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第十八朵雪花(二)
看男掌櫃吓成那副熊樣, 夏娃翻了個白眼,正想罵他兩句,又碰上客人進店, 男掌櫃便抽噎着上前迎客, 那是兩個年輕男人, 看身上衣服的料子,家境應當很是一般, 果不其然,他們兩人只花錢開了一間下房,而且只要了幾個饅頭, 連碟腌蘿蔔也沒要。
本來夏娃是不會注意到他們的, 畢竟這兩人生得普通,身材氣質不顯,真要說哪裏奇怪, 那就是他們分明是本地人打扮,卻是一副要遠走他鄉的架勢。
兩人分別背了個包裹,裝的東西不算多, 而且其中一人的情緒明顯很是焦躁不安,另一人稍微好些, 卻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只付了一晚的錢,明兒一早就會離開,只是在去房間時, 矮個子那人不知怎麽回事踩花了一腳, 眼看要摔個趔趄, 個子略高那個眼疾手快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雖然是很短暫的接觸, 可夏娃還是從中看出了些異樣的親密,矮個子低聲道了句謝, 還親昵地稱呼高個子為哥。
高個子也沒說啥,扶正了矮個子的腰後叮囑:“小心着點,這裏有臺階,莫要再摔了。”
目送這兩人走入一樓拐角後,斬樓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是我聽錯了嗎?剛才他們不是自稱兄弟嗎?”
誰家兄弟之間會如此濃情蜜意?這該不會是對出逃的小情人吧?
“這有什麽稀奇。”抱扶羅不以為意,“北延國皇室以前人多之時,玩得更花呢,什麽兄妹姐弟姑侄舅甥……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不敢幹的。”
嬸嬸嫁給侄兒,兒子續娶繼母,抱扶羅雖未親眼目睹過,但對本國皇室什麽德性也頗為了解,所以她才覺得這種皇室的血脈沒有什麽延續下去的必要,凋零了就凋零了呗,不然還能怎麽辦?
長空也不覺稀奇,自然界多的是共同生活在一起的雌性,人類雄性怎麽配對她一點都不關心。
“幾位客官初來乍到,可能對我們建水國的習俗還不甚了解……”
男掌櫃的聽她們旁若無人的讨論,露出個讨好的笑,“建水國男女之防甚嚴,但民風并不嚴苛,因此常有男子兩兩結為契兄弟,契兄照料契弟家人,契弟也要去往契兄家中生活,三媒六聘,那跟明媒正娶是一樣的。”
斬樓正想說一句受教了,卻聽夏娃撲哧一下笑出聲了:“說得那麽好聽,不就是女人不夠分麽。”
說完她問男掌櫃:“你們建水國民風嚴不嚴苛你們自己心裏有數,騙騙外地人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人口都少成這樣了,大街上晃蕩着的人還有三分之二是男的,想必本地早已堕殺女嬰成性。打掉的女嬰多了,過個十來年,适齡的待嫁女自然就少了,這契兄弟可不就蔚然成風?”
這可不是夏娃信口胡說,迄今為止的數據庫中,但凡同性成風之處,要麽過度繁華發達,要麽便是嚴重性別比失調,建水國毫無疑問屬于後者。
抱扶羅也諷刺道:“在你看來民風當然不嚴苛了,你照樣開門做生意,舔着臉出大門,反正再嚴苛也不針對你。”
男掌櫃的沒想到自己一番讨好,卻拍到了馬蹄子上,臉頓時漲得通紅。
其實神洲四國,除卻這二十年來性別比例逐漸趨于正常的昆古國外,溪西國跟北延國同樣女少男多,但跟建水國比起來那都是小巫見大巫,溪西國街頭十個人裏還能找出三四個女人,建水國頂多一兩個,有時甚至一個沒有。
就連街頭巷尾玩耍的孩童中也難見女童身影,男人多到令夏娃的病情愈發嚴重。
又不是被家人棒打鴛鴦,男掌櫃都說了,契兄弟在建水國是非常常見、正常的存在,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又為什麽背着包裹從家裏跑出來?瞧着倒是跟私奔似的。
斬樓一拳頭敲在櫃臺上,直接将臺面敲出了蛛網般的細縫,男掌櫃見她露了這麽一手,愈發讨好:“客官,您、您有什麽吩咐都請說,小的一定為您辦到。”
斬樓朝那對契兄弟住的房間方向努努嘴:“去問問清楚,問不清楚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這威脅成功奏效,男掌櫃生怕自己真被割了舌頭,點頭哈腰的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沒過一個時辰,他便圓滿歸來,那就是倆傻小子,心眼哪裏比得過男掌櫃這種迎來送往的生意人,沒幾句就被套出了話,原來是他們村子裏鬧鬼,眼看要嚯嚯到矮個子家裏,他便跟契兄一起逃了出來,想着去尋能捉鬼的高人,好回去解救村子裏其它人。
夏娃:“是這樣啊。”
男掌櫃點頭哈腰:“是、是的。”
夏娃粲然一笑,往他腦袋上一拍:“既然這樣,那就再交給你一個光榮的任務。”
男掌櫃狗腿道:“您盡管吩咐,但凡小的力所能及,就決不讓您失望!”
