不在錦繡考慮範圍內的,躲還來不及了,怎麽可能往槍口上撞?!
柳靖平?好像沒聽說過這奇襲之王對賺錢和急速能力外有什麽打架的威名嘛……跳過算了。
風四娘?這個分量夠重了,而且是重大發了,并且依着戒色和依稀與她的關系,她會出手的吧?只是想着戒色對風四娘的念念不忘,錦繡又有些猶豫了。
錦繡是真心擔心戒色的,想着離開時候依然是沒有知覺的戒色,她心裏就揪心得厲害,但是卻又有幾分忍不住的自私,就是不想讓戒色見着風四娘,單是想着他對那女人的在意态度便讓錦繡心裏忍不住的發酸,若是又讓那木頭曉得了是他夫人千裏迢迢來救了他,會是更加感激吧?
或許——猛地驚醒,錦繡想起依稀說過,今天這樣的月半時候,風四娘是不在游戲裏的!
錦繡松了口氣,狠狠地松了口氣。
她怕了,但不是因為風四娘的惡名,反而是因為風四娘的‘好’,她到底是害怕看着風四娘和戒色的親昵的,她到底還是自私的。
“那麽,到底去找誰呢?”問題又繞回到原點了,錦繡犯難得不輸于方寸,四個魔神已經被她見了兩個聽說了一個了,好像都不是合适的求救人選,唯一一個沒有見着模樣也沒有人提起過的……她模糊地記得是個該是個厲害的家夥,至少應該是比柳靖平厲害的,似乎沒聽說過比他還次的魔神啊。
只但願是個好說話的,能發個善心的——或許魔神裏也有個好說話的好人呢?錦繡由衷的祈禱着。
确定了行動目的,錦繡也就将方才男人的話放在一邊了,但是行動上到底是謹慎再謹慎的,在這高聳的能遠眺全堡的女王殿上四處查看了好一會兒,她倒也将這魔神堡看了個大概。
占地很是不小的一片堡壘裏一分為三,很大一部分是較為尋常的城鎮模樣,建築風格雖然是黑色為主,但是意外的不會很陰沉,反而寬敞的街道和大大小小廣場穿插得很是大氣,細看又是刻石刻圖騰華麗,居然也有種精致感。這些顯得是尋常玩家的游戲地方居然也有種奢侈感呢。
至于中心就是這是高聳的魔神陣營核心的女王殿,後部分則是幾個占地一般,只是較着一般大宅微微更有特色的宮殿,想來應該是那幾個魔神的私人居所吧?
看模樣她是被傳送到這片魔神堡的中心地帶了不過倒是省了很多事,女王殿離着那後面的大宅宮殿并不是很遠。
錦繡決定做一次亂闖瞎貓,或許能撞上個死耗子呢?至少能遇上個仆人問問路吧?
終于是跨出了女王殿的範圍,錦繡看着面前幾座宮殿想了想,選了一個造型裝飾最為簡潔的一座摸索了進去——若是最大的那座,怕是權利最大地位最高的風四娘的屋子吧?雖然她不一定在游戲,但是萬一遇上了呢?不好不好。
到底是踏入了魔神的老巢,錦繡前進得越發是小心,只是……這號稱是魔神老巢的地方,為嘛會一個人都看不見?莫不是他們不要仆人的?不可能吧,理論上應該是很高調的啊,像那柳靖平,什麽東西不是要最好的?那神出鬼沒的鏡子也是一出現就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跟着——縱使只是裝個樣子,這門口也要杵倆守衛吧?
疑惑着,錦繡從門口到殿裏走了個暢通無阻,一直到遠離了殿口的後院居宅,還是沒有一個活物闖入她的眼簾,即便是個打醬油的蛇蟲鼠蟻。
“混蛋!壞人!就曉得欺負我!”
終于聽到活物的動靜,嬌嗔的罵聲模糊得并不是很清晰,在空無一人的宅裏晃蕩得暈乎,錦繡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但是停下腳步細細聽來,倒感覺得很真實。
嬌罵聲音并不是很大,顯然是在低低的埋怨,錦繡竭力放輕了步子摸索去,誰曉得這魔神堡裏的人是不是随手抓來就是個小BOSS呢?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錦繡尋着那碎碎念叨摸到了一個小院的門口。
探頭看去,這露天小院的亭裏坐着的是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娃,着着件粉色的紗裙正背對着門口,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看得見她正在揪扯着亭子旁的花叢花瓣,顯然模樣是在生氣的——雖然看上去只是在撒嬌鬧性子。
這游戲可是未成年禁止進入的,就算是侏儒玩家也能重新塑造形象,所以……這小丫頭是個NPC侍女?
錦繡揣測着女孩的身份以及可利用的價值,卻沒發現這當頭時候,女孩停下了揪花動作和碎碎埋怨嬌罵,嬌蠻地微微昂起了頭。
“幹嘛,又回來做什麽?走開啦,我不要你管,哼!”大聲起來的女孩兒聲音雖然不是細膩的那種,但是糯糯的似嗔還怨,倒也個性的惹得錦繡挑眉笑了。
這妮子雖然嬌蠻了些,但似乎也滿可愛的嘛。
“又不說話了?會玩深沉了不起啊!”錦繡的不回答讓女孩有些起脾氣了,哼了一聲,內裏的委屈倒讓錦繡覺得真的有意思。這游戲裏的NPC真是越來越人性化了。
“對不起,我似乎不是你等的那個人。”女孩顯然是和另個人在鬧脾氣,雖然不曉得是誰,但是錦繡一下就想起了方才女王殿外硬實寡言的男人。
錦繡的出現讓女孩明顯的驚到了,猛地轉過了身來,全身的戒備得讓錦繡想起了隔壁家那一被驚到就全身炸毛的小貓,那小爪子撓得,還蠻疼的。
十來歲的女孩,肉肉軟軟的還不及錦繡胸口高度,頗有靈氣的眸子忽閃忽閃的,粉嫩精致漂亮得就像個瓷娃娃般讓人打心眼裏想捏一捏——錦繡也确實這麽做了,手感好得讓她直想親一口,如果不是女孩的眼神越來越冷,她一定會這麽做的。
“不過,你現在告訴姐姐魔神大人在哪裏,姐姐可以請你吃糖。”忍不住的又多揉了好幾下,錦繡愣是将這軟軟的小臉蛋給捏變了形。
“找魔神?有必要嗎?錦繡你應該是很讨厭魔神陣營的人的吧?”
女孩皺眉,不曉得是因為別捏疼了臉頰還是因為奇怪錦繡的意外出現和要求,至于錦繡,手上的動作猛地僵住了個透徹,連看着眼前女孩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樣了。
這女孩……為什麽會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