也不知這掌櫃的是如何辦到的,總之次日一早幾人便發現門口有兩個踟蹰不安的身影,長空把門一開,兩人險些摔進來。
其中高個子那個要能說會道些,他連忙向衆人深鞠一躬,面上滿是局促:“對、對不住,是吵、吵到你們休息了嗎?”
“你說呢?”斬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大早就在別人門口走來走去,真當所有人耳朵都和你們一樣遲鈍?”
高個子又紅着臉道歉,矮個子則撲了過來,噗通在幾人面前跪下磕頭:“求求幾位,救救我的家人,救救我的村子!若幾位願意伸出援手,小的可以拿這條命來換!”
“不!寶弟!”高個子扶住他,目光堅毅,“那也是我的家人,我的村子,要送命也是送我的命!”
“祥哥!”
“寶弟!”
“祥哥!”
這對契兄弟十指交握,瞬間進入無人之境,黏糊的模樣害得斬樓差點兒把昨晚的飯菜吐出來,幸好早膳還沒吃,不然可太浪費了!
連沉穩的長空都被這一出弄得嘴角微抽:“醒醒,你們的命很值錢嗎?”
拜托說這種話之前先喝兩碗茶好不好,她們妖族也是很挑的,瞧把這兩人給感動的,關鍵他們的命又不值錢,在這感動個什麽勁兒呢?
夏娃不耐煩地舉起枕頭沖寶弟丢了過去,怒道:“一大早的跪這兒演猴戲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然就滾。”
這對契兄弟總算消停了,但兩只手還緊緊握着,祥哥說:“我跟寶弟,都出生在離這裏不遠的多子莊,村子雖然不算富裕,但家家戶戶自給自足,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
“爹娘慈愛,兄弟友善,只要勤勤懇懇種地幹活,一日三餐都是有的。”寶弟接過話頭,先是回憶過往的幸福,而後露出恐懼的神色,“可是直到不久前我們才知道,原來村子裏每年都會進行一次祭祀!”
斬樓:“祭祀?”
祥哥含淚點頭:“是的,我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所以我才帶着寶弟逃了出來,因為寶弟就是這次被選中的祭品!”
聞言,衆人都朝寶弟看去,結果上下左右看遍也沒看出來他究竟有哪裏能做祭品,怎麽看都普通的過分,夏娃懷疑他都不怎麽常洗澡,這種人當祭品前至少得用鋼絲球刷個幾百回合。
寶弟忍不住痛哭失聲,祥哥摟着他安慰了幾句,又繼續講道:“我們村子之所以叫多子莊,就是因為風水好,家家戶戶都能生男娃,從不生女娃。”
夏娃翻了個白眼。
斬樓實誠道:“那倒也不一定是因為風水好。只要把女嬰都打掉,剩下的可不都是男娃麽?”
祥哥一窒,只好裝作沒聽到:“其它村子也有生男娃多的,卻沒有像我們村子這樣只生男娃,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村子每年都會給祖宗上供,每次上供,都需要一個十歲以下的男娃和剛剛破身的成年男子……如此祖宗才會保佑我們香火不滅。”
夏娃呱唧呱唧鼓了兩下掌:“很有原則的祖宗啊,怎麽,你們這是有什麽不滿嗎?你們祖宗雖然拿走了兩個人的命,卻能還你們家家戶戶一個男娃,你們還有什麽不滿?”
寶弟梨花帶雨,祥哥摟緊他,不服氣地說:“那憑什麽就要我寶弟的性命?寶弟什麽也沒做錯,卻要被當作祭品,那算是什麽祖宗?誰家的祖宗會要子孫後代的命?我看那一定是個妖怪,所以才帶着寶弟從村子裏逃出來,為的就是尋找能降妖除魔的大師,将那妖怪除了去!”
他一番義憤填膺,成功獲取了寶弟崇拜的目光,覺得祥哥好有男子氣概,長空冷聲道:“你既說每年一祭祀,便表明每年村子裏都要死兩個人,怎麽從前你不覺得奇怪,如今輪到你自己身上,你就當祖宗是怪物了?”
斬樓:“真是不肖子孫哪,我要是你祖宗,早知道不讓你降生了,硬是養出個白眼狼來。”
祥哥越聽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一行人不像是掌櫃口中所說的能人異士,她們毫無憐憫之心便罷,竟還拿他與寶弟的痛苦做笑料!
當下拉着寶弟站起來就要走,可夏娃卻說:“我讓你們走了嗎?”
祥哥警惕地瞪着攔在身前的長空與斬樓,她們倒是沒有攻擊之意,然而帶來的壓迫感卻令人無法忽視,他忍不住問:“你,你們想做什麽?我們不求助了還不行嗎?反正我們付不起錢。”
夏娃:“其實你對我們有着很嚴重的誤解,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我這個人正義感十足,路見不平必定拔刀相助,所以麻煩兩位帶個路吧。”
祥哥見這兩個人高馬大的女人竟都被個小女孩指使的團團轉,心裏愈發不安,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雖然他是以求助的姿态來的,實際上卻對這幾個大大小小的女人充滿不信任,否則他也不會跑得這樣快,打心眼兒裏他就不覺得女人可以解決多子莊的問題。
多子莊說是離這裏不遠,實際上還是蠻遠的,不然祥哥跟寶弟也不會來城裏找地方住。他們的原計劃是一路北上,總之就是離家鄉越遠越好,免得被找回去當作祭品。
沒想到跑了一路,最後還是被人給帶了回來,而且是捆成粽子帶回來的。
夏娃特意買了輛代步的馬車,這樣就可以讓這對契兄弟跟在馬車後面跑了,越想她越覺得自己善良到無可救藥,只把他們腰部以上捆住,兩條腿卻還是自由的,能走能跑能跳。
建水國國如其名,江河湖泊多,多子莊亦然,想去多子莊,就得渡過一條數十米寬的大河,這是進村子唯一的一條路。
越靠近村子,祥哥跟寶弟就越緊張,尤其是寶弟,他可是出逃的祭品,祥哥回去可能挨頓打就沒事了,他不一樣,稍有不慎,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要是不惜命,他也不會逃了。
河邊有專門渡人的艄公,他是本地人,還是個老光棍,祥哥寶弟之所以能從村子裏跑出來,還得多謝這個艄公,否則他倆連河都渡不過去。
見馬車靠近,老艄公一開始還不以為意,直到他看見跟在後頭跑得鞋都掉了的契兄弟,當下老眼瞪大:“祥娃子,寶娃子!你們這倆娃子咋還回來了!”
祥哥寶弟看見他比看見親人還親,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他倆也不想回來的呀,誰讓這群人蠻不講理!
蠻不講理的夏娃征用了老艄公的船,其實要不是不想惹太多人注意,她更想坐鳥。
老艄公一邊撐船一邊拿眼睛偷瞄夏娃等人,試探着問:“小娃娃,你們這到我們多子莊,是想幹啥呀?”
夏娃:“哦,來求子的。”
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女娃,一本正經地說來求子,老艄公登時滿臉一言難盡,他飛速瞟了眼祥哥寶弟,又問:“你那個,你求子,這咋還把祥娃子跟寶娃子捆起來了呢?”
夏娃:“求子求子,總得有點誠意才行,我尋思着,你們祖宗瞧見我把逃走的祭品抓了回來,應該會滿足我的心願吧?”
老艄公:……
長空冷聲道:“撐你的船,少廢話。”
老艄公不敢再多言,只能在心裏跟倆娃說聲抱歉,老叔救不了你們。
就這樣,直到上了岸,斬樓一手一個将祥哥寶弟拎上去,然後就看見一塊刻着“多子多福”四個字的大石碑立在村頭,看樣子,多子莊對于他們只産男娃不生女娃的現狀非常滿意。
祥哥寶弟都是本地人,村裏認識他們的人多了去了,很快便有人飛快跑去報信,村裏人既好奇祥哥寶弟為啥被綁着,又忍不住朝斬樓跟長空看。
沒辦法,誰讓他們村子男娃雖多,卻也有相當多一部分人娶不上媳婦啊!瞧那撐船的老艄公,今年都快六十了,一輩子孤家寡人!
被人用那種“可以用來生男娃”的眼神打量,對斬樓和長空來講都是破天荒頭一回,斬樓尋思着他們是看不見我背上這麽大一柄劍嗎?是不是得抽出來把村子砍個粉碎,他們才知道管好自己的眼珠子?
妖族的脾氣就差多了,長空直接将一個拿眼睛瞄她胸膛的村民揍飛,沉聲道:“再看就挖了你這對招子。”
她這一拳不僅揍飛了人,還揍倒了一堵厚厚的牆,成功威懾到了多子莊的光棍們,想看還是想看,但沒人敢看。
祥哥跟寶弟是上個月結的契,寶弟如今已到了祥哥家中生活,一聽說兩人回來了,兩家都往外跑,等瞧見被捆起來的倆人,兩家人立馬急了。
斬樓默默地擡手握住劍柄,她感覺自己有點理解夏娃為什麽會得病了,因為她現在好像也有同感——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群人,女人只占十分之一?興許還要更少,最離譜的是,進村子到現在,那麽多跑來喝去的小男孩,竟看不見一個小女孩!
由于同村同宗同族,多子莊的男人們長得或多或少都有那麽點相似,他們大多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面上有着深深的溝壑,但最讓斬樓不适的是跟男人們混跡于一處的女人們,她們或許在身形和長相上各有不同,然而神态卻與多子莊的男人們一模一樣。
随兩家人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老頭,看那衆星捧月的架勢,應該是宗族中的長者,也就是祥哥說的主持祭祀之人。
夏娃還是一副說辭,她是來求子的。
老頭們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你今年多大就要求子?”
夏娃:“你管我多大,要不是我,祭品抓得回來嗎?臨時更改祭品,你們也不怕祖宗發火。”
這還真說到了老頭們心坎上,其實每年向祖宗上供祭品,村子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知情,不知情的也就是那些沒長大的孩子,從沒有人會對此提出異議,因為家家戶戶都得到了好處——他們确實生出了男娃,延續了香火。
至于被當成祭品的人怎麽想,老頭們才不在意,他們既不是十歲以下的男童,也不是剛剛成年的少男,反正輪不到他們做祭品,就算是抓阄,老頭們也有一百種方法不讓祭品的名額落到自家頭上。
“行。”為首的老頭陰沉地說,“既然是來求子的,那就去祠堂祭拜一番趕緊走,我們村子不歡迎外人。”
夏娃安靜地沒說什麽,這讓斬樓和長空都感到奇怪,而抱扶羅早在入村後便四處飄着去打探情況了。
來多子莊求子的人還真不在少數,村子裏為此特意收拾出了一個香堂供這些求子之人祭拜,香堂就在村子祠堂外面,本村祠堂是不容許外人進入的,給再多錢也不行。
剛才還好好的,一進了香堂夏娃瞬間變臉,為首的老頭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就被摁倒在地,夏娃一腳踩上他的老臉,用力跺了一下:“你剛才那是什麽态度?老娘願意來你們村子是你們的榮幸,你還敢攆我走?你算個什麽東西!”
剩下幾個老頭見勢不妙轉身就想跑,誰知香堂的門砰一聲關上,斬樓懶懶地倚着門板:“來都來了,坐下好好聊聊,走什麽呢?”
外頭的村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香堂的門打開時,族長族爺族叔們都是以袖遮臉出來的,尤其是族長,他不僅拿袖子擋臉,還讓那幾個外人跟在她身後。
一問,說這幾個不是外人,是他家遠房親戚,好多年沒見了所以沒認出來,剛才在香堂看了信物才知道原來是一家人。
“族長,您沒事吧?”
老頭恨不得把腫成豬頭的臉藏進袖子裏:“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麽事?青天白日的你不下田幹活在外面瞎溜達個什麽勁兒?走走走快些走!”
夏娃甜甜地笑着拽住老頭衣擺:“我餓了,你家養豬了沒?今天中午我想吃紅燒肉,對了,記得放多點雞蛋進去,那樣才好吃。”
老頭連個屁都不敢放,他的小命還在人手裏捏着呢!
建水國各處宗族的勢力有時甚至勝過官府,連官府都得看當地宗族的臉色行事,族長在村子裏的不容質疑,只要族長點頭,夏娃等人住下來便無人質疑。
至于祥哥跟寶弟,作為祭品竟擅自出逃,寶弟已被送入祠堂并派人嚴加看管,祥哥明知寶弟的重要卻還帶他逃走,與背叛宗族無異,因此狠狠挨了幾十個板子,被他家裏人哭哭啼啼的帶回家養傷去了。
族長也不想事事聽從夏娃,可他不敢不聽——他背後總是發冷,大中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愣是什麽感覺也沒有,別人不知道為什麽他自己卻是清楚的。
你被女鬼的紅紙傘籠罩着,你也感覺不到陽光。
反正抱扶羅不用睡覺不用吃飯,她時時刻刻跟着族長,然後冷不丁現身吓他一跳,這老頭心髒承受能力還挺好,雖然總被吓得老臉泛白,但愣是活蹦亂跳的。
夏娃她們可不知道客氣倆字怎麽寫,饒是族長家是本村數一數二的富戶,一日三頓飯的讓她們吃下去,也快要被吃垮了!
哪有人一頓飯吃一頭豬還嫌不夠的!